《七零反派俏娇媳》
作者：蜜雨恬言


　　文案：
　　律政佳人姜瑶一觉醒来成了年代文里的同名绿茶女配，她对男女主的挑拨离间贯穿全文，最终悲剧收场。
　　有钱有颜有智慧，脑子进水才去当舔狗，姜律师转身就去抱大反派陆彻的大腿。虽然他现在满身补丁且被人瞧不起，可他将来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佬。
　　于是，在知青点摇摇欲坠濒临倒塌之际，她主动申请借住陆家。
　　等她乐呵呵住进去之后，发现凶神恶煞的小刺头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内容标签：甜文 年代文
　　主角：姜瑶、陆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反派也有春天
　　立意：勤劳拼搏，奋发上进，创造美好幸福生活！


第1章 
　　六月，南方已经进入酷暑的季节。
　　经过半个月起早贪黑的劳作，清源生产队今年上半年的水稻终于全部收割完成。
　　忙到晚上八点多，各个社员才从地里下工回家。
　　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队里却没有丰收的喜悦，因为今年头造水稻的收成并不理想，估计交完公粮后，每个社员能分到的粮食不多。
　　在清源生产队插队的知青们，也随着浩浩荡荡的下工队伍，朝知青点走去。
　　说是知青点，其实是生产队的旧粮仓。
　　年久失修的旧粮仓早已摇摇欲坠，原本县里拨了资金，把旧粮仓推倒建成知青宿舍，可钱被上任生产队队长贪污了，新宿舍至今都没建起来。
　　要是这造水稻收成好，新上任的生产队队长陆大舟想用队里的结余把知青点建起来，不用再被其它生产队耻笑，可眼下这种情况，只能继续被别人笑话。
　　一行人回到知青点，又饿又累，却没有饭吃。
　　其实他们平时会留一个知青专门做饭，可最近抢收，生产队能下地走路的小孩都去捡稻穗了，年轻力壮的知青再娇气也不敢偷懒。
　　所以，最近都是大家轮流做饭，恰好今天轮到姜瑶。
　　在这批知青里面，最会偷懒的非姜瑶莫属，可这半个月抢收下来也实打实干了一些活，即使少得有些不值一提。
　　不过她最近累得顾不上嫌弃知青点的伙食了，每晚回来第一个去洗澡，然后吃上一碗番薯永远比米饭多的番薯饭就睡觉去。
　　可今天这种待遇都没有，她只能认命去做饭。
　　她这辈子没做过几顿饭，但一顿不讲究味道只讲究煮熟的番薯饭，看别人做看多了，她也能做出来。
　　其实，作为清源生产队乃至整个山屏公社出了名的美人知青，她一个婀娜的背影就迷倒众生，回眸一笑更是百媚生。平时上工都有人跑过来帮忙献殷勤，像做饭这样的清闲功夫，就更多人趁机表现了。
　　当然，这些极力表现的仅限男人，不包括女人。
　　就像现在，她刚揭开米缸，老知青江潮就走到她跟前，讨好地说：“瑶瑶，你累了一天，我来帮你做饭吧。”
　　“不用了，咱们都是轮值，要是坏了规矩让大家有意见就不好。”姜瑶冷冷地拒绝。
　　其实她并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只是不想跟赵鹏飞以外的任何男人有任何瓜葛任何暧昧。要是让他误会了，那她放着城里的福不享跟着来下乡插队，这苦不都白受了？
　　说话间，姜瑶已经开始淘米，留给江潮一个苗条又无情的背影。
　　他不甘心，可也只能贪婪地多看两眼，然后转身出去。
　　姜瑶把米淘干净，然后加了大半锅水，把锅放上灶就去削番薯。
　　等她把去皮番薯切成粒状倒进锅里时，杜月娇悄悄走了进来。
　　“瑶瑶。”杜月娇悄悄走到姜瑶身边，小声地唤了她一声。
　　“娇娇，你洗完澡了？”姜瑶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肥皂味道，笑道。
　　“洗完啦！”杜月娇也微微一笑，道：“你送我的这块肥皂好香，太谢谢你了！”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是好姐妹，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姜瑶真心实意地说。
　　杜月娇心里冷嗤一声，但面上不动声色，她又往姜瑶身上凑了凑。
　　明明大家都出了一天的汗，这会儿谁没洗澡肯定一身臭汗味，可偏偏姜瑶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还有，都是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下地去，别人都焖黑了，就她的皮肤依旧又嫩又白。
　　杜月娇嫉妒得不行，她强行把心里的不舒服压下去，小声道：“东西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明天生产队不上工，今晚是个绝佳的机会，你好好把握。”
　　说着，她从衣兜里面翻出一小包东西，紧接着快速塞进了姜瑶的裤兜里。
　　杜月娇虽然没有明说，但姜瑶知道这是mei/药。
　　前几日姜瑶下定决心阔出去的时候还雄赳赳气昂昂，现在东西准备好了，她反倒有些怯了。
　　她朝门口瞧了瞧，确定没人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对杜月娇说：“那个……我真的……要这样吗？”
　　天知道杜月娇费了多少力气才不动声色地把姜瑶带到坑里，让她有了假装被下药而后借机勾/引赵鹏飞的想法。要是她现在临阵退缩，那她不就白忙活了？
　　杜月娇看她这幅犹豫不决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这样，赵鹏飞真的要飞了。”
　　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她缓了缓语气，道：“瑶瑶，我是替你着急呀，难道你没发现，最近赵鹏飞除了下工回他表叔家住，他跟我姐几乎形影不离吗？”
　　姜瑶当然看到了，这半个月以来，杜月佳跟赵鹏飞一上工就待一块。赵鹏飞更是没少帮杜月佳干活，要不然同是女知青，她再能干也不可能一天拿十个公分。
　　公分的事情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仰仗公分吃饭，最让她气得牙痒痒的是，现在整个生产队都在传他们在处对象。
　　平时生产队的妇娘打趣他们，两人都是不解释不回应，欲盖弥彰地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我知道了，我今晚就行动。”姜瑶狠下心来。
　　杜月娇一听，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但还是假惺惺地说：“瑶瑶，我知道这样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来说太残忍了，不过你以后都是要嫁给赵鹏飞的，就当做把第一次提前了，你不用害怕。”
　　“我……不害怕。”姜瑶难得露出少女的娇羞。
　　赵鹏飞是她从小就放在心尖上的男人，这辈子除了他，她谁都不想嫁。虽然今晚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听说第一次很痛，她一点都不害怕，反倒很期待。
　　杜月娇看着她眼波/含/春，暗自鄙夷的同时又非常满意。
　　赵鹏飞平时抵挡得住姜瑶的美色，可等她吃药后变得更加妩媚勾/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之下他还能当柳下惠吗？反正她不信。
　　晚饭过后，男女知青各回各的房间。
　　大家都累瘫了，洗过澡的就直接上床睡觉，没洗的也冲个战斗澡，然后躺床上去了。
　　姜瑶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大伙都已经睡了。
　　她特意瞧了瞧角落的床，看见杜月佳已经沉睡，她忍不住勾起了胜利的唇角。
　　明明她跟赵鹏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杜月佳这横插一脚的女人，就是贱。
　　姜瑶收回视线，一想到今晚就要跟赵鹏飞一起，她把压箱底的修身掐腰连衣裙穿上，然后把杜月娇给她的那包粉末，就着冷开水吞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药起效要多长时间，不过从知青点到赵鹏飞住的小房子有一段距离，她现在跑过去应该差不多了。
　　她把煤油灯吹灭，然后蹑手蹑脚出门了。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一直“熟睡”的杜月娇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已经看到姜瑶把药吃下去了，但她还是不放心，正想起来跟出去，可一动就把隔壁的杜月佳给吵醒了。
　　“娇娇，你动来动去的，是睡不着吗？”杜月佳小声地问。
　　“没……累了一天哪有睡不着的道理？我就是口渴。”杜月娇瞎编道。
　　杜月佳：“要我帮你点煤油灯吗？”
　　“姐，不用。”杜月娇急忙道：“我……已经喝过了，现在就睡，你……也赶紧睡吧。”
　　杜月佳闻言，说了句“早点睡”，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杜月娇在黑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即使心还悬着但也不敢再起来。要是被大家发现姜瑶不在，今晚的事情就要泡汤了。
　　姜瑶走出知青点大门后，就把手电筒打开，然后心情激动地朝赵鹏飞的小房子狂奔。
　　不知是剧烈奔跑的原因还是药力起效了，她身体觉得越来越热，整个脑子都是赵鹏飞的身影，特别是他下地时，穿着白色背心，露出虽然瘦削但不缺乏力量感的手臂。
　　要是能被这样的手臂揽入怀里的话……一想到这里，她巴不得下一刻就扑到赵鹏飞身上，脚下奔跑的速度不由加快。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不可控地往前扑……
　　***
　　姜瑶很少喝酒，但酒量不算太差，反正不是一杯倒。可今晚才两杯下肚，她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更甚的是，家里开着25度的空调，她穿着清凉睡衣，但整个人觉得非常燥热。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想回卧室睡觉，于是从沙发上爬起来，可刚抬脚就撞到了茶几。
　　她家的茶几下面铺了地毯，原本以为摔了也不会太疼，可当身体接触地面的那一刻，那触感是实打实的，疼得她半晌才缓过劲来。
　　她睁开眼睛，原本亮堂的客厅却成了乌黑一片。
　　这是停电了吗？她动了动身子，蓦地觉得身下柔软的地毯咯得全身都疼。她低头一看，发现地毯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地。
　　她一骨碌地坐起来，等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把周围环视了一圈。
　　这哪里还是她那一线江景平层大公寓，分明是一片荒野之地。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临危不乱的职业素质让姜瑶不至于惊慌失措，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处境。
　　可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身上那股燥热感越来越强烈。
　　最奇怪的是，她脑子里有一个越来越疯狂的念头，那就是非常想抱男人。
　　单身30年，第一次有这么强烈到疯狂的渴望。
　　从过往接触过的案例推断，她大概率被下/药了。
　　她记得上个月走出法庭的时候，输掉官司的被告人指着她破口大骂，让她等着被万人草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送到一群男人面前，可在对方有任何行动之前，她必须尽可能自救。
　　她左右张望，瞥见不远处有一个泛着白光的池塘，心下立马有了想法。
　　她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一股脑就跳了下去。
　　清凉的河塘水让她叫/嚣的身体得到了轻微的舒缓，正当她想把整个身体都没入水中的时候，河水突然晃动得厉害。
　　就在她怀疑是不是地震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水里钻了出来。
　　姜瑶惊得瞪大了双眼，可等她看到男人湿漉漉的衣服贴着一身健硕的肌肉，眸子里的火焰逐渐把惊讶给淹没，稍稍降下去的体温又以火箭般的速度升了起来。
　　她的脑子大概被烧坏了，因为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扑上去。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了。
　　“我好难受，请你救我。”姜瑶知道自己失控了，她只能用残存的一丝理智向男人发出求救。
　　陆彻今晚不过是想摸条鱼，明天给奶奶熬个鱼汤补补身体，没想到摸了半天，鱼没摸到，倒是有条“美人鱼”送上门了。
　　“美人鱼”抱着他不停地动来动去，他一向清冷的眸子变得冰火两重天。
　　在她发出求救的那一刻，他抬手就往她的颈窝劈了过去……


第2章 
　　陆彻把姜瑶弄上岸，本想一走了之，可目及她一身湿透的连衣裙贴在身上时，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拉起她的双手，往自己肩上一甩，像扛猪一般把她扛了起来，然后朝自家走去。
　　陆清把两孩子哄入睡，正想也躺下的时候却想起陆彻去摸鱼半天还没回来，她不放心，于是爬起来出去看看。
　　没想到她一走出堂屋，就看到陆彻走进院子，肩上还扛着一个……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陆清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陆彻来不及多解释，只道：“先把她弄到小姑的房间里，别把奶奶吵醒了，等会再跟你说。”
　　“好。”陆清点头，虽然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不多想，可她相信自己弟弟的为人。
　　她率先走在前头，先去把陆媛的房门打开。
　　等把姜瑶平放在大床上，借着煤油灯的亮光，陆清才看清她的脸，一脸惊讶地问：“这……这不是城里来的知青，姜瑶吗？”
　　姜瑶虽然来插队只有两三个月，但队里的男女老少都认得这个知青。毕竟她那模样那身段，看过之后就很难让人忘记。
　　“嗯。”陆彻应了一声，道：“我刚才在池塘里摸鱼，她突然跳了进来，有点不正常，我估计是被下药了，情急之下就先把她劈晕。”
　　“下药了？”陆清一脸惊恐地瞪大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提着煤油灯凑到姜瑶头顶上，细细辨别了一下，果然看到她的脸颊红得有些不正常。
　　陆清抬手摸了摸姜瑶的脸，果然有些烫。她扭头对陆彻说：“我现在先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去把赤脚医生请过来，看看要怎么处理。”
　　“行。”陆彻转身就要出去，陆清又叮嘱道：“别声张，这事情要是传出去，有损女孩子的清誉。”
　　“我知道。”陆彻抬脚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听到陆清喊他，“你一身湿哒哒的，先换一身衣服去。”
　　“不碍事。”陆彻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出了门就开始小跑，可刚没跑多远，就碰到了同生产队的社员，陈双莲。
　　近半个月忙着抢收，陈双莲已经很久没玩牌九了。今天好不容易把水稻收割完，她身体再累也抵不住牌瘾，吃过饭就出去打牌。
　　可大家到底累了，玩了几圈就要散。她意犹未尽，可散了也无所谓，反正她赢钱了。
　　揣着今晚赢的五毛，陈双莲心情美滋滋得要飘起来了，却没想到会遇到陆彻这个二流子，真是倒霉透了。
　　等跟陆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鄙夷地骂了句“二流子大晚上跑出来，肯定要去干坏事”，还“呸呸呸”地往地上吐口水。
　　陆彻没回应，只是眸子冷飕飕地扫了她一眼。
　　陈双莲是生产队出了名的泼妇，可这一眼也足以让她心肝颤抖。
　　陆彻没跟她纠缠，扭过头继续往前跑。
　　等他跑远了，陈双莲才松了一口气，可被他吓了一顿又气不过，她又继续骂骂咧咧。
　　大晚上的，附近又没有人住，她骂得再厉害也只有空气当观众。没一会儿骂累了，就灰溜溜地回家去。
　　赤脚医生张美芳住得不远，等陆清帮姜瑶换好衣服，把头发擦到半干时，陆彻就把她请过来了。
　　陆彻去拍张美芳的门时，是说家里小孩不舒服请她过去，但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交代清楚。
　　张美芳进门之后就给姜瑶检查，好一会儿才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晕过去了。这样也好，要是醒着更不好弄，等她明天醒来，估计药效也过了。”
　　“那就好。”陆清对张美芳感激道：“张医生，今天累了一天，大晚上还让你跑一趟，辛苦你了。”
　　“没事。”张美芳无所谓，转而道：“姜知青今晚遇到你们，是她不幸中的大幸，要是落到别人手里就不敢想了。这事情是谁干的，要等她醒来才知道，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事情除非必要，否则咱们就烂在肚子里，要不然会影响她的声誉。”
　　“咱们知道的，张医生你放心。”陆清连忙应道：“这么晚也不继续耽搁你了，让陆彻送你回家吧。”
　　**
　　姜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光线刺眼得很。她努力适应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顶略微泛黄的蚊帐。
　　她把这屋子打量了一遍，青砖墙、造型复古的木制梳妆台、桌子、椅子还有大床，跟她爷爷喜欢看的年代剧里面的布置风格，一模一样。
　　她惊得坐了起来，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得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再加上她脑子里一段又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都在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她穿书了，穿进了一本她最近在看的年代文。
　　这段时间她在休假，本来跟闺蜜约好一起去旅游，奈何闺蜜临时接到出差任务，把她鸽在家里，就推了一本年代文给她打发时间。
　　她本来没什么心思看的，可记忆力太好，一遍下来把剧情都记住了。
　　原主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虽然父母在两年前离世，但他哥哥姜震是个有本事的，入伍几年，现在已经是团长。
　　她本来可以免于下乡的，因为姜震一个老领导转业到省城当厂长，可以把她安排进厂。可她倒好，为了追逐爱情，跟着她的同学，本书的男主赵鹏飞下乡了。
　　但她的深情追随并没有换来赵鹏飞的回应，因为他一直把她当好朋友，而且他还在这里遇到了他命定的女人，本书的女主杜月佳。
　　赵鹏飞跟杜月佳在艰苦的下乡岁月中彼此欣赏、彼此扶持，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放弃，利用好朋友的身份，一直待在赵鹏飞身边，在他跟杜月佳吵架闹矛盾的时候，她总是扮演贴心红颜知己。
　　她用技能满级的茶言茶语安慰赵鹏飞，不动声色地在他跟杜月佳之间挑拨离间。
　　虽然赵鹏飞最后选择的杜月佳，可他一直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看得姜瑶只想骂他一句“世纪渣男”。
　　明知道杜月佳忌讳原主的存在，他却用各种烂借口说不能放弃这段纯洁的友谊。难道他不知道有妇之夫应该避嫌吗？
　　这样的男人还能当男主，姜瑶都觉得这个作者三观有待重造。
　　姜瑶越想越气，可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即使她不想承认，但她穿书是事实，而且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样回现实世界，她得为接下来的生活打算。
　　房间里的梳妆台上有一块镜子，她认真看了看镜中女人的模样，跟她原来的模样几乎没有差别，就是要年轻许多，毕竟只有十九岁。
　　顶着一张张扬美丽的脸蛋，又是细胳膊细腿的，要在这个物资贫乏、体力劳动占主导地位的乡下生存并非易事，而且杜月娇能轻易弄到MEI药，更说明这乡下的危险。
　　“姜知青，你醒了？”姜瑶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端着一个碗走进来。
　　女人穿着黑裤子白衬衫，虽然十分朴素，但难掩她温婉美丽的气质。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找到跟她身份匹配的信息，只能轻声道：“你好！请问你是谁？”
　　陆清把碗搁在桌子上，朝她微微一笑道：“我是陆清，昨晚是我弟弟陆彻把你带回来的。因为情况特殊，他把你劈晕是迫不得已，还望你谅解。”
　　陆彻？这不是本书最大的反派吗？原来昨晚救自己的那个人是他。
　　他在原书前半部分几乎没戏份，可后半部分戏份不少。
　　他出身不好，是清源村出了名的刺头，但也足够聪明睿智。他后来成为商业大佬，赵鹏飞创业时，就一直受到他的打压。
　　本来陆彻跟赵鹏飞是没仇的，奈何他一直跟他表叔陆乾元合作，而陆彻跟陆乾元一家结怨很深，他打压陆乾元的时候，赵鹏飞就受到影响了。
　　“没关系的，我应该要谢谢他才对。”姜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活多久，要是一辈子都回不去，她当然不能随便得罪商界的铁血手腕。
　　毕竟，他报起仇来，是眼都不眨的。
　　“你不用这么客气，那种情况，他出手相助是应该的。昨晚张医生过来看过你，她说药效过了就好，我看你现在这样子，应该没事了。”
　　陆清边说边把碗端起来递给她，“你把粥喝了就回去，你放心，昨晚的事情我跟我弟还有张医生都会守口如瓶。”
　　“谢谢。”姜瑶是真的饿了，不客气地把碗接了过来。
　　“家里没什么招待你的，一碗清粥，希望你别嫌弃。”陆清道。
　　“没有，让你破费了。”姜瑶说的不是客气话，虽然是一碗白粥，可熬得粘稠，肯定放了不少米，上面点缀着一小撮腌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增。
　　等把粥喝完，她对陆清再度感谢后，便问：“请问你弟弟在家吗？要是在的话，我想当面谢谢他，然后回去。”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不过她彻夜未归，知青点肯定要闹起来。
　　“他一大早出去了，你也不用太客气，先回去吧。”陆清把她的裙子递过去，“我昨晚已经洗干净了，吹了一夜，也干了。”
　　“好，谢谢。”
　　等姜瑶换好衣服拉开门，陆清就站在门外，她说：“我等会先去外面瞧瞧，确定没人之后你再出门。”
　　“好。”姜瑶点头。
　　“行，那咱们走吧。”
　　姜瑶跟陆清并肩往外走，等快到门口的时候，陆清又说：“昨晚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哪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干的，反正你以后要加倍小心，需要帮忙也尽管说。”
　　“……”作为良心被狗吃了本人，姜瑶嘴角抽了抽，呐呐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办法，反正你以后要多留个心眼。”陆清伸手就要去开门，大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
　　姜瑶抬头一看，只见昨晚从水里冒出来的男人站在门外。
　　他身形颀长，虽然一身补丁却难掩衣下线条分明的肌肉，她不由想起了他昨晚从水里钻出来的那一刻，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上身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打住！！！
　　姜瑶，你在瞎想什么呀？难不成经过一夜，那药效还没退吗？
　　察觉到自己心里的小龌/龊，姜瑶忍不住脸颊发烫。
　　“你一大早跑哪去了？”陆清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一声老者的喊声。
　　“奶奶找我了，你送姜知青出去吧，记住外面没人才让她走。”陆清刚交代完，陆老太太又唤她了，她一边大声应下一边急匆匆往里面跑。
　　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姜瑶跟陆彻。特别是她昨晚还扑他怀里了，实在觉得羞耻。
　　气氛寂静得有些尴尬，姜瑶率先打破沉默，朝陆彻微微鞠躬，衷心道：“昨晚真的非常感谢你！”
　　陆彻清冷的眸子里隐约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他掩了下去，他什么都没说，转身把头探了出去，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来说：“现在外面没人，你赶紧走。”
　　“好。”姜瑶应下就往外走，可脚还没抬出去就被陆彻叫住了，“等等。”
　　“有什么……”姜瑶转过身去，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小块被草绳吊着的猪肉。
　　陆彻：“等会回到知青点，要是别人问起，你就说自己一大早起来去供销社割肉了。”
　　“……”这真的是反派吗？这外冷内热的，她都感动了！


第3章 
　　“谢谢你！”姜瑶感激地接过猪肉，“你人真好，都替我想周全了。”
　　“你误会了。”陆彻的语气仍旧淡得像开水一般，“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
　　姜瑶离开陆家后，循着记忆朝知青点走去。
　　陆家离知青点不远，走路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她趁着这空隙，把自己目前的状况理一理。
　　根据原主昨晚吃药这个情节，姜瑶推断现在是1972年的夏天，原主19岁。一下子年轻了11岁，这应该算是她穿书最大的收获吧。
　　她现在下乡，每天都要上工，但她很会偷懒，不过不会饿肚子。因为她下乡以来，都是姜震寄了钱跟票过来接济，否则她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不过，这日子过得下去，也是非常难熬。
　　下乡之后想回城，要么通过推荐上大学要么通过招工，她虽然有一个军官哥哥，可山高皇帝远，短期内手是“伸”不到他这里的。
　　至于等高等教育考试恢复，得五年之后。
　　哎……她当律师这么多年以来，自问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律师，不仅不接违背良心的案件，还经常给困难的人提供法律援助。
　　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跟她开一个这么大的玩笑，让她穿到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难不成是看她一直单身，想在这里给她发个男朋友吗？
　　“姜瑶……”
　　身后突然有人喊她，姜瑶闻声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女人朝她小跑过来，她认真辨了辨，这是知青点的老知青朱霞。
　　朱霞跑到她跟前，皱着眉头焦灼地问：“你去哪儿了？咱们都快把整个村子给翻遍了。”
　　“啊？你们找我干什么？”姜瑶佯装惊讶，抬手扬了扬手中的猪肉，说：“累个半个月，天天番薯饭，我一早去供销社排队，割肉改善伙食去了。”
　　“你……真的快被你气死了……”朱霞正想骂人，可一想到她平安无事，就觉得不打紧了，她说：“反正你没事就好，杜月娇说你彻夜未归，咱们以为你出事了，幸好现在是虚惊一场。”
　　姜瑶参加工作以来也算是阅人无数，对方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虽然记忆里原主跟朱霞接触不多，但她此刻表现出来的关心是真的，跟杜月娇那种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体贴是截然不同的。
　　“我没事，你们放心。”姜瑶说。
　　“没事就好，咱们赶紧通知其他人，让大家都知道你没事，不然都急坏了。”朱霞拉着姜瑶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两个知青，他们看到姜瑶平安都松了一口气，然后跑去通知其他还在找人的知青。
　　姜瑶跟朱霞回到知青点不久，其他知青也陆续回来，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她听着，心里暖呼呼的。
　　“瑶瑶，你回来了，你没事吧？”姜瑶的手臂突然被抓住，扭过头就看到杜月娇梨花带雨地看着她。
　　这戏实在太油腻，姜瑶嫌弃地把她的爪子拨开，神色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我不过去供销社排队割点肉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莫名其妙说我彻夜未归，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有……”杜月娇被这个突然冷漠的姜瑶给弄懵了。
　　“没有？”姜瑶冷哼一声，“我一个未婚知青，你造谣说我彻夜未归，别人知道我为人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什么出格的事了。”
　　杜月娇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大伙也没对她产生怜悯之心，朱霞甚至愤愤不平地质问道：“大家抢收了半个月，难得今天休假都不能好好休息，还被吓个半死，你到底为什么说姜瑶彻夜未归？”
　　“对呀，没弄清之前就瞎嚷嚷，简直居心叵测。”
　　“……”
　　杜月娇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她只能先试图平息“民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今天是休息日，瑶瑶应该会睡到很晚，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出门，所以……误以为她……昨晚没在宿舍，我也是……担心她才这样。”
　　“算了吧。”有人说：“累了一早上，咱们早点做饭吃吧，我好饿。”
　　杜月娇这种小白莲，收拾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姜瑶暂时作罢，而且她的确饿了。早上在陆家喝的白粥虽然粘稠，但没点油水，这个点也消化完了。
　　“我去做饭吧。”朱霞边说边站起来，姜瑶闻声，也立刻附和道：“我帮你。大家为了我跑了一早上，给大家做顿饭，算是感谢大家。”
　　“好，这顿饭你必须好好做。”朱霞笑着说。
　　等姜瑶一转身，杜月娇就盯着她的背影看。她现在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姜瑶怎么突然跟自己翻脸了？
　　难不成她发现自己利用她了？但自己心里打什么主意，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呀？就连杜月佳，还一直以为她是好妹妹呢！
　　杜月娇试图私底下找姜瑶谈谈，可去厨房探了两回，她跟朱霞都待一块，她不好进去。
　　姜瑶做饭感谢大家是真的，想趁机向朱霞打听陆家的事情也是真的。在原主的记忆跟原文的描述里，除了陆彻是商界大佬这点，好像没有多余的信息了。
　　她一向独立镇定，现在既然接受了穿书的事实，那就得为以后好好打算。
　　她要在乡下平安过下去，必须得找到一个可靠的靠山。陆家虽然目前很落魄，可从长远来说，能抱上商界大佬的大腿总不会吃亏。
　　再说了，他们昨晚湿身相拥，大佬还能保持正人君子，真是靠山的不二人选。
　　“这猪皮，你放进去一起煮吧。”姜瑶把陆彻给的那一小块猪肉的猪皮切了下来，递给朱霞。
　　“这……不太好吧，让你太破费了。”朱霞看到油亮亮的猪皮时默默吞了吞口水，但还是忍痛拒绝。
　　这年头大家肚子都缺油水，要不然也不会饿得这么快。朱霞看姜瑶家里条件不错，可白吃别人一块猪皮，可是罪过呀。
　　“没关系，大家早上这么为我，一块猪皮绝对值得。”姜瑶俏皮笑道：“其实我也就舍得给猪皮，等会我这肥肉炸成猪油渣，我就舍不得请你们吃了。”
　　话说到这份上，朱霞也不扭捏了，她把猪皮接了过来，乐呵呵地说：“有猪皮就很好了，你这猪油渣就留着自己吃，咱们脸皮比猪皮厚也不敢吃呀。”
　　一块猪皮让朱霞打破了对姜瑶的刻板印象，一顿饭做了一半，两人就已经相谈甚欢。姜瑶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状似随意地问：“你认识那个陆清吗？”
　　“陆清？”朱霞听着一怔，顿了会才问：“是村尾那个陆清吗？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没什么。”姜瑶瞎编道：“今天早上排队割肉的人很多，要不是陆清帮忙，我还买不上呢！我之前没见过她，但她说认得我。你看我下乡都快三个月了，生产队的社员还没认齐，有碍我以后融入农村生活，你是咱们知青点的老人了，所以向你请教请教。”
　　朱霞是屏山公社的学著作标兵，对于积极接受贫下农再教育的行为是非常支持的。本来心里对这个问题还有些疑惑，此刻什么都忘了，立刻给姜瑶科普陆家的情况。
　　陆家以前家境很好，在清源还挺有威望的，后来时代境迁，他们落魄了。
　　都说富不过三代，到了陆清他爸陆有为这里，他过得碌碌无为就算了，还因为犯流氓罪被处决，让本来就不好过的陆家雪上加霜。
　　一直到陆清嫁给一个军官，给陆家撑了门面，情况才有所改善。
　　“那陆清男人挺好的呀，都不介意她的家庭。”姜瑶忍不住感慨道。
　　“你还是太单纯了。”朱霞不同意道：“既然你见过陆清，也知道她长得很美吧。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整个屏山公社就找不出一个比陆清好看的。那军官能看上她，还不是见色起意。”
　　“再说了，陆清也算是为家族自我牺牲了，他男人是团长没错，可比他大了整整十二年，年纪都快赶上她爸了。而且，为了给陆家当靠山，她都没去随军，除了每年带着一儿一女去部队探亲一两回，其余时间就待在娘家。”
　　“……那陆家的其他人呢？”
　　“陆家现在也没什么人。”朱霞说：“陆老太太年纪大身体又不好，整天待在家里足不出户。”
　　“陆清还有一个弟弟叫陆彻，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刺头，听说他特狠特能打。以前经常有人上陆家撒野，等他长成半大小孩之后就没人敢了，顶多就是嘴皮上功夫，因为怕他。”
　　“虽然使用暴力不对，不过陆彻挺厉害的，能保护家里人。”姜瑶小声赞叹道。
　　朱霞一听，立马教训道：“厉害你个头，这种刺头二流子，你回头碰见了记得掉头走，别傻傻地凑上去，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她没凑上去，不过是扑上去而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姜瑶记得，以前她奶奶还在的时候，爷爷经常因为偷吃猪油渣捞饭而被揪耳朵。她一直弄不明白这油腻的猪油渣有什么好吃，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吃饭的时候，她往番薯粥里面浇了一小勺猪油渣，那味道简直绝了。当然，得彻彻底底饿过肚子的人才懂这感受。
　　大伙看着她碗里的猪油渣，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过今天沾了她的光，每人分了一小块猪皮，也是很满足了。
　　杜月娇也吃到猪皮了，不过她更想吃猪油渣。
　　大家正吃得起劲，突然外面传来“哐当”的开门声。
　　姜瑶闻声抬起头来，就看到赵鹏飞跟杜月佳一前一后地往里面大跨步，他脸上神色显得非常凝重。
　　“你跑哪去了？”赵鹏飞走到姜瑶面前，伸手就把她拉了起来。
　　猝不及防被拉，姜瑶碗里的番薯粥晃了一点出来，洒在她的手腕上。刚煮好的番薯粥还冒着热气，被溅到的皮肤顿时灼痛起来。
　　“你有病呀！”姜瑶生气地说。
　　她用另外一只手接过饭碗，往旁边的桌子一搁，然后用力甩掉赵鹏飞的手。
　　她的语气充满了厌恶，表情也是写满了不高兴。
　　这样的姜瑶对赵鹏飞来说非常陌生，她平时对别人再冷情再高傲，但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甜美乖巧，偶尔耍小性子也只是俏皮可爱。
　　“你一大早不见人，害得大家到处找你，你还有理发脾气了？”赵鹏飞沉着脸说。
　　“我又没让你去找我。”姜瑶冷笑道：“朱霞他们关心我，乐意为我奔波，我非常感谢他们。至于你，不乐意就别去了，在这里跟我耍什么脾气？”
　　“……”赵鹏飞觉得自己要气炸了，可姜瑶句句在理，他没法反驳只能憋着。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反正姜瑶现在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朱霞是知青点的点长，算是这个大家庭的家长，这个时候，她必须站出来打圆场。
　　赵鹏飞黑着脸，骂了姜瑶一句“你没良心”之后就走了，杜月佳连忙跟上。
　　等他们走后，姜瑶又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杜月娇一直躲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偷偷观察姜瑶的一言一行。
　　姜瑶现在对赵鹏飞的态度可谓非常恶劣了，而且不像是装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一夜之间彻底改变了？难道是她昨晚献/身赵鹏飞被拒，对他彻底失望，由爱转恨了？
　　杜月娇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昨晚她本打算睡一个小时之后就起来，谁知道太累，一觉醒来都快天亮了。当时看到姜瑶还没回来，她断定她肯定在赵鹏飞屋里，就故意嚷嚷她彻夜未归，又说赵鹏飞是她的好朋友，必须先通知他。
　　不料赶到赵鹏飞家时，没有捉/奸/在/床，只有呼呼大睡的赵鹏飞。
　　她一定要跟姜瑶好好聊一次，把事情弄清楚。
　　姜瑶当然也看出杜月娇想跟她单独谈，这一谈也无可避免，可她就是不让她如意。接下来一整天，她都跟朱霞待在一块，向她请教如何学著作。
　　作为学著作标兵，朱霞当然乐意跟她探讨，还把另外两个女知青周琼、温倩喊过来一起学习。她本来也想让杜月娇加入，可她也看出姜瑶今天不待见杜月娇，也就没叫了，以免闹不高兴。
　　次日，大家又要开始上工了。
　　虽说前段时间抢收很辛苦，但能挣到的公分也多。接下来两个多月，是生产队的农闲期，别说上工累，很多时候队里的活都不够分派，得轮着才有工上。
　　接下来两天，姜瑶被安排去料理甘蔗田，早上七点半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五点，一天六个半小时，比起她以前九九六偶尔通宵达旦的工作时间，简直太人性了。
　　可是，要是可以选的话，她依旧选九九六，夏天她的命就是空调给的，没有空调，她干两天都快没命了。
　　到了第三天，终于轮到她休假了，恰逢这天是县城赶集的日子。
　　县城居住的多是吃商品粮的工人，他们没有耕地，就没有自给自足的农产品。虽然现在提倡集体经济，但农民自留地种出来的蔬菜、水果，还有家里小量的家禽、鸡蛋之类的，都是被允许在赶集日拿去换钱的。
　　姜瑶打算出去溜达一圈，对这个年代的大环境实地考察一番，要是能买点什么改善一下伙食就更好。
　　这一天天的吃不饱，真是饿得慌，想起自己以前浪费的食物，她觉得真是罪大恶极。
　　七点一过，知青点就剩她一个人了。
　　好不容易有点私人空间，她立刻把自己的小铁盒翻出来，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少身家。
　　一番清点下来，她还算挺富有的。她父母留下来的钱，姜震都给她了，她哥现在没处对象没娶媳妇，每个月一发工资就给她寄三十块跟各种票证。
　　原主的生活质量虽然比其他知青要好很多，但她也不是特别铺张的人，可之前给赵鹏飞当舔狗，费了不少钱跟票。现在她的小金库结余四百一十八块三毛一分，还有若干票证。
　　她拿了十块，又把大部分票证塞进斜挎包里，然后把铁盒藏好，一切妥当之后才出门。
　　屏山公社就在县城旁边，而且清源生产队就在最边上，从村里走路去县城的集市，不用一个小时。
　　她出门比较晚，能买到猪肉的概率很低，但她还是去供销社碰碰运气。要是能买到，就还给陆彻一块猪肉，要是买不到，她就还他等价的肉票跟钱。
　　说起来陆彻还真的挺仗义，他出身不好，日子肯定不好过，他给她买肉之后，都没有提过让她还。他仁义，但她绝对不能不义。
　　等她到达供销社的时候，肉果然没了，就剩下一些猪下水，她看那副猪大肠不错，就把它买下来。
　　酸菜猪大肠是她爷爷最喜欢吃的菜之一，她也从她奶奶那里学会了这道菜。
　　当年她奶奶身体每况愈下之后，她得空就被叫回去学做菜。用奶奶的话说，那就是：“你要是不把我的拿手菜学会，将来我走了，谁给你爷爷做菜，把他饿着了怎么办？”
　　爷爷奶奶的神仙爱情是她此生最向往的，所以她从不将就，即使人到三十沦为“剩斗士”也不曾屈服。
　　现在穿到七十年代，没有外卖可叫，真是庆幸学了一身厨艺。
　　买完猪大肠，姜瑶又买了些调料，正想买酸菜的时候，售货员就说：“这边没有，你去集市那边瞧瞧，今天很多农民挑着自家腌的酸菜出来卖。”
　　“好的，谢谢。”
　　集市离供销社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
　　今天出来赶集的农民很多，集市非常热闹。姜瑶一路走过去，不停有人朝她吆喝。
　　她左顾右盼，却在不经意间，瞥到角落里面蹲着个熟人。
　　“陆彻，好巧哦！”姜瑶走过去，热情地笑着。
　　陆彻抬起头一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淡淡道：“你快走吧，让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
　　姜瑶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了，正想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个妇娘走到摊前，问：“这鸡蛋怎么卖？”
　　“大的一分五一个，小的一分一个。”陆彻依旧蹲着，语气也没啥起伏。
　　“太贵了，大的一分，小的八厘，我全跟你要了。”妇娘跟他讲价，陆彻一听，只说：“不行，就这价。”
　　“……”大哥，你这服务态度真得让华仔来培训培训。
　　姜瑶心里吐槽，可眼看妇娘要走了，她立马把人拉住，热情地说：“婶子，你眼光真好，知道咱们这乡下养的鸡生出来的鸡蛋特别好。”
　　妇娘被夸了两句，心情就跟着舒畅了，于是停了下来，问：“你们这鸡蛋真的特别好？”
　　“当然，咱们农村地方大，鸡都是随便走，生出来的鸡蛋特别香。”姜瑶煞有其事地继续鼓吹，“咱们每次赶集都出来摆摊，当然希望有回头客。我敢保证你吃了咱家的鸡蛋，下回肯定来找咱们。我看你一次性买这么多，应该是家里有人坐月子要补身体了吧，那必须吃好的。”
　　“还真让你说中了。”妇娘笑眯眯地说：“我媳妇前两天生了个大胖小子，快七斤呢！”
　　“哇，生了个胖小子，婶子你真是好福气呀。”姜瑶这彩虹屁吹得停不下来，又道：“不过你媳妇是才是最有福气的，有你这么好的婆婆，买鸡蛋都买贵买好的，说出去都倍有面子。”
　　姜瑶最后这一吹，简直吹到妇娘的心坎里去，她大手一挥，除了把陆彻的所有鸡蛋拿下，还顺带了几斤青菜。
　　“婶子，谢谢你帮衬呀！”姜瑶把东西打包好，细致地交到妇娘手里。
　　妇娘笑眯眯地接了过来，对还在当背景板的陆彻说：“你这小子闷不吭声的怎么赚钱，幸好有个巧媳妇。”
　　陆彻&姜瑶：“……”
　　不等他们解释，妇娘又压低声音说：“我看你们是新婚还没生小孩吧，我这儿有个生男孩秘方，包生男孩，你们要是想要，下回赶集的时候我带出来给你们。”


第5章 
　　妇娘乐呵呵地走了，可气氛还是非常尴尬。
　　被误会是夫妻就算了，还说什么生孩子，姜瑶遇事再镇定，这会儿也不好意思看陆彻。
　　“你赶紧回去。”陆彻率先打破沉默，可一开口就是撵人。
　　姜瑶“哦”了一声，反正她也不想待，转身就走了。
　　等走过好几个小摊，她突然想起忘了还猪肉给陆彻，于是又倒了回去。
　　“你又跑回来干嘛？”陆彻皱着眉头，一副深仇大恨地盯着姜瑶。
　　姜瑶懒得跟他计较，从斜挎包里面翻出二两肉票跟两毛钱，递了过去，说：“谢谢你上次帮忙买的猪肉，本想今天买一块还你的，但去得太迟卖光了，我还你票跟钱吧。”
　　陆彻看了一眼钱票，也不跟她客气，抬手就把肉票跟其中的一分钱拿了过来，说：“肉是五毛一斤，二两是一毛。”
　　“你咋这么实诚呀？”姜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她笑完，才发现陆彻盯着自己看，她不解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陆彻这才收回视线，冷冷地再度下逐客令，“你走吧。”
　　“……”一而再地被赶，姜瑶有些不乐意了，嘟喃了一句“你除了走吧、回去，就不会说其它话了吗”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集市花了两分买了一大颗酸菜，姜瑶就回去了。虽说她今天休假，可还得负责给各知青做饭。
　　早上出来的时候还不是太热，现在快九点了，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候，偏偏一路回去没什么能遮阳的地方，姜瑶只能低着头拼命往前赶。
　　“姜知青、姜知青。”
　　姜瑶闻声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大爷驾着牛车，后面坐着一个同龄的大婶，喊她的正是这位大婶。
　　“婶子，好巧呀。”姜瑶对他们有印象，是住在知青点附近的田大爷跟田大婶，老两口很善良，觉得城里的孩子下乡受苦，自家种的蔬菜跟水果有收成，都会送些到知青点。
　　“是哟，你买了猪大肠跟酸菜呀，要不要坐咱的牛车？”田大婶热情地说。
　　“好咧。”姜瑶也不客气，就着田大婶的手爬上了牛车，笑着说：“幸好碰到你们，否则我还得走半天呢。”
　　“没事，只要你不嫌咱牛车就行了。”
　　“能坐就非常不错啦，哪有嫌弃的说法？”姜瑶说：“对了，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去县城赶集呀，卖完就回去。”田大婶说。
　　“我刚才在集市逛了一下，不过没看到你们。”姜瑶说着，想起陆彻的小摊还有十来扎青菜还没卖，要是算上她帮他卖出去的鸡蛋跟青菜，他中午前能把东西卖完就不错了。
　　真想不明白这样的经商头脑，将来是怎么当上商界大佬的。
　　“集市分两块，可能你逛的跟咱们摆摊的不是同一块。”
　　“应该是，你们这么早卖完，生意很不错哦。”姜瑶笑道。
　　“还成，就是一斤青菜就两分钱，别人要是多买几斤还得压价。咱家的自留地就那么点，辛辛苦苦两三个星期，卖个一两块，去旁边小摊换个十斤米就没了。”田大婶叹气道：“这头造水稻收成不好，这十斤米还得紧紧巴巴地吃。”
　　田大婶这种情况在清源生产队普遍存在，姜瑶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因为农民的生活实在很苦。
　　知青下乡虽然辛苦，但国家每个月补贴四十五斤粮食，即使不够吃，但比一般农民一年分个一两百斤粮食，要强多了。
　　“困难是暂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姜瑶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田大婶叹了口气，道：“咱大人不吃，小孩也得吃呀。”
　　跟大婶一路闲聊，时间过得很快，在知青点下车的时候才九点半。
　　“田大爷、田大婶，今天谢谢你们，让我节省了快半个小时。”姜瑶礼貌道谢。
　　“姜知青你太客气了。”田大爷说：“牛车还是慢，等过段时间咱生产队有拖拉机了，那才叫快。”
　　“拖拉机？”田大婶疑惑地问：“咱队有钱买拖拉机吗？”
　　“没有，不过县城农机所有一批淘汰下来的拖拉机，修修还能用，大舟最近在申请，应该能批下来。”田大爷说。
　　“那太好了，二手的总比没有的强，要是能在交公粮之前批下来，咱到时候就不用挑粮食去粮所了。”田大婶高兴道。
　　田大爷：“应该能批下来，就是咱生产队现在还没有人会开拖拉机，到时候得找人去县里学。”
　　“姜知青，你赶紧进去，咱们也回去了。”田大婶朝姜瑶挥了挥手，田大爷就架着牛车走了。
　　等走远了，田大婶才凑到前头去，问田大爷：“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那姜知青跟之前不同了？”
　　“怎么不同了？”
　　“就她刚来的时候，人很高傲，好像瞧不上咱乡下的，可你看她今天，对咱多热情呀，还很有礼貌。”
　　“肯定是因为下乡接受教育，把她教育好了。”
　　“……”
　　进了知青点，姜瑶先把猪大肠跟酸菜拎进厨房，看着时间还早，她便先做猪大肠。
　　猪大肠要做得好吃，清理是关键环节。姜瑶用盐又搓又洗，反复过水，费了好些力气才把猪大肠洗干净。接下来，她把猪大肠焯水，再度清洗干净之后才加入八角桂皮之类的调料进去卤。
　　等卤汁煮开，她把炉灶的火调小，慢炖入味。
　　把自个儿“小灶”弄好，姜瑶开始做知青点的午饭。
　　连着几天，不是番薯饭就是番薯粥，姜瑶刚穿过来就有些受不了了，更别提朱霞他们长年累月这样吃。所以，她今天擅作主张，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
　　今天下锅的米跟平时差不多，但加的水不多，因为她打算做饭不做粥。
　　大伙已经很久没吃过实实在在的米饭了，顶多等会都分小半碗。
　　小半碗饭肯定不够吃，她去菜地里摘了菜心，又切了几个番薯，做了一锅清爽的番薯菜心汤。
　　在大家下工之前，姜瑶已经把饭做好，而她的猪大肠也卤好了。她把猪大肠切成小块，然后跟切块的酸菜一起回锅翻炒，最后浇上卤汁，香味四溢。
　　“瑶瑶，你做什么这么香呀？”
　　朱霞他们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原本以为是别家做肉改善伙食，没想到越往知青点走，香味越浓。
　　“我做了酸菜猪大肠。”姜瑶笑着说：“饭我也做好了，大家一块吃吧。”
　　今天这副猪大肠有一斤多，花了她两毛，因为猪下水不用票，相对五毛一斤还得加票的猪肉，性价比非常高。
　　“一起吃就一起吃，天天干得比牛累，总得犒劳犒劳自己。”朱霞说着就回了房间，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分钱，她把钱递给姜瑶，说：“忙了一早上，总不能让你吃亏。”
　　姜瑶知道朱霞家里的条件不好，但她有她的尊严跟骄傲。
　　“行，钱我收了。”姜瑶把钱接了过来。
　　朱霞带了个头，其他人只要想吃猪大肠的，都主动先交三分钱给姜瑶。
　　“姜瑶，幸好你今天做了米饭，这猪大肠的卤汁就得拌饭吃才香。”
　　“没错，虽然只有小半碗，但我好久没吃饭了。”
　　“哇塞，这猪大肠也太好吃了，姜瑶你不是五谷不分吗？怎么突然这么会做菜了？”
　　“还会不会说话了？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姜瑶笑骂道。
　　突然，她的头顶一暗，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说：“姜瑶，能给我一点吗？”杜月佳把三分钱放在姜瑶的手边。
　　杜家两姐妹一直坐在角落里，大伙以为他们不吃了，毕竟因为赵鹏飞的关系，杜月佳跟姜瑶算是情敌了。
　　闻着香喷喷的猪大肠，正想大快朵颐的大伙，现在动作都慢了下来，偷偷观察姜瑶的反应。
　　姜瑶抬起眼皮看杜月佳一眼，淡淡应了个“好”字，然后从装猪大肠的碗里给她勺了一小勺。
　　大家顿时傻眼了。
　　这个时候，即使姜瑶不冷嘲热讽，最起码也不给杜月佳猪大肠呀。
　　“谢谢。”杜月佳笑着感谢，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紧接着就把自己碗里的猪大肠都拨到杜月娇的碗里，自己只把酸菜剩下。
　　姜瑶看着，顿时心塞得无以加复。
　　她本来觉得，一来自己现在又不是喜欢赵鹏飞，跟杜月佳就无冤无仇了，而且她心地不坏，没必要跟她作对；二来她要是针对杜月佳，别人还以为她还苦苦爱着赵鹏飞呢。所以，把杜月佳当做一个普通知青看待就好了。
　　可现在做了一早上的猪大肠落入杜月娇这个小婊砸的嘴里，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这杜月佳也是个缺心眼的，她把杜月娇当好姐妹，人家却恨透了她。凡是杜月佳有的东西，杜月娇就要想办法抢过来，包括男人，反正就是看不得她好。
　　当然，杜月娇也是喜欢赵鹏飞的，她搞这么多把戏，就是想先让杜月佳跟赵鹏飞闹翻，再接着把姜瑶的名声弄臭，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得到赵鹏飞。
　　午饭过后，大家就回房间午睡，下午两点还得上工呢！
　　姜瑶不用上工，在大家起床之后，她心安理得继续睡。
　　可她刚睡着，身子突然被摇了摇，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杜月娇站在她床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有事吗？”姜瑶冷冷地扫了杜月娇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杜月娇要气炸了，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得装小白莲，她轻声地问：“瑶瑶，你那天晚上不是吃了药去找赵鹏飞了吗？是不是途中发生什么意外了？”
　　她明明看到姜瑶把药吃了下去，要是那晚没进赵鹏飞的门，那总得吃亏给某个男人。大晚上还在外面闲逛的男人，十有八九都不是好人。
　　虽然没能破坏赵鹏飞跟杜月佳有点失望，可要是姜瑶被其他男人占有了，她也高兴。这女人长得漂亮就算了，家里条件还很好，别人天天饿肚子，她却可以随随便便买点荤腥改善伙食，凭什么好的东西都让她给占了？
　　“什么药？什么找赵鹏飞？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姜瑶一问三不知。
　　“你……”杜月娇哪里不知道她在装傻，她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道：“姜瑶，你那晚明明吃了媚/药，你第二天没在赵鹏飞的床上，肯定是被哪个野男人上了。”
　　就最近姜瑶对自己的态度，杜月娇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再诓她，从她身上得到好处了。既然这样，她也懒得跟她演姐妹情深。
　　她面目狰狞，语气咄咄逼人，话也难听刺耳，足以让姜瑶这个娇小姐失去理智，什么都抖出来。
　　可姜瑶听完她的话，脸上并没有羞愤，反而慢斯条理地从床上爬起来。
　　姜瑶个子高，而杜月娇个子小，虽然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但足以跟她平视。
　　她的眸子里没有怒火，却蕴含着一股凛然，把杜月娇盯得轻轻发颤。她扯了扯唇角，道：“什么叫我吃了媚/药，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找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你别信口雌黄毁了我的清誉。”
　　“你明明就吃了，那药是我……”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被杜月娇及时吞了回去。
　　“那药是你什么？”姜瑶冷笑道：“是你给我的吗？如果是这样，你就是……”
　　“不是。”不等姜瑶给她定个罪名，杜月娇及时打断她的话，“姜瑶，这次算你走运，哼……”
　　说着，杜月娇就要走，却被姜瑶给叫住了。
　　“我警告你，什么在谁谁谁的床上，被那个野男人上的话，我劝你不要再说第二遍，否则我去生产队队长那里告状，生产队长帮我解决不了，我就去公社告、去县里告。等你的档案有了污点，即使将来有招工回城的机会，也轮不到你。”
　　明明她的声音不高，可一句一顿的，宛若一个判官一般。杜月娇第一次觉得，这个她一直以为的任性又没脑子的大小姐，很不一般。
　　这天之后，杜月娇就没有再跟姜瑶说过一句话，不过天天吃姜瑶做的饭。
　　自从姜瑶这道酸菜猪大肠一战成名之后，大家都点名让她每天待在知青点做饭。生活已经够苦了，即使暂时不能改变什么，好歹口腹上能善待自己一点。
　　姜瑶她当然乐意，她在知青点做饭，其他知青每天要从所挣得公分里分她半个公分。住在知青点的知青一共有十二个人，也就说她每天做饭就能得到六个公分。
　　她不是干农活的料，在外面晒一天也顶多六个公分。这样子一对比，做饭这活最好了。
　　当然，她一向在工作上严格要求自己，即使是做饭，她也是尽可能做出花样。
　　知青点养了几只鸡，等凑够十二只鸡蛋，她就用卤汁做成卤蛋，让大家吃蛋的时候有种吃肉的感觉。
　　看着菜园里的豆角长得差不多了，她又拎着豆角上田大婶家里，学习怎样腌酸豆角。
　　有时候听到谁家做豆腐了，她就拿一两只鸡蛋去跟人家换点豆腐回来换换口味。
　　反正，上任知青点大厨以来，大家对姜瑶的评价越来越高。
　　在厨师这个岗位上取得了工作成就，可姜瑶并不满足，毕竟每天六个公分外加四十五斤粮食是远远不够的。虽然有存款有姜大哥的补贴，她还是要想办法改善生活。
　　在集体经济占主体地位的大环境下，她想增加收入，就得发展副业。当然，这副业得偷偷发展，可她住在知青点，跟大伙同吃同住，连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又有杜月娇盯着，弄得她不敢随便行动。
　　姜瑶对天默默长叹，老天爷，没给她金手指，好歹给她一条可以奋斗的出路呀。
　　“轰隆隆……”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姜瑶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了，她慌忙地朝屋外冲。
　　等她跑到院子里，发现地没晃，只是院子突然明亮了许多。她扭头一看，只见知青点大门的一边墙倒了，而外面停着一辆拖拉机。
　　“陆志森，你不说之前在隔壁生产队开过拖拉机，还开得非常好，怎么现在还撞墙上了？”陆大舟气急败坏地说：“咱队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拖拉机，你是要把它撞坏，好等着过几天去交公粮，又挑着担去是不是？”
　　“不是的。”陆志森平时在家就是小霸王，他爹都还没这样骂过他，他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可此刻想着有可能把拖拉机撞坏，他也慌了，连忙道：“我就是躲那个坑，而且也就轻轻碰了碰墙，谁知道它那么不经碰。这事不能怪我呀，只怪这粮仓太旧了。”
　　陆大舟懒得听他解释，说：“赶紧试试拖拉机还能不能动。”
　　“哦。”陆志森立马回到拖拉机上，可弄了半天，拖拉机半点反应都没有。
　　陆大舟看着，脸比锅底还要黑，这时附近的社员听闻巨响都跑出来了，他随便点了一个人，喊道：“你赶紧去把陆彻叫过来。”
　　“干嘛叫他二流子出来？”陆志森立刻不乐意了。
　　“不喊他出来修拖拉机，难不成你来修？”陆大舟直接吼了出来，陆志森彻底不敢说话了。
　　“快看看知青点里面有没有人。”人群中有人突然说道。
　　陆大舟这才想起这茬，心里暗叫不好，这时姜瑶从里面走出来，说：“知青点就我一个，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陆大舟松了口气，然后动员大家把压在拖拉机上面及周围的墙块清理干净。
　　社员非常宝贝这辆拖拉机，这会儿也不磨洋工了，纷纷加入“抢救”行动当中。
　　姜瑶也走过去帮忙，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清理好，然后退居一旁等候。
　　“陆彻来了！”
　　姜瑶站在角落里，一抬头就看到陆彻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来。他朝她这边看得时候好像顿了一下，但一闪而逝，快到她都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陆彻，你赶紧看看。”陆大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陆彻点了点头，然后去查看拖拉机车头。他自带了一个小工具箱，然后拿着扳手、螺丝批之类的开始拆开机头的外壳。
　　“喂，你别乱拆，等会弄坏了怎么办？”陆志森呵斥道。
　　陆大舟一听，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嘴，现在弄坏拖拉机的人是你。”
　　“就是，平时咱队的农具、喇叭之类的坏了，都是陆彻修好的。要是这拖拉机他修不好，咱队还有人能指望吗？”
　　“技术不好还抢着去开拖拉机，要是陆彻能修好还成，修不好，你就是咱队的罪人。”
　　有社员给陆彻打抱不平，说得陆志森那脸红了有黑，黑了又红。
　　对于周遭的一切，陆彻似是充耳不闻，他对着那又旧又脏的拖拉机一顿捣鼓。
　　大约半个小时，拖拉机重新“轰隆隆”地响起来，社员们个个松了口气，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陆大舟亦是如此，他拍了拍陆彻的肩膀，说：“小子，我就知道你行，要不这拖拉机，你给我开回粮仓去？”
　　陆彻神色依旧淡淡的，他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不会开”，就拎着他的小工具箱走了。
　　等陆志森战战兢兢地把拖拉机开回粮仓，陆大舟的心还是悬着的。这知青点的墙随便一碰就能倒，今天没伤到人就算了，哪天晚上大家睡着了，这房子一崩塌，那是十二条人命，他这辈子把牢底坐穿了都不能出来。
　　陆大舟彻底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去知青点，跟大家说：“对于新知青点还没建起来，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我也是真没办法。但是，经过今天这件事，旧粮仓真的不能住了。”
　　“今明两天，大家各自去找村民商量，能找到愿意让你们借住的最好，如果不能，我到时候再安排，反正明晚之前让你们全搬出去。”
　　“另外，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亲姐妹，有人关系特别好，但为了不增加农户的负担，不要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住到一个农户家，清楚了吗？”
　　“清楚了。”
　　大伙应下，陆大舟也回去了。
　　等他离去，大家开始热烈讨论起来，姜瑶坐在角落里，独自沉思。
　　她虽然没有落脚点，但想着以后有可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她心里就忍不住雀跃。
　　好不容易能搬离这个集体宿舍，姜瑶这次说什么也得给自己弄个单人房借住。而且为了避免麻烦，极品的家是绝对不能借住，人口杂多也不行。
　　为了方便日后搞副业，也不能挑门庭若市、整天有人串门的，最好是那种独来独往的人家。
　　综上所述，姜瑶顿时把她的理想落脚点给定位出来了。
　　以免被人捷足先登，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出发游说。
　　“瑶瑶，你要去哪里呀？”朱霞看到姜瑶朝门口走，问。
　　姜瑶胡诌道：“我去换点豆腐回来。”
　　等出了知青点，姜瑶就直接朝陆家奔去。
　　好巧不巧，她刚走到陆家门口，就看到陆彻从里面出来。她逮住他就说：“陆彻，卢队长说知青点不能住人，让农户收留我们，我想借住你们家……”
　　她满肚子说辞还没开始就已经被陆彻打断，“绝对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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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姜瑶也没想过一下子能说服陆彻，毕竟作为未来商界大佬，不可能是软耳朵，肯定有点个性。
　　只不过，这人也拒绝得太干脆了吧，好歹让她把话说完。
　　姜瑶被打击十秒后重新振作起来，说：“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唐突……”
　　“知道唐突就不要来请求。”
　　“……”这人真是名不虚传的小刺头，不过想起那天晚上没有趁人之危还救了自己，姜瑶觉得他还是“有得救”的。她也不管他什么态度，继续说：“我住进你家会安分守己，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
　　她话还没说完，陆彻就转身回家，并“啪”地一声，把大门关上。
　　“……”
　　吃了闭门羹的姜瑶有些沮丧，但这次搬家关系到以后能否顺利发展副业，能否平安生活，她不可能就此放弃。
　　陆彻这里走不通，那就去陆清那边。
　　陆清性子温婉，心地善良，肯定会可怜她的。
　　姜瑶转身离开，用两个鸡蛋去附近农户家换了半板豆腐，然后直奔村办的手工纸厂。
　　她前几天拿酸豆角去跟别人换酸菜的时候，恰好碰到陆清，两人还聊了一会儿。她说自己平时没事就在纸厂上工，虽然一天满打满算不超过七个公分，但没有一般农活累。
　　其实她男人是团长，每个月的工资不低，又有粮食补贴跟其它票证，她完全可以在家专心带孩子，但她说无论多少，女人总得自己能挣钱才有底气。
　　姜瑶对陆清更为欣赏了，虽然现在沦为出身不好的那类人，但始终是大门大户出生的女人，见识果然不一般。
　　姜瑶没走多远就到了纸厂，她走了进去，在角落里看到了陆清。
　　平时走在路上都没几个人愿意跟自己打招呼，陆清没想到姜瑶会毫无忌讳地跑来纸厂找自己。
　　“瑶瑶，找我有事吗？”陆清跟姜瑶出去，等远离纸厂之后，她才问。
　　“是的。”姜瑶也不拐外抹角，直接道：“清姐，今天的社员大会你也去参加了吧。我是因为知青借住的事情来找你的，我希望能借住你家。”
　　对于姜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陆清先是惊讶，愣了一下才说：“瑶瑶，不是我不愿意接收你，可你也知道，咱家出身不好，你跟咱联系上，就怕对你影响不好。”
　　“清姐，我没关系的。”姜瑶坚定地说：“自古都说英雄不问出处，出身不是你们能控制，更不是你们的错。你们现在每日勤奋劳作，不就是努力接受改造最好的证明吗？”
　　从陆清有记忆以来，他们陆家一直被歧视被打压。即使他们一直努力向上，可还是得不到别人的接纳跟尊重。现在姜瑶的这番话，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她的眼眶忍不住发烫。
　　“瑶瑶，既然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帮你？”陆清握住姜瑶的手，说：“不过我现在已经出嫁，较真一点已经不算是陆家人了，借住不是小事，我得跟我奶奶还有陆彻商量。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努力争取的。”
　　“……”姐，我就是跟你弟谈崩了才来找你的呀。
　　明晚之前就得把借住的事情定下来，否则被陆大舟强行安排到其它农户家就很难回头了。姜瑶不容有失，于是对陆清说：“我能不能当面跟陆奶奶谈这件事，这样能显示出我的诚意。”
　　“行还是行的。”陆清思忖一下，说：“就是我奶奶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很苦，性格有些执拗，要是她到时候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老人家再怎么样也不是有恶意。”姜瑶心里窃喜，只要能跟陆奶奶当面聊，这谈判已经赢了一半。
　　陆清：“那行，现在差不多到饭点，你先回去吃饭，等会再来我家。”
　　姜瑶捧着用蕉叶包着的豆腐，心情愉悦地回知青点了。
　　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赵鹏飞从里面出来。
　　自从那天两人吵翻之后，赵鹏飞就没有再跟姜瑶说过一句话。当然，姜瑶也不乐意跟他说，他把她当透明人是最好不过的。
　　而事实上是，赵鹏飞并没有真的对她放而任之，反倒是一直等着她来低头认错说软话。
　　可他等了又等，现在快半个月过去了，她非但没来服软，还把他当陌生人。他记得以前只要他去寻她的身影时，她永远都是在看自己。可现在，她眼里好像没了他这个人。
　　因此，他更生气了。可再怎么生气，她现在面临流离失所，他不可能不管她。当然，他也想趁着这次机会，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去哪儿了？”赵鹏飞硬邦邦地开口。
　　姜瑶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就往里面走。
　　“你这小孩子脾气还要耍到什么时候？”赵鹏飞伸手就拉住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姜瑶顾忌着手里的豆腐，只能小幅度挣扎，可赵鹏飞使了劲，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只好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现在是想耍流氓吗？”
　　“我……”赵鹏飞气结，可耍流氓是大罪，只能先把她放了，但整个人横在她面前，说：“你不用去求人收留了，明天跟队长报告一下，然后搬到我表叔家。”
　　“不要。”姜瑶想没想就拒绝了，且不说她能否顺利住进陆家，就算她没地去也绝对不去他表叔家，陆乾元跟陈双莲这两口子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极品，贴钱让她去住都不去。
　　赵鹏飞没想到她会拒绝，本想发火但又生生忍住，他放缓了声音，说：“住到我表叔家，以后有我照应你。我上次说话是冲了点，但那也是因为紧张你，担心你出事才那样。这次搬家不是小事，这乡下也远比你想象得要危险，你听话好不好？”
　　姜瑶觉得他这番话可笑至极，正想反驳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杜月佳正从外面走来。
　　杜月佳白着一张脸，这模样明显是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了。
　　赵鹏飞没想到杜月佳会在这时候回来，看到她时也是一脸尴尬，“佳佳，我……你……”
　　姜瑶趁着两人演虐恋情深，悄悄溜了进去。
　　在外面转了半天，现在已经过了平时煮饭的点。
　　姜瑶捧着豆腐直接去了厨房，正打算淘米的时候，厨房的小窗户就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
　　“佳佳，你别生气，我不是不给你安排住宿，只是我跟你在处对象，要是你也住到我表叔家，我怕别人会说你闲话。”赵鹏飞认真地解释着。
　　“我知道。”杜月佳小声地说着，但一直低着头不看赵鹏飞。其实她在意的不是他不邀请自己去陆乾元家住，而是他让姜瑶住在他隔壁。
　　赵鹏飞也知道她在介怀什么，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你也知道瑶瑶任性，我跟她是多年同学，在这他乡，我应该照顾一下她的。我知道我家佳佳是最善解人意的，你肯定不会生我的气。”
　　“谁是你家的啦？”
　　“谁让我亲谁就是我家的。”
　　“别啦……被别人看到不好。”
　　“那咱们去后山。”
　　姜瑶：“……”请你们赶紧去后山，别说亲嘴了，野战她都不管。
　　午饭做好的时候，杜月佳还没回来。姜瑶也不管她了，把她的那一份饭菜留出来，然后喊大家吃饭。
　　吃过午饭，大家也各自出门去目标农户家求收留。姜瑶也事不宜迟，朝陆家走去。
　　她去到陆家的时候，陆彻不在家。没了他在这里碍手碍脚，想“拿下”陆老太太要容易得多。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陆老太太的记忆，姜瑶看到她的时候，不得不感叹，果然是曾经有钱人家家的少奶奶。
　　虽然早已美人迟暮，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跟一般的农村老太太无异，可那天生的气质跟韵味，并不是苦难能淹没的。
　　她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清冷地看着姜瑶。
　　看来，陆清已经把事情跟她说了，而且她的态度也写在脸上。
　　“陆奶奶，你好！”姜瑶礼貌乖巧地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嗯”了一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姜知青，请坐。”
　　“好的，谢谢陆奶奶。”姜瑶依然坐下，在老太太面前也不耍滑头，开门见山道：“我想借住你们家的事，清姐应该跟你说了吧。”
　　“说了，但我觉得不合适。”老太太不客气回答道。
　　姜瑶早有预料，她没有接话，反而问道：“陆奶奶，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老太太听着一愣，明显被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给卡住了，半晌才说：“漂亮，我虽然足不出户，但早有耳闻姜知青是个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陆奶奶的夸奖，不过我也知道，自己肯定不及你年轻时一半。”姜瑶说：“你是美人，肯定知道外形出色的优势，也懂得它的劣势。”
　　“……”陆老太太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清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大概半个月前被人下/药，幸好遇到了你家陆彻，是他跟清姐救了我。我一个弱女子在乡下无依无靠，我是看到你们家都是正义善良的人，所以才冒昧请求借住。”姜瑶说完，欲哭不哭地垂下了头。
　　陆老太太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她一脸震惊地问陆清：“真有这么一回事？”
　　“真的。”陆清点了点头。
　　“哪个天煞的狼心狗肺？”老太太气得直剁拐杖。
　　狼心狗肺的姜瑶这才抬起头，梨花带雨地看着老太太，恳求道：“陆奶奶，现在整个清源生产队，我就只信得过你们家。要是你们不收留我，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姜瑶的发顶，她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没事的孩子，以后你就住在咱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老太太伸手抱住姜瑶，信誓旦旦保证道。
　　“谢谢陆奶奶。”姜瑶感激道。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堂屋大门的光线给遮住了。
　　老太太抬头，一看是陆彻回来，立刻朝他招招手，“彻彻，你回来得刚刚好，以后姜知青就住咱们家了。”
　　陆彻：“……”
　　姜瑶：“……”大佬叫彻彻，她好想笑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陆彻今天被安排去扛甘蔗，虽然这活又苦又累，但能安排上工，他已经很满足。
　　早上在甘蔗田里忙了一早上，他衣服的肩位已经磨损得厉害，所以打算下午带一条破毛巾过去垫肩，可出门太急给忘了。
　　他走到半路才想起这事，于是急匆匆往家赶，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他奶抱着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他，但光从背影，他就知道这是谁。
　　不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他奶直接给他宣布，这女人要住他们家。
　　陆彻一头雾水，缓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提出反对意见，可这时陆清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妈妈、妈妈……”门外传来一男一女两道稚嫩的童音，陆清趁机对姜瑶说：“瑶瑶，我那两小家伙在后院，麻烦你帮我去看看他们。咱们以后都要住一起了，你先去跟他们认识一下吧。”
　　姜瑶哪里没看出陆彻脸上对自己借住充满抵触，也知道这事情他们奶孙三人要开个家庭会议，于是识趣地站起来，笑眯眯道：“好咧，我去认识一下我的小伙伴咯。”
　　陆老太太看着姜瑶轻快的背影，不由赞赏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遇到这么多得事情，还能保持乐观，不错不错。”
　　在陆彻的记忆里，老太太除了自家人，对外人都是冷冷清清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外人眼里有光，甚至给了如此高的评价。
　　他心里暗叫不好，等姜瑶的身影转入后院，他就迫不及待开口，“奶奶，我不同意她住咱们家。”
　　“为什么不同意？”老太太不疾不徐地问。
　　“当然是规避麻烦。”陆彻理所当然地说：“奶奶你整天在家不知道，这姜知青下乡不久，可是咱队的名人，跟她搭上关系，对咱家没好处。”
　　“陆彻，你担心什么，我跟奶奶都清楚。”不等老太太出声，陆清已经抢先开口，“你顾忌的我之前也在顾忌，可你不知道的是，现在队里的人都在悄悄说浑话了。”
　　“什么浑话？”陆彻脸色不由一沉。
　　“就是……”那些话太难听了，陆清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今天在纸厂上工的好几个妇娘，说听到队里的几个二流子说，到时候看姜瑶去哪家借住，他们就去哪家偷看她……洗澡。”
　　“混账！”老太太气得直跺拐杖。
　　陆彻没说话，可那张脸已经黑得堪比包公。
　　“谁说不是呢！”陆清轻叹一声，“整个清源，除了咱家是高墙，其他人家的墙半大的小孩都能随便翻过去。要是咱不收留她，她被二流子偷窥，没把人抓住她吃亏，把人抓住了她又免不了被人指点。”
　　这社会对女人总是特别苛刻，男人犯错，总能把原因归结于女人身上，说她们发/骚勾/引人。
　　“还有，我平时在纸厂，没少听那些爱嚼舌根的妇娘说得瑶瑶的不是。只要哪天有男人跟她搭话了，那男人有媳妇的，他媳妇骂瑶瑶，那男人要是还没娶媳妇的，他娘就骂瑶瑶。那些话，怎么难听怎么来？”
　　“明明是那些男人主动，到后面全都成了瑶瑶不是。长得漂亮本是好事，但在咱这里绝对不是。我以前也差点被欺负过，所以现在真的没办法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而不拉她一把。”
　　说到最后，陆清忍不住红了眼眶，为了自己也为了姜瑶。
　　陆彻看着自家姐姐，一肚子反对的话，顿时都说不出口了。
　　姜瑶知道陆彻不好对付，可她对老太太跟陆清有信心，既然她们都同意她借住，肯定会想办法让她住进来。
　　这会儿，她正跟陆清的双胞胎周阳跟周欣玩得兴起。
　　周阳跟周欣是龙凤胎，今天五岁，周阳是哥哥，周欣是妹妹。
　　妹妹长得像陆清，一美人胚子，周阳的长相应该是随爸爸，也是小帅锅一枚。
　　“瑶瑶姐姐，巧克力真有那么好吃吗？比糖还好吃？”兄妹俩一脸期待又好气地围着姜瑶。
　　“当然，下次有机会，我买来给你们尝尝，你们肯定喜欢吃。”姜瑶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瓜说。
　　“太好了，谢谢瑶瑶姐姐！”兄妹俩高兴得跳了起来。
　　“谢谢瑶瑶姐姐什么了，你们该不会跟瑶瑶姐姐随便讨东西了吧？”
　　身后传来陆清的声音，姜瑶立刻站起来转过身去，然后听到她说：“我现在就跟你去队长家登记一下你借住的事。”
　　“好啊！”姜瑶咧嘴笑道，她也不细问陆彻为什么同意，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她也不纠结了，赶紧搬进来才是正事。
　　陆清让兄妹俩去找老太太，然后就跟姜瑶出门了。
　　这群知青当中，要数最让陆大舟头疼的就是姜瑶。她性格有些高傲，估计最后还是得他来安排，这么漂亮的一女知青，放哪儿都让人不放心。
　　所以，陆大舟万万没想到，姜瑶是第一个找到“下家”的，只不过这个“下家”，找到比没找到更惨。
　　当着陆清的面，陆大舟不好说什么，只能找个借口让她去找他妈。
　　等堂屋里面只剩下陆大舟跟姜瑶的时候，他急不可耐地说：“姜瑶，你怎么能去陆彻家住呢？他们家什么出身，你不清楚吗？”
　　“我为什么不能去他们家住？”姜瑶说：“他们是出身不好，可不也正在积极改造自己吗？现在队里的大部分社员都在嫌弃咱知青，他们却让我借住，是思想进步的表现。他们缓解生产队的燃眉之急，队长你应该好好表扬他们，也谢谢他们。”
　　“……”姜瑶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陆大舟想插一句都不行，只能换一个角度说：“陆彻是什么人，你没听说过吗？”
　　“社员对陆彻什么评价，众说纷纭，我不好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下乡时间不长，可每次看到他，他都在努力干活。就像之前抢收，他都是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不像有些身体力壮的男青年就爱偷懒，随便一女人都比他们比下去。还有，前几天的拖拉机就是他修好的，我听队里的社员说，生产队的东西换了也是他弄好。”
　　陆大舟听着，又是语塞。
　　其实这些话都是姜瑶胡诌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时候陆彻的身影。不过他将来能成为商界大佬，肯定是个能屈能伸且努力勤劳的人。
　　果不其然，她猜对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陆大舟也不绕弯子了，“他们家出身不好，你住进他们家，不怕以后档案不好看吗？这档案是关系到你以后能否通过招工回城或者被推荐去上大学的。”
　　“还有，陆彻一个未婚男青年，他爸以前又犯过流氓罪，你住进他家，就不怕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吗？”
　　陆大舟的话不好听，但姜瑶也听得出他是真的为自己着想，她俏皮地说：“我档案不都是队长您写的吗？只要你写得好看就绝对不会不好看。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只要爱嚼舌根的人心术不正，只要那户人家有男人，无论婚否，都会有难听的谣言。”
　　“……”陆大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陆大舟家出来，陆清要去上工，她对姜瑶说：“你先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好了我就让陆彻过去给你搬行李。”
　　姜瑶住进他们家，闲言闲语是肯定少不了的，与其鬼鬼祟祟的，倒不如一开始就坦坦荡荡。
　　“好呀，我回去就收拾，你让陆彻明天早上过来给我搬吧。多早都行，只要不耽误他上工就好。”姜瑶说。
　　“行，那你回去小心。”
　　姜瑶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只有朱霞一个人在。
　　朱霞看到她就兴奋地说：“瑶瑶，我找到借住的地方了，田大爷跟田大婶同意收留我。”
　　“那很好呀。”姜瑶笑眯眯地说：“田家人口不算复杂，大爷跟大婶心地又是好的。”
　　“对呀，我这次真是走运了。”朱霞拉着姜瑶，说：“你找人收留的时候记得睁大眼睛，选出身好的，家里人口不多，最好没有未婚男青年，你也知道你自己长得娇滴滴的……”絮絮叨叨了半天，朱霞才意识到姜瑶也出门了，问：“你去找人收留了吗？”
　　“找了，也找到了。”
　　“……谁？”
　　“陆彻家。”
　　“……”朱霞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就激动地说：“你怎么找他家呀？你这不是按照我所说的反着找吗？”
　　“也没有吧，他家人口不多呀。”
　　“……”
　　无论朱霞怎么苦口婆心，姜瑶就是认定去陆彻家住。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知道姜瑶的去向后表示担忧，或明示或暗示她不要去。当然，这不包括杜月娇，她简直乐观其成，要是现在只有她一个，她都要放声大笑了。
　　晚上洗完澡，姜瑶把饭碗、水杯之类的整理好，然后上床了。
　　美美地睡上一觉，迎接美好的明天。
　　次日，姜瑶起了个大早，她换好衣服洗漱完，陆清跟陆彻就拉着牛车来了。
　　陆清对姜瑶一如既往地热情，陆彻虽然冷着张脸，但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把她那大箱小箱、大包小包往外搬。
　　姜瑶不好看着他干，正想也去搬的时候，被陆清拦住了，她掏出一条番薯，说：“一大早的，你肯定没吃早饭，赶紧吃，东西让陆彻搬就好。”
　　帮忙搬家就算了，还附送早饭，这待遇也太好了吧。昨晚说陆家不好的人，顿时都觉得脸疼了。
　　“谢谢清姐。”姜瑶也不客气，接过番薯就开始剥皮。
　　可不等她咬上一口，不速之客就来了。
　　赵鹏飞是刚刚听说姜瑶要去陆彻家住的，他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往知青点赶。
　　不等他走到知青点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男人从里面搬东西出来。
　　赵鹏飞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就抓住陆彻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不准搬，瑶瑶是不会去你家住的。”
　　“放开。”陆彻冷冷地扫了赵鹏飞一眼，说：“你谁？有资格管她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蜜：你也不是人瑶瑶的谁，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
　　陆彻：主席说了，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小蜜：……那……你的战术是？
　　陆彻：就看亲妈怎么写了。
　　小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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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这个二流子，别在这里多管闲事。”赵鹏飞刚举起拳头就被姜瑶给喝住，“你还想打人了是不是？你这一拳头下去，我保证去报公安。”
　　说话间，姜瑶已经走到门外，她对陆彻说：“你不用管他，继续搬。”
　　陆彻没回话，只是双手抱箱改成单手抱，被赵鹏飞抓住的手腾空出来后，他用力一甩，瘦削的赵鹏飞差点站不稳。
　　得以自由的陆彻，继续当他的搬运人。
　　赵鹏飞本来就一身怒火，现在姜瑶不听他的话，还反倒帮起陆彻这个地主崽子，无疑就是火上加油。
　　“姜瑶。”他伸手就要去拉姜瑶的手，却被她灵敏地躲了过去。
　　赵鹏飞气急败坏，声音拉高几个度，直接吼了出来，“姜瑶，我知道你在气我跟佳佳处对象，可你不能因为自己生气而搬到狼窝里，你这样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等等。”姜瑶抬手，打断他的话，“什么叫我气你跟佳佳处对象？开玩笑，你跟谁处对象关我什么事，你脸怎么这么大？”
　　“你……”赵鹏飞气结，不想说的那句都忍不住说出来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可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去你的。”姜瑶直接骂人，“是谁给你自信说我喜欢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赵鹏飞：“你是没说过，可你放着城里的福不享，跑来跟我下乡，这当中的意思，不用明说，大家都懂。”
　　“你的脸真是比脸盆还大，才敢这样过度理解别人的行为。”姜瑶冷嗤一声，“我下乡是响应国家号召来建设祖国的，我的确是为爱下乡，但我爱的是祖国，不是你，请你不要再自恋了。”
　　“姜瑶，你……”赵鹏飞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最后一跺脚，愤愤离去。
　　杜月佳见状，也不避嫌了，直接追了上去。
　　虽然一大早闹成这样很难看，但赵鹏飞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布了他们正在处对象，她还是很高兴的。
　　“好了，大家赶紧进去，别围在门口让人看笑话了。”朱霞把大家往里面赶，可半点让人围观的羞恼感都没有，因为姜瑶这话说得是在太快人心了。
　　在场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包括某个把自己当工具人、不停来回搬东西的陆彻，在背对所有人的时候，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当然，他自己没察觉。
　　等陆彻把姜瑶所有东西都扛上牛车，她真的要跟知青点说再见了。
　　“瑶瑶，以后要好好的，去到老乡家就要跟老乡好好相处，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朱霞像一个大姐一般，给姜瑶叮嘱道道。
　　“我知道啦，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姜瑶嘟着嘴说。
　　“你就是。”朱霞被她逗笑，说：“反正我在田大婶家，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我。”说着，她对着全体知青说：“咱知青点今天散了，不知何日再相聚。大家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咱们算是彼此的家人了，即使以后不住一起，但心在一起的。”
　　离别的情绪被煽动起来，大家互相拥抱，诉说不舍。
　　陆清在一旁看得有些动容，而陆彻坐在牛车上，冷眼看待这一切。
　　姜瑶跟周琼刚抱完，江潮就走到她跟前来，欲跟她拥抱。
　　她知道江潮对自己有意思，可面对这种友情拥抱，她也不好故意绕过。
　　“姜瑶，以后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我。”江潮向姜瑶伸手，就在这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到底要不要走，我还要去上工。”
　　大家闻声看过去，只见陆彻臭着一张脸，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你要走就现在走，不走拉倒”。
　　虽说陆家出身不好，可姜瑶到底是要寄人篱下，朱霞也不敢耽误了，推着姜瑶往前走，“去吧，我空了就去找你。”
　　“好。”姜瑶点头，然后跟陆清一起上了牛车。
　　陆彻坐在前头，架着牛车朝陆家去。
　　回到陆家，搬东西的任务又落在陆彻身上，陆清拉着姜瑶朝堂屋走，“奶奶吩咐我一早煮了鸡蛋糖水，咱们去吃吧。”
　　“还有鸡蛋糖水，这也让你们太破费了。”姜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也高兴。
　　她果然没选错地方，这陆家的人个个都人美心善。就算是一直冷着脸的陆彻，虽然态度不好，可搬起东西来，动作迅速又利索，还半句怨言都没有。
　　“哪里的话？”陆清说：“过门都是客，理应好好招待你，可咱家现在条件有限，你别见笑才好。”
　　姜瑶：“我可高兴了，哪里会见笑？”
　　在堂屋喝了鸡蛋糖水，又跟陆老太太聊了一会儿，陆清才带姜瑶去她的房间。
　　“你的房间靠近后院，基本的家具都有了，就是以前被打砸过，有些破，不过陆彻都修过了。我昨晚也已经打扫干净，你等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行了。”陆清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房间门口，陆彻正在把最后一箱东西搬回房间。
　　“都搬完了？”陆清问。
　　“好了。”陆彻把箱子搁在桌子上，转过身去对陆清说：“我去洗澡，然后上工。”
　　话音刚落，他就径直出了房门，余光都不甩姜瑶一个。
　　陆彻这冷漠的态度，陆清身为他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跟姜瑶解释，“瑶瑶，对不起呀。陆彻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我也不知道咋说，他就是习惯了。”
　　“清姐，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姜瑶说：“他的冷漠是保护自己的外壳，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一墙之外迈着阔步的陆彻，脚步突然一顿，可很快继续前行。
　　“没错，就是这一个意思。”陆彻笑道：“你明白就好，反正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好。”
　　“不会的。”
　　“以后你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当然，将来要是待在这里对你有影响，你也可以搬出去，跟咱们说实话就行，咱们都能理解。”陆清跟姜瑶推心置腹了一番，又陪着收拾了一会儿，才出门去上工。
　　现在剩下姜瑶，她才开始打量起这房间。
　　如果说知青点是青年旅馆的话，那陆家这房间就是五星级酒店豪华套房。
　　青砖墙、青砖地，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瓷砖，可比知青点的泥墙泥地要光滑干净多了。
　　还有，大床、梳妆台、衣桌子、椅子等，该有的家具一件都不落下，即使如陆清所说被破坏过，但经过精心修护，看起来还是杠杠滴。
　　姜瑶打开衣柜，正想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房门处突然暗了下来。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陆彻站在门口。因为刚洗过澡，那竖起的短发还闪着水珠。
　　“有事吗？”姜瑶问。
　　陆彻盯着她，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在这里给我安分一点，别给我惹事。没事也别到处乱窜，特别不要去烦我奶。”
　　说道最后，他一字一顿的，眼神也跟着越发地冷厉。
　　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被这种大佬凝视被吓破胆了，可姜律师从业多年，见过的恶人不少，此刻也是从容地迎了上去，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陆彻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姜瑶给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陆彻脚步一顿，不耐烦地问。
　　姜瑶快速从自己的斜挎包里面拿出一张五块，然后递给他，“这是这个月的房租，你收好。”
　　陆彻扫了那张钱一眼，留下一句“你给我奶或者我姐就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瑶看着他写满不爽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她努了努嘴，把钱先放回去，继续收拾。
　　她东西不少，本来被原主放得乱七八糟，可昨天打包的时候，姜瑶已经分门别类整理过一遍，这会儿拿出来放好就行了。
　　大概费了大半个小时，姜瑶就把房间收拾好，这会儿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她刚抬起头，双胞胎兄妹已经跑到她门口，说：“瑶瑶姐姐，外面有三个姐姐找你。”
　　“三个姐姐？”姜瑶不明所以，等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朱霞、周琼跟温倩，她们来找她一起去县城。
　　他们算是刚“分家”，有些东西缺，得去县城补齐。
　　逛街这事，没有女人是不喜欢的，姜瑶当然乐意，回房间把钱跟票带上，又跟兄妹俩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瑶瑶，看来你跟陆家人相处得不错呀！”周琼闷闷地说：“我本来以为去支书家不错的，谁知道他们家孩子有七八个，还一个个对我充满敌意，说让我别吃他们家的大米。”
　　“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温倩说：“队长平时对咱们知青还算关照，可他家几个嫂子，那些盯人的眼睛，一双比一双厉害。现在看来，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知青点再破，也不会被人嫌弃呀。”
　　“你俩别这样，我在田家，大爷大婶对我和善，但他们的儿子儿媳不太欢迎我的。”朱霞宽慰道。
　　按照目前的情况，姜瑶是最好的，但朱霞还是忍不住提醒：“瑶瑶，你现在住在陆家，陆彻又是个未婚的，你跟他要保持距离，现在队里多的是想看你笑话的妇娘。”
　　“没错。”周琼附和道：“那陆彻今天早上帮你搬东西的时候可积极了，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怎么可能？”姜瑶脱口而出道：“刚才他才来警告过我，那眼神都能杀人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甘蔗田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带着姜瑶所说的同款杀人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蜜：你凶什么呀？
　　陆彻：瑶瑶竟然说我不喜欢她，我生气了！
　　小蜜：……


第10章 
　　虽然陆彻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已经把她们四个吓得小心肝颤颤，连带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可即使加速，她们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不早，供销社的猪肉也跟预料中那样，已经售罄。
　　朱霞几个觉得无所谓，因为压根儿没想过买肉，可姜瑶想买。
　　陆家条件不怎么样，但陆老太太还是做了鸡蛋糖水表示对她的欢迎。礼尚往来的，她打算今晚做些好吃的，回请他们。
　　猪肉摊上现在就剩些猪下水、猪骨头跟猪蹄这些不畅销的。姜瑶可不嫌弃，直接花了五毛，把一对大猪蹄子以及几根大骨头买了回去。
　　一斤肉的价钱就买了一大堆，还能省肉票，简直划算得不行。
　　“瑶瑶，你买这么多干嘛？你现在一个人吃，吃得了这么多吗？”周琼问。
　　“她肯定是想请陆家的人一起吃。”朱霞没好气地说：“瑶瑶，我知道你家条件不错，可做人不能太大方。你现在开了个头，就不怕以后被他们给赖上了？”
　　“不会的。”姜瑶肯定地说：“我今天一到陆家，陆奶奶就用鸡蛋糖水招待我。他们是出身不好，日子过得也苦，但不是爱占别人便宜的人。我往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借住在他们家，得把关系先搞好。”
　　还有一点姜瑶没说，就是她刚刚得罪了大佬，怎么着也得表示歉意。
　　今天早上陆清带了番薯给姜瑶，大伙看着就很羡慕了，没想到更好的在后头。把鸡蛋糖水安排上，这下真没什么好说了。
　　离开猪肉摊之后，大家在供销社继续转悠，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姜瑶手里票足钱多，买了2斤面粉、一包大白兔奶糖、一罐麦乳精，还有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
　　买的时候挺爽的，就是回去的时候有点惨，她两只手的东西加起来接近十斤，就这样拎着走一个小时，还真够呛的。
　　好在朱霞几个买的东西不多，每人帮她拎一点，才不至于那么惨。
　　她们刚离开县城闹市往清源生产队方向走时，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婆突然窜出来走到朱霞身边，小声地问：“小姑娘们，你们要鸡蛋吗？新鲜个肥，一分钱一个。”
　　阿婆说着，把自己提篮上面的猪草掀开一个角落，露出白花花的鸡蛋。
　　姜瑶看了一眼，新不新鲜瞧不出来，个头算是中等，不过也对得起这个价格。朱霞每人买了三个，当做荤腥偶尔给自己解解馋。
　　“瑶瑶，你干嘛不买呀？”温倩问：“这天气，你的猪蹄子今天就得吃完，鸡蛋还能放个几天，我刚摇了一下，很新鲜的。”
　　“我知道。”姜瑶说：“陆家平时也会拿鸡蛋去赶集卖，反正他们卖谁都是卖，我想吃的话，就跟清姐说换。我现在算是寄人篱下，一只鸡蛋能让双方的关系更和谐，何乐而不为？
　　她的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只不过她们面对的农户跟陆家不同。如果想换就换是好事，就怕换一次就被赖上了。天天让她们换一只鸡蛋，人吃得消，钱袋子吃不消，她们可不是姜瑶。
　　说到这里，朱霞想起了知青点那边的四只鸡，问：“那鸡我问过其他人的意见，都想着卖出去然后分钱。说句不好听的老实话，肯收留咱们的老乡，多少是看上咱每个月有粮食补贴，又是从城里来的，能从咱身上捞点好处。要是谁有鸡带过去，不就成了等着被宰的肥鸡吗？”
　　“我同意。”周琼跟温倩双双举手赞成。
　　“姜瑶，你的意见呢？”朱霞问。
　　姜瑶思忖一下，道：“那四只鸡卖给我吧，市场价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
　　“你买了不怕陆家……”周琼话说到一半就收住了，说：“你养吧，陆家人的思想觉悟是非常高的。”
　　“……”
　　回到清源村，她们先一起回了趟陆家，一来是帮姜瑶把东西送回去，二来是姜瑶把收鸡的钱给朱霞。
　　姜瑶本来打算让她们进来瞧瞧自己的房间，可她们还是被陆彻的“威名”给震慑了，乖乖待在外头等她拿钱出来。
　　知青点那四只鸡算是小胖，每只三斤左右，四只十二块，十二个人摊分，一人得一块。姜瑶把自己的那一块扣下，给了朱霞十一块，让她分给其他知青。
　　“钱我等会就挨家挨户送到位。”朱霞保证完又叮嘱道：“你最好今天就把鸡拎回去，虽说理应没人敢偷鸡，可知青点现在没人住，到了晚上，真有人偷鸡摸狗也说不定。到时候被偷了又没抓住人，哭都没有用。”
　　“我知道了。”姜瑶点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做饭。”
　　他们离开之后，姜瑶也转身进去，处理她的猪蹄跟猪骨头去了。
　　陆家以前不愧是大户人家，厨房就有两个。陆清为了方便姜瑶，把靠近她房间的小厨房打扫干净给她用。
　　虽说是小厨房，但比知青点的厨房要大，而且灶头打得很好。据说这厨房是以前给住在陆家的长工用的，对佣人都这么用心，难怪陆太老爷子普遍受到大家的敬重。
　　姜瑶正想打水清洗猪蹄猪骨头，才想起现在没有自来水，想要用水就得去水井挑。以前在知青点，挑水的任务都是男知青轮流负责，现在来到这里，得靠自己了。
　　她看着角落里那个硕大的水缸，顿时歇菜了。可再怎么歇菜都得干，这肉再不处理，得馊了。
　　姜瑶认命地走到水缸前，抬手把水缸的盖子掀开，想估量一下得挑几次水。
　　这一掀可不得了了，水缸里的水满满当当的。
　　这是谁干的好事？姜瑶下一秒就有了答案。
　　做好事不留名，果然有做商业大佬的气度跟潜质。
　　有了水，姜瑶可以愉快地做菜了。她烧了一锅开水，等把猪蹄跟猪骨头一起焯水后，就分开处理。
　　她本想做猪脚姜的，可今天买到的糖不多，加上醋是陈醋不是甜醋，估计把所有糖放进去都不够甜，所以她改做卤猪蹄。
　　卤料跟上次卤猪大肠的一样，不过上次猪大肠是配酸菜，这次卤猪蹄配点萝卜味道更搭。
　　她今天没买萝卜，不过陆家的菜园子有。陆清之前说菜园里的蔬菜她可以任意采摘，但真随意也不好意思，她打算先摘，今晚再报告。
　　把卤猪蹄的炉灶调成小火之后，姜瑶套上薄开襟衬衫、带上草帽，就去摘萝卜了，没想到刚走到菜园，就看到陆彻在摘菜。
　　想起今天早上说人是非被当场逮到，姜瑶还是一脸尴尬。不过她现在不能跑，否则显得更心虚了，她走过去，语气讨好地说：“那个……我想借两个萝卜，可以吗？”
　　陆彻没应她的话，继续背对着她默默摘菜。
　　真是小气的男人！
　　姜瑶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说话，站在原地看他摘菜，希望他等会回心转意。
　　可她这一看就看入神了。
　　陆彻今天还是一身打满补丁的土布衣服，上身一件无袖衫，下/身一条七分裤，露出的一双手臂跟一双小肚腿，不算壮，但肌肉线条明显，充满力量。
　　他头顶烈日，汗珠沿着肌肉线条往下滑。
　　姜瑶觉得自己太渴了，要不然在汗珠滴入泥土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愣在那里干嘛？萝卜在那边，自己不会拔，等我帮你拔？”
　　陆彻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还是一如既往欠揍的表情跟语气，可姜瑶此刻没了吐槽的心思，只为自己刚才吞咽的行为感到羞耻。
　　“不……不用，我自己拔就好。”姜瑶立刻垂下了头，然后往一边的萝卜地走去。
　　姜瑶她奶奶以前就种了一院子蔬菜，只要能种得活的，她都会种。她没少被拉去摘菜，所以此刻面对一片菜地，不会出现“五谷不分”的情况。
　　陆家的萝卜个头很大，姜瑶拔两个就够了。她看陆彻那边还没完，于是说：“我先回去了，谢谢你。”
　　陆彻依旧埋头苦干不理人，姜瑶已经见怪不怪，一手拎着一个萝卜往回走。
　　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一旁有马齿苋，她顿时有了主意，今晚就喝马齿苋骨头汤。马齿苋祛湿效果很好，跟它一起熬的汤很适合在这种湿热的天气喝。
　　“这边的马齿苋，我也挖一点。”贴了那么多次冷屁/股，姜瑶也懒得礼貌询问，直接提出想法。
　　她原以为这次也不会得到陆彻的回应，没想到他突然抬起头来，“你等等，我给你挖。”
　　“……哦。”
　　姜瑶不知道他在闹哪出，只乖乖站好，等他过来挖。
　　马齿苋药用价值最大的是根茎，姜瑶想着今晚的汤是六人份的，一直等到陆彻挖了六根让他停下来，“够了，谢谢你。”
　　说着，她就要去捡地上的马齿苋，却被陆彻先一步揽了过来，“我给你拿回去。”
　　“……”他这是突然开窍，在表现绅士风度吗？不对呀，她手上的萝卜比马齿苋头要重多了。
　　不给姜瑶任何提问的机会，陆彻已经大跨步往前走，她立马小跑跟了上去。
　　回到小厨房，陆彻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装了一盆水，把马齿苋的头洗了一遍，然后再打一盆水，再洗一遍。
　　这下，原本沾满污泥的马齿苋头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陆彻又拿刀把它们砍成小段，最后才搁在盆里，对姜瑶说：“你等会拿的时候看着点，上面有刺。”
　　话落，他转身出了厨房。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姜瑶才回过神来。
　　大佬的语气跟表情都是六月飞霜，要是她觉得他担心自己被马齿苋的刺刺到，又是帮摘又是帮洗帮砍，她算不算自作多情了？
　　无论是姜瑶想多了还是陆彻面冷心热，她都要好好熬汤炖猪蹄子，请陆家上下，好好吃一顿。
　　傍晚，陆清下工回来，正想去做饭的时候，就被姜瑶叫住了，“清姐，我已经把大家的饭都做好了，你不用做，等陆彻回来就可以开饭。”
　　“这可不行。”陆清连忙推脱道：“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你自个儿吃就好，我做一下很快的。”
　　“我做了很多，就算今晚把我当鸭子塞，我也吃不完，你们就当帮帮忙吧，这种天气吃不完就得馊掉倒掉。”
　　姜瑶半威胁半撒娇，陆清没办法，只能随她，只是在她交房租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肯要，“瑶瑶，这房子你安心住，房租我说了不收就不会收，你以后也别再提这事，我怕被别人知道用来做文章。”
　　“好吧。”姜瑶把钱收了回去，她知道陆清在顾忌什么，于是不再勉强，心里暗忖将来在伙食方面多补贴一下他们。
　　陆彻下工刚推开院子的大门，扑鼻而来就是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这香味他记得，今天中午在姜瑶的小厨房里面闻过，没想到晚上都飘到前院来了。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那香味勾得人更饿了。
　　想起自家晚上的饭菜，他突然觉得没滋没味了。不知道何时，他也能让家人吃上这等美味？
　　他回来之前就在河边把身上的泥洗干净，这会儿到家又是一身汗，他洗了脸跟手，才朝堂屋走去。
　　“舅舅，你回来啦……今晚瑶瑶姐姐请咱们吃饭。”他人才刚跨过门槛，周阳跟周欣就朝他冲过来，然后抱住他，一脸邀功地仰视着他。
　　他抬头一看，只见姜瑶已经坐在堂屋里，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彻别过头，在双胞胎的簇拥下，面无表情地在饭桌上落座。
　　他什么性子，老太太跟陆清都清楚，可人家姜瑶拳拳盛意也不好拒绝。老太太此刻也不强调姜瑶请吃饭，只说：“大家都饿了，快吃饭吧。”
　　陆彻虽然没说什么，可吃饭的时候只吃饭跟青菜。
　　“舅舅，你怎么不吃猪蹄啊？瑶瑶姐姐做的猪蹄特别好吃，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子。”周阳一边啃猪蹄一边问。
　　陆彻闻声，淡淡道：“猪蹄是女人吃的，你是男子汉，别吃那么多。”
　　“为什么呀？猪蹄子那么好吃。”一向被爸爸跟舅舅教育要当男子汉的周阳，有些为难了。
　　“阳阳，放心吃。”姜瑶突然开口，“在我家那边，猪蹄子都是做给男人吃的。”
　　陆彻心里正为姜瑶的胡话冷笑，他的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猪蹄，抬头就看到姜瑶笑眯眯地跟他说：“吃吧，大猪蹄子是男人的专属哦。”
　　“……”
　　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和乐融融。
　　特别是老太太，她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其实相对很多村里的老太太，她日子算是很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她小女儿陆媛嫁去港城，每个月都给她寄钱，陆清嫁了军官，日子过得顺遂也不忘她这个奶奶，陆彻虽然上工辛苦又赚不到什么钱，可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
　　可有了前车之鉴，她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生怕别人嫉妒。陆媛寄回来的钱，她都存起来，打算将来给陆彻当彩礼，陆清的钱也不怎么花，怕她在孙女婿面前低人一等。
　　“瑶瑶，今天托你的福，咱们吃得像过年一样。”老太太拉着姜瑶的手，说：“以后有困难的话，一定要跟咱们说，别客气。我这副老骨头没用，可彻彻行。”
　　陆彻：“……”
　　“陆奶奶，你太客气了。”姜瑶说：“不过我现在还真有件事需要帮忙。”
　　“什么事？尽管说。”
　　“我需要把知青点的几只鸡拿回来养，但……我不会抓鸡。”
　　“这还不简单。”老太太大手一挥，“彻彻抓鸡最厉害，让他去。”
　　陆彻：“……”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我跟瑶瑶的第一次约会，是抓鸡？
　　小蜜：抓鸡挺好的呀，月黑风高的最容易培养JQ。
　　陆彻：好像挺不错的。
　　小蜜：亲妈的能错得了吗？就是有股鸡屎味。
　　陆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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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趁现在天刚开始黑，你赶紧去。”老太太催促陆彻道。
　　“我知道了。”吃了人家一顿大餐，陆彻再不愿意也得干，可姜瑶看着已经沉下来的天，说：“要不明天早上去吧，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傻孩子。”老太太闻声，笑道：“抓鸡就是要趁天黑，鸡到了晚上就看不清楚，这时候才好抓。”
　　“这样吗？”姜瑶还真不知道抓鸡也得挑时间，抓着头发干笑道：“那就现在去吧，我也一起。”
　　陆彻刚想拒绝，陆清却抢先一步开口，“瑶瑶你去一趟也好，毕竟别人不知道陆彻是去帮你抓，要是有误会就不好。”
　　的确，陆彻自个儿去抓鸡，一个不小心就被当成偷鸡的，虽然能解释清楚，可闹起来也麻烦。
　　为了避免大麻烦，他只能带着姜瑶这个小麻烦出门。
　　姜瑶回房间拿了手电筒，就跟陆彻一前一后出门了。
　　他本来腿就长，走起路来更是风风火火的，姜瑶刚开始还能跟上他，到后面就不行了，被他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
　　“你等等我。”眼看着他的背影要消失在转角，姜瑶急忙喊道。
　　陆彻这才停了下来，等她小跑追上来之后才继续往前走。
　　虽然还是满脸不耐烦，但重新迈步之后，陆彻的步伐小了，频率也下降。
　　这一来一回很顺利，姜瑶除了打手电筒就没干什么。鸡是陆彻抓的，鸡笼也是他提的。
　　大概大佬都是少说话多做事的性子，陆彻这一路都没有主动说话，都是姜瑶在没话找话说，以此缓和尴尬的气氛。
　　回到一半，姜瑶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了，忍不住问陆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
　　“没有。”陆彻想没想就说。
　　姜瑶不信，“你怎么都不说话？”
　　陆彻：“你怎么一直说话？”
　　“……”姜瑶被噎住了，顿了一下才说：“这么黑的天，说话可以壮胆。”
　　“我不怕不需要壮胆。”
　　“……”姜瑶不想再跟这个话题终结者说话了，偏偏他在这时候问：“你怕黑？”
　　“什么？”姜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我不怕，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怕我那杀人的眼神了？”
　　黑暗中，姜瑶好像听到他的语气带着少有的戏谑，她侧过头去看他的神情，可天已经全暗下来，她看不清。
　　“你可真记仇！”姜瑶小声嘟喃道，可说完又担心惹大佬不高兴，来了个急转弯彩虹屁，道：“我不怕，我知道那是你保护自己的特殊方式，其实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她拍马屁是真的，可这话也是真的。大佬虽然凶，但也真是善良。
　　“我善良？”陆彻嗤笑一声，“我看你是太傻。”
　　“……”哼……你才傻，她不想跟他说话了。
　　话题再度被大佬终止，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快走到陆家门口，陆彻说话了，“你的鸡就先养在前院的鸡圈里，等这两天我给你弄个新鸡圈再放过去。你放心，我家的鸡我认得，不会跟你的弄混。”
　　“那太好了。”姜瑶喜上眉梢，也不跟他计较了，说：“就算弄错了也没关系，但是让你给我做鸡圈，挺……不好意思的。”
　　“就当做是今晚的饭钱，我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真是有原则到锱铢必较的大佬。
　　姜瑶清楚大佬有大佬的骄傲，也不推托，随他了。
　　等回到陆家，陆彻就提着鸡去鸡圈那边，姜瑶则直接回房间洗澡。
　　她有个不小的澡桶，本来大热天泡一下冷水澡挺不错的，可一想到得来回许多趟才能把澡桶装满，洗玩之后又得来回多趟把水倒掉，她想想还是洗个节约水资源的澡算了。
　　不一会儿，她就洗好了。本想把水洒在门口，可想想陆彻每天挑水不容易，她不想随意浪费，于是提着水桶去菜园子，浇地去了。
　　做了一件好事，姜瑶回来路上的脚步都显得特别轻快。
　　“舅舅，我问你。”突然，周阳的声音从一旁亮着灯的窗户传了出来。
　　“问我什么？”陆彻轻声地说。
　　姜瑶此刻就站在窗户隔壁，里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发现陆大佬面对侄子侄女时的声音还挺温和的，反正不是跟她说话时凶巴巴的样子。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人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她站在原地不动，听起墙根来。
　　周阳：“你觉得瑶瑶姐姐今晚做的猪蹄香不香呀？我觉得很香很好吃。”
　　姜瑶没想到周阳会问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挺好奇的，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可陆彻今晚就吃了一块，还是她硬夹给他的。
　　陆彻：“香。”
　　“……”姜瑶一愣，随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第二天，姜瑶是被鸡鸣声叫醒的，她赖了一会儿床，然后起来换衣服，走出去洗漱的时候，发现陆彻已经把做鸡圈要用的竹子扛回来。
　　他瞧见她就说：“今天我要去粮所交公粮，今晚回来再做鸡圈。”
　　“没事，不急。”姜瑶连忙道：“麻烦你了。”
　　陆彻没回话，把竹子堆到一边就走了。
　　姜瑶见怪不怪，转身去厨房打水，不料一揭开盖子，就发现昨天只剩三分之一的水缸又满了。
　　还有，一旁的柴堆又多了一捆柴。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他得多早起来才赶着上工之前把这些事情做完呀？
　　姜瑶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
　　穿书过来第一天就跟陆彻认识，虽然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可实实在在帮了她很多忙。
　　洗漱过后，姜瑶给自己煮了两条小番薯，然后去喊陆清跟自己一起去上工。
　　现在知青点撤了，姜瑶没了做饭这活，当然得去生产队上工。之前在甘蔗田劳作了两天，她实在扛不住，所以让陆大舟给她安排去纸厂做手工。
　　她在前院没看到陆清，走进堂屋一瞧也没见人，正想喊一声的时候，就听到陆老太太的房间传出声音。
　　陆彻：“奶，我要去上工了，这碗粥你记得喝完。”
　　“我知道了，今天交公粮，早点去。”老太太催促道。
　　“那我走了。”
　　“好。”
　　“奶，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你以后能不能别喊我彻彻，跟阳阳小孩似的，我都23了。”
　　“彻彻我从小喊道大，怎么就不能喊了？”
　　“不是不能喊，是别在外人面前喊，这样子我很没面子的。”
　　“外人？我天天待在家里，哪里有外人了？”
　　说到这里，陆彻的声音有些抓狂了，扔一下一句“奶，跟你说不清楚”之后，就走出房门。
　　他刚踏出房门，一抬头就看到“外人”站在堂屋中间。
　　四目相对，大佬虽然及时摆出冰山脸，可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尴尬，还是被姜瑶捕捉到了。
　　陆彻冷着一张脸，快步走出堂屋大门，上工去了。
　　姜瑶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背影，忍不住咧开了嘴。大佬闹起小别扭来，还挺可爱的。
　　“瑶瑶，是来喊我上工吗？”身后传来陆清的声音。
　　姜瑶扭过头去，就看见陆清从房间里出来，她笑着应下，“是的，咱们走吧。”
　　本来纸厂手工的公分低，来上工的人并不多，可最近农闲，手工也成了香饽饽，毕竟闲着也是闲着，能多赚一个公分总比坐着要强。
　　姜瑶跟陆清去得比较迟，等去到的时候，纸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她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杜家姐妹也在。
　　原主跟杜月佳的关系一直很冷，现在姜瑶跟她也不熟。至于杜月娇，早就已经撕破了脸，所以她没必要跟他们打招呼。
　　“我们去领原料吧。”陆清说。
　　“好的。”姜瑶应下。
　　两人直接去了原料分发处，原料分发员把原料发给她们之后就说：“今天来上工的人多，你们要是不想挤就带回去做，等做完拿回来交货就行。”
　　她们商量了一下，都倾向于回家做，于是抱着原料走了。
　　这头她们刚踏出纸厂，那头村里的妇娘就凑过去问杜家姐妹，“你们知道姜知青跟陆家怎么回事吗？她怎么突然跑去陆家住了？”
　　杜月佳知道这群妇女闲着就爱嚼舌根，她本打算一问三不知，谁知道杜月娇率先开口，说：“我们也不清楚哦，不过姜瑶跟陆家关系挺好的吧，不然也不会上他们家住，而且搬家那天，陆彻还架着牛车过来帮她搬东西，她什么都不用干呢。”
　　杜月佳佯装羡慕，妇娘们听了却嗤之以鼻。
　　“我就知道地主崽子跟姜狐狸之间肯定有奸/情。”一妇娘大胆断定。
　　“应该不至于吧，人姜知青长得好，家庭也好，将来肯定是要回城的。”
　　“那可说不定，陆彻是出身不好，可他那模样那身材，别说咱们清源，就是屏山公社也没几个比他长得俊的。”
　　“就是，说不定陆彻早早在床上把她弄妥帖了……”
　　这些农村妇娘，结了婚生了几个小孩，说起带颜色的话来，分分钟比男人更厉害。杜月佳听不下去，不高兴地说：“你们要聊天就出去聊吧，不要吵我做手工。”
　　妇娘们被杜月佳这么一训，当然不高兴了，可碍于她是赵鹏飞的对象，赵鹏飞又是陆乾元的表侄，她们只好忍了下去。
　　要知道，陆乾元虽然不是清源的生产队队长，可这间纸厂能办起来，还是托了他的关系。
　　姜瑶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在背后说是非，她走出纸厂的第一感觉就是气温越来越高，先赶回去再说。
　　回到陆家，陆清没有去堂屋做手工，而是去了姜瑶的房间，跟她一起做。
　　“本来还想着一个人做手工会无聊，现在有姐你陪着我，好多了。”姜瑶笑眯眯地说。
　　“我得多谢你‘收留’我。”陆清说：“其实我平时也不想在纸厂上工，不喜欢跟村你的妇娘挤一块。不过我要是拿回家做，奶奶肯定得帮忙，我怕她费神，也想让她有时间就多教兄妹倆多认字。”
　　“那以后咱们都拿回家来做吧。”姜瑶说完又问：“欣欣跟阳阳今年五岁了，过一两年就可以上学了。”
　　“我正为他们上学的事发愁呢。”陆清叹了声气，说：“之前咱附近几个生产队一起办了一个小学，后面老是闹运动，学生都不去上学就解散了。公社的小学现在也是乌烟瘴气，我怕他们去到好的没学净学坏。他们爸爸部队倒是有个子弟学校，规模不小，也不受外面影响，就是要上就得随军。”
　　“还有一两年，再好好考虑吧。”姜瑶不好给参考意见，不过她对陆清跟他男人的故事挺感兴趣的，问：“清姐，你能跟我说说你跟姐夫之间浪漫的爱情故事吗？”
　　“咱俩差不多是盲婚哑嫁，有什么浪漫可言？”陆清嘴上嫌弃，可提及当初两人的婚姻，她还是感慨良多。
　　那年，她就是被一个对她有歹心的男人偷偷下药，要不是遇到周劲，后果不堪设想。后来，他求娶，她同意了。既因为报恩，也因为想给陆家找个庇护。
　　虽然陆清对这段婚姻不抱太多的期望，不过周劲说到做到，婚后对她很好，对陆家也关照。因为心疼她怀孕带孩子辛苦，生下双胞胎之后就说不生了。
　　他老家是隔壁市的，她不去随军公婆就想让她回去，可都被周劲给挡了下来。
　　“哇，姐夫对你好好哦。”姜瑶羡慕地说。
　　陆清会心一笑，说：“咱瑶瑶这么漂亮，以后也肯定会找到一个对你很好的男人。”
　　“我总觉得自己没那个命。”姜瑶撇了撇嘴，她上辈子各方面的条件也是够好的，可到三十岁都遇不到。这辈子就更难了，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好看是最不顶用的。
　　“傻瓜，你一看就是享福命。”
　　“真的吗？借你吉言咯。”
　　虽然队里现在有拖拉机，可去到粮所交粮得排队得验粮，得弄上大半天。陆彻中午没有回来吃饭，一直到傍晚才下工回家。
　　吃过晚饭，他便马不停蹄地来给姜瑶做鸡圈，还顺带给她带了三只鸡蛋，“这是你的鸡今天下的。”
　　“不是混在一起养了吗？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鸡生的？”姜瑶不解地问。
　　陆彻：“我认得。”
　　“……你怎么认？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认不出来吧？”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进去，我要做鸡圈了。”陆彻不耐地赶人。
　　自从偷听了两回，姜瑶知道大佬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她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了，说什么也要留下来，“鸡圈是我的，什么都不干不好，我给你打打下手，你需要什么我就给你递什么。”
　　“随你便，等会别嚷嚷蚊子多就行了。”
　　陆彻说完就开始做鸡圈，他挑了离姜瑶房间最远的一个角落，开始敲敲打打。
　　姜瑶蹲在他身后不远处，随时等待他“发号施令。”
　　“给我一块短竹片。”前方传来“指令”，姜瑶立刻拿起一块短竹片，伸手就递给陆彻：“给。”
　　陆彻正在扶着一根柱子，闻声也没转过身去，只用腾空的手往后一伸、一抓。
　　可这一抓，竹片没抓到，倒是抓到软软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蜜：喂，你乱摸哪儿了？
　　陆彻：我也好想知道，能期待一下吗？
　　小蜜：期待什么？
　　陆彻：你懂的！
　　关于文中部分设定，小蜜在这里再说明一次。
　　第一，关于集市，我妈说七十年代我们这边县城是有两个市场的，农民可以把自己富余的蔬菜、粮食、家禽、鸡蛋之类的拿出去卖给县城的工人。市场每日都开，而且是被允许的，就是产出不多，都是小额交易。因为这跟我在网上、书上了解的有所出入，所以折中设定了定期的赶集。
　　第二，关于陆媛从港城给陆老太太寄钱这事也是允许的。我姑婆当年就是嫁到那边去，经常寄钱寄信回家。而且，那边的同胞在这边是受到优待照顾的，我妈说那会儿买缝纫机很难，因为货很少，一直排不上队，她就托了一个同胞亲戚帮买，很快就买到了。
　　另外，在目前题材要求的大环境下，年代文需要斟酌的地方很多。为了能够顺利写作，小蜜很多地方做了模糊化处理，请大家不要过于关注，聚焦咱瑶瑶跟彻彻甜甜的恋爱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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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陆彻转过头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抓住了姜瑶的手。
　　天已经彻底黑了，偌大一个院子只有角落里的一盏煤油灯在微风中忽明忽暗。
　　四目相对，谁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陆彻率先松开了姜瑶的手，闷闷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抓过竹片就转过身去，继续“咚咚咚”地敲。
　　那“咚咚”声把怔愣的姜瑶给敲醒了，她回过神来的第一感觉是她的手烫得厉害，似是刚才抓她手的不是一只人手，而是一块火炭，连带她的心也被灼了一下。
　　不就是不小心被摸了一下手吗？姜瑶你心理年龄都三十岁了，即使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至于像个十八岁的纯情小妹妹那样吗？
　　“你先回去。”陆彻敲完一块竹片，这回不敢喊她递了，自己转过身来拿，顺便撵人。
　　他垂着头，视线一直落在那堆竹片上，拿完竹片就转过身去，全程没有看姜瑶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瑶觉得他不是不屑看她而是不敢看她，陆大佬好像……害羞了。
　　天啊……大佬竟然比她还纯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不回去，你要什么就直接让我拿。”既然大佬比她还清纯，姜瑶顿时觉得腰板都直了，直接把原料搬到他前方右侧，方便递给他。
　　看她一副要干到底的架势，陆彻不再理会，继续认真干活。
　　鸡圈不大，而且就半人高，陆彻干活又利索，大半个小时就把鸡圈弄好了。
　　“行了，把鸡笼拎过来，我把鸡放进去。”陆彻对姜瑶说。
　　“好咧。”姜瑶领命，可刚要站起来，整个人就要往下倒。
　　陆彻眼疾手快，伸手就去接她。
　　姜瑶摇摇欲坠，惯性去找能够抱住的东西，陆彻刚好凑上前来，两人最后抱了个满怀。
　　天气本来就热，抱成一团的两人像是抱住了火炉一般。
　　陆彻率先反应过来，条件反射把姜瑶往外推。
　　姜瑶本来就脚麻，现在猝不及防被一推，顿时整个人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陆彻焦灼地问。
　　原本刚才那一抱，姜瑶心里还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现在被他无情一推，什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没事。”摔在泥地上，姜瑶的确不疼，她一边按着自己麻掉的双腿，一边呐呐道：“就是腿麻了。”
　　“腿麻了？我来……”陆彻平时没少给陆老太太按摩，正想上前帮忙，看见她裤腿处露出的细脚踝，瞬间把话吞了回去，别开脸改口道：“你自己按摩一下，很快就好。”
　　他说完之后就直接把鸡笼拎了过来，把里面的四只鸡放进鸡圈里。等他用小钵装了些水搁在鸡圈的角落，姜瑶总算站起来了。
　　“你没事就赶紧回房间。”陆彻说完就转身，姜瑶却把他给叫住了，“你等等，有东西给你。”
　　说着，姜瑶快步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碗，碗里面装着一只煮熟的鸡蛋。
　　“拿着。”因为鸡蛋一直用小火煮着，这会儿还很烫，她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把它塞进他的手心里。
　　掌心里的鸡蛋滚烫得厉害，陆彻却没有扔开，因为他掌心的茧很厚，不怕烫。他只是皱着眉头问：“你这是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感谢你的帮忙啦！我知道你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这鸡蛋是小意思，你拿着今晚当夜宵。”姜瑶说完担心他拒绝，又添了一句，“不准不要。”
　　她此刻瞪着双眼，佯装凶巴巴那样，可说话的声音不大，且柔柔软软的。不像威胁，更像撒娇。
　　陆彻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舅舅、舅舅，你做完鸡圈了没有，做完就给我洗澡啦！”前头屋子传来周阳的喊声，姜瑶就顺势道：“赶紧给阳阳洗澡吧，我也要洗澡了。”
　　话音刚落，姜瑶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门关上。
　　直至外头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她才放心地弯了弯唇。
　　想给大佬送个鸡蛋，真是太难了。
　　陆彻去到洗澡间的时候，周阳已经坐在浴盆里了。
　　小家伙从年初开始就不让陆清给他洗澡，说妈妈是女孩，他是男孩，不能给他洗澡，于是这个任务落在了陆彻身上。
　　另外，他现在还要自己一个人睡，好在陆家房间多，他爱怎么睡都行。
　　陆彻走过去，蹲下来，拿起毛巾开始给周阳擦背。
　　“舅舅，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呀？”周阳突然问。
　　陆彻：“……小孩子别净问些有的没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已经五岁了。”周阳不服气，哼哼了一会儿，又说：“舅舅，你要是娶媳妇，能不能娶瑶瑶姐姐当媳妇呀？”
　　陆彻搓着背的手一顿，硬着嗓子说：“别乱说话，这种话不能说第二次。”
　　“为什么不能说？”周阳努了努嘴，“我可想让瑶瑶姐姐当我的舅母了。”
　　陆彻又瞪了周阳一眼，周阳被他的“淫、威”震慑到，但依然“死不悔改”，改成小声逼逼，“瑶瑶姐做饭可好吃了，要是她成了我的舅母，肯定整天给我做饭吃。还有，她今天还给糖我跟欣欣吃呢，大白兔奶糖，好香好好吃。”
　　周阳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陆彻冷嗤一声，“你说了这么多，合着是想把我卖了换吃的。”
　　“我没有。”周阳脱口而出就否认，可那底气怎么听怎么不足。
　　等把周阳这个小祖宗伺候完，陆彻把他送回房间，自己也要洗澡睡觉了。
　　“舅舅，你口袋里的是什么？”陆彻正想转身，就被眼尖的周阳发现他口袋微微鼓起。
　　“我口袋里哪有什么东西。”陆彻边说边去看自己的衣服上的口袋，这才想起姜瑶给自己的鸡蛋。
　　“没什么。”陆彻假装若无其事，可周阳已经朝他身上扑过去，“肯定是糖，舅舅你太不够意思了，把糖藏起来不给我吃……”
　　陆彻没想到这小屁孩想糖想成这样，等他反应过来去阻止的时候，周阳已经翻开他的口袋，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鸡蛋。
　　“噢……是鸡蛋，舅舅你偷偷吃鸡蛋不给我吃。”
　　“你别嚷嚷了，明天早上给你煮一颗总行了吧。”陆彻被这家伙闹得头都大了，也不管他死缠烂打，直接把人按床上，然后径直地往房间门口走。
　　他们这边的吵嚷声把老太太惊着了，她拄着拐杖走过来，问：“你俩舅侄在闹什么？”
　　“太奶奶，舅舅藏了颗鸡蛋自己吃不给我吃。”周阳控诉道。
　　“有这回事吗？”老太太转过身去问陆彻，可他早就溜了。她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没好气地说：“陆彻，一个鸡蛋而已，你让一下侄子不行吗？”
　　“行，可这个不行。”陆彻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老太太：“……你这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彻洗了澡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眼鸡蛋，就躺床上睡觉去。
　　其实今晚的晚饭早就消化完，但这鸡蛋他不舍得吃，打算留着明天当早餐。反正他五点就起来，周阳是没有机会来抢他的蛋的。
　　今天累了一天，晚上回来又加了个班，陆彻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觉得很热，浑身是汗，看到池塘就跳了进去。而在他跳进去的那一刻，一个女人从水里钻了出来，然后朝他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声音又柔又媚地喊：“我好难受，请你救我。”
　　他的第一反应是把她劈晕，可手刚抬起来，怀中的女人又娇滴滴地说：“快点抱我。”
　　他的手一顿，慢慢往回落，最后鬼使神差就抱了上去。
　　陆彻洗完裤子的时候大概三点左右，此刻他也睡不着了，看着桌子上的始作俑蛋，他拿起来狠狠敲了敲，然后把它剥皮，最后吞入腹中。
　　次日一早，陆清就来喊姜瑶去交手工，“最近做手工的人很多，咱们今天早点去交早点领原料，我怕迟了就领不上。”
　　“好。”姜瑶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跟陆清拎着做好的手工出门了。
　　她们赶早，可比她们早的人多得是。等她们排队交上货的时候，原料早就被领光，她们只好空手而回。
　　回到陆家，姜瑶看今天没什么事，啃了两条番薯，就做好全幅防晒，去县城一趟。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哥应该给她寄东西了，得去邮局看看。
　　果然如她所料，她哥给她寄了一封信跟一大个包裹。包裹里面是什么她不清楚，不过信封很厚，估计里面除了信，还有钱跟票。
　　从邮局出来，姜瑶又去了一趟供销社。今天很幸运，猪肉摊上还有一小块猪肉，还是这年代人不喜欢的瘦肉。
　　她花了三两肉票跟一毛五把猪肉买了下来，又花了一毛买了一大块猪肝。
　　又是包裹又是肉，想想回去那一个小时暴晒路程，她的购买欲顿时歇了，但还是得淘一点纯棉布料。
　　她不知道原主的经期是什么时候，不过她穿过来都快一个月了，得提前准备一些月/事带。
　　原主的月/事带有些旧了，这种私密用品姜瑶将就不得。
　　买完布料，姜瑶就提着大袋小袋回清源了。
　　回到清源村村头的时候，她发现池塘边围了很多人，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是生产队分鱼的日子。
　　村头这口池塘的鱼是生产队养的，养大之后就分给社员，每年两次，一人一斤左右。虽然不多，可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猪肉，能来点鱼肉解解馋也不错。
　　插队满一年的知青也可以分鱼，像姜瑶这种才来三个月的，就只有看的份。
　　既然没她的份，这个点又晒又热，姜瑶连热闹都懒得看了。
　　正当她想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瞥到正在水中拉网的陆彻。
　　别的男人都是赤果着上身，就他上身穿着衣服，可这会儿早已湿透贴在身上，那健硕的身材一览无遗。
　　她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天晚上自己跟他在水里的情形，不禁脸上一热。
　　就在这时，他突然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吓得姜瑶立刻别开了头，用熙熙攘攘的人群给自己当掩护，快步朝陆家方向走去。
　　姜瑶的脚步很快，连带她的心跳也在加速。她脑子里面不断有她跟陆彻在一起时的画面跳出来，池塘里的湿身拥抱……还有昨晚情急之下的拥抱……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瓜，直至回到陆家，周阳跟周欣看到她回来，缠着她要好吃的，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才飞走。
　　“瑶瑶姐姐现在去给你们熬瘦肉猪肝粥，等会再给你拿糖好不好？”姜瑶温声地哄着兄妹俩。
　　他们听到有肉吃，都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旁的陆清连忙道：“瑶瑶，你别，糖就算了，肉真的不行。”
　　“没事啦，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我出猪肝跟肉，你出米？”姜瑶提议道。
　　陆清本来还有些为难，但想起他们家今天能分到五斤鱼，也就随她了，道：“好，等鱼拿回来，咱们回请你吃鱼。”
　　姜瑶：“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啦。”
　　中午时分，一锅香喷喷的瘦肉猪肝粥出锅了。陆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太太便说：“给彻彻留点，咱们先吃吧。”
　　“那我给他先装一碗出来。”姜瑶说。
　　“好。”老太太应着，看到这锅粥不少，而且味道很香，又说：“瑶瑶呀，能不能给岳老装一碗，我记得他说过自己很喜欢吃猪肝。”
　　“岳老？”姜瑶不明所以。
　　陆清小声道：“岳老是住在咱家牛棚的知识分子，是机械工程学大学教授。”
　　姜瑶顿时明白过来，老太太一向敬重知识分子，看来平时对这个岳老没少照顾。她立刻应下，给岳老装粥的时候还多搁了两片猪肝。
　　直至喝完粥，陆彻还没有回来。姜瑶累了一个早上，回房间午睡去了。
　　走了大半个早上，她躺上床不久就睡着了，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周阳跟周欣在外面说话。
　　她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只见兄妹倆围着后院角落的一口大缸，兴奋地说个不停。陆彻就站在一旁看他们闹，神情是少有的温柔。
　　“你回来啦？”她刚睡醒，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人心头发颤。
　　陆彻闻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后，才“嗯”了一声。
　　“瑶瑶姐姐，你醒啦，快点过来看鱼，咱们有两条大鱼。”
　　虽然舅舅很冷漠，可侄子侄女很热情，兄妹倆跑到姜瑶身边，一人拉着她一只手去看鱼。
　　周阳跟周欣两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姜瑶耐心地听着他们说话，对于他们的问题，更是有问必答。
　　她稍稍弯下身配合小孩的高度，温柔地看着他们，偶尔一笑，似是周围都亮堂了。
　　陆彻看着，唇角不知何时弯了起来，等他察觉的时候，心里不禁一慌，拔腿逃离这里。
　　他刚走到前院，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姜瑶，走过去把门拉开，就看到江潮站在门外。
　　江潮本来不太瞧得上陆彻，不过现在在别人家门口也不敢太放肆，态度平和地开口道：“请问姜瑶在吗？”
　　“不在。”陆彻冷冷地回答。
　　“不在？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江潮皱眉道。
　　“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身后就传来姜瑶的声音，“陆彻，你快点过来看看，有一条鱼好像不灵光了。”
　　“瑶瑶。”江潮闻声立刻喊道，也不管陆彻这个拦路虎，直接从他身侧钻了进去。
　　“江潮，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姜瑶问。
　　“有事，咱们几个老知青分了鱼，想咱知青一起聚聚，我特意过来通知你。”江潮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拿斜眼看陆彻，“但他说你不在。”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太丢人了，小蜜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小蜜：哪里丢人？这能让瑶瑶知道你的坏心思，是好事。
　　陆彻：……


第13章 
　　空气尴尬得如同死寂了一般。
　　姜瑶不知道陆彻为什么要骗江潮，不过看在大佬各种照顾自己的份上，她不能见“死”不救。
　　她若无其事地对江潮说：“今晚在哪里聚餐呀？我这边还有点事，等差不多就过去。”
　　姜瑶忽略陆彻谎话连篇，江潮也不好揪着不放，不然显得自己跟个娘们似的小肚子鸡肠。而且，陆彻“威名”在外，他也不敢太落他的面子，否则被他暗地里报复就惨了。
　　“今晚六点左右，就在老知青点的院子里，露天不用担心安全。”江潮说。
　　“好的，你有事就回去忙吧，我这边忙完就过去。”姜瑶不动声色地撵人，江潮不好再说什么，叮嘱了几句，才一望三回头地离开陆家。
　　江潮一离开，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撒谎的人不是姜瑶，可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陆彻相处。
　　好在，这时候周阳因为鱼反肚跑来找陆彻，凝滞的空气才得以打破。
　　姜瑶看兄妹俩有陆彻陪着，也不去凑热闹，回了自己的房间。当然，也是为了给大佬留空间留面子。
　　她把房间的大门关上，依然能听到兄妹俩在外面嚷嚷，她坐在大床上，止不住去猜测大佬为什么说自己不在。
　　想了一会儿想不通，她也不想了。看到桌子上的包裹跟信封，她才想起姜震给她寄的东西。
　　她把包裹打开，里面都是一些干货，什么木耳、冬菇、海带、紫菜等杂七杂八一大包，这些应该是姜震军营那边的特产。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包干辣椒。
　　这边的人口味清淡，平时做菜口味重点的调料都很少放，像辣椒就更难找了。这包干辣椒，真是及时给她换换口味。
　　看完包裹，她又把信封拆开，把信纸抽出来打开一看，入目便是遒劲有力的字体。
　　他像一般长辈那样对她叮嘱一番，还说自己前一阵子立了功拿了奖金，这个月给她寄了一百块以及票证若干，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
　　当然，信中说了很多他在军营的生活的琐事。姜瑶虽然跟这个哥哥素未谋面，在原主的记忆里也多是他入伍前的片段，但不难看出他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
　　不得不承认，她还挺羡慕原主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像她，一直在一个压抑的家庭环境中成长。
　　她以前也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陪自己，可一想到让他们跟自己在这里家庭里受罪，倒不如没有。
　　等把东西收拾妥当，也该准备去知青点了。她不好空着手去，就拿了一些姜震寄来的海带干泡发，做了一个清爽的凉拌海带拿过去。
　　她去到知青点的时候，大伙都已经到了，包括赵鹏飞跟杜家两姐妹。
　　赵鹏飞跟杜月佳的关系已经公开，现在当着别人的面也不遮遮掩掩，坐在一块跟大家聊天。至于杜月娇，则乖乖坐在杜月佳隔壁，演好一个顺从的妹妹。
　　大家看她来了，纷纷跟她打招呼，她也热情地回应。至于赵鹏飞，则单方面跟她冷战，她也无所谓，把凉拌海带搁下来，就去厨房找朱霞她们。
　　当然，她知道杜月娇偷偷看了自己好几眼，不过她视而不见。
　　她来得迟，去到厨房的时候，朱霞她们已经快把饭做好。
　　温倩看到她就嚷嚷，“姜大厨，好不容易吃上鱼，还等着你过来指点怎么做，你倒好，开饭才来。”
　　“你可冤枉我了，我是做了凉拌海带才过来的。”姜瑶说。
　　几个女人在厨房说了好一会儿话，直至饭做好了，几人才分工协作，把饭菜端出去院子。
　　虽然知青点散了没几天，可大家这几天已经尝到了寄人篱下的辛酸，一顿饭下来都在吐槽，除了姜瑶。
　　“姜瑶，你在陆家怎样了？”元良问。
　　姜瑶笑了笑，道：“挺好的，陆家的人都很好。”
　　这还是今晚第一个说“房东”好的，不等大家深入八卦一番，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好？别傻傻地被卖了还替人数钱。”赵鹏飞一脸鄙夷地开口。
　　“我会不会被卖就不劳你费心了。”姜瑶冷笑，“你还是担心你对象的粮食会不会被你表婶给偷没了吧。”
　　话落，杜月佳一脸尴尬。
　　陈双莲偷她粮食的事情她没敢跟赵鹏飞说，因为那人好歹是他表婶，可刚才个个使劲吐槽，她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
　　刚才赵鹏飞的脸色已经不好了，现在还被姜瑶特意拿出来说，杜月佳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彻底黑了。
　　她放在桌底下的手偷偷去拉他的手，却被他甩开了。她不死心，有重新抓了回去，这次才得到他的回握。
　　大家不知道桌底下发生了什么事，但为了避免尴尬，朱霞适时转移话题。
　　这顿饭一直吃到八点多才散场，江潮、温倩跟姜瑶都住在村尾，他们一路，所以护送女同志安全到家的任务就落在江潮身上。
　　温倩借住的农户离知青点最近，等把她送达的时候，这一路就只剩下江潮跟姜瑶。
　　江潮忍了一晚上，眼看着就要到陆家门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瑶瑶，我不喜欢背后说人，可陆彻今天下午的行为实在令人担心，我劝你还是早点搬出陆家吧。”
　　“事情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姜瑶皱着眉头说。
　　“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好吗？”江潮说：“难道你看不出来，陆彻喜欢你，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真要在他家干点什么，你很危险的。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混账儿混蛋，你别忘了，他爸是流氓犯……”
　　“江潮。”姜瑶冷声呵斥住他，“陆彻是陆彻，他爸是他爸，为什么他爸犯错误就要把罪名扣在他头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想努力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姜瑶越说越激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并不后悔。她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江潮，小跑回陆家，任凭他怎么喊都没有用。
　　“瑶瑶，你等等我……”
　　江潮正想追上去，一旁的小树丛里面突然冒出一个人，吓得他差点尖叫出声。
　　“你……你怎么在……在这里？”等看清来人是陆彻的时候，江潮说话都哆哆嗦嗦了。
　　“拉尿。”陆彻眼光犀利地扫了江潮一眼，大步往那奔跑的身影走去。
　　江潮被吓得不轻，一来是因为陆彻突然跑出来，二来是说他的坏话应该被他听到了。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虽然没被其他人瞧见，可也觉得丢面子，看着陆彻已经走远，他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嚷嚷，“神经病，前头就是你家，不回去拉尿非得躲里面拉，真是个粗俗的乡巴佬。”
　　姜瑶觉得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生气也有好处，就是力量会大爆发，提水进去房间洗澡也不觉得重。
　　洗完澡，她就躺床上了，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很烦躁，想着这是姨妈前综合征，索性起来做月/事布。
　　月/事布她没做过，可她手工能力强，照葫芦画瓢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她这手工还是当年她父母离婚时，她情绪很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玩针线。玩着玩着，还让她练了一门手艺。
　　今天买到的布料不多，姜瑶满打满算才做了五条。既然已经做好，她就索性把它们洗了，晾在房间的窗户上，估计一觉睡醒就干了。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爬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由于昨晚睡得晚，她第二天起来得也晚，她去陆家绕了一圈，发现家里没人，这才想起陆清昨天跟她提了一下，他们今天要去隔壁公社喝喜酒，是陆老太太娘家那边一个亲戚娶媳妇。
　　家里没人，姜瑶就自己去纸厂看看有没有手工原料领，可她今天去得太迟，原料早就发完了。
　　这样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工真不是办法，她现在已经住进陆家，得好好想想怎么发展副业。
　　她一边想一边往回走，可越走就越觉得小腹隐隐作疼，等回到陆家钻进自己房间一看，大姨妈果然来了。
　　第一次使用月/事布，由于业务生疏，姜瑶弄了好半天，才生无可恋地躺床上去。
　　她上辈子没试过姨妈痛，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只觉得把掌心覆在小腹上，会舒服一些。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睡着了，但一阵敲门声把她给吵醒了。
　　她爬起来拉开门，看到陆彻站在门外就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要去喝喜酒吗？”
　　“我不去。”陆彻看她脸色苍白，不由眉头一皱，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躺一会儿就没事了。”姜瑶说。
　　陆彻看她的手覆在小腹上，只说了一句“你休息一下，有事叫我”就走了。
　　姜瑶又走回去躺了，这一躺就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又响起一阵敲门声，这下她懒得起床了，直朝门口的位置喊：“门没锁，进来吧。”
　　话音刚落，大门被推开，陆彻一手端着一个碗进来，说：“你先起来吃点东西。”
　　姜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子旁边，陆彻也已经把两个碗搁下，她看了看，是一碗白粥跟一碗红糖水。
　　“你先把红糖水喝了再喝粥。”陆彻扔下这句话之后，就面无表情地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瑶总觉得他的步伐着急得有些慌乱。
　　等他出了房间，她伸手把红糖水端起，可刚抿了一口，她突然灵光一闪。
　　这红糖水不就是姨妈痛的时候喝的吗？他……他怎么知道她来大姨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蜜：你怎么知道瑶瑶来大姨妈了？
　　陆彻：你猜。
　　小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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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明明红糖水甜度不高，白粥更是寡淡无味，可姜瑶却喝出了蜂蜜的甜度。
　　她喝完又躺回床上休息，不知道是红糖水真有效还是心理作用，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小腹那种隐痛感已经缓和了许多。
　　睡了几个小时，她也乏了，于是起来走一走。
　　她拉开房门，刚踏出去，一眼就看到陆彻坐在鸡圈旁边农具房的屋檐下，正在削竹子。
　　“你在弄什么呀？”姜瑶问。
　　陆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往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锅里有两只煮鸡蛋，要是现在舒服了，就去把它们吃掉。”
　　“哦。”姜瑶忍不住脸颊微红，应下之后就去厨房拿鸡蛋。
　　她揭开锅盖，就看到里面有两只白花花的鸡蛋，个头还特别大。她此刻不太饿，于是拿着两只鸡蛋出去，打算跟陆彻一人一只。
　　“给。”姜瑶走到陆彻身边坐下，把其中一只鸡蛋递给他。
　　“我不吃。”陆彻继续手中的活，“你都吃了，鸡蛋补身体。”
　　“……”姜瑶脸上刚降下去的问题又陡然升了起来，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你怎么懂这么多？是不是以前处过对象？”
　　“没有。”陆彻想没想就否认道，他扭头去看她，可目光相交的那一刻，两人又迅速往反方向别开。
　　“这都是听我奶说的，她之前跟我姐说的时候没顾忌我在场。”沉默半晌，陆彻开口解释。
　　“哦。”姜瑶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她低着头，小口吃着手中的鸡蛋。刚才她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回过味来，才察觉自己好像没有质问的资格，这样的自己有些丢脸。
　　“舅舅，舅舅，咱们回来啦……”
　　前院传来周阳跟周欣的声音，看来是陆清他们去喝喜酒回来了。
　　陆彻应了一声，把竹子搬回农具房，跟姜瑶说了一句“把鸡蛋都吃完”后，就朝前院走去。
　　一下子吃两个鸡蛋有些撑，姜瑶吃完一个，把另外一个拽在手上留到今晚吃，然后回自己的房间。
　　“瑶瑶。”
　　她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陆清来了，她朝她笑了笑，“清姐，回来啦？”
　　“是的。”陆清拉着她的手说：“我打包了一些酒席的菜回来，你晚上别做饭，来跟咱们一起吃。”说完，她又补充一句，道：“你放心，都是没上过桌的菜，主人家说陆彻没来，特意让带回来给他吃的。”
　　“好呀。”姜瑶笑着应下，“那我今晚是托了陆彻的福，吃上大餐啦！”
　　“没错。”陆清没好气地说：“其实怪不好意思的，但陆彻这家伙今天天没亮就出门了，想逮他去都逮不到。”
　　“他为什么不肯去呀？”姜瑶随口一问。
　　“能为什么？当然是担心那边的亲戚趁机给他介绍对象咯。”陆清说。
　　“……”不知为何，姜瑶的心突然有些堵，但仍旧微笑道：“他年纪不小了，给他介绍对象是好事，他为什么不去？”
　　二十三岁在后世分分钟连学都没上完，可在这年头，很多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哪知道他？”提及这个，陆清忍不住叹气，“他可能还是觉得自己出身不好，不想祸害人家姑娘吧。”
　　姜瑶：“……”
　　晚上，姜瑶就去堂屋蹭饭，不过她没好意思白蹭，收拾了一些姜震寄来的干货送给陆清。
　　她上桌的时候，发现陆彻没在，于是问：“陆彻不吃吗？”
　　老太太回答道：“咱们先吃，他给他师父送菜去了。”
　　“师父？”姜瑶不解道。
　　陆老太太：“就是岳老。”
　　姜瑶一听，顿时明白过来。难怪陆彻会修拖拉机了，原来机械工程大学教授是他的师父。
　　陆彻这菜送得有些久，等他们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他才回来。
　　姜瑶把碗里的稀饭吃完，再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她的小腹虽然舒坦了，可总是有些累，她想早点洗澡睡觉。
　　好歹是每月的特殊日子，姜瑶打算烧点暖水洗澡，谁知道一推开门，就看到她提洗澡水的水桶被搁在房间中间，里面是满满一桶温水。
　　这下不用问，她也知道“田螺先生”是谁了。
　　她把手探入水桶内，水暖暖的，她的心也暖暖的。
　　接下来两天，姜瑶都早早起来跟陆清去领手工原料回家做，认认真真劳动一天，她也能挣到七个公分。但到了第三天，纸厂那边没有原料过来，她又变成“歇业在家”。
　　既然得空，她也不闲着，给姜震回了一封信，去县城寄信去。
　　除了寄信，她还去供销社给自己买了不少东西，毕竟刚得了一百块跟若干票证，得买买买过过瘾。
　　大概九点钟，她就买完东西回程了。
　　一路上，她就爱走在高大建筑物的背面，这火辣辣的太阳，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过这年头没几栋大建筑，姜瑶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县人民医院那里，她绕到大楼的背后，总算凉快了一些。
　　她满头大汗口也渴，把东西搁一旁，把水壶从斜挎包里面拿出来，刚拧开壶盖想仰起头喝，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男人用扁担挑着两大捆柴。
　　“陆彻。”姜瑶边喊边朝陆彻挥手。
　　陆彻远远看了她一眼，没回应就朝医院后门走去。
　　“要不要这么冷漠呀？”姜瑶小声嘟喃了一句，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水。
　　喝完水又歇息了一会儿，姜瑶就提上自己的东西，继续赶路。
　　等她经过医院后门的时候，陆彻恰好这时从里面出来。
　　陆彻看见她就问：“你去县城了？”
　　“是呀，去寄信跟买东西。”姜瑶抬手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东西。
　　她只是单纯地用实物说明一下自己这趟出来的目的，没想到陆彻就顺势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直接挂在扁担上，挑了起来。
　　“谢谢。”姜瑶反应过来他在帮自己提东西，心中不觉一暖。
　　“走吧。”陆彻说完率先走在前头，姜瑶连忙跟了上去，问：“你刚才挑柴进去医院干嘛？”
　　“给医院食堂送柴。”陆彻说。
　　原来，这是他的副业，每隔一段时间给医院食堂捡柴，每100斤赚三毛，自己拿一毛五，交一毛五给生产队，给他记公分，这样就不算干私活了。
　　“一百斤才三毛钱，这都是辛苦钱，你咋这么实诚还交一半上去呀？你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姜瑶说。
　　实诚？这好像是这个女人第二次说她实诚了，真是不知人间凶险的富贵花。
　　他没有接话，不过姜瑶也猜到原因。他是怕了，怕有点差错就把陆家推入深渊。
　　两人沉默地继续往前走，而且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
　　姜瑶发现，只要出了陆家的大门，这人巴不得跟她保持五百米的距离。
　　走到米粉厂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陆彻”，他们一并停了下来，扭头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
　　“李主任，你好！”陆彻客气礼貌地跟男人打招呼。
　　李主任朝他笑了笑，说：“我这里的柴烧得差不多了，你后天记得挑柴过来给我。”
　　陆彻思忖了一下，应道：“没问题，我尽量早些。”
　　“行，你办事，我放心。”李主任说完又道：“要是你是给我送菜的，那我就不用天天发愁了。好了，我忙去了，你先走吧。”
　　李主任走后，姜瑶就快步走到陆彻身旁，问：“那李主任说的送菜，是什么意思呀？”她好像嗅到了商机了。
　　陆彻瞥了她一眼，说：“李主任是管米粉厂食堂的，他们厂效益不错，所以舍得在工人伙食上花钱，可现在什么都缺，他是有钱买不到东西。”
　　“你菜园里不是挺多菜的吗？怎么不送过去？”
　　“我就一些青菜，我能送别人早就送了。李主任想要的是肉、蛋或者一些少有的蔬菜。”
　　“这样吗？”姜瑶想了想，这边的蔬菜的确不少，但多是绿叶蔬菜，像根茎、茄果类的蔬菜很少……她突然灵机一动，说：“我哥在边境当兵，他跟我提过他在部队的伙食，有番茄、青瓜之类的，我可以让他把那边的种子寄过来，咱们种点跟别人不一样的蔬菜，到时候送来县城工厂的食堂，肯定抢着要。”
　　陆彻听她说完，半晌才问：“真的能让你哥把种子寄过来？”
　　“当然能，走吧。”姜瑶说。
　　陆彻：“走去哪？”
　　“当然是给我哥拍电报，让他尽快把种子寄过来。”
　　“电报很贵，写信吧。”
　　“写信一来一回要两个月，两个月，咱们‘孩子’都搞出来了。”
　　“……孩子？”
　　“不是。”姜瑶一时口误，脸顿时火辣辣的，她支支吾吾地说：“我的意思是……番茄、青瓜之类的已经种出来了。”
　　“哦。”陆彻淡淡地应了一声，但姜瑶总觉得他在暗地里笑话自己，她恼羞成怒地说：“到底走不走？”
　　“走。”陆彻大踏步地走在前方，留姜瑶一人在原地独自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瑶瑶都想跟我搞孩子了，小蜜进度能不能快点？
　　小蜜：你误会了，都说是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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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年头发电报是真的贵，一个字3.5分，姜瑶在把事情说明清楚的前提下尽量简明扼要，可还是得20个字。最终花了七毛钱才把这电报发出去。
　　这钱陆彻抢着付了，在邮政工作人员面前不好推扯，等走出邮政所，姜瑶就说：“这电报的钱不能让你出，我现在就给回你。”
　　“不用。”陆彻坚持自己给，“你提供种子来源，我给电报钱，很合理。”
　　“……”他要这么说，姜瑶没法反驳，只能提议道：“以后这蔬菜的活，咱们合作，电报钱你先垫付，等以后结算再扣除。”
　　“行。”陆彻这下不扭捏了，爽快答应。
　　从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上升到商业合作伙伴的关系，他们这一路回去不再是陌生人了。
　　只要想到陆家的菜园子够大，县城的工厂又多，姜瑶对这条致富之路充满信心。不过，她还是有不确定的地方，于是问陆彻：“县城的工厂都是国营单位，他们会不会瞧不上咱们这种私下的买卖？”
　　“当然不会。”陆彻对这点倒是很有信心，“我给那一带国营工厂送柴好几年，每个食堂主任都为买菜犯愁，别说蔬菜了，如果有肉，他们都敢收。反正能让工厂职工吃好吃饱，他们就算把工作做到位，食材从哪里来，他们不管。”
　　有他这句话，姜瑶彻底放心了。
　　一路回去，他们从陆家菜园子的规划聊到将来给工厂食堂送菜的计划。姜瑶这才知道，陆彻虽然是一个送柴的，但跟县城国营工厂的食堂采购都混熟了。
　　就他这样的交际能力，难怪以后做生意会顺风顺水。
　　由于相谈甚欢，回去的路程都好像变短了。等快走到清源村入口的时候，陆彻把东西还给姜瑶，让她自己拿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去生产队交钱跟记公分去了。
　　“用得着这么快就划清界限吗？”姜瑶小声嘟喃了一句，然后拎着东西回陆家。
　　过了两天，清源生产队迎来分粮食的日子。
　　经过核算，每个社员能分粮食100斤。这是原粮，稻谷的出米率六成，等碾米后每人实得60斤，距离尾造分量还有半年时间，折算下来，每人每月十斤米。
　　这年头人的劳动量大消耗也大，这十斤米是明显是杯水车薪。
　　这次知青也可以参与分粮，包括姜瑶这种来了三个月的。反正都是年底用公分结算粮食，公分不够的就用钱补够。
　　即使分得粮食不多，但好歹是分粮的喜庆日子，家家户户早早就在粮仓外面排队。
　　姜瑶也一早被陆清拉过去了，她说：“等会咱们一起报数，让陆彻全挑回家，再把你的100斤分给你。”
　　“好的，谢谢。”姜瑶笑着应下。
　　她们去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一条长队。不过她们也不着急，因为陆彻今天一早就去给米粉厂捡柴，没那么早回来。
　　大家都紧跟着前面的人慢慢向前移动，可只有一个妇娘在队伍旁边到处跟人搭讪。
　　这妇娘，姜瑶认得，是赵鹏飞的表婶陈双莲，清源出了名的泼妇，可今天那张脸的笑容没停过，实在奇怪。
　　很快，姜瑶就从前头妇娘谈话中得知原因。
　　原来，现在队里的拖拉机手陆志森是陈双莲的儿子，她趁这次机会，让陆志森帮用拖拉机帮社员把粮食运回家，利用公家之便刷好感。
　　听说有这样子的便宜，不少社员上赶着给陈双莲贴笑脸，但也有一些看不惯她的，说她不要脸，再辛苦也要自己挑回去。
　　陆清当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陈双莲瞧不起她的出身，一定不会帮她运。不过有陆彻在，根本不需要。
　　等前面还剩两户人的时候，陆彻回来了。
　　陆家的一对竹箩筐，每次能装200斤粮食，只要三个来回，就能把所有粮食挑回去。
　　挑第三回 的时候，陆清跟姜瑶也跟着陆彻回去。
　　等他们快走到陆家门口时，后面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是陆志森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喂，二流子，拖拉机来了，赶紧闪一边去。”陆志森大喊道。
　　姜瑶跟陆清闻声，都走到路边去了。而陆彻似是没听到一样，依旧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朝前走去。
　　“陆彻，别跟他们置气，让一让。”陆清劝道。
　　陆彻没有回应，继续快步往前走。
　　陆志森看他一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气不过，加快了速度，从他身边越过时，骂道：“好狗不挡道，你一看就不是好狗。”
　　话音刚落，“轰隆隆”声骤然停了下来。
　　陆志森傻眼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辆二手货又跪倒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陆志森又羞又怒，路上还有几个挑粮食的村民看到，都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肯定是某些人太嚣张，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用公家的拖拉机卖人情，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会开拖拉机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坏了还不是得让人陆彻来修，有种自己开的拖拉机自己修，不然就别整天嘚瑟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气得陆志森指着路上的村民破口大骂。
　　陆彻扫了他一眼，脚步半点停顿都没有，直接把粮食挑回陆家。
　　姜瑶跟陆清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只不过姜瑶哈哈大笑，而陆清在偷笑，她低调惯了，不想被谁记仇。
　　等陆彻把最后两担粮食入仓，陆家专门放粮食的小粮仓总算堆成一个小山谷。
　　“最近去生产队碾米的人很多，等下周人少我再挑过去脱壳，到时候我再把米扛到你的厨房。”陆彻站在姜瑶的对面，说。
　　因为刚干完活，他浑身大汗，露出来的麦色肌肤微微泛红。明明他们隔了至少半米的距离，可她好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一般，让她觉得自己也热了。
　　“好。”姜瑶忍不住垂下了头，陆彻扫了她的乌黑的发顶一眼，就出去了。
　　陆清跟老太太要把粮食整理好，以免受潮或者被老鼠偷吃，周阳跟周欣在一旁帮倒忙，玩得不亦乐乎。
　　姜瑶待了一会儿也帮不上忙，就出去了。
　　她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陆彻，走出去一看，竟然是陆志森。
　　陆志森本来脸臭臭的，但一看到姜瑶这个省城大美女，脸色立刻好看了许多，问：“姜知青，那个……陆彻在吗？”
　　姜瑶脸上本来没有什么神色，但一想起他刚才骂陆彻，脸顿时冷了下来，目光鄙夷地看着他。
　　陆志森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厌恶，不由为自己的热脸贴屁股而羞怒，“你那什么脸色？”
　　姜瑶嗤笑一声，“你是什么货色，我就什么脸色？”
　　“你……”陆志森彻底被惹怒了，正想骂人的时候，陆彻从里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去帮我修一下拖拉机。”陆志森压着火气说。
　　他刚才捣鼓了半天，拖拉机还是没反应，不得已才拉下面子来找陆彻，否则回去又得挨陆大舟骂。所以，这会儿看到陆彻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没空跟姜瑶计较了。
　　“行。”陆彻没有多说什么，正想出去的时候被姜瑶叫住了，“陆彻，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帮。”
　　陆彻回头看她，“拖拉机是生产队的，不是他的，我是在帮生产队修。”
　　不知道是不是姜瑶的错觉，她总感觉陆彻此时的表情跟语气，好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般，而她就是这个小孩。
　　“哦。”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陆彻出门，姜瑶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闲着无聊，就把姜震寄给她的干货翻出来，看看能不能从当中找出致富的路子。
　　她每看一样干货就想能不能做成什么拿出去卖，直至看到一大扎凉粉草的时候，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立刻拿出纸笔，开始算账，等她把各种成本列出来，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她喊了一声，房门下一刻就被推开，她抬头，就看到陆彻站在门外。
　　“有事？”姜瑶一脸惊喜，她有些迫不及待把这个想法告诉他。
　　陆彻“嗯”了一声，说：“教训不知好歹的家伙是男人的事，你下次不要逞强。”
　　姜瑶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陆志森，要是以前，姜律师肯定觉得这男人太狗，大男人主义，可此刻却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我知道了。”姜瑶乖巧应下，然后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
　　“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姜瑶把自己刚才写的那张纸递到他面前，说：“过两天县城不是有集市吗？我看到影剧院门口也能摆摊。我哥上次给我寄了一些凉粉草，我琢磨着做成凉粉，到时候在剧院门口卖。”
　　“你看看我算的这笔账，一斤凉粉草加三斤大米，可以做成八十斤凉粉，所配糖水需要两斤白糖，所有成本加起来大约两块外加两斤糖票。一碗凉粉大约半斤，咱们卖8分钱一碗，全卖出去之后能有十一块的利润。”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卖？”说到最后，姜瑶的语气难掩兴奋。
　　陆彻把她的成本运算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最后抬起头看她，“八分钱一碗，会不会太贵了？”
　　“当然不会，去影剧院看戏的基本都是正在谈对象的青年男女。”姜瑶说着，不自觉往她脸前凑了凑，说：“我问你，要是你跟你对象去看电影，这么热的天，让你花八分钱给她买一碗凉粉，你舍得吗？”
　　话落，陆彻跟她对视的眸光蓦地灼热起来，姜瑶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正想别开的时候，就听到他说：“别说一碗凉粉，命都舍得给。”
　　“扑通、扑通、扑通……”姜瑶听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在心跳快要失控的那一刻，外头传来了陆清的声音。
　　她瞬间如梦初醒，腾地站起来的那一刻，陆清已经走到她房间门口了。
　　“你们俩都在呀！”陆清有些惊讶。
　　姜瑶忙不迭地解释，“我跟陆彻商量一下过两天去集市摆摊卖凉粉的事。”
　　“哦。”陆清不疑有他，走进去就拉着她说：“我听说公社安排在咱队养鸭的一个鸭女在一个多月前被混蛋QJ了，好像就是你被下药的那天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蜜：喂喂喂，注意你的眼神，含蓄一点。
　　陆彻：再含蓄就生不了孩子了。
　　我知道大家很急，不过我想他们的感情发展得水到渠成一些。不过大家放心，即将要捅破纸窗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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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陆清担心QJ养鸭女的流氓跟给姜瑶下药的混蛋是同一个人，但姜瑶知道这个混蛋是自己。
　　这件事虽然跟自己无关，可姜瑶出于职业惯性，还是好奇地问：“那养鸭女怎么当初不说？现在过去一个多月，想取证很难。”
　　“哎，她现在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吧。”陆清叹气道。
　　原来，当天养鸭女被欺负之后，生怕被别人知道后受到耻笑跟排挤，所以忍气吞声没有说，但没料到大半个月后，她怀孕了。
　　流氓犯的种，她肯定不能留，于是偷偷去堕/胎，可出现意外导致大出血，现在命是捡回来了，可以后基本不能怀孕了。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犹如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在这个年代想嫁人基本不可能。
　　她越想越气不过，反正她这辈子要孤独终老，那她也不要放过那个混蛋，于是去公安局报案，要将那个男人绳之以法。
　　“现在流氓犯还没抓到，你以后晚上一定不要出门，白天出门也叫我陪着，知道了吗？”陆清叮嘱道。
　　“清姐，我知道了。”姜瑶感受到陆清的关心，立刻点头应道。
　　接下来一整天，整个清源生产队乃至全屏山公社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姜瑶对此不关心，在家好好准备卖凉粉。
　　八十斤凉粉的成本不高，但要做成并不容易。
　　首先，她得有一口大锅，另外，这年头没有一次性碗勺，卖凉粉就得自备瓷碗跟瓷勺。
　　她自己的是小锅，也没有那么多套碗勺，但曾经的大门大户陆家有。
　　此前因为被打砸，这些碗勺很多都缺口了，但姜瑶努力找了半天，还是找到十对几乎完美的碗勺。
　　她把碗勺清洗干净沥干，然后去陆家的农具房拿了一只竹提篮，把碗勺都搁在里面。
　　第二天，她跟陆清起了个大早，打算早点去纸厂排队，希望领得到手工的原料。她们出门的时候天蒙蒙亮，陆彻不放心，把她们送到纸厂，看到已经有六七个妇娘在排队，他才放心去甘蔗田上工。
　　养鸭女的事情还沸沸扬扬的，排在前头的妇娘正说得热火朝天。陆清跟姜瑶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分发原料的村干部来了。纸厂这次进了不少原料，加上去得早，姜瑶她们顺利领到原料。
　　回到陆家，她们先吃早饭，然后在姜瑶房间里面做手工。
　　“对了，明天就是赶集日，你昨天说跟陆彻一起去卖凉粉？”陆清想起来就问。
　　“是的。”姜瑶说：“我哥给我寄了一斤左右的凉粉草，估计能做八十斤的凉粉，自己吃不太现实，所以我就想明天拿到影剧院旁边摆摊，卖给看电影的人。”
　　“这个主意不错。”陆清笑着说：“陆彻性子一向冷，我真没想到你跟他合得来，都能一起摆摊去了。”
　　明明陆清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可姜瑶莫名有些心虚，没敢跟她继续聊这个话题，应了两句就打哈哈道：“清姐，这手工做了这么多次，我还不知道这些粘好的纸是用来干嘛的。”
　　“这些都是祭拜用的。”陆清压低声音道。
　　“不说要破除封建迷信吗？怎么还能做这个？”姜瑶不解道。
　　陆清：“都是出口所以能做，说起来这纸厂是在陆乾元一个亲戚牵线才办下来的。”
　　“还有这回事？”姜瑶恍然大悟，“难怪陈双莲敢公车私用。”
　　“不然你以为陆大舟不心疼柴油钱，随陆志森瞎折腾，他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清道。
　　姜瑶：“那陆大舟不怕陈双莲笼络人心，以后推他男人或者儿子当生产队队长，抢他位置了？”
　　“这倒不怕。”陆清说：“贪小便宜很多人都爱，可村民不傻，真让陆乾元或者陆志森当生产队长，吃亏受罪的还是他们自己。”
　　“也是这个理。”
　　中午陆彻下工回来，姜瑶就吩咐他傍晚下工回来的时候多摘一些蕉叶回来。陆彻估摸着跟做生意有关，没有多问就应下。
　　傍晚，陆彻把蕉叶拿回来，姜瑶把它们洗干净后就吃饭洗澡，八点前把3斤大米用水泡上，交代陆彻今晚十二点半左右起来磨米浆，然后睡觉去。
　　因为心里装着事，姜瑶没有睡死，十二点半一过起来，走到院子就看到陆彻在磨米浆。
　　“我打算磨完米浆去叫你，没想到你自己起来了。”此刻只有头顶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周围很暗，姜瑶看不清陆彻的脸，但不难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出戏谑。
　　“什么嘛？”姜瑶努了努嘴，说：“有活干我还是很积极的，更何况能挣钱。”
　　陆彻没跟她争辩，只说：“米浆已经磨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要怎么做，我不懂。”
　　“我先去煮凉粉草。”姜瑶转身回了厨房，开始为她首次出摊忙起来。
　　其实做凉粉并不难，先是把凉粉草煮烂，然后用过滤袋过滤出浆液。紧接着，在浆液中加入清水，用大火煮沸后改小火并加入米浆，一边煮一边搅拌。
　　因为是一大锅，搅拌起来还挺费力的，这个任务就落在陆彻身上，而姜瑶负责烧柴。
　　她坐在石块上面，垂着头，偶尔往炉灶里面添柴。
　　周遭寂静得很，只剩下火烧柴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现在只需要小火，她半晌才添一次柴，空闲下来就无法忽略头顶上落下来的阴影。
　　她忍了半天没忍住，偷偷抬头看他。
　　此刻，他的手正一下又一下地搅动着手中的木棍，视线落在锅面，神情专注。
　　以前，她觉得男人拿着笔在写东西或者对着电脑敲打键盘的侧脸是最有魅力的，此刻她突然发现，拿着棍子做吃的男人也很好看，好看到她的心跳又要加速了。
　　感觉到自己的脸要烧起来，姜瑶觉得不能再看下去，正想收回视线的时候，陆彻的眸光蓦地往下一移。
　　她被逮了个正着。
　　“……”空气凝滞了两秒钟，她凭着临危不乱的本事，挤出一个从容的微笑，说：“你看，今晚的星空好漂亮哦！”
　　陆彻闻声，没有抬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说：“是吗？有人漂亮吗？”
　　“……”姜瑶有理由怀疑他在撩自己，并且掌握了证据。
　　黑暗都抵挡不住某人烫人的目光，姜瑶低下头，一直到凉粉熬好，她都不敢抬头了。
　　凉粉熬好之后，剩下就交给时间，冷却凝固后便算制作完成。
　　陆彻让姜瑶去睡觉，自己则去菜园子摘菜。
　　明天出摊不仅仅要卖凉粉，老本行蔬菜也少不了。她想去帮他，可他坚持让她休息，“你也就能睡两个小时，咱们四点就得出发，否则占不到影剧院旁边的位置。”
　　“好吧。”姜瑶也不坚持，回房间睡觉去。
　　三点五十分，陆彻把她叫醒，等她收拾好走出来时，他已经把所有东西放到牛车上，等她上车，他便架着牛车出发。
　　夏天凌晨四点的天空还很黑，今天清源也有其它农户去赶集，但谁都没有他们早，路上只有他们。
　　因为出发得早，他们成功占据了影剧院旁边的摊位。
　　一清早，他们主要卖蔬菜跟鸡蛋，等影剧院开了，凉粉才开始卖起来。
　　跟陆彻预料的差不多，八分钱一碗的凉粉很多人嫌贵，可姜瑶在碗底加了一块蕉叶后再装凉粉，包装了一下就显得高大上起来，再加上姜律师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凉粉的出货速度就快起来了。
　　不过，80碗的凉粉并不少，他们一直卖到傍晚五点才回家。
　　比起来的路上，牛车回去这一路可谓轻松多了。姜瑶坐在牛车上，像个小财迷一般清点着那一堆一分两分。
　　“哇塞，加上蔬菜跟鸡蛋，咱们今天挣了十一块九毛七分。”姜瑶兴奋地说：“一个工厂工人月工资一般是二三十块，咱们今天一天顶人家小半个月了。”
　　坐在前头驾牛车的陆彻转过头来，看着她一脸满足的笑脸，唇角也勾了起来，说：“看来你很有赚钱的头脑。”
　　比起大佬将来的商业帝国，她这十一块九毛七分真的不值一提，她谦虚地笑了笑，说：“这还是仰仗你的帮忙，否则我一个人也成不了事。”
　　光是那八十斤凉粉，她都扛不出来。
　　姜瑶以为大佬听完也会客气一番，谁知道他“嗯”了一声，说：“也是，但我也不是谁都帮。”
　　“……”大佬，你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累了一整天，中午两人就吃了番薯跟凉粉，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姜瑶打算回去做一顿不加番薯的纯正白米饭，好好犒劳自己跟他。
　　特别是他，昨晚十二点到现在，都快一天一夜没睡，而且净干苦力活。
　　好半天，他们终于回到陆家那条路，可远远就看到陆家门口站了许多人。
　　陆彻回过头来，跟姜瑶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不等他们思考发生什么事，就听到有人大声嚷嚷，“流氓犯回来了、流氓犯回来了……果然老子混账儿混蛋……”
　　紧接着，两个公/安从陆家跑出来冲到陆彻面前并按住了他，“陆彻，现在怀疑你跟一宗QJ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不可能。”姜瑶知道这肯定是在说养鸭女的案件，她正想说话，陆彻就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别说那些没用的，清者自清，等调查清楚我就能回来。”
　　“不是……”姜瑶哪里不知道他让自己别说那晚的事，怕影响她的清誉，可她才说了两字，又被他打断。他朝她勾了勾唇，声音温和得像在哄小孩，“乖，没事的，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一滴眼泪就从她的眼眶溢了出来。


第17章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陆老太太在陆清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牛车面前，她紧紧抓住一个公安的制服，说：“我孙子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干那种事的，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一把年纪，孙子又碰到这样的事情，公安同志心里可怜她但也要依法办事，耐心说道：“大娘，现在没说你孙子一定有罪，等回去调查……”
　　公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刺耳的女声打断，“流氓犯就是陆彻，我那天晚上打完牌九回家，就看到他一身湿漉漉地在路上跑。大晚上在外面闲逛，肯定干坏事。”
　　说话的人正是陈双莲，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彻破口大骂，那表情，已经鄙夷到扭曲。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你真记得那么清楚吗？”有村民提出质疑。
　　“我当然记得，那是收完稻谷的那一晚，我能记错吗？”陈双莲据理力争。
　　“好了，不要吵了，是谁犯了罪，我们公安会调查清楚。”一个公安厉声道，在场的人都不敢嚷嚷了。
　　等大家安静下来，公安就对陆彻说：“走吧。”
　　陆老太太一听，连忙伸手去拉陆彻，陆彻抓住她的手，安抚道：“奶，没事的，清者自清，等调查清楚我就回来，你在家别担心，好好吃饭。”
　　说完，他就从牛车上下来，跟公安离开之前，他深深看了姜瑶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但当中的意思不能再明白了，让她别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
　　直至陆彻跟公安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陆清才劝老太太先回家。
　　一些相信陆彻为人的，走上前宽慰老太太几句，但更多的是被陈双莲煽动的人，或大声骂人，或小声指桑骂槐。
　　姜瑶这时也渐渐平复下来，没有跟嘲讽的村民逞口舌之快，她伸手搀上老太太的手，轻声道：“陆奶奶，咱先回家，总有办法解决的。”
　　“我的彻彻呀，怎么那么命苦……”陆老太太还是不愿意回去，几个乡亲帮着劝了一番，她才在陆清跟姜瑶的搀扶下回家。
　　田大爷跟田大婶也在，他们没有落井下石，帮着把牛车上面的东西搬回陆家，又帮忙把牛牵回牛棚。
　　老太太在外面还能强撑，回到家就撑不住了，人差点晕倒。
　　姜瑶跟陆清赶紧把她扶到床上，然后去给她倒水。
　　恰好家里的热水没了，姜瑶又去厨房烧水，这灶刚烧上，她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走出厨房认真辨了辨，才发现是有人在敲后门。
　　来陆家这么长时间，她都还没开过后门。她走过去把门拉开，就看到门外有个满身补丁的男人，他约莫五十岁出头，架着眼镜的脸略显沧桑，但难掩身上知识分子的气质。
　　姜瑶想起陆家的牛棚是在屋后，她顿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恭敬地说：“您好，您应该是岳老吧？”
　　岳义方有些惊讶，而后应道：“是的，你是姜知青吧，陆彻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想进去看看他奶奶，可以吗？”
　　“当然可以。”姜瑶侧了侧身，岳义方抬脚进门。
　　“岳老，这下该怎么办呀？”老太太看到岳义方，一提起陆彻，情绪不禁激动起来，老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奶奶，你先别着急，陆彻是个正直的孩子，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岳老说：“我知道你们作为家属肯定特别担心，但关心则乱，所以我跑来给你们提个醒，咱们现在得冷静，好好分析一下这件事。”
　　站在一旁的姜瑶顿时醍醐灌顶，她已经很久没有试过遇事慌乱，反倒忘了这种时候最应该冷静，这样才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没错。”姜瑶说：“咱们现在先把事情捋一捋，昨天之前都没有说这案子跟陆彻有关，怎么今天突然说他就是流氓犯？清姐，你知道今天一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陆清摇头，“我今天去纸厂领原料的时候都没听谁说这事情跟陆彻有关，回来之后就没有出去了。傍晚做好晚饭你们还没回来，奶奶说等一等，然后就听到陈双莲在外头大声嚷嚷。”
　　“我走出去一看，就有两个公安说有人匿名举报养鸭女的事情是陆彻做的，要带他回去调查案件。我说他不在，他们就进来搜。”
　　“陈双莲？”姜瑶抓到了一个重点，“她怎么跑来了？既不是生产队长又不是妇女队长，接待公安的事情也轮不到她呀。对了，怎么没看到陆大舟？”
　　陆清：“张医生娘家是外省的，她男人跟陆大舟有些亲戚关系，说娘家那边有个姑娘很好，想介绍给陆大舟认识。陆大舟老大不小的，他娘看他之前相了很多个姑娘都没相中，趁着农闲就让他跟着张医生相亲去了。”
　　“张医生不在？”姜瑶眉头一蹙，对陆清交换了一下眼神。
　　现在即使她去公安局说明陆彻那晚跟自己在一起，但仅凭她一面之词，再加上他们现在是房东租户的关系，公安估计也不信。
　　这下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岳老坐了一会儿就要回去，临走前对陆清说：“虽然我现在不中用，可真有需要可以跟我说，能帮得上忙肯定帮。”
　　“谢谢岳老。”陆清应下，就送岳老出去。
　　等陆清回来，姜瑶就说：“清姐，要不我现在就去找公安，把事情交代清楚。”
　　“先别吧。”陆清说：“现在张医生不在，说也是说不清楚。陆彻没有做，说不定事情调查清楚，他明天就能回来。”
　　她这话既是安慰姜瑶，更是安抚老太太。
　　姜瑶明白她的用意，没再说什么。一直等老太太睡着了，她才拉着陆清说：“咱们就等一晚上，明天中午之前他还没回来，我就跟公安说清楚。我知道自己的证词不够力，可也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作为陆彻的姐姐，陆清当然希望姜瑶给自己弟弟作证，可同是女人，她又有些犹豫，毕竟事情真摊开来说，其冲击力不亚于养鸭女这件事。
　　“姐，别可是了。”姜瑶说着，声音都哽咽了，“都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我怕他待的时间越长，越又可能被用暴力逼供。”
　　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公安，可现在关于执法也没有太多的法律规定，她不得不担心。
　　看着姜瑶这幅样子，再联想起她这段时间跟陆彻之间的相处，陆清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要是真要去，我陪你。你累了一天，想吃饭吧。”
　　“不了。”姜瑶摇头，“我没心情吃，先回房间了。”
　　“好吧。”陆清明白她的心情，没再勉强，让她早点休息。
　　姜瑶洗过澡就躺床上了，可她睡不着。
　　不过跟傍晚时的惊慌失措不同，她现在彻底冷静下来，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处理这起案件。
　　一夜未眠，姜瑶早早起来，虽然不感觉饿，但煮了早饭吃。
　　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硬仗，当然得补充能量。
　　跟预料中的一样，陆彻到中午都还没回来。姜瑶等不下去了，跟陆清一起去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问了半天才找到负责这起案件的张公安。
　　姜律师被这样的工作效率闹得有些恼火了，脸色不太友善，张公安看她这幅来势汹汹的样子，不等她开口就说：“不是咱们不放人，而是陆彻拒绝配合调查。”
　　“拒绝？”姜瑶肯定道：“不可能。”
　　“什么叫不可能？”张公安提起这个嫌疑人也是头大，“他说自己没做，我问他那天晚上跑出去干嘛了，他就说不记得，这不摆明是不配合吗？这样我们很难相信他是清白的。”
　　“……”姜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关键时刻却一根筋呢？不过说到底是想保护自己，她也不嫌弃了，直接张对公安说：“他那天晚上是去帮我找赤脚医生了。”
　　“帮你找赤脚医生？那他为什么不说？”公安问。
　　姜瑶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公安听说她被下药，眉头紧皱，但并没有因为可怜她而相信她的话，问：“除了你跟陆彻的家人，还有其他人可以作证吗？”
　　“有。”姜瑶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张医生可以作证，不过她回外省娘家探亲了。”
　　张公安：“……你是在耍我吗？”
　　“不是。”姜然知道公安的办事流程，她说：“咱们知道你有你的规则，没彻底弄清楚之前是不能放人，只是希望在张医生回来之前，能保证陆彻的人身安全。”
　　公安一听，脸立刻冷了下来，“你当咱公安局是什么地方，严刑逼供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姜瑶讨好地说：“现在有人污蔑陆彻，我担心有人想让他做替死鬼，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加害他。”
　　“行了。”张公安冷哼一声，“反正在另外一个证人回来之前，我们会保证他平安。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说着，张公安就要转身，却被姜瑶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公安问。
　　姜瑶：“就我今天过来作证的事情，你能不能保密？要是被真凶知道，等于打草惊蛇。如果他以为陆彻可能被定罪，则会放松警惕，你们要抓人也容易。”
　　“行。”张公安认真看了姜瑶一眼，说：“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懂这么多。”
　　“没有啦……这还是得谢谢你们公安秉公办理。”姜瑶心想姐姐处理的案件比你多得多了，可她面不改色地吹彩虹屁。
　　“当然，人民公安为人民。”张公安的腰杆不禁直了直。
　　姜瑶见状，趁机提出要求，“我知道公安是最好的，陆彻要在这里关几天不好说，能不能……让我们见他一面？”
　　“真是得寸进尺。”公安虽然冷着一张脸，但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这面可以见，可只能进去一个人，而陆彻指定陆清。
　　姜瑶跟陆彻毫无关系，这个时候他想见亲姐也是情有可原，可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虽然被允许进去探视，但限时十分钟，陆清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
　　“清姐，他怎么样了？”姜瑶拉住陆清，着急地问。
　　陆清松了一口气，说：“挺好的，跟昨晚被带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是没被打，姜瑶的心也放了一半，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让我照顾好家里。”陆清说：“他知道你把那晚的事情跟公安说了，让我看好你，别再让你冲动行事。”
　　“我哪里冲动？”姜瑶不乐意道：“我现在是非常理智办事，好吗？”
　　不过他还能惦记她，那她就原谅他吧。
　　两人回到陆家，首先去跟老太太报平安。
　　老太太听了安心不少，也终于肯吃东西了。
　　午饭过后，姜瑶也不闲着，她把陆清拉到自己的房间。
　　“瑶瑶，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想法呀？”陆清问。
　　今天在公安局，她进去都有些怯怯的，要不是姜瑶在，跟张公安的谈判哪能这么顺利，更别提能见上陆彻一面。
　　她现在知道，姜瑶虽然年纪小，可她是个有主意且可以依赖的人。
　　姜瑶点了点头，说：“正常来说，养鸭女这案件已经过去快一个多月，要找证据很难。所以事情刚爆出来那两天毫无动静，因为公安目前也是束手无策。”
　　“这案件拖下去，很可能会不了了之，可昨天突然有人匿名举报是陆彻干的，明显是想让他做替死鬼。毕竟，我听说你们父亲之前就犯了流氓罪，人觉得他非常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陆彻同意她的说话，问：“你觉得是谁干的？”
　　“陈双莲。”姜瑶肯定地说。
　　“为什么这么觉得？”陆清虽然觉得她干得出这样的事，可她再瞧不起他们家，应该不至于这样赶尽杀绝，流氓罪不是闹着玩的。
　　“就凭她嚷嚷得最大声，说话又是笃定得不行，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姜瑶说：“你有没有发现，陈双莲在说那晚看到陆彻而断定事情是他做的时候，公安当时并没有否认她。”
　　“没有否认就等于默认，这就说明了匿名信提及过陈双莲说的话。要是她不是匿名举报人，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吗？”
　　陆清听得愣住了，半晌才问：“瑶瑶，你这脑子怎么这么好使，怎么我都没想到？”
　　“也没有啦，你是因为心里担忧才没想到。”姜瑶说。
　　陆清：“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陈双莲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目前还想不清楚，陈双莲是讨厌陆彻，前两天运粮的时候陆彻跟陆志森也有冲突，但不至于大费周章写匿名信置陆彻于死地，过过嘴皮子瘾就行了。”
　　姜瑶想不明白，要是能跟养鸭女见上一面，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才能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清姐，你知道养鸭女现在在哪里吗？”姜瑶问。
　　陆清：“她跟其他几个养鸭女都是咱公社的人，平时为了防止鸭子被偷，她们就住在池塘边的屋子里。据说那天晚上上水村有人办娶媳妇请喜酒，其他几个养鸭女都是那个生产队的，就一起回去喝喜酒没回来，她就被趁人之危了。自从她报公安之后，她就回家住，也没继续养鸭了。”
　　姜瑶：“能找到她家吗？我想跟她聊聊，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道听途说打听回来的消息不准确。”
　　“这……”陆清有些为难，“要是之前，我找几个和善的村民问问还是能问得出来，可现在陆彻这样，怕是别人都不愿意告诉我。”
　　“也是。”姜瑶想了想，就说：“我去找朱霞，让她帮我打听。”
　　姜瑶说干就干，趁着还没到上工时间，她出门去田大婶家找朱霞。
　　朱霞听到她来找自己，连忙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说：“我正想去找你，你等会就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搬到这里来。我的房间虽然小，但挤挤还是行的，总比你留在那个虎穴要强得多。”
　　“朱霞。”姜瑶冷着声音说：“现在陆彻只是接受调查，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流氓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他爸而对他有偏见。”
　　要是平时，朱霞能听她的，可今天不行，她据理力争地说：“无风不起浪，公安能怀疑陆彻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我的好瑶瑶，我是真把你但姐妹才把你喊来住的。这事我还没跟田大爷田大婶说，让你来住是先斩后奏。”
　　姜瑶一听，声音也软了下来，说：“朱霞，你来清源村也好几年了，你想想自己对陆彻的印象，是不是都是听别人说，没有亲眼所见？在你的认知里，他是一个坏人，可你真的见他干过坏事吗？”
　　“……”朱霞被噎住了，半晌才说：“好像……没有。”
　　“没有就没有，哪有什么好像。”姜瑶好笑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打听养鸭女住在哪里。”
　　“你……想干嘛？”
　　“我想跟她了解当晚的事情。”
　　“你疯了？”
　　“你就当我疯了吧。”姜瑶耍赖道：“反正你今天一定要帮我。”
　　“……”
　　姜瑶软磨硬泡，又是撒娇又是威胁，朱霞受不了，只能认命出门，给她打听去了。
　　朱霞来清源的时间长，又是个勤奋的，虽然是知青，但在生产队的人缘是不错的。她出去绕了一圈，就把养鸭女在上水村的家庭住址给打听出来，以及养鸭女叫林芳。
　　事不宜迟，姜瑶跟陆清就出发去找人。
　　上水村距离清源村不远，中间隔着三条生产队，走路就半个小时。
　　进了上水村，走在路上，她们时不时能听到一些村民在讨论林芳。有些是说她可怜，但更多的是伤人的恶语。
　　明明犯错的不是林芳，可世人偏偏把错都推到她身上。
　　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林芳家。
　　出来开门的人是林母，她看她们都是生脸，便问：“你们找谁呀？”
　　“我们找小芳。”不等陆清开口，姜瑶已经抢先一步说话，“咱们是清源村的，听说了小芳的遭遇，咱们知道一些事情，不知道对案件有没有用，所以想跟小芳见一面。”
　　林母一听，喜形于色，连忙拉着她们进屋，说：“谢谢你们愿意帮小芳，要是能抓到那个千刀万剐，我一定好好感谢你们。”
　　“婶子，别客气，咱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希望得帮得上。”
　　陆清看着姜瑶面不改色地撒谎，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她回视一眼，让她放心。
　　很快，林母就带着她们到了林芳的房间。
　　林芳原本躺在床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等她坐起来，看清楚来人是陆清的时候，她顿时激动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你是那个混蛋的姐姐，给我滚出去。”
　　“你不用跟我求情，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林母本来还一脸不明所以，但很快反应过来，也指着姜瑶跟陆清说：“你们两个骗子，快点给我滚，你们是嫌害我闺女害得还不够惨吗？”
　　说着，林母就要去拿扫帚，陆清被吓懵了，姜瑶直接抱住林母试图阻止她。可她细胳膊细腿力气又小，林母是干农活的好受，她三两下就被推到在地，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墙上。
　　“瑶瑶，你没事吧？”陆清连忙过去查看。
　　林母看姜瑶一脸痛苦，顿时慌了，摆着手，结结巴巴地说：“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抱上来的。”
　　“我知道，这事情跟你无关。”姜瑶一手搭在腰上，另一只手被陆清搀扶着站起来，逮着机会就说：“陆彻现在只是被带回去调查，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混蛋，咱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小芳了解当天的事情。”
　　眼看着林母又要撵人，姜瑶“哎呦”一声，急切地对陆清说：“清姐，快点扶我坐下，我的腰很痛。”
　　林母一听，吓得不敢说话了。
　　姜瑶坐下之后，就趁机对林芳说：“小芳，这件事我知道你很委屈，可你勇于把这件事说出来，是想让罪犯得到法律的制裁。要是把好人冤枉了，让真凶逍遥法外，你甘心吗？”
　　林芳没有说话，但从她倔强的眼神中，姜瑶看得出来，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你们要将真凶绳之於法，我们要给陆彻洗清冤屈，说到底，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姜瑶循循诱导，试探性地问：“小芳，你能不能把当晚的事情，详细跟我说一遍？”
　　林芳本来还沉默着，一听到这话，情绪又有翻滚的势头。姜瑶知道她不想回忆那晚的痛苦，又说：“实不相瞒，其实我那天晚上被下/药了，幸好碰到陆彻，他把我救了。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真凶？”
　　“你……”林芳愕然地看着姜瑶。
　　“是的。”姜瑶说：“他那晚就是跑出去给我找张医生，所以才被别人碰见而污蔑。你可能会觉得这是我的一面之词，可只要等张医生回来，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话说到这份上，林芳找不出可怀疑的点，又看姜瑶一脸坦荡，才颤着唇，把当晚的事情回忆了一遍。
　　据林芳回忆，她那天晚上很早就睡着了，然后被人迷晕。等她醒来的时候，那个禽/兽已经行完事，正试图想干第二次。
　　她虽然浑身无力，但也拼死抵抗，禽兽恼羞成怒甩了她一巴掌，让她的额头直接磕在墙上流血了。他大概是怕把她打死，急急忙忙起来逃离现场。
　　“你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模样吗？”姜瑶问。
　　“没有。”林芳摇头，“我那房间只有一个窗户，是用木板做的，平时睡觉会撑开，但当时被关上了，屋内漆黑一片，我看不到。”
　　姜瑶有些失望，但没有放弃，问：“那男人走后，你怎样了？”
　　“我头很晕，根本起不来，等到半夜才算清醒过来。我当时怕被别人笑话，就把这事忍了下来。”林芳说完又道：“对了，当时他跑出门不久，我就听到一阵落水的声响，我估计他太急，掉塘里去了。”
　　姜瑶又问了林芳一些问题，可能得到答案的不多，在林家待了快一个小时，她才跟陆清起身告辞。
　　“小芳，今天我们来找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声张，我怕打草惊蛇。”姜瑶离开前不忘叮嘱。
　　林小芳点头：“你放心，我都知道。之前去公安录口供，公安也提醒过我，让我别到处乱说，我这几天一直没出门，我家里人也没有跟外人说。”
　　回去的路上，姜瑶一直在想林小芳的话，希望能从中发现点什么。
　　可等她走到陆家门口，破绽没找出来，倒是看到赵鹏飞来找她了。
　　姜瑶平时都不想理赵鹏飞，更何况现在一脑子烦心事，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要看着她要进门，赵鹏飞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厉声要求道：“姜瑶，你现在立刻给我从陆家搬出来。”
　　“不搬，你谁呀？凭什么管我的事？”姜瑶用力甩开他的手。
　　赵鹏飞要气炸了，直接吼道，“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妹妹，别的事就算了，现在你住在流氓犯的家里，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谁是你妹了？我爸妈同意你当他儿子了吗？可笑！还有，谁说陆彻是流氓犯了？”姜瑶的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公安都没能定他的罪，你凭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赵鹏飞说：“他大晚上在外面闲逛，不是他还有谁？”
　　“真是可笑，晚上出门就是流氓犯，那以后谁敢出门了？抢收的时候一到六点钟就赶紧回家，稻谷都不割了。”
　　“强词夺理。”赵鹏飞笃定地说：“匿名举报他的人说流氓犯全身湿透，陆彻碰见陈双莲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他还有谁？”
　　“什么？”姜瑶突然愣住了，赵鹏飞以为她想通了，正想放缓声音哄她搬走的时候，就听到她说：“清姐，咱们回家，记得把门关上，别给人闯进来。”
　　说着，她麻利溜了进去。陆清动作也迅速，在赵鹏飞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大门关上。
　　曾经大门大户的大门，质量还是杠杠的，想踹门是不可能的。
　　赵鹏飞在外面踹了几脚无果，只能愤愤离开。
　　姜瑶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陆清跟着她进去，正想劝她别生气的时候，发现她一脸笑意。
　　“你……什么事这么开心？”陆清不解道。
　　姜瑶：“这赵鹏飞是讨厌，不过他这么一闹，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等他走了之后，咱们就去找张公安，我知道这件事怎么解决了。”
　　陆清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喜上眉梢，也没细问她要怎么解决，反正看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就放心了。
　　当天晚上，因为陆大舟不在，由村支书陆才贵用大喇叭通知：各位社员，明天早上，公安同志会到咱们生产队搜集林芳案件的线索，请大家明天到粮仓集中，到时候大家知道什么就尽管跟公安说，协助破案。
　　这年头的人没什么娱乐活动，遇到这么大件事，当然上赶着去八卦。第二天，很多人早早就带着凳子去粮仓集合，比上工、开社员大会要积极多了。
　　姜瑶跟陆清没赶早，她们到达的时候，张公安跟两个同事才刚到。
　　时间一到七点半，陆才贵就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把喇叭递给了张公安。
　　“各位社员，我们今天到这里的目的，相信陆支书昨天已经跟大家说得很清楚。好了，现在有谁那天晚上出过门，看到过什么，都可以说了。”
　　那天是刚抢收结束，累了半个月，除了闲得慌的人，其他人都早早洗澡睡觉了。
　　“我那晚出去打牌了，可没碰到什么人。”
　　“我也去打了，但也没碰到人。”
　　“……”
　　零零散散几个人说话之后，陈双莲才站起身来，气势十足地说：“我看到陆彻了，他当天晚上一身湿漉漉地在外面跑，一看就是干了亏心事。”
　　“你真的看见了？”张公安秉公办理问道：“那请你详细说说，从你为什么出门，在哪里看到陆彻，看到他时是什么样的，都说清楚。”
　　张公安肃着一张脸，陈双莲看着有些心虚，她不自觉地朝陆志森那边看去。陆志森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了起来，梗着脖子道：“说就说，我那天晚上去打牌九，我几个牌友都可以作证。差不多到我家的时候，就看到陆彻急匆匆地在路上跑，他当时全身上下都湿了，一看就是掉水里出来的。”
　　“咱们生产队又没路灯，你确定自己真的看到陆彻全身湿透？”姜瑶突然问。
　　陈双莲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路灯，我有手电筒，把他照得一清二楚，也看得一清二楚。”
　　“哦，原来这样。”姜瑶点了点头，又问：“既然你看得一清二楚，那陆彻当天晚上穿了什么上衣，什么裤子，头发有没有湿，你应该都很清楚吧。”
　　“我……”当时匆匆而过，陈双莲哪里记得那么清楚，支支吾吾半天，人开始慌了。
　　陆志森这时终于看不下去，站起来大喊道：“流氓犯掉进池塘，全身湿漉漉，陆彻当时就是那样，肯定是他没错。”
　　“你怎么知道流氓犯全身湿漉漉？你亲眼所见？”张公安问。
　　陆志森被张公安冷冽的眼神给镇住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匿名举报的人说的。”
　　“你怎么知道匿名举报的人是这么说的？”张公安眼神越发咄咄逼人，“我们办案过程中，只说过陆彻被匿名举报，至于举报内容是什么，从来没有透露过。”
　　“陆志森这么清楚，肯定是他匿名举报的啦！”
　　“没错，他肯定是嫉妒人家陆彻会修拖拉机，故意污蔑人家。”
　　“……”
　　村民开始熙熙攘攘地喊道，陆志森恼羞成怒道：“是我举报又怎样？他陆彻做得出来就不怕别人举报。”
　　“你的意思是，这份匿名举报信是你写的？”张公安把举报信拿了出来，摊开在陆志森面前。
　　陆志森破罐子破摔，冷哼道：“是我写的，我不可以写吗？”
　　“可以，当然可以。”张公安说完又问：“你刚才说流氓犯掉到池塘里，所以全身湿漉漉？”
　　“对。”陆志森斩钉截铁地说。
　　张公安突然冷笑，“你怎么知道流氓犯曾经掉过池塘里？”
　　“……”陆志森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脸霎时白了，不等他辩解点什么，张公安已经让人把他拿下。
　　今天能让陆志森不打自招，真是多亏了姜瑶。
　　张公安对她一再表示感谢，还说：“我发现你的办案敏感度很高，可以考虑加入咱们公安部门。”
　　“……不用了，谢谢你！”姜瑶没兴趣当madam，她现在只想知道陆彻什么时候能够回家，“陆彻等会就能回来了吗？”
　　“可以，等咱们回去，把手续办理完就可以回来，你放心。”张公安保证道。
　　得到张公安的保证，姜瑶跟陆清总算露出欣慰的笑容，陆清本想去接他，但张公安说办手续要一定的时间，让她别急，人自然会回来。
　　既然这样，陆清就先回家准备好柚子叶水，让陆彻回来把晦气洗掉。
　　至于姜瑶，原本还挺开心的，等回到家里，她突然有些紧张了。
　　想起陆彻那晚跟自己说的那句“乖，没事，等我回来”，她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
　　他今晚回来，会跟她说点什么吗？她越想就越期待，也越来越紧张。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普通，于是翻箱倒柜把的漂亮裙子翻出来，一连试了好几条，总算有一条满意的，可看到镜子中穿着隆重的自己，又觉得自己太过浮夸。
　　在忐忑的等待中，陆彻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了。
　　姜瑶闻声跑出去的时候，他正在门口跨火盆。
　　大门是关着的，老太太在一旁小声碎碎念，大概是怕这行为被人揪毛病。
　　陆彻跨过火盆的那一刻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姜瑶。
　　她忍不住有些激动，可他神情淡淡的，淡得姜瑶的心都有些凉了。
　　“彻彻，你这次能平安回来，真是多得瑶瑶了。”老太太说着，对姜瑶说：“瑶瑶，今晚来堂屋吃饭，不要推。”
　　陆彻闻声，表情也没多大变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朝堂屋走去，跟她一直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姜瑶的心彻底冷掉了，什么饭她都没心思吃了，可盛情难却，只能过去吃。
　　陆彻这澡洗得有点久，但谁都没有催。
　　大家今天心情很好，陆家堂屋一片欢乐，姜瑶身在其中，只能强颜欢笑。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彻才洗完澡出来，然后在她的对面落座，当时没看她一眼。
　　老太太连忙招呼大家起筷。
　　为了庆祝陆彻回来，今晚虽然没肉，但饭是纯白米饭，鸡蛋炒了好几个，算是很丰盛了。
　　姜瑶吃得味同嚼蜡，好不容易把饭吃完，没有多待就回房间了。
　　等房间的大门被关上，姜瑶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人陆彻毕竟什么都没说过，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
　　哼……地球离了谁不转？她姜瑶没了谁也照样活。
　　她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她辗转反侧，好半天才渐渐入睡，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呀？”她问。
　　“我。”一阵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像羽毛一般拨过她的心弦。
　　她有一瞬的激动，但很快冷静下来，问：“有事吗？”
　　“开门。”陆彻不容置喙地说：“再不开，就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说着，他敲门的力度又大了一些，姜瑶怕了他，只能起床去开门。
　　谁知道一拉开门，陆彻就挤了进来。
　　紧接着，门“嘭”地一声被关上，她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唇在下一刻也被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疫情原因，周周现在没上学，我保证不了更新，所以暂时不入V了，但说好的万字更没有失约哦！
　　彻彻虽然前期有些自卑，可当他确定瑶瑶是他真爱之后就会勇往直前，不会畏手畏脚，接下来就是甜甜的日常啦！
　　另外，瑶瑶父母下放改成父母离世，因为不想后期处理太多平反之类的剧情。当然，这样彻彻娶得美人归就只有哥哥这一关了，虽然这关并不好过，哈哈……
　　请大家继续支持哦！


第18章 
　　上辈子没谈过恋爱更没接过吻，现在被吻了，还是没酝酿没暗示那种，姜瑶一时懵了，直至被某人狗啃的吻技给啃到舌头，她吃痛一下才回过神来。
　　从傍晚回来一路高冷不甩她一个眼神，现在没通知就把她给强吻了。姜瑶顿时恼怒又委屈，抬手就把他推开，红着眼睛瞪陆彻，“你干什么？”
　　陆彻伸手又把人拉进怀里，搂得紧紧的，说：“瑶瑶，我们处对象吧。”
　　“……”姜瑶一愣，陆彻又说：“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你从刚才回来都没拿正眼看过我。”姜瑶气鼓鼓地说。
　　“我也是没办法。”陆彻有些无奈地说：“我几天没洗澡，一身臭烘烘，我靠近你一点都不敢。再说了，奶奶他们都在，我总不能像现在这样抱你。”
　　“现在没人也不能这样抱我？”姜瑶说着，又要去推他，可那她力气于陆彻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不足为惧。他把人抱得更紧了，说：“我真的喜欢你，跟我处对象好不好？”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鲜有的温柔，像哄小孩一般哄着她，听得姜瑶的心都酥了，她撇嘴道：“你喜欢我，我就要跟你处对象吗？”
　　“那也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咱们是两情相悦。”陆彻笑得非常自信。
　　“……谁说我喜欢你了？”姜瑶心虚地别开了眼。
　　陆彻稍稍把她放开，垂眸盯着她的眸子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被抓的时候你要哭？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愿意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给我作证？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大费周章给我洗脱冤情？”
　　面对三连发灵魂拷问，姜律师一时被噎住，半晌才说：“你不也为了我，一直不肯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吗？”
　　话音刚落，陆彻的笑容更浓了，宛若一个比赛获得胜利的孩子。
　　“……”她姜大律师竟然有朝一日被套话了，简直是她职业生涯中的耻辱，肯定是恋爱让人降智了。
　　她穿过来这么久，好像没有看他笑过，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痞坏痞坏的，却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面对直男的推理逻辑，姜瑶无法反驳，但她就是不服气，挣扎不开，就鼓着脸不说话。
　　陆彻看着她红润的唇色，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姜瑶反应过来就要炸毛，却听到他说：“你不接受我，是介意我的出身吗？”
　　“当然不是。”姜瑶脱口而出，刚说完又发现自己再一次着了他的道。她现在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将来能成为商界大佬，一妥妥的切开黑。
　　“既然喜欢我，又不嫌我的出身，为什么不同意跟我处对象？能告诉我理由吗？”
　　某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实则把姜瑶的所有后路都给堵住了。
　　事到如今，她能怎样，只能弃械投降了。不过细想一下也不吃亏，要是他们将来真能走到最后，她就是嫁入豪门了。她不是钻钱眼里的人，不过也不会清高得视钱财如粪土。
　　而且据原书描述，他成为大佬之后都非常洁身自好，只不过有些过度了，大结局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坐拥商业帝国，有钱都没人替他花。
　　得到她的首肯之后，他又亲了她好一会儿。她嫌他吻技不好，他就趁机耍赖，说多亲多练习就会好起来。
　　在姜瑶房间里待了好半天，陆彻才依依不舍离开。姜瑶重新躺回床上，唇上还感觉火辣辣的，闭上眼睛就是两人刚才亲吻相拥的情景。
　　而心脏就像刚充满电的电池一般，那扑通扑通的劲，让姜瑶觉得它要跳出来似的。
　　辗转反侧，姜瑶到后半夜才累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半，强大的生物钟把她叫醒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上工了，就算瞧不上公分，也不能让考勤太难看。更何况，她没有金手指，是需要公分的人。
　　她起来换好衣服，刚走出去洗漱，就看到陆彻挑着水进来。
　　想起昨晚的亲吻，她的脸顿时热起来，不敢拿正眼看他。
　　她不好意思，陆彻可是大方得很，一双眸子巴不得黏在她身上。
　　“你进来一下。”陆彻把肩上的两桶水倒入厨房的水缸，朝站在门外的姜瑶喊了一声。
　　“干嘛？”姜瑶扭扭捏捏地走进去。
　　“给你。”陆彻从裤兜里拿出三毛钱递给她。
　　姜瑶看着那三毛钱，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她没接，陆彻就直接塞到她手里，说：“这是我今天早上去捡柴赚的。”
　　“你赚的钱我怎么能拿？”姜瑶说着就要还给他，却听到他说：“你是我对象，我以后赚的钱都交给你保管。”
　　“……”处对象的第二天就把财政大权上交，姜瑶简直受宠若惊，“这不太好，你还是自己收着或者给陆奶奶吧。”
　　“没有不好，我奶说过，有了媳妇就要把钱给媳妇保管。”
　　“可我现在不是你媳妇呀？”
　　“迟早都是。”陆彻那语气笃定得不能再笃定了。
　　“……”
　　“好了，你快点洗漱，然后吃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就在锅里温着。”陆彻说。
　　姜瑶听着，不由问道：“你又是去县城赚钱又是挑水做早饭的，你昨晚还有睡觉吗？”
　　“你觉得我睡得着吗？”他微微勾起嘴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瑶被他看得小脸发热，他也不再逗她，认真交代道：“以后除非赶上农忙全社员下地上工，否则你就做手工，其它活太累，你别干了，我会好好干活养你的。”
　　“谁要你养了？”上辈子处理过无数离婚案件的姜律师当然知道女人要自力更生，她说：“别看我现在一天六个公分，等我哥寄的种子到了，我可是有副业的人。”
　　“是是是，我家瑶瑶能养活自己，但不妨碍我努力赚钱养你。”陆彻说完这句，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就去上工了。
　　姜瑶气呼呼地瞪着他的背影，可瞪着瞪着，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陆彻很欢快，当然，她也很开心。
　　洗漱过后，姜瑶揭开饭锅，里面正温着一条番薯跟一个鸡蛋。别人一个月可能吃不上一只鸡蛋，她早饭就吃上，大佬果然不亏待自己的对象。
　　欢快地吃过早饭，姜瑶就跟陆清去纸厂领原料。
　　一路上，他们碰到村民都在讨论陆志森，到了女人最多的纸厂，更是聊得热火朝天。
　　平时村里的妇娘不屑跟陆清说话，但她作为这起案件被冤枉者的家属，大家今天对她格外热情，甚至有人似真似假地同情道：“这件事真是委屈你家陆彻了。”
　　“就是，他被整得这么惨，你们怎么不去陆乾元他们家闹呀？”
　　“是不是不敢去？要是，咱们一起给你当后盾，平时陈双莲那么嚣张，这回儿让她尝尝滋味。”
　　“……”
　　妇娘们一窝蜂地围着陆清说，她哪里招架得住。
　　姜瑶看得出这群妇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冷冷地说：“陆志森犯了法，法律自然会制裁他，哪需要自己动手？真自己动手了，那不等于把自己搭进去吗？这种蠢事谁干？”
　　被内涵的妇娘们顿时闭嘴了。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憋不住要说话，不过这次焦点是引导姜瑶身上。
　　“要我说，陆彻这次也要感谢姜知青，她昨天套陈双莲话的时候，可厉害了。”
　　这个妇娘的彩虹屁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开了个头，后面的彩虹屁就越来越多姿多彩，姜瑶也不谦虚，就这么听着，等到最后才说：“其实也没什么，陆家收留我，是好人，我报答他们是应该的。”
　　给陆家刷了一波好感后，就轮到他们领材料了，等领完就回陆家去。
　　回到陆家，陆清就说：“瑶瑶，你中午不用做饭，陆彻早上去弄了一点猪肉回来，奶说要请你吃饭。”
　　“昨晚不是请过了吗？”
　　“昨晚那顿就只有几只炒鸡蛋，不算，奶说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必须上肉。”
　　“好呀。”姜瑶也不客气，可陆清有些为难地开口，“就是你也知道我的厨艺非常一般，好不容易得了一块肉，我不想糟蹋了。”
　　姜瑶听明白她的意思，拍着胸口保证道：“那就交给我吧。”
　　“这样最好啦！”陆清笑着说：“你去弄肉，我去做手工。”
　　“行。”
　　姜瑶去了陆家的大厨房，只见一块五花肉明晃晃地被挂着，油亮油亮的。
　　果然是油水不够的年代，都爱买肥得不行的五花肉。
　　姜瑶想了想，决定做香芋扣肉，既美味分量也大。
　　香芋扣肉其实不复杂，就是五花肉要炸比较费油。这年头用大量的油去炸是不可能的，她就改成煎，虽然效果没那么好，但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她去菜园子拔了一个香芋，回来削皮切成一厘米厚的块状，然后下油煎五花肉，等两面金黄之后捞上来切成薄片。
　　其实厚片的口感更好，不过陆彻买的这块五花肉只有半斤左右，切厚片就不能达到数量跟香芋的一致。
　　当然，她也知道，这半斤五花肉也不好弄。
　　用五香粉等调料把五花肉跟香芋块腌制一个小时，然后一片香芋一片五花肉整整齐齐码在大碗里面，最后上蒸锅蒸一个小时，便可出锅。
　　一大家子人吃饭，就这一碗香芋扣肉肯定不够，姜瑶又弄了一个凉拌海带跟两个炒青菜凑数。
　　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想起姜震，不知道他给自己寄种子了没有。这边的蔬菜真是来来去去都是叶菜，不是炒就是白灼，实在没多少滋味，特别油放少就更不好吃。
　　在厨房忙完，也到午饭的时间了，可陆彻这时还没回来，她忍不住走出门口看看。
　　可这一拉开门，就看到外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外面东张西望。
　　“你是谁？在外面干嘛？”姜瑶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知道他误会了，连连摆手解释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陆彻的，请问他是住这里吗？”
　　“你找他干嘛？”姜瑶问。
　　“我想让他帮忙修拖拉机。”男人说：“我是隔壁公社前进生产队的，咱们队跟你们清源队一样，向公社申请了一辆旧拖拉机，可这两天坏了，请了农机厂的人过来，说没法修了。”
　　“可最近收割甘蔗，都等着拖拉机拉甘蔗上交集体。我听说陆彻修拖拉机特别厉害，所以想请他帮忙看看是不是真没办法了。”
　　姜瑶没想到陆彻修拖拉机的威名都传到隔壁公社去了，她当然乐意有坏拖拉机给陆彻练手维修技术，于是说：“他还没下工……”
　　话说到一半，余光就瞥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巷子的尽头，她立刻道：“他回来了。”
　　陆彻刚才一拐入巷子就看到姜瑶站在门口，心情别提多雀跃了，他现在果然是有对象的人了。只是下一刻看到她对面的陌生男人时，他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男人听到陆彻回来的时候，想着这趟没白跑还挺开心的，可当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他的小心肝不禁抖了抖。
　　不说陆彻虽然是个刺头，但很喜欢维修拖拉机，就连清水最嚣张的流氓犯让他帮忙，他都不推脱的吗？
　　“你是谁，在这里干嘛？”陆彻凶巴巴地走到男人跟前，吓得男人说话都哆嗦了，“那个……我……”
　　姜瑶看着，忍不住道：“他是来找你修拖拉机的，你别把人给吓着了。”
　　男人一听，立马附和道：“我是隔壁公社前进生产队的，能请你帮忙修一下拖拉机吗？”
　　“没问题。”陆大佬实现一秒变脸，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走吧。”
　　这态度转得太快，男人几乎跟不上他的节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谢谢你，麻烦你了。”
　　眼看着陆彻要跟男人走了，姜瑶立刻喊道：“饭都没吃呢，把饭吃完再去吧。”
　　“没事，我修完再回来吃，下午要上工，我怕来不及。”陆彻说。
　　男人听着陆彻那温柔的声音，心里不禁啧啧，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要不你吃完再去吧，否则你媳妇不放心呀。”男人说。
　　“……”姜瑶愣了一下，正想解释，陆彻已经抢先一步，说：“没关系，咱们赶紧走，再不走就真的不用吃饭了。”
　　姜瑶：“……”谁是你媳妇了？
　　前进生产队离清源不远，可走路来回，怎么也得耗上一段时间，再加上修拖拉机得花多长时间真不好说，于是姜瑶给陆彻留了一大碗饭，让大家先吃了。
　　陆彻这一去，等到下午上工的时间到了都还没回来。
　　“清姐，要不要给陆彻送饭呀？”姜瑶一边糊纸一边问。
　　“心疼你对象啦？”陆清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戏谑。
　　“清姐，你怎么……”姜瑶的脸顿时红了。
　　“我又不瞎，能看不出来吗？”虽然陆彻昨天回来跟姜瑶几乎没交流，态度可谓十分冷漠，可这反常的态度不就证明了当中有猫腻吗？更何况，她昨晚可是看到他进了姜瑶的房间。
　　姜瑶有些无奈道：“有那么明显吗？”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不过喜欢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陆清说着，有些动容，“瑶瑶，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呀？我跟他处对象是你情我愿。”姜瑶失笑。
　　“我知道，可我还是感谢你没有嫌弃他出身不好。”陆清说：“不过你放心，我这个弟弟是个有担当的，他但凡认定了，一定会护你一辈子。”
　　“我知道。”姜瑶笑着说：“不然我也看不上。”
　　陆清直接笑出了声，“对，你的眼光就是好。”
　　姜瑶到底是没有给陆彻送饭，因为陆清说，前进生产队请人修拖拉机，即使修不好也不能让人白干，番薯怎么也能安排两条。
　　她想想也是，只不过没想到前进大队给的远不止两条番薯。
　　傍晚陆彻回来，姜瑶收到了一块钱跟十只鸡蛋，是前进生产队给他维修费。
　　“哇，前进生产队很大方呀！”姜瑶看着手中的一块钱，非常开心，但转而又想：“你有没有上交生产队记公分呀？会不会说你自己接私活？”
　　“交了十只鸡蛋，没交钱。”陆彻说：“他们那边主动提出说抹掉这一块钱，不会跟别人说。”
　　“那他们挺会来事的。”
　　“一块钱能换回一辆拖拉机，他们不亏。”
　　“也是。”姜瑶笑着仰头看他，“你现在真厉害，都能通过技术手艺赚钱了。”
　　陆彻看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崇拜神情，心里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他大手往她腰上一搂，垂眸朝她笑：“那你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呀？”
　　“那当然。”姜瑶哪能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心思，她说：“我给你做的爱心香芋扣肉饭在大厨房里温着，现在可以去领取啦！”
　　陆彻被她气笑，“你明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你说的是哪个？”姜瑶继续装傻。
　　陆彻：“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只不过我“告诉”你的时间会很长，你自动领悟会快一点。”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周阳的声音：“舅舅、舅舅，你去哪里了？要吃饭啦……”
　　陆彻作势要亲下来，姜瑶担心周阳找过来而他又没完没了，只能主动亲了他一下。
　　虽然是蜻蜓点水，但陆彻也放开了她。她正疑惑着他今天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就听到他说：“我吃完饭就去下水生产队修拖拉机，晚上别那么早睡，等我去找你继续亲。”
　　“……”果然，姜瑶心里忍不住翻白眼，可又忍不住甜丝丝的。她现在真有些鄙视自己，都三十岁的人了，谈起恋爱来，怎么跟个小学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请别嫌弃一秒降智的陆大佬跟姜律师，谈恋爱，他们都是小学鸡。


第19章 
　　晚上，姜瑶等到深夜九点半，陆彻才敲响她的房门。
　　没错，这年头，九点半绝对是深夜了。
　　为了欲盖弥彰，她听到院子大门有动静的时候就把煤油灯吹灭，假装已经睡了。
　　等听到“咚咚”声的时候，她才慢吞吞起来，出来开门的时候也是打着哈欠，一副被吵醒的模样。
　　“很困？”陆彻问。
　　“当然。”姜瑶嘟囔道：“都被你吵醒了，这么晚就不应该来找我。”
　　“是吗？我不来找你，你今晚都睡不着了。”陆彻挑着眉看她。
　　姜瑶强装镇定，辩驳道：“我八点钟就睡着了。”
　　“八点？怎么睡了快两个小时，你说话的声音还这么清晰？”
　　“……”被戳穿的姜瑶死不承认，嘴硬道：“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回去。”
　　“当然有事。”陆彻说着，就把一块钱递到了姜瑶的面前。
　　“又有一块？”姜瑶讶异，“你现在的赚钱速度都要赶上火车了，这是下水生产队给的？”
　　陆彻点头：“下水是从前进那边打听才找的我，给的酬劳肯定是一样。还有二十只鸡蛋，我明天拿十只去交生产队记公分。对了，还要一串香蕉，是养鸭女她妈送你的。”
　　“林母？你怎么突然碰到她了？”
　　“从下水回来经过上水，正好看到她在门口偷偷烧纸拜神给养鸭女祈福，他认得我，就塞了一串香蕉，让我带给你，说谢谢你帮忙找出真凶。”
　　“原来这样。”姜瑶说：“奇怪了，林母怎么认得你？我跟清姐那天上林家，她都不知道我们是谁。”
　　“认得我有什么奇怪？我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名人”。”陆彻甚是得意地说。
　　姜瑶听着忍不住翻白眼，“出了名的刺头，你还光荣上了？”
　　“刺头怎么了？刺头还不一样有对象，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对象。”
　　话音刚落，姜瑶已经把他拉入怀里，眼看着他要亲上来，姜瑶连忙用手挡住他的胸膛，“你先放开我，我要把钱放好。”
　　反正她今晚跑不掉，陆彻也不急于一时，松开了手。
　　姜瑶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小铁罐，然后在陆彻面前打开，把刚得到的一块钱放进里面，说：“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陆彻往铁罐里面瞧了瞧，两张一块三张一毛，是他今天给她的。
　　“怎么单独放，不跟你的小金库放一起？”陆彻眉头轻蹙。
　　姜瑶理所当然地说：“单独放就不用记账，将来要是咱们分手，我把这铁罐给你就行……”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头顶有一股灼热的视线落下，人刚抬头，就已经被他用力按入怀里，下一刻，唇就热了起来。
　　本来狗啃的吻技就让人不敢恭维，再发起“疯”来，姜瑶觉得自己的唇要被咬烂了。
　　等把她“咬”完，他还不解气，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要是你以后再敢说“分手”这两个字，我就教训到你不敢再说。”
　　“……你现在是在恐吓我吗？”姜律师没好气地说。
　　“没有。”陆彻秒变委屈脸，“虽然我看上去很凶也很能打，但其实我很纯情，请你不要玩弄我的感情。”
　　“……”
　　还没确定关系就已经强吻她，这还叫纯情吗？纯情不应该脸红害羞不敢跟她正眼对视，确定关系第二天连小手都不敢牵吗？
　　次日，纯情大佬凌晨四点就起床，小跑去县城，给工厂食堂捡柴赚钱。
　　姜瑶看他这么勤奋努力，自己也不好太懒，早早起来，用他这两天赚回来的鸡蛋，加上糯米粉跟香葱，做了几大个鸡蛋香葱煎饼。
　　由于不加一滴水，煎饼蛋香味十足，光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她给陆清送去两大张，陆清不好意思收，她却说：“鸡蛋是陆彻弄回来的，尽管吃。”
　　陆清这才收了下来。
　　陆彻依旧是早上六点半左右到家，一进门就先去洗澡，把身上的汗味洗掉之后才去见对象。
　　“赶紧吃吧。”姜瑶递给他一张鸡蛋煎饼，他大口吃起来，还不忘说：“我看你缸里的水还有一半，我中午回来再给你挑水。”
　　“好。”姜瑶点头，可看他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不由有些心疼，“要是我们家有一口井就好了。”
　　陆彻被她这句“我们家”成功取悦，笑着说：“我们家就有一口。”
　　“在哪？”姜瑶眸子不禁亮了亮。
　　陆彻：“在菜园子那边，以前被人闯进来埋掉了，我等忙完甘蔗收割，就重新把他挖出来，以后你哥寄的种子到了，需要更多的水去浇灌。”
　　“太好啦！”姜瑶兴奋完，不免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陆彻说：“已经有好多年没人来敢闹了，而且这井必须打，要是我一天到晚去挑水，肯定会被人发现不妥。不过就算以后自家有水井，我也得每天去挑水做做样子，不能路出马脚。”
　　姜瑶听完不禁咋舌，大佬果然是大佬，做事之前就已经规划得滴水不漏。
　　过了几天，蔗田收割完毕，社员可以稍稍歇息几天，准备迎接九月尾造水稻的插秧工作。
　　陆彻最近也不去县城捡柴，每天上工之前就在家里挖水井。
　　等他挖了两天，姜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去县城邮局，看看姜震给她寄包裹了没。
　　其实陆彻经常来县城可以帮她代领，可她都是天没亮就往清源回，邮局还没开门。
　　她掐准时间出门，去到邮局的时候，工作人员刚开门。她不用排队，报了自己的姓名，如愿拿到了姜震寄来的包裹还有信。
　　包裹不小，信也是一如既往的胀鼓鼓，估计里面少不了钱跟票。
　　她把信封放进斜挎包，然后拎着包裹回去，没想到一走出邮局就看到赵鹏飞。
　　赵鹏飞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先是惊讶，但脸很快沉了下来。
　　他给自己甩什么脸，她从来都不在乎，不过鉴于他整天对自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谈谈。
　　“去国营饭店吃碗面。”姜瑶说。
　　“……好。”赵鹏飞以为她又要冷嘲热讽，没想到她会请自己去国营饭店吃面，他愣了一下，点头应道。
　　一路走去国营饭店，虽然赵鹏飞没有说话，可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付钱票的时候，他要帮姜瑶给，却被她拒绝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这钱票由你来出不合适。”
　　“姜瑶，你……”赵鹏飞的脸一绷，话还没说就被姜瑶打断，“找个位置坐下来慢慢说。”
　　赵鹏飞生生忍住，等找了一张空桌落座，他还没开口，姜瑶就已经说：“或许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的关系是不错的。今天这顿面，就当做是我们友谊的散伙饭，以后我是我，你是你，在路上碰见可以打声招呼，但彼此的私事都不要再干涉。”
　　赵鹏飞听着，条件反射就要反驳，可姜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十九二十岁的年纪，在乡里成婚当爹妈的不在少数，成年男女之间的相处应该有个度，特别你现在跟杜月佳处对象，你经常干涉我，对我名声很不好。”
　　最后一句，成功让赵鹏飞的脸白了白，他半晌才说：“难道我处对象，就不能交朋友了吗？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很纯洁的。”
　　纯洁？姜瑶听了直想笑，她说：“无论你觉得纯洁与否，只要我跟你接触，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不正经的、不怀好意的。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所以没必要为了跟你的友谊而受别人指指点点。”
　　“所以……你是打算不要我这个朋友了？”赵鹏飞有些苍凉地说。
　　“不要了。”
　　姜瑶毫不犹豫，半点拖泥带水的表现都没有，赵鹏飞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他有些无力地垂下双肩，“可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姜瑶听了，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说：“你要珍惜的不是我这个朋友，而是你的女朋友杜月佳。”
　　“虽然我跟她没什么交情，可今天也想为她说两句。她是你的对象，很可能是你将来共度一生的伴侣，你做任何事之前应该首先考虑她的感受。她作为你的对象，看到你经常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大动干戈，她是什么心情，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了。”
　　“还有，你与其有时间关心我，倒不如多关心她。她那个妹妹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表面看的那么人畜无害，说不定哪天把她坑了。”
　　姜瑶说完就开始吃面，任由对面的赵鹏飞心情复杂地消化她今天说的话。
　　其实她也没那么好人，给别人的感情指点迷津，她只是不想让赵鹏飞再来打扰自己。还有，要是能借他的手，把杜月娇这个小祸害给收拾掉，是最好不过了。
　　她吃得津津有味，赵鹏飞五味杂陈地看着她吃，自己的那碗没有动。
　　姜瑶也不管他，等面吃完，就起身离开。
　　她刚起身，赵鹏飞就把她给叫住，说：“那个……我表弟做的那件事，替我跟陆彻说声对不起吧。”
　　“不行。”姜瑶说：“这事情不是你做，你没必要替人道歉。再说了，要是被陆彻知道我跟你见面，估计得成醋缸子了。”
　　“……”赵鹏飞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跟陆彻在一起了？”
　　“是呀！”姜瑶的声音不禁欢快起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陆彻现在是我的对象。”
　　“……”
　　姜瑶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国营饭店。
　　难得出来一趟又赶早，姜瑶去了供销社，买了半斤五花肉跟两斤面粉。好久没吃包子了，现在气温容易发酵，她打算今天做一顿肉包子解解馋。
　　另外，她还买了两根大骨头，准备熬个骨头汤，给日日努力赚钱的陆大佬补补身体。
　　八月中的早晨有些秋意，可现在太阳出来，又有酷暑的势头。姜瑶从供销社出来也不瞎逛了，赶在日头火辣辣之前，回清源。
　　“姜知青。”
　　姜瑶刚离开县城的闹市，就听到有人喊她，她扭头一看，原来是林母。
　　“婶子，好巧呀。”姜瑶笑着说。
　　林母走上前来，也对她笑了笑，看她又是包裹又是肉，便说：“你也去县城买东西了？”
　　姜瑶：“对，我哥给我寄了包裹，顺便买了些肉。”
　　“我也买了二两肉，给小芳炖汤补补身体。”提及到闺女，林母忍不住叹气。
　　“小芳现在怎样了？”姜瑶关切道。
　　“刚得知混蛋被抓的那两天，她心情还好一些，可最近几天，又像以前那样，整天无精打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林母说着，眼眶湿润了。
　　“要走出来不容易，你们家人多点陪她鼓励她。”
　　“我知道。”林母点头，而后看着姜瑶欲言又止。
　　姜瑶知道她有话想说，便道：“婶子，你有话直说吧。”
　　“好。”林母忐忑开口，“我觉得姜知青你很会说话，让人忍不住信服你。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去开导一下我闺女。”
　　“我跟他爸都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姜瑶哪有拒绝的道理，她爽快答应：“可以，咱们现在就上你家。”
　　“好好好，太谢谢你了。”林母激动地说。
　　林芳从张公安那里得知，这次能成功破案，姜瑶是关键，所以听到她来看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不抗拒的。
　　本来林母让林芳出来堂屋接待客人，但姜瑶说：“我去她房间就好，她在那里比较有安全感。”
　　姜瑶进了林芳的房间，然后轻轻把门掩上，像朋友一样问候她，“小芳，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芳小声回答道：“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没精神。”
　　姜瑶：“没精神是因为你在房间待太久了，你应该出去走走。身体没问题的话就去工作，不想继续养鸭，那就在生产队上工。”
　　林芳一听上工，顿时变得很抗拒，“我不去，我不能去，别人会耻笑我的。”
　　她这样的反应在姜瑶的预料之内，她上辈子接触过不少这样的案子。
　　姜瑶伸手握住林芳的手，说：“小芳，你要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如果连你的潜意识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那还怎么得到别人的尊重呢？”
　　“你要记住，做错事的人不是你，别人没有资格对你指指点点。你可能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跟做法，但如果有人讽刺你挖苦你，你可以勇敢地跟对方对峙。”
　　“真……的可以这样吗？”姜瑶的话说得激昂，可林芳还是一脸迷茫。
　　“当然可以。”姜瑶说：“你也不用着急，可以一步步慢慢来，然后逐渐走出这段人生的低谷。你爸妈可以陪着你护着你，朋友可以安慰你陪伴你，但要真正走出来，得靠你自己。”
　　林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
　　又是赵鹏飞又是林母，姜瑶这一趟费了不少时间，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
　　她先把包裹跟斜挎包放回房间，然后去厨房处理食材。
　　厨房里有一个冬瓜，她便就地取材做了个冬瓜骨头汤，然后开始剁肉调包子馅，最后才和面做包子皮。
　　等把面醒上，陆清就跑来找她，说江潮来找他。
　　“江潮，找我有事吗？”姜瑶走到门口，看到江潮站在门外…
　　江潮笑了笑，说：“生产队长前几天回来了，我去他那请假，在农忙之前回省城看看我爸妈，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买的，我帮你带回来。”
　　清源生产队乃至整个屏山公社的知青，基本都是从省城来的。这边离省城也不远，就几个小时的车程。如果队里事情不多，生产队长一般都同意知青回家探亲。
　　难得有人去省城帮自己买东西，姜瑶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可一时让她说出要买点什么，她也拿不准主意，毕竟这年头有什么买，她不是很清楚。
　　“你什么时候回去，在那之前，我把要买的东西写下来拿给你。”姜瑶说。
　　“明天早上的车。”江潮说：“要是你一时决定不下来，我今晚再来一趟。”
　　“这太麻烦你了，我自己过去一趟就好。”
　　“瑶瑶，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
　　江潮的话还没说话，突然被一声冷厉的声音打断，“瑶瑶是你叫的吗？”
　　姜瑶闻声扭过头去，只见陆彻气势汹汹地朝大门口这边走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怎么不知道。
　　陆彻三步并两步走到姜瑶身边，不爽地对江潮说：“她跟你不熟，瑶瑶不是你能叫的。”
　　江潮一向对陆彻是又恨又怵，被他这么一吼，一时慌了神，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梗着脖子说：“我为什么不能叫？”
　　“你是她的谁？为什么能叫？”陆彻不答反问，还把手关节掰得“叭叭”响。
　　江潮看他一副要打人的模样，顿时怂了，颤着唇说：“不能……叫瑶瑶，你说能……叫什么？”
　　“姜同志。”陆彻脱口而出道。
　　姜瑶：“……”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大概率完结V，文不长，8月前完结，要陪周周过暑假，喜欢的小仙女可以追哦。


第20章 
　　江潮还没从这句“姜知青”中回过神来，陆家的大门已经被重重关上，等他脑回路重新连上之后，他才自言自语嘟囔道：“我不能叫瑶瑶，你凭什么能叫？莫名其妙。”
　　姜瑶本来还对陆彻这顿无名火一头雾水，等领悟过来，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你吃醋了？”
　　“对，我吃醋了。”陆彻半句辩驳的话都没说，直接承认了：“这个江潮，明显是对你怀有贼心。”
　　姜瑶多少感觉到江潮对自己有意思，但人家从未说过什么，帮忙带个东西纯属朋友之间的行为，她也不能过度理解，况且他从未逾越过。
　　不过她能明白陆彻的心情，换作今天有个对他有意思的姑娘来找他，她也会生气。
　　于是，她也不跟他深究这个问题，换个话题道：“我哥给我寄包裹了，我还没拆，咱们现在赶紧看看有什么，要是有种子，得赶紧安排上。”
　　陆彻成功被姜瑶转移了注意力，跟她一起把包裹拆开。
　　姜震这次除了例行寄了一些山货过来，还寄了番茄、青瓜两种种子以及姜瑶特别要求的凉粉草。
　　“怎么只有两种这么少？”姜瑶有些失望。
　　陆彻说：“你哥给你寄信了没有？要是寄了，看看里面怎么说。”
　　姜瑶依言把信封找出来，撕开一看，里面除了有一封信，还有钱票若干。
　　她把信打开一看，半晌才道：“我哥说，那边的蔬菜不少，可适合咱省种的不多，番茄跟黄瓜应该能成，其它的不好说，所以暂时没寄过来。”
　　“没关系了。”陆彻说：“我都没看到谁家有种番茄跟青瓜，特别是番茄，要不是我小姑有一次从港城带了几个回来，我都没尝过是什么味。还有青瓜，它比起咱村民种的黄瓜要脆很多，拿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经由大佬这么一说，姜瑶的信心又回来了，说：“那咱们赶紧，赶在农忙之前把这些种子都撒上。”
　　“好，井挖得差不多了，估计这两天就能挖出水。”
　　“太好啦！”姜瑶推着他往外走，“为了预祝咱们新项目马到功成，现在就去喝骨头汤庆祝，今晚再吃肉包子。”
　　“什么叫新项目？”陆大佬不懂就问。
　　姜瑶噗嗤笑了，“项目就是一项新任务，新工作，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还有其它问题吗？”姜瑶看他一副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有。”陆彻的目光落在她桌面上的那叠钱票上，说：“能不能以后别让你哥寄钱过来了，票我暂时没办法弄到，但钱我会努力赚，尽量给你最好的生活。老是让你哥资助你，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大佬的自尊心真强，果然是以后要干大事的人。姜瑶笑了笑，答应道：“没问题，过几天给他回信，我就让他别寄过来。”
　　她一向独立，要不是之前刚穿过来还没适应环境，她早就不让姜震寄钱过来了。
　　现在虽然还是每天六个公分的打工人，但她每个月能卖两次凉粉，如无意外两个月后能第一次收成番茄，三个月后第一次收成青瓜。不用陆彻，她也能轻松养活自己。
　　这天晚上，陆彻挖井挖到九点，又亲了对象一顿之后，才心情愉悦地睡觉去。
　　第二天，陆彻早早起来，他没有去县城捡柴，留在家里继续挖井。
　　姜瑶也没偷懒，一早起来做早饭，等她去菜园子喊陆彻吃早饭的时候，就看到他对着井口在笑。
　　“挖到了吗？”以防隔墙有耳，姜瑶没敢大声说话，压着声音走到他旁边，往井里一瞧，果然看到了蓝天白云的倒影。
　　“你真棒！”姜瑶兴奋地抱住他的胳膊，说：“咱们今天都别上工了，在家把番茄跟青瓜的种子撒上，现在这月份是播种的好时机。”
　　陆彻一听，不由好奇道：“你懂种番茄跟青瓜？”
　　“当然懂。”姜瑶她奶奶以前就种过这两种蔬菜，她当时处于好奇，全程跟进了一遍，对当中的步骤了然于心。
　　而且，这番茄跟青瓜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占地不多，但能结的果子很多。
　　“我以为你在城里长大，不会懂这些农活。”陆彻说着呼了一口气，“你懂就好，我没种过，今天之前还一直抱着试试的心态。”
　　“你放心，我奶以前教我种过。”姜瑶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干活。
　　松土这样的苦力活当然交给陆彻，姜瑶则跟在他后头，用小竹竿搭架子，到时候能让番茄跟青瓜的藤往上攀。
　　三足鼎立的布阵是最稳固的，姜瑶把三根竹子斜插在泥土里，然后让它们在中间交集，再用绳子把交集点绑好。
　　太阳已经出来，她刚做完一个就汗流浃背，刚抬头去擦汗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男人，正光着膀子，用力挥舞着锄头，一下又一下。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更加紧绷跟明显。
　　明明平时在外面上工，再热再累都不会脱掉衣服，现在却脱掉，她有理由怀疑他在勾、引自己，并且掌握了证据。
　　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姜瑶都得承认，自己被勾到了。
　　上辈子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也对婚姻有些排斥，但她还是渴望恋爱的，只是没遇到对的人。
　　她闺蜜曾经说过，她这种工作狂肯定会找一个同类型的工作狂，她当时没否认，而且认为，将来有一天真走进婚姻的围墙，她跟她的丈夫一人一间书房，各自为政很不错。
　　可此时此刻，她跟她的对象，一人在松土一人在搭架子，干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活，跟当初的设想大不相同，但她觉得很开心。
　　她好像突然对她父母的离婚释怀了。
　　或许他们曾经彼此吸引彼此相爱，可忙碌的生活让他们无暇顾及孩子，更没有时间交流。这样的婚姻，好像注定要走向分裂。
　　陆彻早就留意到自己的对象在看他了，他忍了好一会儿，才得意地说：“怎么老看我？”
　　“看你帅咯。”姜瑶笑眯眯地说。
　　陆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于是“还击”回去，“你早说，我早脱了。”
　　“……”姜瑶白了他一眼，决定不能让他这么得瑟，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我之前是喜欢一身书香气的男人。”
　　陆彻听了，冷哼一声，暂时不理她，努力松土去。
　　经过一个早上的努力，他们终于在菜园子里种了一行番茄跟一行黄瓜。
　　别看看上去不多，等收成的时候，亩产量比叶菜要可观多了。
　　陆清看姜瑶忙得没时间做饭，就把她的那份做了。其实陆清也想去帮忙，但看他们小两口和乐融融，她还是别去打搅比较好。
　　吃过午饭，姜瑶就要去睡觉了。
　　虽然最苦最累的活都被陆彻包办了，但她也好歹干了半天，确实超负荷运转。她让陆彻也去睡，但他说：“不了，有两家工厂的柴烧得差不多了，我下午给他们送过去，过两天要赶集，没时间。”
　　“好吧，那你早去早回，今晚回来多吃两只鸡蛋补补。”姜瑶知道大佬是劳模，劝也劝不了。
　　这一觉，姜瑶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半。
　　她想看看陆彻回来了没有，谁知道一走出房间就看到他坐在农具房前，“刷刷刷”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你回来啦？在弄什么呀？”姜瑶走过去一看，发现地面上铺着一张主席，陆彻正在打磨上面的毛刺。
　　她这才想起他前段时间就断断续续在削竹子，原来是在做竹席。
　　他看她来也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只说：“已经磨得差不多了，今晚就能给你铺上。”
　　“这是给我做的？”姜瑶讶异道。
　　“是，你今晚就能睡个凉快的觉了。”
　　晚上，陆彻洗完澡，就把竹席拿到姜瑶的房间，帮她铺上。
　　姜瑶往上面一趟，果然凉凉的，她忍不住感叹一声，“好舒服呀！”
　　现在没有空调没有风扇，能睡竹席真的非常幸福。
　　“舒服就躺着吧。”陆彻说着，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姜瑶手撑脑袋，侧身躺着，问了下午没问的问题：“你这席子不是早就开始做了吗？那时候咱们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陆彻扭头看她，坦荡地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是我想给你做。”
　　“……”一句话把姜律师堵得无话可说，却又让她心里抹了一层蜜。
　　“哼，你就是对我图谋已久。”
　　姜瑶哼哼道，陆彻没说话，权当默认，他转过身去，翻开岳老送他的一本机械工程类的书。
　　这还是姜瑶第一次看他看书，她以为他今晚会像之前那样，缠着她接吻，这是过了新鲜期了？
　　姜瑶坐起来，喊他道：“你在看什么东西？”
　　“看机械原理。”陆彻头也不回地说。
　　“……”大晚上跑来找对象不是谈情说爱而是让对象看他看书，姜瑶有种已经被厌倦的感觉，正想赶人的时候，她听到他说：“你不说喜欢有书香气的男人吗？我也可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带周周回他外婆家，本来打算用他舅舅的电脑码字的，他舅舅是防疫前线工作人员最近都不能回家，谁知道这家伙把电脑搬走了……
　　这章是我用pad码出来的，虽少但甜，明天尽量多更……


第21章 
　　两天后，又到了去县城赶集的日子。
　　上次凉粉很受欢迎，这次当然也是赶集的主角。鉴于现在家里有七只鸡生蛋，陆彻修拖拉机又赚了二十个回来，姜瑶决定今天做几十个茶叶蛋去卖。
　　平时生鸡蛋大的一分五，小的一分，现在经过加工，大的三分，小的两分，调料成本五分左右，几十个下来能多赚几毛。
　　为了能占到好位置，他们这天依旧是凌晨四点去赶集，没想到在路上碰到林芳，她跟着林母一起去赶集。
　　能够勇于走出来，姜瑶很替她开心。
　　林芳则非常感谢姜瑶，“要不是你那天鼓励我，我也不会这么快重新生活。”她看着林母微驼的背，感慨道：“以前隔壁生产队也有个人碰到了我这样的事，她父母都觉得她丢人，可我爸妈不会，还一直在维护我，所以我不能在消沉下去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姜瑶笑着说。
　　“嗯。”林芳点了点头，“我或许不能一下子全走出来，但我会努力。我已经想好了，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也没关系，我会好好干活，好好努力，给我自己也给我爸妈更好的生活。”
　　“会的。”这两个字，姜瑶既是说给林芳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目前自己改变不了大环境，但只要勤奋向上，生活依旧充满盼头。
　　到了集市，陆彻挑了上次的位置，然后开始摆货。
　　林芳母女则在他们旁边，把牛车上的蔬菜卸下来。
　　随着天渐渐亮起来，来集市买菜的居民越来越多。
　　这次赶集跟上次一样，都是周日，但今天的生意明显比上次要好。因为姜瑶调的糖水的甜度好，跟凉粉混着吃非常棒。
　　其实这糖水的甜度，在后世已经是超甜了，不符合健康饮食的概念。可这年头糖又贵又少，能吃上一碗超甜的凉粉，别提有多满足了。
　　凉粉的口碑好了，连带茶叶蛋的销量也跟着上去。虽然一只茶叶蛋的价格赶上两只生鸡蛋的价格，可那卤香味，隔着老远都能让人馋出口水，还是有人愿意花钱满足口腹之欲。
　　至于林芳这边也卖得不错，大概在县城面对的都是陌生人，没了心理负担，她很能阔出去，用力叫卖。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她这边的青菜就剩下两扎了。
　　她挪过来跟姜瑶说：“瑶瑶，我这边卖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帮你们卖卖。”
　　“不用了，咱们这边至少得卖到下午三四点才回去，不着急。”姜瑶说：“婶子年纪大了，凌晨起来摘菜，你们卖完就早点回去，让她休息一下。”
　　“好。”林芳也心疼自己的母亲，于是没有坚持，恰好这时有人来到她的摊位，她连忙去招呼顾客。
　　“婶子，我这剩最后两扎菜了，你要是都要，我算便宜一点给你。”林芳边说边抬头，但她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她不禁一怔。
　　妇娘则早就认出林芳来，她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跟厌恶，“你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怎么还好意思出来卖菜？这菜也肯定跟你一样脏，还卖给别人吃，是存心恶心人吗？”
　　说着，她抬脚就把林芳的那两扎菜给踢了。
　　林芳的脸顿时白了，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林母立刻抱住了她。
　　姜瑶对这个妇娘没有印象，但从她说的话可以听得出来，她知道林芳被流氓的事情，而且因为这件事而对林芳生恨。
　　“喂，你想干什么？”即使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可眼看着妇娘的脚要踩在青菜上，姜瑶连忙喝住。
　　陆彻非常了解自己的对象，知道她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在同一时间，他已经拦在妇娘的对面。
　　“喂，你这个二流子想多管闲事了？”妇娘不屑地盯着陆彻。
　　陆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随意踢翻别人的小摊，是想去隔壁公安局坐坐吗？”
　　“公安局？”妇娘嗤笑，“公安是闲着没事才管你们这些摆摊农民头的破事。”
　　“那咱们走一趟试试，看看公安局管不管。”陆彻冷笑道。
　　“就是，现在就押她去。”
　　“好，看一下公安给不给咱们这些农民头主持公道。”
　　“……”
　　妇娘那句充满鄙夷的“农民头”明显把大家给激怒了，看着陆彻跟姜瑶给林芳出头，也纷纷声援他们。
　　妇娘被一双双眼睛瞪着，顿时有些慌了，她强行镇定下来，嚷嚷道：“你们真是太无知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正在帮的女人，是一个不干不净的破鞋。”
　　话音刚落，林芳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拼命地往林母的怀里钻。
　　姜瑶看着，连忙走过去安抚她。
　　“你给我闭嘴。”陆彻咬牙切齿地说。
　　妇娘看自己扳回一城，顿时腰板都直了，正想说话的时候，姜瑶又站了起来，她双手交叉环胸，站在妇娘面前，气势十足地说：“作为流氓犯的亲小姨，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说话？我要是你，都羞得不敢出门了，你这么能，看来是恬不知耻。”
　　刚刚去安抚林芳的时候，林母小声告诉姜瑶，这妇娘是陈双莲她妹陈双月。果然是亲姐妹，一样地坏透了。
　　“你……”陈双月要气炸了，伸出食指指向姜瑶，却被陆彻挡住了。
　　“赶紧滚吧，再在这里闹，咱就去报公安。”有小摊贩在喊。
　　“滚……”
　　“滚……”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陈双月也怕了，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可刚想转身离开，却被姜瑶叫住，“走之前先把这两扎菜的钱付了。”
　　“我凭什么要付？又没烂。”陈双月不服气道。
　　“都在地上滚了几下了，你说没烂就你买回去，反正被你的臭脚踢过也卖不出去。”姜瑶说。
　　“就是，赶紧买了，不然咱们就去喊公安。”农民兄弟附和道。
　　陈双月看着这群下一刻就要起义一般的农民头，也怵了，只能岔岔地说：“给我称一下，该付多少钱我付，一分钱都不会多给。”
　　姜瑶闻声，麻利地捡起两扎青菜，放在称上一称，说：“刚好三斤，一斤三分钱，一共九分。”
　　“九分，你这是抢钱吗？”陈双月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两分一斤，你想趁机讹我。”
　　“我可没讹你，最近半个月蔬菜收成少了，贵了，今天大家都是卖三分。”姜瑶说着，指了指广大小摊贩，“你不信问问大家，今天的素菜是不是都是三分一斤。”
　　话刚说完，就有人大声叫道：“没错，我是卖三分。”
　　“我也卖三分。”
　　“三分就三分，一分都没得少。”
　　“……”
　　明知道这群农民头在瞎起哄坑自己，可陈双月只能认了，她气呼呼地从口袋你掏出九分钱，丢在了林芳母女面前，然后拎着两扎蔬菜，气呼呼地走了。
　　姜瑶把那九分钱捡起来叠好交给林芳，说：“没事了，把钱收好，跟婶子早点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谢谢。”林芳抬头，对一众给她撑腰的农民感激地说：“谢谢大家。”
　　“姑娘，客气啥，别管别人怎么说，为了自己，为了你妈。都要好好振作。”
　　“就是，天塌下来也能当被盖，总会过去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安慰林芳，她深受感动，也改变了她固有的认知。这世界可能有恶人，可大多数是善人。
　　林芳跟林母回去之后，也快到饭点了。
　　陆彻煮了番薯出来，姜瑶想着每人一条再加一两只茶叶蛋，中午这顿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咱们吃饭吧。”姜瑶正想把番薯掏出来，却听到陆彻说：“我给你去邮局寄信，你等等我，回来咱一块吃。”
　　“好吧。”姜瑶从斜挎包里面拿出昨晚给姜震写的信，还有一个小包裹，里面是陆彻坚持要寄的冬瓜干跟萝卜干。
　　邮局离这边也近，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寄信领信的人多，陆彻去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寄好了吧，赶紧吃饭。”等他一坐下，姜瑶递给他一条番薯，没想到他从衣兜里面拿出一个纸包的东西，然后放到她另一只手里。
　　“什么东西呀？”这纸包暖呼呼的，姜瑶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两只包子，闻那香味，肯定是肉包子。
　　农民逢年过节都未必吃得上一顿肉，不可能有人能做肉包子出来卖，即使有其它渠道买到肉，也不敢这么做。整个县城，也只有国营饭店能买得到包子了。
　　“你上哪儿找的票呀？”姜瑶小声地问。
　　陆彻也小声回答她：“没有，里面的工人自己偷偷做了一写出来卖，不用票。”
　　“那不就很贵？”
　　“还成，两只的钱买一只。好了，趁热赶紧吃。”
　　“嗯。”姜瑶应下，拿了其中一只肉包递给他。
　　“不用，你都吃了。”陆彻三两下剥掉番薯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姜瑶握着肉包的掌心热乎乎的，连带把她的心都暖了。这个男人可能目前所拥有的的不多，但他却倾其所有，把最好的都给她了。
　　她把包子一分为二，递给他一半，说：“我想吃个鸡蛋，吃不完两个包子，你吃半个。”
　　陆彻这才抬手，把包子接了过来。
　　卖到傍晚六点，姜瑶跟陆彻才收摊回家。这次比上次要晚，不是因为生意不好，而是凉粉比上次多做了四十斤。
　　多卖多劳动的结果是今天赚的钱更多了，姜瑶坐在牛车上认认真真数了一遍，今日一共赚了十六块零三分。
　　这次是比上次多了不少，可凉粉最多只能再卖一两次，等入秋了，这冰凉冰凉的玩意就不受欢迎了。
　　她得好好提前想想，入秋之后弄点什么卖比较赚钱。
　　回到陆家，陆清已经把饭做好了，连带姜瑶那份也做了。
　　累了一天，她也不客气，吃过之后就回房间洗澡睡觉。
　　陆彻体贴她辛苦，睡前没来闹她，可第二天早早守在她的小厨房，等亲够了才去上工。
　　姜瑶嘴里嫌弃这人黏糊，可心里还是欢喜的。热恋中的人都这样，巴不得分分钟跟自己的对象在一起。特别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某人狗啃的吻技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她越来越喜欢跟他接吻了。
　　早饭过后，姜瑶跟陆清出门去领手工材料，没想到在路上碰到陈双莲。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姜瑶以为这次狭路相逢免不了一阵“战斗”，正当她准备好要舌战泼妇的时候，陈双莲像是见鬼了一般，转身就跑了。
　　“我们是鬼吗？”姜瑶问陆清。
　　陆清笑道：“比鬼还恐怖，我们现在是陈双莲的噩梦，把陆志森送进监狱不说，还顺便把她大儿子的婚事给搅黄了。”
　　“有这回事？”
　　“有。”
　　原来，陈双莲的大儿子陆志海之前谈了一个工人对象，都要谈婚论嫁了。陆志森这事一出来，工人对象就立刻跟陆志海分手。
　　“这样的家庭，估计也没有父母敢把女儿嫁过去。”
　　“是呀。”陆清说：“不过我之前以为别人说得夸张，没想到陈双莲现在真成了‘过街老鼠’的模样。不过也是，她之前得罪了那么多人，大家现在都趁机落井下石了。”
　　“这就是自作自受。”姜瑶想起昨天的事情，说：“可她妹陈双月还是那么嚣张，昨天跑去林芳的菜摊搞破坏呢，不过被我们一群摊贩给赶跑了。”
　　陆清等姜瑶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才道：“陈双月嫁了个县城的工人，每次回娘家，别提有多嘚瑟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纸厂门口，而排队领材料的人已经排到外面。
　　“今天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领到原料。”姜瑶皱着眉头问。
　　陆清：“应该没问题的，过几天就是农忙，纸厂最近来了很多原料，得提前把下个月的货做完。”
　　“那就好。”姜瑶这下放心了，跟陆清站在队伍的最后。
　　两人百般无赖地聊着。突然，陆清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跟你一批来的两个杜知青不是亲姐妹吗？怎么现在排队都不站一块了？我昨天过来的时候已经这样。”
　　姜瑶闻声抬头往前看，只见杜月佳跟杜月娇之间隔了有五六个人，怎么看都不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杜月佳跟杜月娇闹翻是必然事件，可她记得原书的剧情，她们没这么早闹翻，难不成是她给赵鹏飞提了个醒，让他提前戳穿杜月娇的真面目？
　　无论是不是，跟自己无关的事，姜瑶不想管太多。
　　在家做了几天手工，就到了尾造水稻插秧的九月。
　　这关系到明年上半年能不能吃饱饭，是生产队一年当中最重要的农活之一。
　　插秧必须在半个月内完成，为了避免有人磨洋工，陆大舟按照每户人口多少分配任务，无论男女老幼，均分一份。
　　过去，清源的所有知青归为一户，可今天为了让知青跟提供借住的农户关系更为和谐，陆大舟把知青跟所住农户归为一户。
　　说到底，就是让知青帮农户分担一些，让农户心里更为舒坦。
　　姜瑶纳入陆家，这样一来，陆家共需插秧六份稻田，除去陆老太太跟周阳周欣，这活就落在陆彻陆清姜瑶三个青壮年身上。
　　陆彻当然想把这活全揽下来自己干，可半个月期限摆在那里，他一天干十八个小时都干不完。
　　姜瑶看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有些好笑道：“我又不是瓷娃娃，之前抢收、下甘蔗田，我是干过农活的人。”
　　其实只有两天下蔗田是她亲自上马，抢收是原主干的，但这个时候只能冒认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自己对象是不是干农活的料，陆彻心里明镜似的，他权衡半天才说：“到时候你就下地一个早上，下午太晒太热，你在家休息，无聊就做手工。”
　　“好。”姜瑶知道自己不答应下来，他是不放心的，只能先应着，到时候随机应变。
　　说完，她主动抱住他，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陆彻回抱她，“先天条件不足，不好好表现，你跑了怎么办？”
　　“……”他就这么缺安全感吗？还有，她是那种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吗？
　　第二天，姜瑶五点不到就起来插秧去。陆彻让她多睡一会儿，可她不意愿，“趁着太阳没出来的时候不多干点，难不成等日晒三竿的时候干吗？活我可以干，但绝对不能晒黑。”
　　“……”陆彻知道她对防晒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执着，只能由着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去上工。
　　姜瑶上辈子虽然跟着她奶奶照料过菜园子，可水稻这玩意还真没种过。
　　不过她还算聪明，在陆清的指点下，很快就上手了。
　　因为陆大舟这次下了狠，说按时完成插秧的就一天评十个公分，要是完成不了就一天评五个公分，一倍的落差，逼得大家都早早来上工。
　　干了两个小时，陆彻喝了几口水，就让陆清跟姜瑶去边上歇一会儿。陆清觉得自己还能干半个小时，而姜瑶实在累了，走去田边的树荫底下喝水歇息。
　　田大爷家分的田也在附近，她刚坐下不久，朱霞就来了。
　　两人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坐一块聊天，朱霞在她身边坐下，打趣道：“我看你今天五点多就来上工，很意外呀。”
　　“什么嘛？我现在也在努力融入农民集体生活，你别瞧不起人了。”姜瑶哼哼道。
　　“我哪敢瞧不起你，我是羡慕你。”朱霞说着，压低声音道：“当初咱们都说你傻了才借住陆家，可现在你们三个人干六个人的活，平均一个人干两份，陆彻又是个肯干的，估计你一份都不用干。”
　　“相比之下，咱们就累惨了，这些农户家里谁不是几房人，孩子三四个都是少的，六七个的很多，纳入农户，咱干多了很多活，可寄人篱下，没有不干的道理。”
　　即使身为学著作标兵，可朱霞还是凡夫俗子不是神仙，这活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忍忍吧，等知青点建起来就好。”姜瑶当然知道自己很幸运，但她没办法帮朱霞他们，只能说这样的大白话安慰他们。
　　“希望吧。”朱霞把心里的苦吐出来之后，感觉舒服多了，这才有心情跟姜瑶说八卦：“你知道杜家姐妹闹翻了吗？”
　　“不知道，但也猜得出来，最近去纸厂领原料，看到她们排队都不站一块了。”姜瑶问：“为什么突然闹翻了？她俩不一直都是姐妹情深的吗？”
　　“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朱霞说：“但我听说是杜月娇想勾/引赵鹏飞，被杜月佳知道，大吵了一架。”
　　“不会吧。”姜瑶佯装惊讶道。
　　“怎么不会？”朱霞撇撇嘴说：“赵鹏飞条件这么好，杜月娇妒忌她姐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她俩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不和是正常，像之前那么融洽才不正常。”
　　“也是。”姜瑶听完就算，说：“反正咱们跟她们没什么交情，别管闲事就好。”
　　“当然。”朱霞说：“现在知青点也散了，我也不是什么点长，虽然平时有啥活动，陆大舟让我动员一下大家。这我无所谓，干涉别人私事，我没这种闲心。”
　　“那就行，咱过好自己。”姜瑶说完便站起身来，说：“休息够了，赶紧干活吧。”
　　“好。”朱霞也跟着起来，说：“等插完秧，也快中秋了，到时候咱们再聚聚。”
　　“行。”
　　姜瑶回到稻田，一直干到十一点，才被陆彻赶回去做饭。
　　没时间去县城割肉，鸡蛋成了家里的大荤，她中午做了蛋炒饭，给大家补充能量。
　　吃过午饭休息了半个小时，陆彻就要去上工了，她特意去姜瑶房间叮嘱她，“你下午就别去了。”
　　外头太阳猛得很，姜瑶的确没有勇气出去，可把活都落在陆彻身上，她有些过意不去，“都让你干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陆彻听着挑了挑眉，伸手就把人搂进怀里，说：“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就亲亲我。”
　　说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的脸已经凑到她跟前。
　　姜瑶拒绝不了，仰头就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繁重的农活也压不垮要撒糖的彻彻跟瑶瑶……感谢在2021-06-28 08：11：29～2021-06-28 18：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ruk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在插秧的第十天，陆彻估摸着自己能在剩下的五天完成任务，于是让姜瑶跟陆清每天下地两个小时，走个过场签上考勤。
　　留陆彻一个人奋斗，姜瑶本来还不愿意，还是陆清跑来劝她：“队长说了，这次插秧只要该户完成任务，此户的所有劳动力这半个月都能记十个公分。既然陆彻能弄好，咱们就别去了，留在家里干其它活不好吗？再说了，菜园子里的番茄跟青瓜苗开始攀藤了，咱得好好打理。”
　　姜瑶最近每天累成狗，都差点忘了她的番茄跟青瓜了。还有，县城的赶集又要来了，趁着天气还热，她得多卖两回凉粉。
　　权衡之下，她还是听从陆彻的安排。
　　在稻田忙到太阳出来，姜瑶跟陆清就回陆家去。
　　姜瑶进门之后首先去菜园子，一眼望去，原本浅黄色的两行三角架已经添上了一丝绿色。
　　她兴奋地走过去，观摩了半天才站起来，正想去浇水的时候，就被陆清叫住了，“下午再浇吧，陆彻早上浇过了。”
　　“哦。”姜瑶应下，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心疼的感觉。
　　陆彻本来因为插秧就很累，又把家里的重活揽下来，她真怕他铁打的都熬不住。
　　陆清看得出她的心思，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他现在是辛苦，但我知道他心甘情愿。瑶瑶，我真的很想跟你说声谢谢，因为你，我这个弟弟现在活得很开心。”
　　从她出生以前，陆家就已经被人瞧不起，到了陆彻出生以后就更甚了。后来她爸犯了流氓罪，让原本沉重的家庭更为抑郁，而她的母亲就是抵挡不了这样的压力而郁郁而终。
　　别人都说陆彻刺头、阴郁，可生在这样的家庭，能不这样吗？不这样的话，他们连生存都有问题。
　　可陆清一直都知道，陆彻的本性是好的，一个为了家人一直努力拼命的人，他能不好吗？
　　“清姐，你别这么说。”姜瑶微微一笑，“我跟他在一起也很快乐。”
　　姜瑶的这句肺腑之言没有跟陆彻说过，但她是真的这么觉得。虽然现在的日子过得清苦，可两人每天一起努力，她觉得生活很有盼头。
　　“那就好。”陆清点头，“只要你们一直都这样，那我将来也放心离开了。”
　　“你要离开？”姜瑶讶异道。
　　陆清“嗯”了一声，说：“我跟阳阳他爸一直分居两地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两个孩子也需要爸爸。以前没办法，他爸体谅我迁就我就算了，等稳定下来，我会去随军。”
　　姜瑶想想也是，便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随军呀？”
　　“暂时还没有确定，最好在两个孩子上学之前。”陆清意味深长地看了姜瑶一眼，说：“要是你跟陆彻结婚了，那我肯定彻底放心，能带着孩子找爸爸去了。”
　　“……”姜瑶明显感觉到被催婚了。
　　她其实很想跟陆清说，她跟陆彻才处对象不到两个月，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这年头，相亲认识一个月结婚是正常流程，像后世谈个两三年再结婚，基本不存在。
　　“好了，明天就是赶集日了，陆彻没空，就我跟你去县城摆摊，看看有什么准备工作要做。”陆清知道年轻姑娘脸皮薄，适时地转移话题。
　　姜瑶：“我们先把要用的食材整理出来。”
　　这次摆摊，姜瑶说什么也不让陆彻帮忙，可他晚上还是把米浆磨好之后才去睡觉。
　　等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也跟着爬起来，陪着她们去县城，把摊档摆好之后才回清源村上工。
　　这次赶集要卖的东西跟上次差不多，但下午两点多就卖完收摊了。因为现在是农忙期，今天来赶集的农户不多，所以她们摊档的东西销得很快。
　　陆清会驾牛车，所以不用陆彻来接，她们俩把东西搬到牛车上，就回去了。
　　回到陆家才下午三点半，陆清想让姜瑶去休息，可姜瑶想着给陆彻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即使累也没半点睡意。
　　既然小两口能互相爱护、互相照顾，陆清乐观其成，随她了。
　　姜瑶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去厨房忙活了。
　　她今天早上特意跑去供销社买了半斤五花肉，一大块猪肝，两根大骨头。
　　陆彻喜欢吃香芋扣肉，她就把五花肉做成香芋扣肉，至于猪肝，就切成薄片，等白粥底熬好的时候，做成生滚猪肝粥。
　　大骨头则跟萝卜一起，炖成一锅萝卜骨头汤。
　　另外，她还做了一个韭菜煎蛋跟炒菜心。
　　周阳跟周欣看到饭桌上的饭菜时，突然有种过年的感觉。
　　陆老太太既高兴又不好意思，对姜瑶说：“瑶瑶，怎么今天又让你破费了？”
　　“陆奶奶，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次插秧，我是沾了你们的光，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姜瑶说“你们”没说“陆彻”，是因为心虚，毕竟老太太现在还不知道她跟陆彻处对象的事。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陆太太不甚在意地说：“咱彻彻有力气，这点活不算什么。”说着，她又对陆彻说：“彻彻，人家瑶瑶客气，你还真别不客气，请你吃这么好的饭菜，赶紧跟人家说声谢谢。”
　　陆家的饭桌是四方桌，姜瑶跟陆彻坐在相邻的两边，虽然没紧紧挨着，但也只隔了一个转角。
　　陆彻扭头看着姜瑶，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
　　“不客气。”姜瑶也中规中矩地回答。
　　话音刚落，她放在桌底下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长满茧子的温热手掌轻轻摸索着她的细嫩小手，姜瑶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他们却明目张胆地在桌底下暗度陈仓，姜瑶紧张极了，想甩开他的手又不敢用力，怕被看出端倪，只能悄悄用眼神警告他。
　　他却视而不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瑶瑶，你怎么不吃呀？”陆老太太看姜瑶没动筷子，便问。
　　姜瑶心想你孙子握住我的右手，我怎么拿筷子呀。
　　“……吃，现在就吃。”姜瑶打着哈哈，手又挣扎了两下，陆彻才松开了手。
　　过了几天，清源生产队尾造插秧工作总算圆满完成，陆大舟给所有社员放一天假。
　　累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休息，姜瑶当然想陆彻早点睡觉休息，可某人却打着明天不用上工的旗号，在她房间待到十点钟才肯离开，期间不知道把她亲了多少遍。
　　隔天，姜瑶在生物钟把自己叫醒之后又继续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的房门被拍响，她以为是陆彻，谁知道一拉开门，看到周欣站在门外。
　　“欣欣，有事吗？”姜瑶问。
　　周欣仰着头看她，说：“瑶瑶姐姐，我太奶奶让你去堂屋一趟。”
　　说完，周欣就跑了。
　　姜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换衣服洗漱，然后朝前院走去。
　　她走到堂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陆老太太坐在正中间的位置，陆彻也在，坐在一侧。
　　老太太看见她来，朝她招了招手，说：“瑶瑶，你坐吧。”
　　“好。”姜瑶落座，跟陆彻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但他那副模样，明显也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咳咳咳……”陆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姜瑶跟陆彻立刻停止眼神交流，双双朝老太太看去，然后听到她问：“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跟我说呀？”
　　“……”这是他们处对象的事情被老太太发现了吗？这是姜瑶的第一反应，可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他们俩没说，陆清不说，按道理她是不会知道的。
　　姜瑶瞥了陆彻一眼，陆彻便对老太太说：“奶奶，你说的是什么事？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老太太冷哼一声，“你跟瑶瑶处对象都不跟你奶我说，到底有没有把我放眼里？”
　　“……”果然如此！！！
　　姜瑶看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立刻道：“陆奶奶，就算你不同意我跟陆彻处对象，你也千万别生气，身体要紧呀。”
　　“谁说我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老太太一秒变脸，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这小子实在是太有本事了，能把瑶瑶你这么好的姑娘追到手。瑶瑶，你别误会，奶奶可喜欢你了，其实我心里早就想让你当我的孙媳妇，只不过咱家出身不好，怕高攀你了。”
　　陆彻看他奶一时生气一时高兴，把人都弄晕了，没好气地说：“奶，既然这样，你发什么火呀？”
　　“当然气你不告诉我。”老太太噘着嘴说：“我都是半身入黄土的人了，难得有这么一件大喜事，你却瞒着我，简直太气人了。要不是最近整个生产队都在传你们处对象，隔壁黄婶跑来问我，我可能得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才知道。”
　　“整个生产队都在传我们处对象？”这下轮到陆彻跟姜瑶讶异了。
　　“是呀，黄婶说的。”老太太道。
　　姜瑶：“可……可我们在外面也没什么逾越的行为呀？大家是怎么……知道的？”她是把这件事告诉赵鹏飞了，但他不是那种随便说的人。
　　“村里那些妇女的眼睛可毒着呢。”老太太笑眯眯道：“黄婶说，陆彻帮姜瑶干活那劲，生产队里还没哪个男人能对自个儿媳妇能这样，说不是处对象也没人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果然没错。”
　　“……”
　　老太太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把陆彻留下，让姜瑶吃早饭去了。
　　等姜瑶出了堂屋，老太太就把陆彻叫进自己的房间，然后从床底下挖出一个铁罐，递给他，“打开吧。”
　　“这是什么？”陆彻把铁罐上面的灰尘拍掉，等把铁罐打开的时候，入目便是一张张大团结，还有一些几块几毛几分的。
　　老太太说：“这里大概有1200块钱，是你小姑给我寄的，还有你平时赚的，我都放这里来了。你现在处了对象，就得对人家姑娘负责，奶不是催你们结婚，可结婚是对人家瑶瑶最大的诚意。”
　　陆彻这些年是很努力挣钱，可能挣到多少钱，他心里有数，反正离1200块要远着呢。这钱，大部分还是陆媛寄回来了。
　　“奶，这钱是小姑给你养老的，我不能要。”陆彻说着就要推回去，却被老太太直接用拐杖敲了小腿。
　　“这钱你小姑给了我，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老太太情绪激动地说：“彻彻，我知道你心气高，想凭自己的本事娶媳妇，可你现在看看自己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人家瑶瑶不嫌弃你出身不好，可你不能让人家一直等，辜负人家呀。”
　　“瑶瑶一个省城知青，挑了你这么一个泥腿子，肯定有不少人在背后诟病，所以这彩礼，你绝对不能让她委屈，你懂了吗？你要是真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就当这钱是奶借给你，等将来你挣到钱再还给我，这总成了吧？”
　　说到这份上，陆彻的神色才有一些松动，老太太又加了一剂猛药，说：“就算瑶瑶能等你，我怕我等不了呀，我能看到清清的孩子，也希望能看到你的孩子。”
　　最后一句，终于把陆彻触动了。
　　他把铁罐盖上，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了个头，郑重保证道：“奶，我一定会还你了。”
　　“奶还能信不过你吗？”老太太拉他起来，说：“你要是给我保证生个大胖曾孙，那还差不多。”
　　“奶，肯定会的。”陆彻声音洪亮，信心满满地说。
　　老太太听得眉开眼笑，朝他甩了甩手，说：“行了，你出去吧。看看瑶瑶吃完早饭没有，吃完就让她来我这一趟。”
　　“奶，你……想干嘛？”陆彻有些防备地说。
　　“臭小子。”老太太又是一棍下去，说：“看你着急的，我能把瑶瑶吃掉吗？”
　　陆彻理所当然地说：“那是我媳妇，我能不着急吗？”
　　“行了，赶紧给我去。”老太太撵他出去，“别媳妇媳妇地叫，人家还不是你媳妇。”
　　姜瑶听到老太太找她的时候，她还挺忐忑的，但又不能不去。
　　她以为老太太会跟她推心置腹，让她好好对陆彻之类的，谁知道她直接亮了一只金镯子出来。
　　“这镯子本来是一对的，清清结婚的时候，我给了她一只，剩下这只就交给你了。”老太太塞到姜瑶的手里，说：“这东西现在很敏感也戴不出去，你就当传家宝好好保管，将来传给你跟彻彻的子孙，算是咱老陆家的一个传承吧。”
　　一言不合就上传家宝，姜瑶有些受宠若惊，她本想推托，却听到老太太说：“我知道咱们彻彻高攀你了，要是你真不嫌弃他，就收下吧。”
　　“……”所以说，要是她不收，就是嫌弃陆大佬了？
　　姜瑶收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还是收了。
　　等回到房间，陆彻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你们家的传家之宝，我不能收。”
　　“当然能收。”陆彻把镯子拿出来，套在她手上，欣赏了一会儿，说：“这东西迟早要交给你保管，早拿迟拿一个样。你现在收下，也让我奶放心。”
　　“放心？我有什么让你奶不放心的？”姜瑶问。
　　陆彻抱着她说：“我奶是觉得你太好了，她心里忐忑，怕你跑了，把镯子给了你，她安心一些。”
　　“……我跑什么呀？我是那样的人吗？”姜瑶不服气地嘟囔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别说我奶，我一天没把你娶进门，我的心也一直悬着。”陆彻说着，把人抱得更紧了。
　　姜瑶知道他没安全感，回抱他的力气大了一些，说：“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我姜瑶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嗯。”陆彻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说：“瑶瑶，我知道你现在还小，可我不小了，要是过了今年，咱们还认定彼此的话就结婚，好不好？”
　　“我保证，结婚之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
　　他的誓言朴素无华，可让姜瑶很安心。
　　交往半年结婚，虽然仓促，但姜瑶发现自己不排斥，她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呀。”
　　过了几天，姜瑶跟陆彻处对象的事情，在整个清源生产队传了开来。
　　其实自从姜瑶住进陆家之后，揣度他们暗度陈仓的不是没有，不过那时候都是私底下偷偷地说。
　　现在证实了，大家就明晃晃地说。
　　当然，大多数言论都不怎么友好。
　　毕竟陆彻这样的出身，能处上一个省城知青，还是顶顶漂亮那种，实在惹人嫉妒。
　　姜瑶主动申请住进陆家，又让人联想翩翩，诸多诟病。
　　姜瑶对此不甚在意，因为这结果她早有预料，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至于陆彻，别人再怎么说他都行，但说姜瑶一句不是都不行，否则他要揍人。不过，他也没有挥拳头的机会，因为别人再怎么样，也不敢当着他的面逼逼。
　　不说别人怕他的拳头，他因为会修拖拉机，最近在生产队的名声好了不少。
　　一转眼，中秋节快到了，朱霞组织全体知青，八月十四这天在知青点过中秋节。
　　以往都是八月十五这天过的，不过经过这次插秧，农户对知青改观了许多，纷纷邀请知青跟他们在家里过节，大家不好推，便提前一天聚聚。
　　既然是过中秋节，当然得有月饼应节。
　　供销社的月饼不仅要票还非常少，他们买不了，朱霞就提议一起出钱买原料自己做。不过她不会做，把这个任务交给姜瑶。
　　传统的月饼姜瑶不太会做，而且也没有烤箱，她权衡了一下，决定做冰皮月饼。
　　八月十三这天，陆彻去县城送柴，姜瑶让他买了三斤糯米粉、一斤红豆、一斤白糖回来。她把2/3拨给知青这边，剩下的留给老陆家过节。
　　她跟朱霞、周琼跟温倩，约好了十四这天早上在旧粮仓做月饼。
　　姜瑶这天早上在菜园子忙了一通之后，才出发去旧粮仓。她去到的时候，其余三人已经到了。
　　好不容易逮到她，大家当然不会错过八卦她跟陆彻的事。
　　“瑶瑶，你跟陆彻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周琼好奇地问。
　　姜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想了一下，说：“两个月前。”
　　“那不是陆彻被冤枉那时候吗？”朱霞戏谑地说：“难怪当时那么紧张，为了他跑来跑去的，你快说说，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人家了？”
　　“对，那时候就看上了。”姜瑶大方承认。
　　大家看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心里不禁涌现出一股单身狗特有的酸涩感。
　　“瑶瑶，说老实话，处一个农村对象挺不理智的，但我又很羡慕你，有人护着好幸福。”温倩说。
　　“羡慕就找一个啰。”姜瑶笑道。
　　温倩摇头，“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我还是想回城。”
　　“我也想回城。”朱霞问：“瑶瑶，你不怕以后回不了城，一辈子待在农村啊？”
　　“不怕。”几年之后国家会有重大转折，姜瑶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陆彻是个有出息的，不会让她一直待在这里。不过，她不能说，只道：“只要陆彻对我好，待在农村又怎样？”
　　“吁……”
　　姜瑶这波恩爱，秀得大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四个人一块干活，冰皮月饼做好的时候才中午，大家先各自回去，等晚上再来旧粮仓集中。
　　姜瑶还没回到陆家，远远就看到门口有个邮递员，她走过去一问，原来是给她送电报的。
　　她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姜震给她发的电报。
　　这年头除非是急事，大家一般都写信，因为电报实在太贵。姜震突然给她发电报，她心里不由有些慌，担心收到他受伤之类的消息。
　　恰好陆彻这时下工回来，看到她站在门口，便问：“怎么了？”
　　“我哥给我发电报了。”
　　陆彻看她小脸微白，心下一沉，说：“赶紧拆开看看。”
　　“好。”姜瑶快速拆开，一看，整个人就愣住了。
　　“你哥说什么了？”陆彻关切问。
　　姜瑶抬头看他，道：“我哥说，他要来看我，估计人已经在路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你说我大舅哥来干嘛？
　　小蜜：估计来揍人吧。
　　陆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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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姜震突然“来袭”，没说缘由，姜瑶心里虽然有些打鼓，可他远在军营，也不可能是因为知道她跟陆彻处对象而跑来。
　　她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要不要告诉姜震自己跟陆彻处对象的事。
　　陆彻的好，那是她认为好，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不是一个好的对象。在原主的记忆里，姜震算是一个妹控，要是知道了，反对他们的概率至少在八成以上。
　　从部队到清源，路上来回起码五六天时间，一个军人的探亲假没多少天，姜震在清源最多就待个五六天，只要这段时间不露出马脚，她相信能瞒得过去。
　　不过，要是她选择隐瞒，很有可能会伤害到陆大佬幼小又单纯的心灵。
　　“到时候我哥来，应该要借住你们家。”姜瑶说。
　　“没问题。”陆彻一副下一刻就要起来干活的模样，说：“我今天之内把咱哥的房间收拾好，保证他在这里住得舒舒服服的。”
　　“……谁是你哥了？”姜瑶嘴上嫌弃，可心里又有些开心，她趁机问：“你说到时候……要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我哥呀？”
　　“你觉得呢？”陆彻把这个皮球踢回去。
　　姜瑶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感觉没有太大的异常，才说：“我跟你大大方方处对象，理应告诉我哥，可我就是担心，要是我哥知道了，可能不会让我继续住你家。”
　　“为什么？”陆彻闻声，眉头轻皱。
　　姜瑶：“我住在你家，外面多少流言蜚语，我哥即使没听到也能想到。”
　　“那还是不要告诉他吧。”陆彻思忖了一下，说。
　　“真不告诉？”姜瑶怕他勉强，问：“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这算什么委屈？”陆彻把她搂入怀里，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无所谓。”
　　他们商量好之后，就去给姜震收拾房间。就算现在还不能公开，但提前给大舅哥一个好印象是必须的。
　　下午四点，姜瑶就出发去旧粮仓，提前去跟朱霞他们做饭。
　　江潮跟元良今天去县城买肉了，花费也是大家分摊。
　　至于青菜，就由姜瑶在陆家菜园子摘一些过去。她在陆家可以很随意，其他知青在农户家并不是这样，碰上爱计较的妇娘，隔天就在生产队给你宣传个遍。
　　姜瑶拎着两扎青菜出发了，却没想到在半路遇见杜月娇。
　　自从知青点解散之后，她跟杜月娇几乎没有交集。
　　杜月娇看到姜瑶的时候也是一愣。
　　MEI药的事情被姜瑶威胁后，杜月娇一直憋着，可现在得知她跟陆彻这个刺头泥腿子搞在一起，别提有多开心了。
　　姜瑶没打算跟杜月娇说话，于是加快速度，打算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可她却迈着短腿赶了上来，幸灾乐祸地问：“姜瑶，你真的跟陆彻在一起了？”
　　“是，不过与你无关。”姜瑶应了一声，脚下速度快了起来。
　　杜月娇腿太短跟不上，只能小跑追上去，冷嘲热讽道：“我说你也太自甘堕落了吧，得不到赵鹏飞，就找了陆彻这么一个二流子。现在是住得舒服，农活也有人帮你干，可你以后回城无望，要一辈子待在农村，做一个无知的农妇。”
　　“我将来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姜瑶停下来，冷冷地盯着杜月娇，说：“我家陆彻不管怎么样，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像某些人，净干一些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连自己姐姐的对象也敢去勾/引，你怎么还有脸出来见人？”
　　“你……”杜月娇一脸怒气，伸出食指指着姜瑶。
　　“我怎么样了？”姜瑶嗤笑一声，说：“你想打我吗？我劝你赶快歇了这样的心思，你也知道我家陆彻人狠又护短，要是他知道我被你弄少了一根头发，你、绝、对、会、很、惨。”
　　最后几个字，姜瑶一字一顿地，像是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杜月娇的心上，她再不服气，也只能屈服于陆彻的恶名之下。
　　到了旧粮仓的时候，朱霞他们几个已经到了，姜瑶很快加入他们，撸起袖子做好吃的。
　　今晚十三个人吃饭，他们一共做了六道菜：黄瓜炒肉片，姜丝蒸猪肝，韭菜炒蛋，炒菜心、白煮生菜、蒸南瓜。
　　虽然荤少素多，可比起平时的伙食要好太多了，起码有肉有油。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好像又回到了知青点解散之前。
　　姜瑶跟朱霞、温倩、周琼坐在一块，杜月佳跟赵鹏飞挨一起，杜月娇则混在剩下的几个男知青当中。
　　之前有关杜氏姐妹破裂的传言，本来大家还心存疑虑，觉得不是真的，可现在两姐妹的相处状态摆在眼前，不用问也知道，这事假不了。
　　杜月娇刚开始还在装小白莲，惹得元良几个男知青满眼怜惜，可等菜一上，她筷子夹肉的出手速度完胜在场所有人，让他们对她的可怜情绪顿时灰飞烟灭。
　　杜月佳跟赵鹏飞全程不看杜月娇，两人现在眼里只有对方，说实在还挺腻歪的。
　　姜瑶自负地认为，自己上次骂赵鹏飞，应该是把他给骂醒了吧。
　　这样也不错，她无意改变男女主的感情轨迹，更没有他们过得不好她就开心的想法。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她跟陆彻一直好好就行了。
　　因为传闻是杜月娇插足杜月佳跟赵鹏飞，大家都识趣地把话题远离他们三人，而姜瑶跟陆彻处对象的事情，顺理成章成了焦点。
　　今天早上已经跟朱霞她们交代过，她们现在没什么疑问，有疑问的男知青们，特别是江潮。
　　其实他之前隐隐觉得陆彻是自己一个强劲的情敌，可看他出身不好，又是农村的，姜瑶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他便继续他的温水煮青蛙策略，谁知道就这样被别人捷足先登。
　　“瑶瑶，你真的跟陆彻处对象了吗？”没有亲耳听见，江潮还是不死心。
　　姜瑶觉得今晚的猪肝蒸得刚刚好，又嫩又脆，吃得正欢，她闻声就大方点头，“是呀。”
　　江潮看她吃得没心没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样的模样，算是彻底死心了。
　　饭后，大家又聚在一起聊天，等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才散场。
　　这次跟上次一样，按照就近原则，由男知青送女知青回去。
　　送姜瑶的任务自然落在江潮身上，虽然她觉得这要是被某人知道，他肯定要吃醋了，可大晚上的，安全比其它都重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朱霞走在最前面，当她刚走出旧粮仓那倒了一边的大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
　　“谁站在那里？”她大喊了一声。
　　大伙闻声，纷纷往前凑，等姜瑶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倚靠在树干上的身影站直身子。
　　虽然周围很黑，可凭借天空洒下的微弱月光，她已经能肯定这男人是谁了。
　　她挤到前头，陆彻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直至走到她跟前才停下来，声音温柔地说：“回家吧。”
　　“好。”姜瑶没想到他这么上道，还知道来接她，她唇角不禁往上一翘，扭头对身后的一众人挥了挥手，“我先走啦，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他们肩并肩地往前走，大家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感叹道：“如果不论出身不论条件，瑶瑶跟陆彻真的挺配的。”
　　“是呀，男俊女美。”
　　“陆彻对瑶瑶说话好温柔，一点都不像刺头。”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对于他们的最美知青被泥腿子勾走的事实，好像也没难么难以接受了。
　　杜月娇站在人群的最后，趁着天色黑暗，她那双狠毒的眼睛肆意盯着姜瑶的背影，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握紧。
　　杜月佳站在一侧，瞥到自己原本以为单纯善良的继妹，心里不禁一沉。
　　“怎么突然来接我了？我下午出门的时候你都没说。”等走远了，姜瑶问。
　　“我不来接你，难道等着居心叵测的人送你回去吗？”
　　“……你真是超级醋坛子。”姜瑶嘲笑他。
　　“没错，我就喜欢吃醋，谁让我在乎你。”陆彻大方承认，也乘机握住了她的手。
　　“喂，后面不知道有没有人呢。”姜瑶甩了甩。
　　这年头的人谈恋爱还是很含蓄的，在家没人瞧见怎么样都行，在外面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她不怕别人背后言说，可也不上赶着给人制造谈资。
　　“没人了。”陆彻没放，手一转，就跟她十指相扣了。
　　处对象以来，他们已经抱过亲过很多回了，但这样简简单单牵手散步还是第一次。
　　姜瑶感觉还不错，特别十四的月亮已经挺圆了，感觉很不错。
　　次日，陆彻凌晨四点就起来去县城送柴，可刚要动身，就被姜瑶给叫住了。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陆彻问。
　　姜瑶把手里的斜挎包挂到他身上，道：“我昨晚忘了跟你说，这里头有十几个月饼，趁着今天是中秋节，你给各个工厂管饭堂的主任每人送两个，既是对他们平时照顾的感谢，也是走人情，过段时间我们送番茄青瓜，还得仰仗他们。”
　　“好，我知道了。”陆彻应下，对她说：“早上有些凉，早点回去睡。”
　　看着陆彻走出陆家大门，姜瑶才转身回去睡回笼觉。
　　今天虽然是中秋节，可这年头是没有假期的，该上工还是得上工。
　　姜瑶跟陆清吃过早饭就去纸厂领材料，回到陆家巷口的时候，就看到陆家门口站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正在敲门。
　　“清姐，那不是军人吗？该不会是姐夫吧？”姜瑶好奇地问。
　　“不是，阳阳他爸哪有这么年轻？”陆清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不说你哥要来吗？那是你哥吧。”
　　“……”姜瑶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恰好这时军人扭过头来，虽然隔得不近，但这个男人的身材跟容貌，都跟她记忆里姜震的形象对上了。
　　“真的是我哥。”姜瑶兴奋地喊着，虽然严格来说，她跟他不认识，可她对他就有一股亲近感。
　　“你这丫头，连亲哥都不认得了？”陆清哭笑不得，连忙催促她，“赶紧过去，别让你哥久等了。”
　　“哥、哥……”姜瑶一边朝姜震挥手一边朝他跑过去。
　　姜震也看见她了，大踏步地去迎她，还不忘叮嘱道：“别急，小心摔着了，哥又不会跑掉。”
　　“哥，我好想你呀。”姜瑶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姜瑶还是原主，反正只想跟姜震说这话。
　　“哥也想你。”姜震看着两年未见的妹妹，心疼地把她揽入怀里，“瑶瑶，在乡下的日子是不是很苦，你看你都瘦了。”
　　“没有。”姜瑶摇头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辛辛苦苦捡了一早上的柴，陆大佬赚了三毛钱，本想高高兴兴回家把钱交给对象，就看到她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就算随后得知这男人是自己的未来大舅哥，可他这心，还是不太舒服。
　　虽然事先已经开过通气会，陆家上下必须对姜瑶跟陆彻处对象的事情保密，但老太太还是拿出了接待亲家的规格，对姜震表示热烈的欢迎。
　　“哥，这是陆奶奶、陆清姐、陆彻，还有陆清姐的两个孩子。”姜瑶介绍完还不忘给陆家刷一下好感，“我下乡这段时间受到了他们很大的帮助，陆奶奶给我提供住处，陆清姐跟陆彻经常帮我干农活。”
　　“我妹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们了，也非常感谢你们对她的照顾。”姜震一一跟他们握手言谢。
　　“陆彻，谢谢你对我妹妹的照顾。”姜震朝陆彻伸出了手。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太客气了，哥。”
　　“……”
　　空气突然凝滞了，姜瑶明显看到姜震的脸僵了，她及时转移话题，说：“哥，房间已经收拾好，你一路上累了，先去洗澡睡一觉，今晚咱们一起好好过中秋节。”
　　“好。”姜震应下，跟陆老太太说了几句，便跟着姜瑶走出堂屋。
　　等进了房间，里面只有姜瑶跟姜震，她这才从跟亲人相聚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亲哥”相处，毕竟她跟他不熟。
　　“哥，你先把东西放着，去洗个澡，睡一觉起来再收拾。”姜瑶给自己找了个撤退的理由。
　　姜震也没发现这个“妹妹”哪里不对劲，应了声好，然后翻出一块猪肉递给她，“我刚才经过县城，在供销社买的。咱们打搅人家，趁着今天过节，好好表示感谢。”
　　“好咧。”姜瑶接过这块沉甸甸的猪肉，估计得有一斤半，今晚大家能敞开肚皮吃肉了。
　　陆彻虽然刚才脑子短路了一回，可清醒过来之后就卖力表现。姜瑶把姜震带去洗澡间的时候，他已经把水安排上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姜震对陆彻一番感谢之后才进洗澡间。
　　趁着姜震洗澡，姜瑶把陆彻拉到厨房，说：“你刚才怎么喊哥了？”
　　“对不起。”陆彻懊恼中又带着委屈道：“我第一次见大舅哥，心情难免紧张，一时口直心快，就把心里想喊的那句喊出来了。”
　　姜瑶看他这可怜样，也不忍心继续责怪，只说：“那你这几天注意一点，别露馅了。”
　　“好。”陆彻郑重点头。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做饭，你挤在里头，被我哥看到不好。”姜瑶说着，看到厨房里吊着两只猪蹄子跟两根大骨头，不由笑道：“我哥也买了一斤半肉，这个中秋节真的要比过年吃得还要好。”
　　陆彻看着她手中的那一大块猪肉，不由泄气道：“实在太没面子了，我本来想请咱哥吃顿好的，谁知道他给的更多。”
　　姜瑶：“……”
　　为了不在大舅哥面前丢面子，陆彻下了狠心，直接宰了一只鸡。
　　姜瑶正卤着猪蹄子，看到已经被剥得干干净净的鸡，笑哭道：“你这是要把今年的肉，都在今天吃完了？”
　　“对，就算过年没肉吃，我也认了。我奶也说了，绝对不能在亲家面前寒碜了。”陆彻把鸡递给姜瑶，“要怎么做随你喜欢，我去上工了。”
　　既然如此，姜瑶也不辜负这么丰盛的食材。
　　她切了半斤五花肉，做了一个梅菜扣肉中午吃，至于晚餐，就非常丰盛了，有菌菇大骨汤，白切鸡，卤水猪蹄子，东坡肉，凉拌海带，还有几道青菜。
　　陆彻傍晚到点就下工，等他到家，陆家中秋家宴就要开始了。
　　姜震被请上座，姜瑶跟他坐一起，不过她特意选了不跟陆彻挨一块的那边。
　　她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受到了陆彻一眼意味深长的凝视。
　　“陆奶奶，这么丰盛的菜，实在是让你们太破费了。”姜震坐下来便说。
　　“哪里哪里？”老太太听到他说“丰盛”就非常满意，笑容满面地说：“猪肉都是你带来的，我们只是补了一点上去。再说了，这桌子菜都是瑶瑶的功劳，咱们可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
　　“瑶瑶做的？”姜震不可置信地侧头看向姜瑶。
　　姜瑶一脸镇定地说：“这些都是我下乡以来学的，哥，你赶紧尝尝。”说着，她给姜震夹了一块东坡肉。
　　这一桌子菜本来就看上去让人非常有食欲，现在一尝，果然味道对得起它们的卖相，他不禁感慨，“之前你下乡，我心里还非常担心，现在看来是好事，你得到了历练，也长大了。”
　　“是呀，瑶瑶是个干活能手。”
　　“没错，瑶瑶很积极上进的。”
　　“……”
　　大家铆足了劲在姜震面前给姜瑶吹彩虹屁。
　　吃过晚饭，大家便转移到院子里，一边吃着姜瑶做的月饼一边赏月。
　　大家随意地聊着，加上周阳跟周欣对姜震有天然的好感，因为他跟他们的爸爸都是军人，所以一直缠着他问个不停。
　　姜震也有耐心，对兄妹倆天马行空的问题都一一回答。
　　陆彻跟姜瑶以对角的位置坐着，隔得很远，偶尔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下，一晚上基本上没说话。
　　不过这一下都是偷偷摸摸，时刻防备着姜震。
　　等到晚上九点多，赏月才结束。把东西收拾好，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我进去你房间看看吧。”走到姜瑶房间门口，姜震突然说。
　　“好呀。”姜瑶把门打开，然后去点煤油灯。
　　等煤油灯亮起，姜瑶正想喊姜震坐的时候，就听到他说：“你跟陆彻在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祝福我们伟大的中国□□100周年生日快乐！


第24章 
　　姜震察觉姜瑶不妥，是从她发电报让他寄种子开始。
　　他这个妹妹，他最了解。虽然心地是好的，但从小被父母宠着，被哥哥护着，任性之余还有点懒，不对，应该是非常懒。
　　她拒绝他老领导给她安排的工作，跑下乡已经让人够意外的，现在竟然还主动要求寄种子种蔬菜，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干的事。
　　不过，一个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说不定插队真的让她发生改变。
　　直至前些日子收到她寄来的信，说以后不用给她寄钱，她能自力更生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
　　乡下再能锻炼人，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让一个人的本性彻底改了。
　　他当时就觉得，姜瑶在乡下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得去看一下才放心。
　　恰好那时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营里给他批了几天假期，他就趁机请了探亲假，马不停滴地朝清源生产队赶来。
　　“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姜瑶对上姜震那无比肯定的双眼，连狡辩都不狡辩了。
　　姜震轻笑一声，说：“你俩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要是这样我还看不出来，我这侦察兵该下岗了。”
　　姜瑶看他的神情不像生气，顺着杆子往上爬，搂着他的肩膀，一边撒娇一边吹彩虹屁：“哥，你太厉害了，真是怎么样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行了，你这些糖衣炮弹我拒绝。”姜震说着，脸色敛了敛，道：“我看了一下陆家的屋子，他们家出身应该不好，不过我看日子过得还行，相信陆彻是一个有担当的。”
　　“没错，你看人就是准。”听到自己大哥表扬自己的对象，姜瑶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立刻给陆彻说好话：“他真的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平时上工从来不偷懒，即使出身不好，但用实力让自己评上十公分一天。干副业、去赶集，他都是非常积极。”
　　“还有，他对我也好，每天给我挑水捡柴，重活累活都不让我干。虽然我现在从城市到了农村，但我现在过得比以前还舒坦。”
　　说到最后，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很幸福，想压都压不住。
　　姜震看着自家的妹妹，知道她已经完全陷进去。
　　这个陆彻，他说不上特别满意，但又挑不出错，心里横亘的不舒服，大概是因为自己捧在手心多年的妹妹被人“抢”了的缘故吧。
　　“瑶瑶，虽说如此，但你们现在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借住他家，少不了闲言闲语。”姜震道。
　　果然如她所料，姜震还是忌讳这点。
　　姜瑶说：“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现在生产队的知青点是危房，我不可能搬回去住。借住其他农户家，也是有男人的。而且，你也知道我长得漂亮，我无论借住哪个农户家，那家的女人们都是防狼一样防着我，你觉得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知道了。”姜震半晌才说：“你去把陆彻叫到我房间你去吧。”
　　说完，不给姜瑶提问的机会，他就迈出了她的房间。
　　“……”
　　姜瑶不知道姜震找陆彻要干嘛，本来看他对于自己跟陆彻交往的态度很平和，她有一瞬的沾沾自喜，可就是反应过于安静，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安。
　　“等会要是我哥揍你，你别傻傻地站着，记得跑。”姜瑶一边拉着陆彻往姜震的房间走，一边叮嘱道。
　　大舅哥找自己单独谈，陆彻虽然有些忐忑，但他相信姜震，安慰姜瑶道：“没事，你哥是军人，不是流氓，他不会打人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哥现在不是以军人的身份跟你军民一家亲，而是以哥哥的身份，去跟一个勾走自己妹妹的坏人谈判。”
　　听姜瑶这么一说，陆彻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想安抚我，还是想吓唬我？”
　　“……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姜瑶轻拍他的胸膛，小声哄道：“没事的，我在外面，有事我就第一时间冲进去。”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姜震的房间。
　　门是打开的，姜瑶拉着姜震进去，打着哈哈说：“哥，陆彻来了，你有什么尽管说，他要是不听，我就批评他。”
　　姜震扫了姜瑶一眼，甩了甩手，道：“不早了，你赶紧睡觉去，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现在还很早呀，我不困。”姜瑶垂死挣扎，可姜震完全不给她机会，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她乖乖退场，并把门关上。
　　“哥，你有什么尽管跟我说。”陆彻正襟危坐。
　　姜震看他半点都不怯场的模样，心里对他的欣赏又多了两分。
　　他朝门外喊了喊：“外面偷听机密的人员，赶紧回自己房间关禁闭，否则军法处置。”
　　贴在门板上偷听的姜瑶，不服气地努了努嘴，灰溜溜地回自己房间去。
　　等脚步声远去，姜震才走向陆彻，然后出其不意地一挥拳。
　　陆彻眼捷手快，身子往旁边一躲，拳头跟他的脸擦肩而过。
　　姜震看他这反应速度，勾起一个满意的唇角，说：“这身手还行，保护我家瑶瑶应该没有问题。”
　　“谢谢哥，我保证会护瑶瑶一辈子的。”陆彻立刻表忠心。
　　“打住，别叫我哥，我现在还不是你哥。”姜震毫不犹豫地打断，“我跟你年纪差不多，你喊我名字就行。”
　　“好的，哥。”
　　“……”
　　“坐吧。”姜震说着先落座，陆彻紧跟着也坐了下来。
　　“你跟瑶瑶处对象多久了？”姜震问。
　　陆彻毫不犹豫地回答：“六十三天。”
　　“……”姜震对于他精确到天，有些惊讶，又问：“你知道她以前喜欢赵鹏飞吗？”
　　“我知道。”陆彻的回答又是非一般地利索。
　　姜震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又问：“你不介意？”
　　“不介意，谁还没点过去？”
　　姜震看他不甚在意，说：“这话听起来，你挺多……“过去”的？”
　　“没有。”陆彻脱口而出道：“在遇到瑶瑶之前，我没有喜欢过其他女人。”
　　“真的没有？你虽然出身不好，但这外形摆在这里，应该挺受女孩子欢迎。”陆彻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放过他。
　　“真的没有。”陆彻看着姜震，坦荡地说：“之前的确有女孩子跟我表达过心意，可我不喜欢，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着，陆彻就要举起中间三只手指，被姜震及时拦住，“行了，我信你，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你是不是真不在乎瑶瑶喜欢过赵鹏飞？别现在刚在一起，什么都能接受，等以后时间长了，就把这事拿出来翻旧账。”
　　“我真的不在乎。”陆彻一张脸写满了认真，“瑶瑶以前怎样我不管，只要她现在喜欢我就行。还有，她从喜欢赵鹏飞变成喜欢我，不就证明我比赵鹏飞好吗？”
　　“你有这么自信就好。”
　　姜震拍了拍陆彻的肩膀，正当他以为谈话就此结束的时候，姜震猝不及防又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欺负过瑶瑶？”
　　这里“欺负”是什么意思，陆彻愣了三秒就懂了，他说：“没有。”
　　“真没有？”姜震眸光如炬地盯着陆彻。
　　陆彻坚定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姜震又安慰地拍了拍陆彻的肩膀，他正想长吁一口气的时候，姜震又问：“你正年轻，血气方刚，就没想过？”
　　“……想过。”半秒迟疑后，陆彻还是老实回答。
　　“算你老实。”姜震说：“在没有结婚之前，你想想就好，要是真欺负我家瑶瑶，我一枪毙了你。”
　　“我会控制好我自己的。”
　　“行了，回去吧。”
　　等走出姜震的房间，陆彻才重重呼了一口气。这大舅哥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知道姜瑶担心自己，陆彻在回自己房间之前，去了一趟她的房间。
　　他一进去，姜瑶就拉着他，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没发现有伤痕，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问：“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陆彻一一跟她交代，当然把最后一个问题给砍掉了。
　　姜瑶听完陆彻的话，她算是放心了，但赵鹏飞这个问题，他们俩之间好像从未讨论过。
　　她靠在他的怀里，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划圈圈，问：“你……真的不介意，我以前喜欢过赵鹏飞吗？”
　　原主的锅，她不背也得背。她之前在外面可以说是赵鹏飞自作多情，可陆彻不傻，只要之前见过原主对赵鹏飞舔狗，他肯定能看得出来。
　　陆彻垂眸看她，不答反问：“你现在喜欢的是他还是我？”
　　“当然还是你啦！”姜瑶想没想就说。
　　陆彻听着，笑了，低头就吻住她的唇。
　　今天碍于姜震在家，两人靠近一点都不敢，现在抱在一起，哪有不亲亲的道理？
　　只不过这一亲有些太久，导致直接的结果是陆彻有反应了。
　　前脚刚答应大舅哥要控制好自己，后脚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姜瑶也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思想不保守，可姜震的房间就在不远处，真干出啥事，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她也没大胆到主动邀请陆彻。
　　正当她纠结之际，陆彻扔下一句“你早点休息”，就逃跑了。
　　姜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来已经洗澡的陆彻，又在洗澡间冲了半天的凉水，然后才回房间。
　　现在是八月十五，距离春节还有四个半月的时间。要是姜瑶到时候答应嫁给他，各方面准备一下，也得一个来月。
　　也就说，他必须背负这样的甜蜜负担，至少半年。
　　这日子，简直比抢收还要苦。
　　第二天，姜瑶照常跟陆清去纸厂领材料做手工。本来陆彻让她在家好好陪陪姜震，可姜震说她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管他。
　　姜瑶想着他会在清源待五天，附近最热闹的县城也不及省城十分之一，她没地方带他去，也就随他自由活动了。
　　毕竟，姜震跟原主相处了十几年，她怕自己跟他待久了，容易露出破绽。
　　吃过早饭，姜瑶跟陆清就出发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大家今天看她的眼神跟以往不一样，像是原本就充满八卦的眼睛，夹杂了一丝鄙视。
　　等领完原料，回去的路上，陆清也说自己有这种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们都没有琢磨出来。
　　“瑶瑶，瑶瑶……”
　　走到半路，姜瑶突然听到朱霞在后面大声喊自己。
　　她停了下来，等朱霞赶上来的时候就问：“跑这么急，有事吗？”
　　“出大事了。”朱霞看她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肯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什么大事？”姜瑶问。
　　朱霞：“不知道是谁到处散播谣言，说林芳出事那晚，你掉水里被陆彻救了，然后他把你带回家，然后……然后……”
　　后面的话，朱霞说不出来，但姜瑶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她跟陆彻那晚苟且了。
　　“什么时候传出来的？还说什么了吗？”姜瑶问。
　　朱霞：“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就听到田大婶的大儿媳在说，我知道之后就立刻来告诉你了。另外，现在外面还在传你跟陆彻住一屋檐下，正常处对象是不可能的，肯定……已经做了真夫妻……住一个房间了。”
　　越说到后面，朱霞就越忐忑，她伸手拉住姜瑶的手，说：“瑶瑶，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现在这种环境，你还是先从陆家搬出来，跟我住一块吧。”
　　“不行。”姜瑶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道：“这事我没做过，现在搬走不就显得我心虚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不说你哥要来了吗？要是被他听到这样的谣言……”
　　朱霞的话还没说完，姜瑶就匆匆忙忙往陆家跑。
　　天啊……她怎么忘了姜震这尊大佛还在呢？好不容易让他接受自己跟陆彻处对象，要是这事情被他知道，分分钟要棒打鸳鸯。
　　她拼命地往回跑，心里盘算着今天肯定不能让姜震出门，不对，是这几天都不能让他出门。
　　眼看着要跑到陆家门口了，胜利就在前方，然后看到姜震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哥……你怎么……出去了？去……哪了？”姜瑶气喘吁吁地跟姜震说，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他没有听到流言的蛛丝马迹，可他一句“马上给我把陆彻叫回来”，宣布他已经清楚此事。
　　“你们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震用力拍了拍桌子，指着跟前的姜瑶跟陆彻，一张脸彻底黑了。
　　姜瑶跟陆彻就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孩，毕恭毕敬地站着，闻声，姜瑶回答道：“我那晚上被人下/药了，跳下池塘降温碰到陆彻，他把我劈晕扛回家，我在这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去了。”
　　“就这样？”姜震问。
　　姜瑶：“就这样。”
　　“你先闭嘴。”姜震指着陆彻，说：“你看着我，告诉我事情是不是像瑶瑶说的那样。”
　　“是的。”陆彻毫不退缩地迎上姜震的眸子。
　　姜震正想松一口气，才察觉自己漏了一个重点，问姜瑶：“你被下/药了？被谁下的药？”
　　“我哪里知道？”姜瑶小声嘟囔，她哪能是说自己，而且她还趁机卖惨，“你昨晚还想让我搬出去，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有多危险。”
　　被她这么一说，姜震不记得责怪，心里只有心疼了。他轻叹一口气，说：“这事情是谁传出来的？你们心里有没有什么头绪？”
　　刚才朱霞跟姜瑶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知道那晚上她离开知青点的，除了杜月娇还有谁？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她那晚上跑去哪里，可前后联系一下，也能猜个大概。
　　不过，她这个时候不能把杜月娇揪出来。要是把她逼急了，把她自己吃药的事情抖出来，那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且不说其他人怎么想，光是陆彻知道就受不了。他能接受自己对象曾经喜欢过另外一个男人，可能接受自己对象吃MEI药勾/引那男人吗？
　　她觉得答案是否定的，男人再大方也不可能大方成这样。
　　她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别人犯我我必诸之。既然杜月娇不想好好做人，那她就好好教她做人。
　　不过，目前不是解决她的好时机。
　　“我也想不到是谁。”姜瑶说：“不过有人可以证明我跟陆彻是清白的。”
　　姜震：“谁？”
　　姜瑶：“这里的赤脚医生，张美芳。”
　　当姜瑶跟陆彻去到张美芳家时，她已经听说这件事了。
　　不等他们开口，她已经说：“走，我现在就去跟大家说清楚这件事。”
　　“谢谢你，张医生。”姜瑶由衷地说。
　　“客气啥。”张美芳说：“上次陆彻出事，我回了老家，没能及时给他作证，差点闹成冤案，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们吃哑巴亏了。”
　　这个点，村民多数集中在生产队的稻田下地，他们三人径直去了那边，在这里找到了陆大舟。
　　陆大舟也知道这个流言，正发愁他的生产队最近怎么这么多事，就听到张美芳说这是一场误会。他直接笑出了声，然后回生产队办公室，用广播召集全体社员，去稻田那边开会。
　　清源生产队不大，又听说是关于姜瑶跟陆彻的桃、色事件，二十分钟不到，人就到齐了。
　　除了社员，知青也来了。
　　杜月娇走在最后头，当她的视线跟姜瑶对上时，半点退怯、心虚之意都没有，而且挑衅意味十足。
　　呵……这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各位社员，今天早上有关姜瑶跟陆彻的一些不好的流言传遍了咱们生产队。我不知道是谁心肠这么恶毒，要造谣伤害他们，影响咱们生产队的声誉，给集体蒙羞。对于这件事，姜瑶跟陆彻希望在这里跟大家说明清楚，以免大家胡乱猜测。”
　　说着，陆大舟把大喇叭递给陆彻，“你跟大家说一下。”
　　陆彻接了过来，说：“那天晚上姜瑶掉池塘里，我正好路过，跳下去救她。她因为不会游泳很害怕，到处乱抓，我就把她劈晕。当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劈伤，就先把她扛回我家，然后请张医生过来，看看她有没有问题。”
　　“后来张医生来检查过，确定她只是晕倒，就由我姐照看她。等天亮她醒了，就回去了。因为她彻夜未归，被别人知道难免诸多猜测，所以她当时回去没有跟知青点的知青说实话。”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掉池塘里全身湿哒哒地抱在一起，又在你家过了一夜，我就不信什么事都没发生。”
　　有人说完之后，人群中就发出充满猥、琐的笑声。
　　陆彻看着那一张张不怀好意的脸，气得双拳紧握，正想发飙的时候，姜瑶就拉住他的手腕，让他冷静。
　　这时，张医生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喇叭，说：“我当晚的确去陆家了，要是陆彻真想干点什么龌龊事，他偷偷干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把我叫过去？”
　　“是呀，我住张医生隔壁，那晚的确听到有人晚上来拍门。”有人站出来作证。
　　紧接着，越来越多人选择相信陆彻。毕竟张医生说的是大实话，陆彻要想占姜瑶便宜，为什么要把一个碍事的人请过去？
　　不管村民相不相信陆彻这个说法，这件事总算是翻篇了。
　　临门一脚，杜月娇气得脸都扭曲了。
　　杜月佳看她的模样，觉得这事很有可能跟她有关。她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幸好赵鹏飞早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
　　这件事不是陆彻的错，但姜瑶总归是损了名声，陆老太太过意不去，等回到家就跟姜震道歉：“瑶瑶她哥，这件事陆彻办得不妥，让瑶瑶委屈了。”
　　“这事不怪陆彻，要怪就怪故意散播谣言的人。”姜震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而且通过这件事，他对陆彻的欣赏又多了几分，确定他是一个正义的君子。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办法止住谣言了。”姜震说。
　　“怎么止？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控制不了。”姜瑶说。
　　姜震抬头去看姜瑶跟陆彻，说：“你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我大舅哥果然是神助攻！
　　感谢在2021-06-30 18：28：42～2021-07-01 18：2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luto 10瓶；殊途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作为妹控的妹妹，姜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姜震主动推进婚姻的围墙。
　　她还在发愣，陆老太太已经举双手双脚赞成，陆清跟周阳周欣两兄妹也激动得抱在一起。
　　周阳还兴奋地跳起来，嘴上嚷嚷着：“舅舅太棒了，瑶瑶姐姐以后就是我舅母了，她肯定会给我做很好好吃的。”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陆彻，在跟她同样呆滞半晌后，嘴角开始裂开，然后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笑成了二愣子。要是这幅模样被外面的人看到，估计他刺头二流子的人设就要倒了。
　　姜瑶本来对这段“包办婚姻”颇有微言，但看到陆彻这般开心，她好像也不抗拒了。
　　“亲家大舅，这婚事虽然订得仓促，但绝对美事一桩。”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对姜震改称呼，道：“你再过三天就要回军营，要准备请酒宴怕是来不及，要不先让他们去领证，等过年或者下回你什么时候得空回来，咱再好好办一场。”
　　“咱们陆家虽然现在大不如从前，可娶瑶瑶的诚意是绝对有的，不能说办得有多隆重，但别人有的咱都有，不会叫瑶瑶委屈。”
　　“不必了。”姜震拒绝道：“我是国家的军人，国家什么时候需要我，我就得上，假期这事真不好说，所以不必等我了。”
　　“还有，瑶瑶作为军属，应该积极践行我军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领证是必须的，请酒宴就从简，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生活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在别人面前再怎么风光，都不如自己吃饱穿暖来得实在。”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老太太也不坚持，只是眼眶微润，有些动容地跟陆彻说：“大概是小时候吃苦太多，上天怜悯你，给了你瑶瑶这么好一个媳妇，又有她大哥这么通情达理的大舅哥，真是便宜你这家伙了。你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谢你大舅哥。”
　　“哥，谢谢你。”陆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姜震连忙抬手，“不必了，你以后把瑶瑶照顾好就行。”说完，他就对一直在当“局外人”的姜瑶说：“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回省城。婚礼可以从简，但必须从家里出嫁，也让爸妈看着他们的宝贝闺女出嫁。”
　　说到最后，铁铮铮男子汉的声音也又轻微嘶哑了。当年父母突然离去，他当时还在军中，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交代他，但父母的愿望是什么，他都知道。
　　姜瑶知道他想起了姜父姜母，心里也有些感慨，她点了点头，说：“好。”
　　屏山公社离省城不远，从县城汽车站坐汽车过去就三四个小时的车程，陆彻绝对可以坐汽车接亲，只不过是耗费些时间罢了。
　　不过能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娶进门，翻山越岭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坐两趟汽车。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姜震跟姜瑶快步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这头姜瑶刚把行李箱翻出来，那头陆彻就已经到了。
　　他轻轻把门关上，从身后搂住她，“瑶瑶，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瑶觉得好笑，“我现在都在收拾行李，准备等你去迎娶我了，这问题也问得太迟了吧。”
　　“对不起，刚才我太兴奋太开心，都忘了问你愿不愿意。”陆彻现在从亢奋中回过神来，说：“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愿意等你。”
　　这话说得磕磕碰碰，勉强意味十足，姜瑶忍不住笑了，“我看你这句‘我愿意等你’很不愿意呀。”
　　被戳穿的陆彻也不装了，说：“我做梦都想着娶你呢，当然不想等。不过只要你觉得为难，我还是能等的。”
　　“你做梦都想着娶我？”姜瑶好奇地问：“你啥时候做的梦呀？那梦什么样的？”
　　她本来只是想逗他一下，但看他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且双眸充满心虚，她顿时明白这梦肯定是不可言说的。
　　“咳……不用你等了，我嫁给你。”姜瑶主动越过此话题，她仰起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说：“不过我得给你约法三章。”
　　陆彻一听，眼底都占满了笑意，说：“别说三章了，五章十章都行。”
　　“得了吧你。”姜瑶说：“你只要做到以下两点就行，我重质不重量。”
　　“第一，要对我一如既往地好。现在家里的重活都是你干的，那以后也是主要由你负责，别把我娶到手就不好好表现了。我不是爱偷懒的人，但重活我真干不了，做饭之类的活是我负责的，我一定做好。”
　　“没问题。”陆彻眼都不眨就应下了，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娶回来干活的。
　　“第二，我当然希望你对我从一而终，但如果将来我生了孩子身材走样年老色衰，你不喜欢我了，看到年轻貌美的喜欢上了，我希望你跟我实话实说……”
　　姜瑶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彻打断，他沉着脸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我肯定会对你一心一意。还有，你随着年纪增长会变老，我也会长皱纹，咱们都一样，哪有不喜欢一说。再有，什么我喜欢上别人的话，不要再说了……”
　　“你别给我打岔，等我把话说完。”眼看着他要絮絮叨叨表忠心，姜瑶及时喊停，“你要怎么做，你自己衡量，但该说的丑话我还是得说在前头。”
　　“我可以接受你有一日变心，我们离婚就好，但不能接受你婚内采野花。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将来就让你净身出户。”
　　最后四个字，姜瑶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陆彻听着，突然觉得整个人不好了。
　　“净身？”他神色复杂，低头朝自己的裤子看了看，呢喃道：“太残忍了吧。”
　　姜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知道某人误会了，有些羞怒地捶他，“你想什么了？我说的净身出户，是指让你变成穷光蛋。”
　　“……”穷光蛋也比没蛋好呀，呸呸呸……他都想什么了，他不会让自己变成穷光蛋，而且，他得努力，给她更好的生活。
　　“行了，你一边去，我得赶紧收拾东西，不然来不及了。”说完，姜瑶把他推开，继续收拾东西去。
　　陆彻想帮忙，可她的东西放在哪里要收拾什么东西，他不清楚，只能站在一旁给她打打下手，顺便问问她结婚的事情。
　　“你们省城娶媳妇的彩礼一般多少钱？”陆彻问。
　　“我不知道，清源这边的彩礼多少呢？”姜瑶反问。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给出答案，她以前陪她爷爷看过不少年代剧，但这年头彩礼什么价位，她还真不清楚。
　　陆彻：“一般一百到两百，不过我娶你，肯定不能是这个规格，我打算给五百。你觉得怎么样，要不问问咱哥的意见。”
　　“我等会路上问问他吧，现在来不及问了。”姜瑶说。
　　“好。”陆彻应下，又道：“结婚的三大件，手表、缝纫机、自行车，你已经有手表了，我们就不重复买吧。至于缝纫机跟自行车，我暂时没票，即使有票也不一定有货。我小姑已经有两年没回来，估摸着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会回来看我奶，她是港城同胞，到时候让她去帮咱们买，能优先买到。”
　　“行了，这事你看着办吧。”姜瑶正对着自己的衣服发愁，她现在比较关心结婚那天穿什么衣服，她把陆彻招过来，问：“你说我到时候穿哪件好看？”
　　陆彻走过去看了看，认真道：“你喜欢吧，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结婚最好穿新的，红的。”
　　“……算了，当我没问。”她是傻了才问直男的意见。
　　陆彻不计较她脸上的嫌弃之意，问：“请酒得提前通知，清源的知青，你请吗？”
　　姜瑶想了想，说：“就请朱霞、温倩、周琼三个吧。”
　　“就请三个吗？”陆彻状似随意地说：“我们家来往的亲戚不多，所以请的人也不多。你要想请，可以多请几个，什么江潮呀、赵鹏飞之类的。”
　　“得了吧你。”姜瑶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无情地戳穿他，“你无非想在情敌面前耀武扬威一番，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呢？就请朱霞三个，其他的不算太熟，要真请当中其中一个，得全请了。”
　　“全请也行的。”陆大佬财大气粗地说。
　　“不行。”姜瑶说：“我跟杜月娇不对付，我现在就怀疑今天这事情是她闹的，我可不想结婚这么开心的日子，把不喜欢的人请来膈应自己。”
　　“杜月娇？就是那姐妹知青里的妹妹？这是怎么回事？”陆彻的脸沉了下去。
　　姜瑶：“我现在也不确定，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这事等咱请酒之后再做打算。”
　　陆彻：“好。”
　　姜瑶再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正把箱子盖好，突然被陆彻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干嘛呀？”姜瑶挣了挣，说：“我哥随时会来，虽然咱们要结婚了，被他看到也不好。”
　　“你这趟回去省城，咱们得三天后才能见面。也就是说，明后两天都不能亲你了，趁着咱哥还没收拾好，咱们赶紧亲亲吧。”
　　说着，陆彻也不管姜瑶同不同意，低头就吻住她的唇。
　　两人亲了一会儿，姜瑶就把陆彻推开，陆彻不愿意，姜瑶就提醒道：“再亲下去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太白天的，大家都在，被谁看到都不好。再说了，等会我跟我哥出门，你躲起来不来送？”
　　自己在媳妇面前是什么德行，陆彻再明白不过了。以免等会当众丢人，他只能歇了心思，不过还是把人抱得紧紧的，颇为感慨地说：“瑶瑶，你真的要成为我的媳妇了，我现在还觉得不真实，你告诉我，这都是真的吗？”
　　“都是真的。”姜瑶看着他这幅傻样子，觉得好笑又窝心。愣是愣了点，可要不是喜欢她，他也不会这样。
　　他们再腻歪了一阵子，姜震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可以出发了。
　　姜瑶看他把所有行李带上，便问：“哥，你后天不来这边了吗？”
　　“不来了。”姜震说：“把你送嫁之后，我就直接从省城出发回部队，不然来不及。”
　　老太太听着，连忙拉着姜震的手说：“亲家大舅哥，那你到时候路上注意安全。以后有时间机多回来看看瑶瑶，你也放心，咱们陆家上下都会照顾好瑶瑶的。还有，你们父母不在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你回来，肯定能吃上一顿热饭。”
　　“好的，谢谢亲家奶奶。”姜震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虽然我远在军营，但如果有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能帮得上的，我肯定帮。”
　　大家又说了一些离别的话，姜震跟姜瑶要去赶汽车了。
　　从清源去县城汽车站有些远，陆彻用牛车拉着姜瑶去，想让姜震也坐上去，却被他拒绝了。
　　等坐上去省城的汽车，又倒腾了一趟公交车回到姜家在省城的房子，天已经快黑了。
　　这还是姜瑶第一次回“自己”的家。
　　房子已经好几个月没人住，幸好原主下乡之前，把家里的所有家具都用东西盖住，加上姜家不大，这会儿收拾起来也不太吃力。
　　等兄妹俩收拾干净，姜震就让姜瑶去洗澡，自己则去国营饭店买吃的。
　　现在已经入秋，虽然白天很热，但早晚清凉，姜瑶这身子板要洗热水，好在姜震一回来就把热水烧上。
　　省城已经通了自来水，姜瑶完全不用担心水不够用，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姜震刚好把吃的买回来。
　　“国营饭店准备关门，只剩下包子，你凑合吃一下。”姜震说。
　　“有包子已经很不错了。”姜瑶坐下，姜震递给她一个包子，她接了过来，兄妹俩欢快地吃了起来。
　　“瑶瑶，会不会怪哥这么仓促就把你嫁出去？”姜震突然说。
　　姜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愣了一下，笑道：“怪不会怪，就是挺突然的，我以为哥你会舍不得让我这么早就嫁人呢？”
　　“哥的确舍不得呀。”姜震叹了口气，说：“哥当了军人，人是国家的，命也是国家的，除了每月给你寄点钱、票之类的，就不能再照顾你什么了。”
　　“要是爸妈在还好点，清源跟省城不远，真有什么事能照应你，只可惜他们都不在了。我看陆彻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所以就把你托付给他了。”
　　“将来要是我出点什么事，你也不会孤零零一个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哥，你都说什么了？”姜瑶眼睛都红了，“你当兵就好好当兵，好好保卫国家也照顾自己，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否则我一天天地担心你，你还让不让我安心了？”
　　“好好好，哥不说了，哥说错话了。”姜震赔笑道：“那你老实告诉哥，让你嫁给陆彻，你心甘情愿吗？”
　　“心甘情愿啊！”姜瑶思忖了一下，咧嘴笑道。
　　虽然这婚是临时起意，可穿到这个年代，也要顺应这个年代的潮流，来个闪婚也可以接受。姜瑶虽然有些忐忑，可这婚没结过没经历过，哪能判断是好还是不好。
　　虽然有些冲动的意味，但嫁给陆彻，无论将来如何，她都不后悔。
　　她不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再多的山盟海誓终将会演变成柴米油盐酱醋茶。爱情不是嘴上怎么说，而是怎么做，跟陆彻认识时间不长，但她坚信，他能够给自己一段细水长流的婚姻。
　　次日，姜震一早带着姜瑶去拜祭父母。
　　回来之后，他们一起去了百货商场。姜震想给姜瑶买一套新衣服结婚，可姜瑶嫌款式不好看，就买了一些布，自己回家做。
　　这块暗红色的布料其实也不怎么样，姜瑶只能在设计上动脑筋，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给自己做一件修身连衣裙。
　　布料没有图案，她就用针线秀了一些花纹进去。
　　无论是做连衣裙还是秀花纹，都是考究功夫的事。好在她前两年给自己放年假的时候去了一趟江南，住在小镇里，跟当地人学过，加上姜家有缝纫机，紧赶慢赶，总算在接亲前一天把连衣裙做好。
　　新娘衣服已经弄妥当，不知陆彻的新郎衣服弄好了没有。虽然他人帅身材好，但人靠衣装，特别是结婚的大喜日子，一辈子一次，总不能太寒碜。
　　她已经交代他给自己弄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西裤，再搭配一双皮鞋，也不知道他弄成什么样了。
　　算了，不管他了，她还是先试穿一下连衣裙，让姜震帮忙看下怎么样。
　　“哥，怎么样？好看吗？”姜瑶换好连衣裙，拉开房间门走出去。
　　姜震闻声抬起头来，一时间胸腔情绪涌动，五味杂陈。
　　“哥，到底怎么样了？不好看吗？怎么不说话？”姜瑶急了。
　　“好看。”姜震声音满是不舍，“就是便宜陆彻那小子了。”
　　“可不是嘛。”姜瑶欢乐地转了两个圈，“哥，我这手工不错吧？”
　　“很好。”姜震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衣服了？我记得以前咱妈让你学，你懒不愿意，还说有妈在就不用自己做衣服。”
　　“那是……我前几年跟妈学的，你长年不在家，肯定不知道。”姜瑶瞎扯道。
　　姜震不疑有他，想起家里的一些大件行当，便说：“以后这家可能一年都住不了一回，像缝纫机、录音机这些，你搬到陆家去用吧，东西久放不用，会坏掉的。”
　　“好。”姜瑶点头应道。
　　姜震：“要是明天陆彻带了人过来就明天带回去，要是只有他自己，那等结婚后，你俩抽空回来一趟，再搬过去。”
　　“行。”姜瑶说完，转身就回房间换衣服了。
　　这婚结得匆忙，原主记忆里有几个相熟的同学，但姜瑶跟她们不熟，而且她这是远嫁，不可能让陪嫁姐妹跟她一起去清源，所以她打算明天简单出嫁就算了。
　　至于婚礼的习俗，她不懂，姜震也不明白，索性也省了。不过，姜家住在这里多年，她出嫁，怎么着也得给街坊邻里送个喜糖。
　　姜瑶把旗袍换下之后，就拎着昨天买的喜糖出门了。
　　这附近很多邻居都是看着姜瑶长大的，接到喜糖的时候首先是高兴，可听说她要嫁到农村去的时候，笑容都顿了顿。
　　姜瑶能从他们脸上看出可惜、不甘甚至鄙视的情绪，这她早就预料得到。
　　有人等她走了之后，在背后对她冷嘲热讽，说她吃不了苦、不自爱跟泥腿子搞一起之类的。
　　以前跟姜家交好的几户人家，好几个婶子一起上门劝她想清楚。
　　“瑶瑶，咱们都知道下乡辛苦，可你不能因为这样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呀。婶子话糙理不糙，你再熬一阵子，等以后招工回城，再找一个城里的男人，以后都是享福了。”
　　“是呀，我也听说了，赵厂长他儿子处了一个知青，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呀。你妈以前跟咱们几个都好，咱们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呀。”
　　“……”
　　几个婶子轮番“攻击”，虽然都是不支持她结婚，可都是打从心底为她好。
　　姜瑶认认真真听完，然后才说：“婶子，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我要说两点，第一，我早就不喜欢赵鹏飞了，也不是因为他处了对象想不开胡乱把自己嫁出去。第二，陆彻虽然是农村的，但他品性好，人也积极向上。况且我哥已经见过他，我哥多疼我，你们应该都知道，要是他不好，我哥能让我嫁吗？”
　　“……好像也是……这个理。”
　　婶子们劝了半天没劝动，只能作罢。
　　不过结婚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姜家没有长辈在，婶子们商量了一下，明天一起来给姜瑶送嫁，热闹一番。
　　“那我谢谢婶子们啦……明天早点过来哦！”
　　第二天，姜震一早出门去汽车站接陆彻，而婶子们拉着家里的小孩都上姜家来了，把姜家的房子挤得满满当当。
　　霎时间，姜家嫁女儿的气氛就上来了，差不多九点的时候，就听到守在外面的小孩大喊道：“新郎接亲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陆大佬，贺喜陆大佬！感谢在2021-07-01 18：23：17～2021-07-02 17：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黎NL 5瓶；芒果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陆彻听姜震说，姜瑶没有找伴娘，所以他以为这次接亲会十分顺利，谁知道还没走到姜家大门，就被几个小屁孩给拦住了。
　　小屁孩个子虽然矮小，但几个人一字排开，叉着腰就把路堵住了，还气势汹汹地盯着他，“要想娶瑶瑶姐姐，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从小打遍清源无敌手的陆大佬，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挑衅，还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小鬼。
　　他直接无视他们，伸手就要拨开中间那小孩给自己开路，不料他们一起涌上来，把他团团抱住，嘴上还不停地呐喊：“抓住他，不要让他进。”
　　陆彻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被这样围堵过，那时候他以一敌三，把抱上来的人给打趴了。可他现在是大人了，总不能以大欺小，更何况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他不好大开杀戒。
　　“你们几个赶紧给我走开，不然我不客气了。”陆彻好言相劝道。
　　“不行，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娶到瑶瑶姐姐？”
　　“就是，瑶瑶姐姐是咱们这里最漂亮的，咱们不要让她嫁给你。”
　　“……”
　　这些小鬼一个比一个嚷嚷得大声，陆彻被吵得脑袋仁都疼了，加上他们那些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抓，把他今天的新裤子都要抓皱了。
　　他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大吼道：“你们全都给我滚一边去，谁再抱着我，我就揍谁？”
　　他垂着头，那双凶神恶煞的眸子一一扫过底下的小孩。
　　小孩们被盯得小心肝打颤，抱着他的手不自觉就松开了。
　　陆彻感觉到身体轻松起来，正想抬脚往里走的时候，突然“哇”地一声，又“哇”地一声。
　　小孩们一个个张大嘴巴，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而且是扯着嗓子喊，却没有眼泪。
　　陆彻快被他们弄疯了，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姜震，才笑着站出来，给小鬼们一人递上一颗糖，说：“这是新郎叔叔给大家发的喜糖，大家让他进去，好不好？”
　　拿到糖的小孩，顿时不哭了，个个笑得眉开眼笑。
　　本来就没有眼泪，现在一笑，似是刚才的惨烈状况是一场幻觉似的。
　　“哥，谢谢你。”陆彻感激地看着大舅哥。
　　关键时刻，果然是大舅哥最靠谱。
　　姜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进去吧。”
　　经过这么一闹，姜震对陆彻更加放心了。
　　自家妹妹任性起来比小孩还小孩，刚才陆彻被小孩围堵，虽然凶起来有些吓人，但也只是嘴上嚷嚷，从来没有想过动手。以后姜瑶跟他闹脾气的时候，他也不用担心她会被打。
　　过了小孩这关，后面等着陆彻的不是亲爱的媳妇，而是一众婶子们。
　　不过，婶子们这关相对好过很多。
　　原本，几个婶子想给陆彻一些下马威的，可看到他长得英俊高大，一身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比赵鹏飞还要精神帅气，她们的态度顿时缓和下来。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世界都还是看脸的。
　　等陆彻进去，几个婶子还在小声议论。
　　“这泥腿子一点都不像农村的呀。”
　　“就是，长得怪好看的，说他是城里人都信。”
　　“简直比城里人还要城里人，好吗？”
　　“难怪瑶瑶眼高于顶能看得上，原来长这么好。”
　　“对，忽略家庭条件，他真的比赵厂长他儿子还要好。”
　　“……”
　　婶子们虽然小声，但陆彻那对顺风耳还是听到了。特别是听到她们评价自己比赵鹏飞还要好的时候，他心里忍不住沾沾自喜。
　　进了姜家大门，又用几颗糖把守在姜瑶闺房门口的俩小孩打发掉，陆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媳妇。
　　他一直知道自己媳妇长得美，身材通过拥抱推测也很好，但没想到穿上修身连衣裙后的她，会美成这样。
　　他一时看呆了，直至被婶子们调侃才回过神来。
　　姜瑶看他这幅傻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哦……马上。”陆彻走过去，扶着姜瑶的手臂让她起来，还趁机在她耳边低语：“媳妇，你今天太美了。”
　　姜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他耳边也回了一句，“你今天也很帅。”
　　他今天的穿着完全按照她的要求来搭配，虽然布料剪裁比不上后世精良，可身材好，天生的衣架子摆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好看。
　　“好了，你俩小口别光顾着说悄悄话，赶紧出来给姜震敬茶。”主持礼俗的婶子说。
　　本来新人是要给高堂敬茶的，可高堂不在，就只能敬给长兄为父的姜震敬。
　　“哥，喝茶。”姜瑶恭恭敬敬把把茶杯递给姜震。
　　姜震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她一个红包，说：“从今天开始，你真的要成为大人了。以后要收敛脾气，不能随意任性，跟陆彻好好过日子。”
　　“哥，我知道了。”姜瑶接过红包，笑着点头应下。
　　紧接着，轮到陆彻敬茶。
　　姜震喝过妹夫的茶之后，同样给了他一个红包，说：“陆彻，从今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瑶瑶从小娇生惯养，爱耍小脾气，你多多担待。”
　　“哥，你放心，我会的。还有，瑶瑶很好，她没有爱耍小脾气。”陆彻忙不迭地给自己媳妇正名。
　　姜震看他这么护短，心里颇为安慰，但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瑶瑶是我姜震唯一的妹妹，也是唯一的亲人，我今天把她交给你，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待她好。要是将来有一天，你欺负她或者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把话撂在这里，绝对不会放过你。”
　　陆彻闻言也不恼怒，只是语气坚定地说：“哥，我不承诺太多，我会用行动来实践我的承诺。”
　　“好。”姜震满意点点了点头。
　　敬茶结束，礼俗也算走完了。
　　陆彻跟姜瑶要动身回清源，而姜震也要回部队。
　　虽然赶着回清源，可陆彻还是坚持跟姜瑶去火车站送姜震。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离别，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到了火车站的月台，陆彻找借口暂时离开，让兄妹俩说说话。
　　“哥，你年纪不小了，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吧。”姜瑶笑着说：“你在军营很辛苦，有个人照顾你，我才比较放心。”
　　“得了，你哥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你管好自己就行。”姜震小力地弾了弾她的脑门，“陆家上下对你很好，但你也不要持宠而娇，要好好孝顺家里的老人。”
　　“我知道啦！”姜瑶说：“你在部队要保护好自己，有空记得请探亲假回来看我。还有，以后别给我寄钱了，陆彻会照顾好我，如果有困难，我会跟你说的。你把钱存起来，这可是你以后讨媳妇的老本。”
　　“不行，钱还是得寄。”姜震看着姜瑶，好像昨日还缠着她撒娇的小娃娃突然就长大成人了，他感慨道：“虽然我信得过陆彻的为人，可有时候钱就是人的底气。哥不能经常待在你身边给你撑腰，就让我给你寄些钱，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虽然短短相处了几天，但姜瑶真真切切感受到姜震对她打从心底的疼爱。他的爱不热烈，但很温暖，所想所作都是在替她铺路。
　　“哥，那就就寄吧。”姜瑶没有再拒绝，只不过说话的这一瞬，她的声音在打颤，紧着着眼眶就红了。
　　“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可别哭了。放心，一切都会好好的。”
　　把姜震送上火车，姜瑶跟陆彻就去隔壁的汽车站坐汽车回清源了。
　　陆彻挑了最后角落的两个位置，落座之后就悄悄握住她的手，直至下车都没有放开。
　　他虽然心情亢奋，可也知道她跟哥哥离别情绪有些低落，一路没有跟她多说话，让她自我调整。
　　等回到县城，姜瑶的心情已经平复了。
　　这时已经是中午，因为姜震给了票，陆彻就先带姜瑶去国营饭店吃饭，然后再带她去写结婚证。
　　没错，这年头的结婚证是写的。
　　不用拍照，在一张类似于奖状的结婚证书上面，写上各自的姓名性别年龄，再盖章就完事了。
　　等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姜瑶有些恍惚。
　　她上辈子绝不将就，拖到三十岁成了老姑娘都没谈过一次恋爱，这辈子却在十九岁的时候就把自己嫁掉。
　　虽然不可思议，虽然有些冲动，可对即将踏入的婚姻生活，她不迷茫，大概是因为证书上的男人给她一种安稳的感觉。
　　至于陆彻，则是对着“奖状”笑嘻嘻的，似是一个拿到三好学生的小学鸡一般，嘴里还叨叨道：“瑶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了，国家批准承认这种。”
　　“真傻！”姜瑶笑道。
　　陆彻笑得更傻了，“我傻人有傻福咯，不然怎么娶得到你这么好的媳妇。”
　　“行了你，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样。”姜瑶推了推他，说：“赶紧把结婚证放好，咱们得赶回家了，也不知道今晚的请酒宴，清姐忙不忙得过来。”
　　事实上，姜瑶过滤了。
　　陆清厨艺不佳，不过帮手很多。除了陆家有来往的亲戚来帮忙，陆大舟他妈、张美芳也来了。而朱霞三个作为姜瑶的娘家人，也早早过来帮忙。
　　姜瑶跟陆彻回到陆家的时候，他们正忙得如火如荼。
　　跟大家打完招呼，小两口就进堂屋给陆老太太敬茶，然后走清源这边的结婚礼俗。
　　等忙完这些，晚宴也准备好了。
　　今晚请的人不多，就三桌，不过陆彻舍得花钱，来吃喜酒的人都说，这是近几年吃过最丰盛的一顿喜酒。
　　热热闹闹地，这顿喜宴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陆老太太让大家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回家，姜瑶跟陆彻站在门口，把大家一一送出门。
　　走在最后的是朱霞几个，今晚光顾着吃，还没跟这对新人祝福。
　　“瑶瑶，陆彻，祝你们百年好合！”
　　“祝你们早生贵子！”
　　“祝你们幸福美满！”
　　刚开始，她们说着好话，但渐渐地就变了味。
　　“陆彻，你要好好待瑶瑶。”
　　“你不能欺负她，虽然她哥远在部队，但这里也是有‘亲人’的，我们几个就是她的娘家人。”
　　“对，我们会给瑶瑶撑腰。”
　　姜瑶听着，很受感动，陆彻则郑重点头：“把瑶瑶交给我，你们放心。”
　　等把她们送走，姜瑶跟陆彻要准备休息了。
　　他们的婚房就是陆彻一直住的房间，他的房间比姜瑶的房间还要大，里面的家具虽有有些破，但该有的都有了。
　　在姜瑶找换洗衣服这空隙，陆彻已经提着暖水进来了，而且还是两桶。
　　以往她洗澡都是一桶水的，今晚却是两桶……陆大佬是想第一晚就鸳/鸯/浴了吗？这样太刺激了吧！不过，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这个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当姜瑶打算阔出去的时候，陆彻把两桶水放下，扔一下一句“你慢慢洗，我去洗澡间冲澡。”
　　“……”闹了半天，呜呜呜的是她自己。
　　不过她累了整整一天，两桶水可以慢慢洗，把一天的疲惫都洗掉了。
　　今晚就是他们的第一次，姜瑶紧张之余，更多的是期待。别怪她不矜持，毕竟她是心智三十岁的人了，对x生活有向往，也是非常正常的。
　　为了迎接今晚的到来，她还特意穿了一条无袖的睡裙。其实吊带更撩人，可惜她没来得及做，不能给她的新婚老公一个大惊喜。
　　她试问自己这澡已经洗得够慢了，可陆彻比她更慢，她躺床上好半天了，他才推开房间的门。
　　“你洗完了？”姜瑶坐起来问。
　　“嗯。”陆彻看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水桶面前，提着两只水桶出去了。
　　姜瑶：“……”这对新婚妻子也太不热情了吧。
　　这洗澡水是提到菜园里浇蔬菜的，可陆彻这一去，似是去了生产队的地里浇水一般，姜瑶都打哈欠了，他还没回来。
　　陆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还没确定关系，他就敢亲姜瑶了，可今晚值千金的春/宵一刻，他还在磨磨蹭蹭浪费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大概是担心自己小雏鸟第一次学飞，姜瑶不满意怎么办？
　　在外面踌躇了半天，陆彻终于鼓起勇气推开房门。
　　这一回，他没有听到姜瑶的说话声，抬头看过去，只见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熟睡过去了。
　　他顿时急了，走到床沿边坐下，凑到姜瑶脸前，小声地喊：“瑶瑶、瑶瑶、别睡了，赶紧起床。”
　　喊了几声，姜瑶依旧呼吸绵长，陆彻慌了，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一边摇晃一边喊：“瑶瑶，你赶紧起床，咱们还没洞/房呢，你不能睡。”
　　蓦地，姜瑶睁开眼睛，那双眸子清澈得像被水洗过一般，哪里有半点困意？
　　“媳妇，你耍我呀？”陆彻有些委屈地说。
　　姜瑶哼哼道：“我等了你半天又半天，还不准我耍你了？你这么不慌不忙的，我以为你打算今晚盖棉被纯聊天了……”
　　姜瑶挑的话还没说完，唇就已经被堵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今晚谁是主导呀？


第27章 
　　姜瑶第二天是被吻醒的。
　　天还没有亮，外头的公鸡才刚刚打鸣，她推了推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的陆彻，语气幽怨道：“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让，媳妇你继续睡，我要起床干活，就想亲一下再起来。”陆彻贪婪地又亲了两下。
　　姜瑶听到他要起来干活，顿时不埋怨了，心疼地说：“累了几天，要不你今天不上工了，偷懒一天也是可以的。”
　　“没事，我不累，现在有媳妇要养，我全身充满力量。”陆彻说。
　　姜瑶：“你充满力量也不用这么早呀，再睡半个小时起来也不迟。”
　　说着，她抱住了他。
　　媳妇这么依赖自己，陆彻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他巴不得跟她关在房间里几天几夜都不出来，可生活不允许，他得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跟人约了修拖拉机，得赶在上工前修完回来。瑶瑶你乖，我去给你挣钱挣鸡蛋去。”
　　“好吧。”姜瑶这才放开他，说：“中午记得回来吃饭，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一到点下工我就回来。”陆彻说：“你昨晚受累了，今天就别去领材料做手工，在家好好休息。还有，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有啦……你赶紧去上工。”提及昨晚，姜瑶不好意思，推着他起来。
　　“没有就好，昨晚第一次，要是不完美你多担待，等我多练习几次，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陆彻说得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讨论什么运动呢……不过好像昨晚那个也能称为“运动”。
　　这男人昨晚没开始之前还显得忐忑紧张，一副比她还纯情的模样，谁知道正式进入“考场”之后，她这个嘴巴上厉害的人，全程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且，她从这次得到一个教训，就是千万别挑衅男人某方面的主动性跟能力，否则遭殃受苦的是自己。
　　要不是某人看在她昨天第一次的份上，闹了两回放过她，她今天估计下床都难。
　　陆彻起床之后，姜瑶很快就睡着了，朦朦胧胧好像听到他说，让她等会醒来吃了早饭再睡。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
　　她虽然累，但已经没有睡意。她看了看手表，八点刚过。
　　从床上爬起来下地，她的身体有些酸，但不至于太累。
　　她先把衣服换好，走出房门时，老太太正坐在堂屋教周阳跟周欣写字，陆清则坐在一旁做手工。
　　大家看她起来，纷纷跟她打招呼。一想到自己为何晚起，她顿时小脸微红，扔下一句“大家早啊”，就径直走出堂屋，去厨房找早饭吃。
　　途径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昨晚的床单正晾在太阳底下飘扬。
　　她的脸更红了，心里暗骂陆彻怎么不把床单晾到后院去。昨晚发生什么事，大家心里明镜似的，但没必要明晃晃地告诉别人。
　　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厨房的锅里温着一碗白粥一只鸡蛋还有一小碟腌菜，姜瑶把它们端到堂屋里吃。
　　“清姐，今天纸厂的原料多吗？”姜瑶一边吃一边问。
　　“很多，我今天去得很迟，但还有很多。”陆清说。
　　姜瑶：“那我等会也去领点回来。”
　　“不行。”
　　“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来自于陆清跟陆老太太。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少做一天没事的。”陆清婉转地说，可老太太要直接很多，道：“瑶瑶，你不用这么勤奋，陆彻血气方刚，又是二十几岁才讨上媳妇，咱都是过来人，都理解。你乖，今天就待家里吧。”
　　“……”奶奶你知道太多了。
　　姜瑶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三下五除二把白粥喝完，收拾碗筷去厨房。
　　等把碗筷洗干净，姜瑶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
　　她的身体的确没有太大的不适，再回去堂屋又怕老太太爆出惊天言论，她思前想后，还是去纸厂领原料。
　　这个点大家都已经埋头做手工，来领原料的人很少。
　　姜瑶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迟，没料到杜月佳也会这么迟。
　　两人一前一后领着原料出了纸厂，姜瑶没打算跟杜月佳交流，倒是她笑着说：“姜瑶，听说你跟陆彻结婚了，恭喜你们。”
　　她说话时笑容真切，语气也没夹杂嘲讽意味，姜瑶听得出她是真心的。
　　“谢谢！”姜瑶说。
　　两人回去的路上会有一段不短的同路，姜瑶不打算说话，倒是杜月佳继续打破沉默。
　　“大家都说你嫁给陆彻可惜了，但我觉得你们挺好的。”杜月佳突然出声，有些感慨地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姜瑶不解道：“你不也有对象吗？实在不必羡慕我。”
　　杜月佳：“我有对象，但我们没有结婚。”
　　“……”
　　杜月佳跟她同龄，也是十九岁，在这个年代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其实处着对象也还好，可她跟赵鹏飞少说也处了有半年，按照时间进度，的确应该走到结婚这步了。
　　她是这个年代的人，姜瑶不可能以后世的眼光去劝她，更何况她自己处对象两个月闪婚，也没啥立场。
　　“你放心，你们很快会结婚的。”姜瑶只能这般安慰。
　　这辈子没了“她”这个搅屎棍，他们应该会比上辈子要早结婚。
　　“会吗？”杜月佳苦笑，“虽然我们同是城里来的，但我家的环境很一般，特别我亲妈又不在。至于鹏飞，你也知道，他爸是国营工厂的厂长，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
　　“……”
　　姜瑶差点忘了，男女主的这段恋情是受到赵家父母的强烈反对，一来是因为杜月佳家里穷，配不上赵家，二来是赵父赵母一直很喜欢姜瑶，把她定为赵家儿媳的最佳人选。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障碍，可杜月佳的家境改变不了，也不好说他们会磨到什么时候结婚。
　　姜瑶：“当父母的始终拗不过孩子，只要你们坚持走下去，一定会好的。”
　　“谢谢你的安慰。”杜月佳发现自己对姜瑶改观了许多，特别是她今天跟自己说的话。
　　“不客气，我就是随便说说。”姜瑶可没想过跟女主做什么好朋友好闺蜜，保持最远的距离最合适。
　　杜月佳：“……”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眼看着要走到分叉路口，姜瑶觉得终于可以结束尬聊，杜月佳却突然把她叫住，“姜瑶，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姜瑶看着她严肃的神情，稍稍一愣。
　　杜月佳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就你跟陆彻那件事，很有可能是月娇说的。我跟她现在闹矛盾，什么原因你也清楚，鹏飞说是你提醒他的，我感激你，所以把我的猜想告诉你，让你提前提防。”
　　“其实我也猜得到，但还是谢谢你提醒。”姜瑶发现杜月佳三观正的挺正的，大概是因为女主光环吧。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杜月佳说完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前两天请假回省城相亲了，有可能通过结婚回城去。哎……其实她相的这人就比我爸小两岁，在革委会当领导，前头的媳妇两个月前走了，现在想续弦。我跟她好歹姐妹一场，理应劝劝她，可她现在估计不会听我的。”
　　“当然不要劝。”
　　杜月佳不说，姜瑶差点忘了这茬。上辈子也有杜月娇回城相亲的戏码，不过当时杜月佳跟杜月娇关系还很“好”，她苦苦劝她，又拉上赵鹏飞去当说客。杜月娇看赵鹏飞这么关心自己紧张自己，觉得还有希望，于是继续留在清源。
　　原主上辈子不是好人，但杜月娇也绝对不是好货色，两人算是一丘之貉。
　　不过后来杜月佳跟赵鹏飞结婚，杜月娇挑拨无望，才又找回了这个革委会领导。
　　这个革委会领导当时已经另娶了，为了她又跟二婚的媳妇离婚，跟她三婚。不过好景不长，两人结婚不到一年，领导就倒台了，她也跟着倒霉。
　　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姜瑶缓了缓语气，说：“你现在跟她对立，你去劝，她不会觉得你为她好，只会认为你是嫉妒她找到好归宿。她也就比你小一年，是个成年人了，她能暗中挑拨你跟赵鹏飞，说明她不是一个笨蛋。要不要嫁给那位领导，她心里自然有考量。”
　　“好像……是这个道理。”杜月佳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是好像，就是这个道理。”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杜月娇“灭”了的最好时机，姜瑶可不能放过，苦口婆心跟杜月佳说了半天，听到她确定不会去劝杜月娇，才安心回家。
　　一来一回，路上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姜瑶回到陆家，也到做饭的点了。
　　陆彻一早上又是修拖拉机又是上工，她想做点好吃的，好好犒劳他。
　　家里的水缸还有一条鱼，姜瑶不确定能不能吃，就跑去堂屋问陆清：“清姐，水缸的鱼能吃吗？我想给陆彻做个鱼补补身体。”
　　不等陆清开口，老太太就已经出声，笑道：“当然可以，你小两口昨晚都累了，等会中午多吃点。”
　　“……”奶奶，能不能一言不合就提昨晚呀？
　　姜瑶红着脸去抓鱼了。
　　厨房还有一些昨天做酒席炸东西剩的油，放太久不好，得尽快吃，她想了想，决定做个甜酸鱼块。
　　甜酸鱼块的做法不难，先把鱼切成块，然后裹上粉炸透，最后浇上用白糖跟醋调成的酱。
　　她掐着时间做饭，等饭菜出锅的时候，陆彻刚好下工回来。
　　“你赶紧洗手吃饭。”姜瑶一边端菜进堂屋一边跟陆彻说。
　　陆彻看着自家媳妇窈窕的背影，直接扎进了冲澡间冲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围在饭桌上了。
　　以前她跟他隔着一个转角落座，现在当然就坐到一块去了。
　　陆彻刚挨着她坐下，放在桌底下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搞小动作，可姜瑶还是心虚，她瞥了陆彻一眼，示意他放手。
　　一早上干活脑子里装的都是媳妇，现在好不容易抓住她的小手，陆大佬哪舍得轻易放手，握得更紧了。
　　陆老太太跟陆清看着小两口不停地眉来眼去，笑着对视一眼。
　　大人们在你看我我看你，周阳跟周欣则被眼前的甜酸鱼块完全迷住了。
　　外脆里嫩，口味酸甜，两个小孩一边吃一边嚷嚷：“舅母你做饭实在太好吃了。”
　　“舅母我以后只吃你做的饭，我不要吃妈妈做的饭了。”
　　陆清听着好气又好笑，可不等她出声，陆彻已经说：“以后只吃我媳妇做的饭，你们想把我媳妇累坏了？”
　　两小屁孩一听，一脸不乐意了。
　　周阳：“舅舅，你现在不喜欢我跟欣欣了。”
　　“舅舅现在只喜欢舅母了。”周欣委屈地说：“果然男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对，是忘了侄子侄女。”
　　“……”
　　大家被周欣这句人小鬼大的话惹得哈哈大笑。
　　一顿午饭吃得热闹无比，陆彻心疼媳妇做饭，正打算把洗碗的活揽下，陆清就已经抢先一步，“你俩忙了一早上，都累了，赶紧去休息一会。”
　　陆彻早就想跟媳妇单独相处了，他姐现在主动提供机会，他当然不客气，拉着姜瑶回房间。
　　一回到房间关上门，陆彻就已经迫不及待抱住姜瑶，低头就亲了下去。
　　原本他只是单纯地想亲亲媳妇，可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
　　大白天的，姜瑶本来不愿意，也怕自己身体受不了，可看他这么辛苦，最后还是从了他。
　　等结束的时候，姜瑶累趴在床上，她觉得自己今天的手工原料白领了，她这一觉必须睡到傍晚。
　　而刚才一直在出力的陆彻，此刻精神抖擞，利索地穿衣服，准备去上工。
　　姜瑶这次不会再像早上那般心疼他了，哼……人家精力旺盛着呢，要心疼也是心疼她自己。
　　“媳妇，我去上工了。”陆彻亲了亲姜瑶的唇，她“嗯”了一身，摆摆手：“去吧，多干点活。”干累了，今晚别折腾我了。
　　陆彻直起身来，刚想转过去，突然想到什么又转了回来，弯下腰对姜瑶说：“媳妇，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姜瑶闭着眼睛，问：“什么事？”
　　陆彻：“县里机械厂的效益好，过几天厂庆想给职工发福利，采购主任看上你中秋节让我送的冰皮月饼，这次想从咱这订一批冰皮月饼送给员工。”
　　姜瑶很累，本来百般无赖地听着，等听最后一句，眼睛蓦地睁开，又快速眨了几下，犹如钱币入账一般，问：“他们要订多少个？”
　　“主任说每人发五个，机械厂大概两百个职工，总数一千个左右。”陆彻说：“要赶一千个的冰皮月饼会很辛苦，你要是不想做也没关系，我推了主任就行。”
　　“不辛苦，别说一千个了，两千个都行。”姜瑶兴奋地坐起来：“你尽快跟主任那边确定交货期跟交货量，咱们这边提前做准备。”
　　说完，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主动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彻彻，你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媳妇，我哪里棒呀，你说清楚点！感谢在2021-07-03 21：17：52～2021-07-05 07：4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姜瑶很快从接到大单的巨大喜悦中回过神来，这个订单要做成，他们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原料的采购。
　　半斤糯米粉、半斤粘米粉、三两澄粉再加半斤红豆三两白糖，能做出30个冰皮月饼，一千个的量则需要十七斤糯米粉、十七斤粘米粉、十斤澄粉以及十七斤红豆、十七斤白糖。
　　要是在后世，随便去超市或者市场走一趟就有了，可现在物资紧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票，该从那里买到这么多原料呢？
　　“这粘米粉我们还能自己磨，可糯米粉、澄粉、红豆、白糖都需要买，我们上哪儿买呀？”姜瑶压低声音问陆彻：“你能不能偷偷弄点票回来？”
　　“不行。”陆彻说：“不说能不能弄到，即使能弄到也不敢弄。一次性采买这么多粮食跟豆类，除非是工厂采购。可县城的工厂也就那几个，什么人去采购，供销社的人肯定都记住了，我们贸然去买，别人肯定得怀疑。”
　　“那怎么办呀？”姜瑶愁眉苦脸道：“这可是我们打响名堂的一次绝佳机会，今天有机械厂，明天就有竹器厂、粉厂之类的来跟我订货……不对，粉厂……”她眼睛突然一亮，拉着陆彻说：“你平时又给粉厂送柴吗？能不能从厂里要点货？”
　　“应该可以，可拿到的货很有可能是贼赃，要是哪天被查还惹火上身，倒不如直接通过特殊渠道买。”陆彻说。
　　“什么是特殊渠道……”姜瑶刚问出口，立刻就反应过来这特殊渠道是什么。
　　“这可以，比起在外面买更不容易让人发现我们接私活。”姜瑶问：“你能找得到特殊渠道吗？”
　　“能，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工厂食堂的采购也不容易，为了保证职工的伙食，他们经常通过特殊渠道采买，我送柴的时候也会遇到送货的人，一来二去，跟其中两三个还挺熟的。”陆彻说。
　　“太好了。”姜瑶说：“那你尽快把东西买回来，跟机械厂那边确定交货期之后，我要开始准备了。”
　　“行。”陆彻点头，“我下工之后就直接去县城一趟，你们今晚先吃饭，不用等我。”
　　“不吃饭就去？”姜瑶听着就心疼，“你走路来回，又要跑几个地方，今晚不得九点才能吃上饭。”
　　“没事。”陆彻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我今天中午吃得很饱，晚上迟点也没关系。好了，你快点睡吧，我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陆彻出门之后，姜瑶就补眠去了，不过她没睡死，下午四点就爬起来做饭。
　　她舍不得他今晚九点才能吃上一口热饭，他说自己中午吃得很饱，其实就多吃了几块番薯，酸甜鱼块也就吃了一两块，都让给周阳跟周欣吃了。
　　中午把鱼吃掉之后，家里彻底没肉了，好在鸡蛋不少。姜瑶煮了八个白煮蛋，剥壳之后放入提前煮开的卤水，让它们慢慢入味。
　　五点一到，她便拿出饭盒，装了一大碗番薯饭跟三只卤水蛋，去田里给陆彻送饭了。
　　他今天在稻田里下地，那边离陆家有些远，姜瑶估摸了一下时间，她送过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工。陆彻能迅速吃上饭，然后去县城。
　　陆彻干活一向很认真，别人磨洋工，不到五点就开始偷懒等下班，他可不同，都是干到点才准备离开，即使等会要去县城，他也不例外。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自己即使出身不好，但他是一个努力上进的人。队长给他评十个公分，他就必须让这十个公分实至名归，不让任何人诟病。
　　“陆彻，别干了，你媳妇来找你了……”
　　正干得起劲，陆彻突然听到有人喊，本来还不以为意，等那人多喊了几遍，他才反应过来在喊什么。
　　他媳妇怎么突然来了？难不成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用上心头，陆彻立刻放下农具，从稻田里钻出去。
　　他刚从田里爬上来，远远就看到姜瑶朝他这边走来，手里不知道拎了什么东西，但看她动作不急不缓，应该没有发生什么突发事情，他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一半。
　　“你怎么跑过来了？”陆彻看到自家媳妇就是开心，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自觉温柔下来。
　　姜瑶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说：“给你送饭，吃完再去县城。”
　　“我晚上回去吃也行的，跑一趟这么麻烦。”
　　“我舍不得呀。”姜瑶小声地嘟囔，但足以让陆彻听清楚。
　　顿时，他累了一天的身体突然不疲惫了，他直接打开饭盒，说：“好，我现在就吃。”
　　现在已经接近下工时间，大家伙三三两两地坐在田边休息，目睹姜瑶来送饭，心里又酸又羡慕。
　　“都要下工回家了，这个点来送饭，送给谁看呀？”有人酸溜溜地说。
　　陆彻拉着姜瑶坐下，直接忽略那人的话。
　　激将法行不通，但八卦的心不灭，又有人问：“姜瑶，陆彻等会就可以回去吃饭了，你特意跑一趟不累吗？”
　　“人姜瑶肯定不累，天天待在家里做手工，你以为像咱这样天天下地干农活呀？”
　　之前大家都喊姜瑶“姜知青”，现在他一嫁给陆彻，成了清源生产队的媳妇，大家都直呼她的名字。姜瑶不介意，对问话的妇娘说：“陆彻等会要去县城捡柴，今晚回来得很晚，我让他先吃了去。”
　　陆彻去捡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毕竟他经常给生产队交钱，有人问：“现在去到县城天都黑了，大晚上不好捡柴，怎么不早上去呀？”
　　姜瑶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有人抢着说：“人家昨晚洞/房花烛夜，早上起不来了，这还要问。”
　　话音刚落，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这些已经结婚且生了几个孩子的妇娘，果然啥都敢说，姜瑶的脸立刻红了。陆彻看不惯别人逗自己的媳妇，脸从饭盒里抬起来，朝周围的村民扫了一眼，警示意味十足，大家顿时不敢吭气了。
　　陆彻才吃了一半，下工时间就到了。
　　村民们陆陆续续离开，陆彻加快吃饭速度，两分钟内就把饭盒扒了个精光。
　　姜瑶看他一副饿鬼投胎的模样，叨叨道：“你看看自己都饿成什么样了，还说今晚九点才吃。”
　　“我不是饿才吃这么快。”陆彻拉着她起来，把饭盒递给她就说：“你赶紧跟上大部队回家，现在天黑得早，放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姜瑶的心呼地一暖，也不跟他多聊了，说：“那你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她只是想表达“我等你回来”这五个字的字面意思，可某人想歪了，一脸替她着想的模样，说：“今晚再闹，我怕你受不了。”
　　“……”姜瑶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等你回来，你今晚想闹我也不同意。”
　　陆彻这次去县城很顺利，跟机械厂的方主任确定五天后早上八点前交货。他跑了几个特殊渠道，当晚就把接近一百斤的原料扛了回来。
　　扛着差不多一百斤的东西走一个小时，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姜瑶看着又心疼了，“你怎么这么傻，不会明天早上驾牛车去拉回来吗？”
　　“这么一大袋东西很显眼，晚上弄回来不容易让人发现。”陆彻说：“驾牛车就要去借牛，去赶集就算了，平时突然去借，也容易惹人生疑。”
　　“好像是这个道理。”从陆彻各种小心翼翼来看，这年头想干点私活真的太不容易了，幸好她有他，要是让她单干，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很快就到了交货的前一天，姜瑶下午把红豆泡上，等凌晨十二点就爬起来，先把红豆熬成软绵绵的红豆馅，然后开始搓粉。
　　让她一个人在明天天亮之前做完一千个冰皮月饼是不可能的，陆彻跟陆清也来帮忙。
　　特别是搓粉的工作，必须交给陆彻。要是一两斤的粉，让姜瑶搓没问题，可现在几十斤的粉，她实在没有这个力气。
　　中秋节做冰皮月饼的时候没有印子，姜瑶当时只搓成圆形的，这次大批量生产，他让陆彻提前做了三个木印子，月饼一个个从印子你敲出来，既提高速度又特别好看。
　　虽然方主任要求八点之前送到机械厂即可，但为了掩人耳目，陆彻五点钟就用扁担挑着两只竹箩筐，准备去县城交货。
　　姜瑶本来想跟着去，但陆彻不同意，说她累了一个通宵，让她赶紧去睡觉。
　　她拗不过他，只说：“你等会回来就睡觉，今天不要去上工，这是命令。”
　　“好，媳妇的命令，我一定会听，你先去一个人睡，等我回来再抱你。”陆彻挑着眉说。
　　“谁要你抱了？”姜瑶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因为她每天都像树懒一样趴在他身上睡。
　　陆彻听着也不戳穿她，顺着她的话说：“嗯，你不用我抱，但我需要你抱。”
　　陆彻交完货回来，真的非常听话没有去上工。其实通宵一夜于他来说并没什么，他没有特别累，但想抱着媳妇睡觉是真的。
　　以前在田头里没少听生产队的男人说荤话，他当时还鄙视他们沉迷美色、不思进取。时至今日他娶了媳妇，才彻彻底底体会到，只要能搂着媳妇不起床，就算不吃饭也无所谓。
　　他彻底堕落了，可他心甘情愿堕落在姜瑶的温柔乡里。
　　媳妇累了一晚上，陆彻舍不得吵醒她，轻手轻脚爬上床，没料到他刚躺下，姜瑶似是闻到他味道一般，自动自觉就抱了上了。
　　他以为她在装睡，可在她耳边喊了两声又是吹气，她还是甜美酣睡，他这才发现这是她潜意识的行为。看着媳妇这么依赖自己，他满足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了。
　　这一觉，他们直接睡到了中午。
　　姜瑶虽然没睡饱，可肚子饿了，她得起来做饭。
　　“再躺一会儿，奶奶早上说了午饭由她来做。”陆彻把人搂了回来，然后把搁在床头柜上的钱袋子递给她，“月饼钱，你点点。”
　　姜瑶一看到钱袋子，顿时精神了，她坐起来打开钱袋子，认真地数起钱来。
　　这次冰皮月饼的利润，她定在一个一分钱左右，几乎比不上一只茶叶蛋，但胜在量大，薄利多销，最后也赚了十块。
　　通宵一晚上能赚十块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她也想给方主任留一个物美价廉的好印象。县城各个工厂之间挨得很近，今天是机械厂发福利，说不定明天轮到氮肥厂送，要是方主任给推荐一下，那生意就会陆续来。
　　还有，就是菜园子的番茄大概十天后就可以收成，方主任也是重点要开发的客户之一。
　　“怎么样，对吗？”等她数完，陆彻才问。
　　“对哒。”姜瑶笑眯眯的，然后从里面掏出三块钱，说：“这个就给清姐吧。”
　　“行，你等会给她。”陆彻无所谓地说，然后大手一拉，又把人搂回怀里，说：“抱半个小时才起来。”
　　“好。”姜瑶在他身上蹭了蹭，问：“你今天有没有跟方主任提送番茄的事情呀？”
　　“提了，他挺高兴的，说到时候把货拿过去给他看，要都是好货，价格合适就收。”陆彻说。
　　姜瑶：“这番茄我打算定价8分钱一斤，你觉得怎么样？”
　　“8分钱？”陆彻有些不太同意，“蔬菜一般都是两分一斤，很少有超过3分钱的。咱们的番茄虽然稀缺，但价格是其它蔬菜的四倍，我担心方主任不买账。”
　　“8分钱一点都不贵。”姜瑶说：“反正到时候我有办法让他觉得咱们的番茄物超所值，反而觉得目前还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
　　陆彻：“什么问题？”
　　姜瑶：“运输的问题呀，牛车不能借，你经常往县城跑，一来一回要至少两个小时，偶尔一两次就算了，老是把时间花在路上太不值当了。我想买辆自行车，其实我之前看你经常去捡柴，我当时就有这样的想法。”
　　“我也想买，可现在通过特殊渠道还能弄一张票回来，可供销社已经很久没有到自行车了，即使有货，也很难排得上咱们。”陆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姑什么时候回来，她前段时间给我奶寄的信，也没说要回来。”
　　“小姑那边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姜瑶说：“要不我给我哥拍个电报，让他让省城的老领导帮忙买一辆。反正我们也要回省城搬缝纫机那些，到时候就直接骑回来。”
　　“会不会……太麻烦咱哥了？”
　　“不会。”姜瑶说：“我哥救过那老领导，他就是因为负伤才转业到省城的，工作他都能帮我安排，一辆自行车小意思。你要是同意，我给我哥拍个电报，让他安排。”
　　“好。”事到如今，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那咱们下午就去县城拍电报。”姜瑶说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道：“你不用觉得自己没本事，每个人成功之前，都少不了别人的帮助与支持，只要以后饮水思源就行了。”
　　“嗯。”陆彻笑了笑，抬手覆上她的手背。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就起床洗漱吃饭。
　　饭后，陆彻洗碗去，姜瑶把陆清拉到一旁，把三块钱递给她，“姐，这是月饼挣的钱，你收好。”
　　“不用了。”陆清推回去，说：“其实我也没出啥力，都是你跟陆彻在忙活。”
　　“熬了一个晚上，哪里没出力的道理？”姜瑶又塞回去，可陆清坚持不收，她说：“我看你跟陆彻现在这么好，也放心了。我已经给阳阳他爸写了信，说了准备去随军的事，要是顺利，估计年底就动身。我只有陆彻这个弟弟，以后也帮不上他多少忙了。”
　　虽然早就知道陆清迟早回去随军，可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姜瑶还是不舍，“姐，我舍不得你呀。”
　　“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奶奶，舍不得陆彻。”陆清抓着她的手，说：“但我亏欠周劲太多了，我不能因为他无条件迁就我，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
　　那个救她于危难之际，后来又不管她出身不好坚持娶她，再到后来由着她婚后一直住在娘家给她娘家撑腰的男人，现在是到了她去奔向他的时候了。
　　姜瑶跟陆清又聊了一会儿，等陆彻洗完碗，他们便出发去县城发电报。
　　等发完电报，他们就直接回清源。
　　刚才出发的时候还早，社员还没出来上工，现在回来，大家已经在各块田里下地干活了。
　　作为“劳模”的陆彻，结婚第二天依然坚持上工，大家心里还诧异他今天怎么突然不上工，现在看他跟姜瑶走在路上，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陆彻到底还是男人一个，昨天还能坚持，今天就跟媳妇待一块懒得上工了。”妇娘A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妇娘B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跟你男人刚结婚那会儿，不是连房门都不愿意出吗？”
　　妇娘C说：“就是，更何况陆彻二十几岁才讨媳妇，媳妇又是顶顶漂亮的，更是巴不得时时刻刻把人压在床上。”
　　一群妇娘越说越起劲，时不时发出饱含意味的笑声。朱霞几个女知青跟他们一起劳动，听得脸红耳赤，巴不得掩上耳朵。
　　“大杜知青，你怎么也脸红了？”妇娘A打趣道：“朱知青几个没有对象害羞很正常，可你跟赵知青处对象这么久，又住在一屋檐下……”
　　妇娘A没有把话说完，可后面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杜月佳臊得脸更红了，张着嘴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说一句：“婶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大杜知青，你这有对象的人，怎么比你妹妹没对象的人还要害羞呀？”妇娘A说。
　　被点名的杜月娇闻声，哼哼道：“婶子，我现在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未婚夫？”妇娘犹如听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杜月娇：“小杜知青，听说你前些日子回省城，去相亲去了？”
　　“你是不是结婚之后就可以回城里了？”
　　“你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呀？是工人吗？”
　　“回城里好呀。”
　　“嫁给工人好呀，吃商品粮，不用下地。”
　　被围堵的杜月娇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笑眯眯地任由妇娘们提问，等她们问完才说：“我未婚夫的确是城里的，我结婚后就可以回省城。对了，他不是工人，他是在革委会当主任的。”
　　最后那句，杜月娇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朱霞她们几个看不惯她，纷纷离开走到另外一边干活去。
　　姜瑶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成了别人的谈资，不过她也不关心。
　　在电报发出去第五天，她收到了姜震的回信，说他已经给老领导发了电报，老领导也同意帮他们买自行车，让他们把钱跟票准备好。
　　陆彻是个行动派，在收到电报第二天，就从特殊渠道那边收了一张自行车票。
　　姜瑶接过自行车票，像是看到了一张黑金卡一般，乐呵呵地说：“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明天就回省城，先买自行车，然后把缝纫机那些全运回来。”
　　“好。”陆彻看她这么开心，自己也笑了，不过有些感慨，道：“瑶瑶，我娶了你，真是娶了一个宝藏呀。你很聪明，有很多赚钱的方法，你也很富有，帮忙买自行车不说，还送缝纫机。其实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无所谓，就是自己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咱们现在是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瑶说：“这都只是暂时的，以后你可要用好多好多倍还给我啊。我这是前期投资，等着你将来报答我。”
　　跟大佬将来的商业帝国相比，她这个就是九牛一毛。
　　“投资是什么意思？”陆大佬不懂，他说：“不过我觉得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方式报答你。”
　　姜瑶好奇道：“什么方式？”
　　“当然是以身相许了，来吧媳妇，我现在就报答你。”
　　“……”


第29章 
　　次日一早，姜瑶跟陆彻就出发去省城。
　　倒腾了几趟车，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到达省城。在国营饭店吃过午饭，他们便去找姜震的老领导。
　　老领导现在是省城地委干部，他们按照姜震提供的地址找了过去，可他恰好有急事出去，不过安排了秘书带他们去买自行车。
　　钱跟票提前准备好，又有秘书引路，他们成功买到了自行车。
　　对秘书谢了又谢，把他送走以后，他们才回姜家。
　　“你会骑自行车吗？”姜瑶没见过他骑自行车，好奇地问。
　　“会。”陆彻说：“之前借过队长家的自行车骑过几回，这玩意也不难，控制好平衡就行了。”
　　说着，他跨上自行车，扭头笑着对姜瑶说：“上车。”
　　“好。”姜瑶坐上后座，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腰，“出发啦！”
　　回到姜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再回清源。
　　只不过现在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姜瑶想去外面买点食材今晚做饭，陆彻看她累了一天，便说：“你在家休息一下，我去买一趟就行了。”
　　“你认识路吗？”姜瑶问。
　　“认识。”陆彻说：“上次接亲就看到附近有个供销社，我过去买点就回来。”
　　“好吧，你路上小心，一买完就回来。”姜瑶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陆彻看她像母亲对儿子唠叨的模样，打趣道：“还没开始当妈，这啰嗦劲倒是先学上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老妈子呢！”姜瑶鼓着脸，抬手就要打过去，陆彻却像条鳗鱼那样，溜得贼快。
　　拳头落空的姜瑶插着腰，对着陆彻的背影嚷嚷：“哼……等你回来我再收拾你。”
　　“好，今晚随你收拾。”陆彻突然停了下来，扭头意味深长地对姜瑶。
　　姜瑶半晌才反应过来某人的“收拾”二字是什么意思，脸颊的温度骤升，正想骂他“流氓”的时候，他已经出门并把门关上了。
　　“哼……你才老妈子，不，你是老父亲……”姜瑶不服气，嘴上还继续碎碎念，可刚说了一半，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就是他们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来。
　　他们现在新婚燕尔，加上陆彻晚婚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夫妻生活过得可频繁了。而且，他们从第一次开始，没有做过任何措施，当然，也没有计生用品可用。
　　两人还没商量过要孩子的事情，可目前这情况，都默认随缘要孩子了。
　　十九岁的年纪当妈，姜瑶认为这是疯了，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带另外一个孩子？可她现在拥有的是一个三十岁的思想，要是真怀上了，她能接受，而且还挺期待孩子的到来。
　　上辈子她没有拥有一个完整快乐的家庭，要是这辈子有孩子，她肯定要给TA一个温馨的家，爱TA的爸爸妈妈，陪着TA慢慢成长。至于是否富裕，这任务交给陆大佬，她不管。
　　“瑶瑶、瑶瑶……你在家吗？”外头的大门被拍得老响，姜瑶神游到外太空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立刻走出去开门。
　　她把大门拉开，外头站着一个干练的女人，四十岁左右，穿着普通但整洁得体。她就是赵鹏飞的母亲，在省城糖厂当主任。
　　“杨阿姨，好久不见了，进来坐吧。”姜瑶笑着说。
　　无论她跟赵鹏飞怎样，杨莉跟姜母是好友，她对原主也一直很好。
　　要是换做以前，姜瑶看到杨莉，肯定会第一时间抱上去跟她撒娇跟她亲，如今虽然礼貌，但当中的亲昵早已不见，她轻叹了一声，道：“好，我进去坐坐。”
　　杨莉走了进去，看着停在一边的崭新自行车，便问：“这自行车新买的？”
　　“嗯，今天刚买的。清源一直没货，让我哥托了他的老领导，帮忙在这边买了一辆，明天骑回去。”姜瑶说。
　　“骑回去？”杨莉瞪大了眼睛，“省城到清源，少说有一百公里，你怎么骑呀？路也不是每条都好走。”
　　“没事，不是我骑，是陆彻骑。”
　　杨莉听到“陆彻”二字，脸顿时沉了沉，问：“他叫陆彻？”
　　“是的。”姜瑶点点头，道：“他刚出去买菜了，等会回来介绍他给你认识。”
　　“我可不想认识抢走我儿媳妇的泥腿子。”杨莉越想越气，痛心疾首地说：“要不是你出嫁那天，我跟你赵叔去了外地出差，我俩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的。姜震也是糊涂，怎么就由着你呢？他当哥的，难道不心疼你在乡下受苦？”
　　杨莉的话不好听，但姜瑶听得出她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对一个自己喜欢的晚辈，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杨姨，你放心，我现在在乡下很好，一点都没有受苦。陆彻对我很好，重活累活都不用我干，我现在在村办的纸厂做手工，不用下地干活，一点都不累。”姜瑶说。
　　杨莉听着也没放心，道：“其实这事要怪就怪赵鹏飞这个混蛋，跟你知根知底又是同学，本来好好的，到了乡下被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给勾了魂，害你伤心才急急把自己嫁出去。”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都红了，拉着姜瑶说：“是阿姨教子无方，愧对你更愧对你妈。”
　　“杨姨，你千万别这么说。”姜瑶立刻解释道：“我跟鹏飞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他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以前跟他走得近，是因为你跟我妈的关系，但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友情以外的感情。我嫁给陆彻更不是因为鹏飞，仅仅是因为我喜欢陆彻，我想嫁给他。”
　　姜瑶说得真情实意，杨莉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半晌才说：“瑶瑶，或许你是真的因为喜欢才把自己嫁出去，可喜欢不能当饭吃呀。现在你们新婚，他宠着你护着你，但一辈子长着呢，他能坚守一辈子吗？”
　　“还有，在农村，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天就拿几个公分，干了一年都填不饱肚子。不是我瞧不上你男人，是他没办法改变他农村人的事实，你跟着他会吃一辈子的苦的。”
　　话音刚落，姜家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姜瑶抬头看去，只见陆彻两手拎着东西，正站在门外。
　　杨莉也转过头去，即使这是她第一次见陆彻，但也不妨碍她猜到他是谁。
　　她刚才越说越激动，音量不少，他应该听到她说的话了。
　　气氛诡异地安静着，陆彻脸上的神色平静，却平静得让姜瑶心里打鼓。她对杨莉说：“杨姨，赵叔差不多要下班回家，你赶紧回去做饭吧。”
　　“……好。”杨莉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她的脸也挂不住了。既然姜瑶给她台阶下，她当然就不再留下。
　　等把杨莉送走，姜瑶回到屋里，却不见陆彻。找了一圈，才在厨房里面找到他。
　　他不知道上哪儿弄了一条鱼回来，正在杀鱼。
　　“你生气啦？”姜瑶从他身后抱了上去，“杨姨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有生气。”陆彻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声音低低的，少了平时的精神气，“我要真生气，也不是气那位阿姨，我只是气我自己，让你跟着我受苦。”
　　“没有。”姜瑶圈着他的力度更大了，“我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很幸福，我真的没有觉得自己吃苦。别的不说，咱家的伙食比起别人好多了，虽然不能天天吃肉，但几乎天天能吃上鸡蛋。”
　　“可如果你在城里，嫁给一个工人家庭，你或许能天天吃上肉了。”陆彻有些无力地说。
　　“谁说我要天天吃肉了？天天吃肉可是要变胖子的，变了胖子，漂亮的衣服都穿不上，我不稀罕天天吃肉，我只稀罕你，你明白吗？”
　　姜瑶觉得自己穿来才半年，就已经被这个年代同化了，连“我不稀罕天天吃肉，我只稀罕你”这样的土味情话都飚出来了。
　　这话土是土了点，但非常奏效，陆彻听着，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狠狠地抓了抓。他的媳妇，他的女人，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陆彻转过身，碍于杀鱼弄得双手脏兮兮的不敢抱她，只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一双眸子深情地盯着她，郑重道：“媳妇，我陆彻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绝不对会让别人笑话你。”
　　“我信你。”姜瑶弯了弯唇，道：“我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否则当初就不会跟你处对象，更不会嫁给你。我也希望你不在在意别人的眼光，做好你自己，我相信你会出人头地的。”
　　“好。”陆彻重重点了点头。
　　等陆彻杀完鱼，烹鱼的任务就落在姜瑶身上。家里的调料不多，她就做了最简单的清蒸鱼。
　　另外，她还做了炒鸡蛋跟炒青菜。等饭一焖熟，就开饭了。
　　这条鱼是皖鱼，鱼背的刺很多，陆彻就把鱼腩上的肉全拨到姜瑶碗里。
　　姜瑶也不拒绝，她知道自己心安理得受着他的好，他的心情才能舒畅。她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忘问他，“你上哪儿买的鱼呀？这个点，供销社早没鱼了吧。”
　　“我在供销社附近的巷子里买的。”陆彻稍稍压低了声音，“我发现省城这边果然比县城繁华很多，光是特殊渠道能买到的东西就多很多，什么样都有。我在想，以后有机会，可以从这边拿些东西回去卖。反正不远，骑自行车一天能来回。”
　　“可以呀。”姜瑶说：“只要你想做，我都支持你，不过得小心。”
　　“这我知道。”陆彻看着她，突然笑了。
　　姜瑶莫名：“你笑什么呀？”
　　“我笑你胆子怎么这么大？”陆彻说：“要是别家的媳妇听到这话，肯定让男人别干。”
　　“当然，我胆子小点，敢嫁清源第一刺头吗？”姜瑶抬着下巴，颇为傲娇地说。
　　“嗯，勇气可嘉。”陆彻欣赏地点了点头，“今晚好好“嘉奖”你。”
　　“……”这人自从结婚以来，对她的“奖惩”手段都只剩一个花样了。
　　晚上，两人挤在姜瑶闺房的单人床里，陆彻仗着家里只有他们，使劲地折腾姜瑶。
　　姜瑶不再隐忍的叫声让他欲罢不能，他颇为后悔地说：“早知道当初结婚的时候，把你之前住的屋子当婚房，远离我姐我奶，晚上咋样都行。”
　　累得不行的姜瑶，只白了他一眼，说：“清姐过段时间就要去随军，到时候家里只剩奶奶，咱们搬到后院去，晚上有点什么事都不知道，能行吗？”
　　“也是这个道理。”陆彻依恋地抱着姜瑶，说：“媳妇，还是你想得周到。”
　　“当然，不过你口头奖励就行了，我不需要实际行动的奖励。”姜瑶闭上眼睛，“快点睡吧，明天还要赶回去清源呢。”
　　陆彻：“……”
　　隔天，姜瑶睡到九点才起来。
　　陆彻早起床了，早饭已经做好，要带回清源的东西也绑到自行车上了。
　　这次带回去的除了缝纫机，还有收音机，以及一大包陆彻清早去特殊渠道买的东西。
　　这些东西把自行车的后座以及车头弄得满满当当的，已经没有姜瑶坐的地方，于是陆彻提议道：“媳妇，要不你在这边再住一天，我今天把东西运回清源，明天再来接你。”
　　“不用，我在这里没事，待着也无聊。”姜瑶说：“你骑自行车把东西运回去，我坐汽车回去。”
　　“你自己一个人坐汽车，我不放心。”陆彻皱着眉头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姜瑶知道他爱操心，说：“你把我送到汽车站，等我上了汽车之后，你再走，这样总行了吧？”
　　“行吧。”陆彻思忖了一下，说：“别的路我不认识，但汽车走哪条路去县城，我记得。到时候你下了车就去县城的国营饭店吃点东西，然后在那里等我，我会尽快赶到，跟你一起回清源。”
　　姜瑶：“好，不过你别赶路，反正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汽车，你路上慢点，安全最重要，我多等一会儿没事，就当休息。”
　　达成一致协议之后，姜瑶快速把早饭吃完，然后出门回清源。
　　陆彻把姜瑶送到汽车站，看她上了汽车，等汽车启动朝县城的方向开去，他才踩下自行车的脚踏板，跟着往前去。
　　这年头汽车尾气比后世要严重得多了，加上水泥公路几乎没有，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陆彻跟在后面，尾气跟灰尘轮流吸，姜瑶一路回头看着，觉得好笑又心酸。
　　他使劲往前蹬车，虽然汽车车尾的玻璃已经被灰尘罩得灰蒙蒙的，可他一直盯着她落座的方向，似是这是他一直向往的目的地一般。
　　自行车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汽车。姜瑶看着他奋力行前的模样渐渐变小，最后成为一点，消失在她的视线后，她才回过头来，可眼眶忍不住红了。
　　这个男人，总在不经意间让她感动不已。
　　这一路回去，路况还不错，汽车不到三个小时就停在了县城汽车总站。
　　姜瑶估摸着陆彻至少得三个小时后才能回到这里，于是先去国营饭店吃饭。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用餐高峰期，国营饭店里面的空位很多。姜瑶点了一碗面，吃完之后又买了几个包子，担心陆彻到的时候包子凉了，又跟饭店的职工商量，“婶子，这包子能不能先放蒸笼温着，我男人从省城回来，估计还的两个多小时。”
　　大婶看她对男人这么细心，也没为难她，说：“没问题，等会来找我拿，其实你可以等会再买的。”
　　“我这不是担心等会卖完了嘛……他特别喜欢吃你们饭店的包子。”姜瑶说。
　　其实陆彻也不是特别喜欢国营饭店的包子，他说她做的包子更好吃。不过她是真担心他到的时候包子卖光，况且好话谁都爱听，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她何乐而不为。
　　果然，大婶听完后眉开眼笑，态度更为和蔼地说：“下午饭店也没什么人了，你找个位置坐着等吧。”
　　“谢谢婶子，你人真好。”
　　姜瑶找了个位置坐下，这年头没有手机，两三个小时的等待却是难熬。她只能看着饭店外面人来人往，总比盯着一堵墙要好。
　　陆彻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赶到国营饭店的，姜瑶一直留意着门外的情况，他一出现她就看到他。
　　“你终于到了 。”姜瑶快步走了出去，仰着头，笑着看他。
　　“等很久了吧。”陆彻把她打量了一番，问：“你都安全吧。”
　　“当然安全。”姜瑶说完，转身进了饭店，从大婶那边拿了五个包子。
　　“快点吃，咱们吃完就回家。”
　　“你饿不饿？你要不要吃两个？”陆彻虽然饿，但还是先关心她吃饱了没有。
　　“不用，我吃过面条了，你赶紧吃。”
　　“好。”陆彻这才拿起包子，一口就咬掉半个。
　　早上的早饭老早消化完，他这会是饿极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五个包子消灭掉。
　　原地休息了十五分钟，两人就一起走路回清源。
　　姜瑶心疼陆彻骑了六七个小时的自行车，想自己推自行车，可他不让，“这点路算什么，走都行，更何况是骑着走。你要是不相信，我今晚证明给你看。”
　　“……”她不需要他证明。
　　他们回到清源的时候，正好赶上社员下工，大伙看到陆彻推着自行车，后座绑着一部缝纫机，前头挂着录音机，眼睛都快直了。
　　这年头随便提着其中一件就让人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更何况一下子来了三件。
　　“陆彻，你发达了，两天不上工，弄了三大件回来。”有人跑过来问。
　　陆彻知道他是来八卦的，而且是不怀好意的，他说：“大舅哥帮忙弄了自行车票，县城这边没有货，咱们就跑去省城买。至于缝纫机跟录音机，是瑶瑶娘家的，大舅哥说那边没人住，就让咱搬到这边来用。”
　　其实他不解释也行，但突然多了这么多大件物品，不解释清楚容易被人说闲话，为了避免日后招麻烦，他还是耐着性子说。
　　“那你也挺厉害的呀，自行车有票也得要一百多才能买到，听说你给了姜瑶五百彩礼呢。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咱清源生产队也没几个能这么阔气。”
　　这话当中的酸气，陆彻哪里没听出来，道：“我没什么本事，都是我小姑寄回来的钱。”
　　这还是姜瑶第一次看陆彻在村民面前如此“谦虚”，她知道他的意图，无非就是不想成为别人的焦点罢了。
　　像猴子一样被围观半天，直至进了陆家大门，才把吃瓜群众关在门外。
　　当天晚上，陆彻家添了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各种想法都有。
　　有些人对陆彻既羡慕又嫉妒，认为这小子贼好命的，姜瑶这媳妇漂亮就算了，家里条件还特别好，别人努力一辈子可能买不上的几大件，他不费吹灰之力全弄上了。
　　有些则讽刺姜瑶，说她再漂亮又怎样，还不是嫁农村，对夫家各种倒贴。
　　一时之间，姜瑶风头很盛，杜月娇本来因为要嫁革委会主任回城，正成为全生产队羡慕的对象，被姜瑶一闹，大家对她的关注度一降再降。
　　她气得牙痒痒，决定接着即将回城的由头，把知青跟生产队干部聚集在一起，好好出一次风头再回城。
　　姜瑶回来之后就忙着打理菜园里的番茄跟青瓜，除了去纸厂领原料，剩下的时间都待在家里，听到杜月娇要请她吃践行饭的时候，她还挺愕然的。
　　陆彻一听说是杜月娇请吃饭，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鸿门宴，“媳妇，你别去了，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这段时间忙，等这批番茄成功出货后，我再看看怎么收拾她。”
　　“不用我们收拾她，她自己把自己收拾。”姜瑶说：“她这次请吃饭，是因为要结婚回城，她男人是个鳏夫，年纪能当她爸。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吗？”
　　“为什么是惩罚？男人是老了点，可她一回城就享福了。”陆彻不同意道。
　　“男人老点还不是惩罚吗？”姜瑶理所当然地说：“晚上被一个老男人抱着睡觉，多恶心呀。”
　　“……媳妇，我可以理解为，你晚上抱着我睡觉很开心？”
　　“当然。”姜瑶觉得跟他继续掰扯下去，又得被某人挑逗了，及时转移话题道：“这次她还请了生产队的干部，我也不能搞特殊，给别人一种我不合群的坏印象。咱家出身不好，但一定要给外人一副热衷融入集体的感觉，长远来说，肯定不会吃亏。”
　　“媳妇，你真会顾全大局，我能娶到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当然。”姜瑶说：“不过你心里知道就行，我不需要实际行动奖励。”
　　“……”准备要提出奖励的陆彻，只能闭嘴了。


第30章 
　　在接到请客邀请的第二天中午，杜月娇就在旧粮仓请大家吃饭。
　　她这次除了邀请所有知青，还把陆大舟、村支书陆才贵跟几个村干部一并喊了过去。
　　事前她弄得声势浩大，又说这次要好好答谢大家对她插队期间的帮助，那真心实意的模样，把没被邀请的村民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
　　可事实证明，她虽然要嫁给革委会主任，但她这顿饭请得不像是主任的未婚妻，倒是像主任的远方穷酸亲戚。
　　一锅番薯饭几乎看不到白米饭就算了，关键是连番薯都不舍得放。至于菜就别抱希望了，那是真的菜，全都是蔬菜，一点猪下水都舍不得买来请大家吃。
　　十三个知青加上几个干部，整整二十个人，这么点东西十个人都不够吃，茶话会弄的吃食比她这还能上台面。
　　即使杜月娇现在要嫁人了，可之前勾引姐姐对象的事情，让朱霞几个对杜月娇没什么好印象，可人家请你吃饭，她们也不白吃，提前准备好饭票。
　　可当她们看着这一桌绿色食品，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谁都舍不得把手伸向裤兜。
　　姜瑶这次过来就是走下过场，完全没打算占便宜。
　　陆彻现在的副业多了，收入增加也舍得在媳妇身上花钱，加上有自行车，隔三差五就去县城弄些肉、猪下水之类的回来加菜。
　　姜瑶出门之前就是吃了满满一碗卤猪蹄白米饭，现在肚子饱饱的，对着因为没有油已经发黄的青菜，半点兴趣都没有。
　　大家味同嚼蜡地吃着，面对杜月娇“热情”的招待，还得强颜欢笑。
　　这些“喂猪菜”除了姜瑶吃不下，赵鹏飞也吃不下，他放下碗筷，小声地对杜月佳说：“吃完这点别吃了，咱回去做鸡蛋饭吃。”
　　他声音虽小，可今晚在领导面前演姐妹情深的杜家姐妹就挨着坐，杜月娇把赵鹏飞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这个男人辜负她的深情爱慕就算了，现在她即将出嫁，他都不能看她一眼好的。
　　她气不过，就开始吹嘘他的未婚夫，有人不屑一顾，也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了半天，赵鹏飞终于听不下去了，当然也是因为饿得不行想回去做吃的，他站起来，说：“我早上被事情耽搁了，上工迟，还有很多活没干，我下午要早点上工，大家慢慢吃，我跟月佳先走了。”
　　说着，他拉起杜月佳，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旧粮仓。
　　有了赵鹏飞带头，其他人也开始陆续离开，借口说要回去睡午觉，其实是想回去做饭吃。累了一早上，下午还得接着干，不说吃什么，总得饱一些才能继续。
　　杜月娇还没炫耀完，听众却要散场，她肯定不依，对大家几番挽留，可大家还是坚持回去。
　　姜瑶当然也不会留下，跟着朱霞几个一并离开，走到分叉路口才独自回陆家。
　　现在虽然是初秋了，可一两点的太阳还很猛，姜瑶即便戴了帽子穿了长袖薄衫，但还是觉得热，脚下的速度也不禁加快。
　　她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靠近，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她不由扭过头去，一看竟然是杜月娇。这来势汹汹的样子，明显不是路过，而是找她茬来了。
　　果不其然，杜月娇走到她跟前就愤愤地说：“姜瑶，你一个嫁了泥腿子的，还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装模作样？我的饭菜你一块都没吃，这是二流子天天给你吃肉，让你这么狂了？”
　　“我家陆彻没那么大本事让我天天吃肉，不过每天荤腥都能沾，鸡蛋、猪下水这些便宜的从没缺过。我不吃你的饭菜，不正好给你省点吗？”姜瑶嗤笑。
　　“省点？”杜月娇似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一般，插着腰，道：“我可是要嫁革委会主任的人，需要你省吗？”
　　姜瑶嘴角微抬，讽刺意味十足地说：“那我请问你这个革委会主任夫人，请客请得大家都吃不饱，你家革委会主任知道吗？他不觉得特别丢人？”
　　“你……”杜月佳伸出食指指向姜瑶，姜瑶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怎么？想打我？我家的泥腿子可是知道我今天受你邀请出门的，要是我有点什么差错，你说他会找谁算账？你应该听说过他非常狠，要是你这张脸无端端花了，你说主任还会娶你吗？”
　　杜月娇顿时不敢了，可还是气得咬牙切齿，“姜瑶，我看你能嘚瑟多久？嫁了泥腿子，你就等着一辈子留在农村。我可不同，我准备又做回城里人，而且我男人会给我在城里安排一份工作。反正到最后，赢的人是我。”
　　“当然是你赢啦！”姜瑶难得没有跟杜月娇唱反调，她一时不习惯，语塞了半天，才梗着脖子，耀武扬威地说：“我将来的境界，你再怎么样也追不上。”
　　“你的境界，我当然追不上。”姜瑶把“境界”二字咬了重音，听起来十分意味深长。
　　杜月娇感觉到不对劲，问：“你……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呀。”姜瑶轻笑：“听说你家主任跟你爸年纪差不多，那起码四十多了吧。城里虽然比农村舒服，可岁数摆在这里，估计他已经两鬓白发，满脸皱纹，肌肉松弛。还有，他位居高位，肯定吃得很好，大肚腩肯定有了。这样一个油腻腻的大叔，我自问真没你这样的境界，能啃得下。”
　　说到这里，杜月娇再听不出她的嘲讽就是傻了，不过没等她反驳，姜瑶又说：“我这人呀……真的非常肤浅。大家都说我娘家条件好，嫁给陆彻是倒贴，可是倒贴又怎么样，谁让我家陆彻脸俊身材好，把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你知道吗？我晚上抱着他睡觉，那手感别提有多好了……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毕竟你是准备抱着一坨又老又皱的东西睡。”
　　“姜瑶你……”杜月娇被气得满脸通红，反驳不了姜瑶只能骂道：“你一个女人说得这么露骨，你不知廉耻。”
　　“我哪里不知廉耻了？你这么厉害，下午上工的时候去生产队的妇娘堆里面说她们不知廉耻。”
　　姜瑶理说完，还非常“好心”地提醒道：“我以一个已婚者的过来人身份跟你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你家主任这年纪估计很难给你一种极致夫妻生活的快乐。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啦，起码你很轻松。你看看我，我家陆彻年轻，我就经常睡不饱，又好累呢！”
　　看着杜月娇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脸，姜瑶转身，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去。
　　可她刚走到转角就被吓了一跳，一个大块头正杵在墙边上。
　　“你……你怎么……在这里了？”姜瑶看着陆彻这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顿时虚得不行。
　　这人到底在这里蹲多久了，她跟杜月娇的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吗？
　　不用姜瑶疑惑太久，陆彻已经给出明确答案，他凑到她耳边说：“媳妇，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给你的极致快乐呀……原来你平时一脸嫌弃，都是口是心非。”
　　他的话本来就足以让姜瑶面红耳赤，加上故意在她耳边吹气，她顿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点着一样，臊得她想被烧成灰烬，原地消失。
　　这次在杜月娇面前逞了威风，却被陆彻抓住了把柄，姜瑶这次真的是得不偿失。
　　晚上，她是真的累了想睡觉，可某人就让她别客气，想要就大胆说出来，愣是折腾了两回才放过她。
　　杜月娇回城那天，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有不少村民跟知青送她去村口。
　　不过姜瑶没去，因为这天是赶集日，她跟陆彻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现在天气渐凉，姜瑶这回没有做凉粉去卖，但做了快一百只茶叶蛋。
　　当然，这茶叶蛋不全都是自家产的，因为陆彻现在特别舍得给家里人吃，家里的鸡蛋消耗很快，就算有时候修拖拉机有鸡蛋补贴，还是不够。
　　这生鸡蛋，大多数是陆彻从特殊渠道弄回来的。
　　另外，姜瑶还做了一百个红豆冰皮月饼。至于蔬菜，除了常规的叶菜，陆彻还摘了十斤番茄。
　　“媳妇，咱们今天还是在戏剧院门口摆摊吗？”陆彻在前头架着牛车，问。
　　“不了。”姜瑶说：“咱们这回去另外一边的集市，在靠近机械厂路口那边摆。”
　　“那边的位置有些偏僻，会不会生意没那么好？”陆彻问。
　　“不会。”姜瑶说：“咱们现在过去，能赶上机械厂工人上班的高峰期。你不说机械厂不包早饭吗？咱们可以把茶叶蛋跟冰皮月饼当成早饭卖。当然，要是到时候卖不完，下午就转到戏剧院那边去，那时候很多人已经卖完回家，肯定有空位。”
　　“行，咱们就去机械厂那边摆。”
　　他们去得早，靠近机械厂那边的摊位又没人抢，把今天的货一字排开都没人有意见。
　　等把摊子都整理好，就迎来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今天的茶叶蛋个头都差不多，姜瑶统一卖三分钱一个。对于一个月有二三十块钱的机械厂工人来说，这都算小钱，一般没吃早饭的都愿意买上一两个香喷喷的茶叶蛋。
　　这边除了机械厂，粉厂、竹器厂也在附近，他们厂的效益虽然补不上机械厂，但手里也有钱，三分钱是舍得花的。
　　茶叶蛋很快就卖开了，反观冰皮月饼，因为售价八分一个，让不少人却步了。
　　“需要带一个冰皮月饼吗？红豆馅，味道特别好。”陆彻给人装了两个茶叶蛋，锲而不舍地顺带销售冰皮月饼。
　　刚开始有人拒绝，直至一个机械厂的职工发现这冰皮月饼跟上次厂庆发的一模一样，他问：“你这冰皮月饼怎么跟咱们厂上次发得很像？”
　　陆彻当然不能说那货是他供的，只说：“我不知道你厂发的月饼是什么样，不过最近省城很流行这种月饼，我媳妇是从省城来的，这月饼就是她做的。”
　　姜瑶一听，连忙接话道：“我是从省城国营饭店的一个点心师傅那里学的，味道肯定不比你么厂发的要差。要是你喜欢，那就带两个，给孩子尝尝也好。”
　　“那我要五个。”机械厂工友豪气地说，他的确想给孩子买。
　　“好咧，马上包好给你。”姜瑶忙不迭地去打包，还不忘推销自家的番茄，“同志，你看看咱们这番茄也特别漂亮，省城的人现在也非常爱吃这个。”
　　机械厂工友看着一个个红彤彤的果子，觉得漂亮是漂亮，但没尝过，他持疑问的态度，“这叫番茄的玩意，真的好吃？”
　　“真的好吃。”姜瑶把打包好的月饼递给机械厂工友，下一刻就把放在竹箩筐里的饭盒拿出开打开，递到工友面前，说：“这是用番茄做的番茄炒鸡蛋，味道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小孩子肯定爱吃。”
　　这番茄炒蛋是姜瑶今天早上做的，既是她跟陆彻的午饭，也提供一点给顾客试吃。
　　话落，她又翻出一个碗跟一个勺子，从饭盒里面勺了一勺番茄炒蛋放到碗里，递给工友，道：“你尝尝。”
　　“这……不太好吧。”又是番茄又是鸡蛋，吃人家嘴软，等会不买又不太好。
　　“没事。”姜瑶笑着说：“你觉得味道好可以考虑买点回去，不喜欢就不买。你跟我买了茶叶蛋又买了月饼，这口番茄炒蛋就当做是我送你的。”
　　话已至此，工友也不客气，接过碗勺就吃了起来。
　　顿时之间，整个口腔里面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鸡蛋炒得也嫩，滑溜溜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吃了第一口就想吃第二口。
　　“好吃吗？”姜瑶笑眯眯地问，自信心十足。
　　“好吃。”工友又惊又喜地问：“这番茄多少钱一斤？”
　　“一毛二。”姜瑶回答道。
　　“什么，一毛二？”工友惊得瞪大了眼睛，小摊前的另外两三个顾客也讶异，跟着嚷嚷道：“一毛二能买二两肉了，蔬菜都是两三分一斤，你这个一毛二，是要抢钱呢！”
　　大家的反应早就在姜瑶的预料之内，她不慌不忙地说：“大家看看我这一盒番茄炒鸡蛋，用了一斤番茄，三个鸡蛋，加起来成本一毛五。要是用来买肉，顶多三两，还得肉票，一大家子每人分一片比纸还薄的肉，倒不如来一盘满满的番茄炒蛋，个个都能吃得尽兴。”
　　经由姜瑶这么一说，这一毛二的番茄突然变得不贵了。
　　机械厂工友试过味道，觉得好吃，咬咬牙要了一斤番茄。其他人也跟着蠢蠢欲动，有些试过之后跟着买了，有些还是没舍得花钱。
　　直至早上八点，小摊面前才没有客人。
　　陆彻看没人，立刻问姜瑶，“媳妇，你咋这么厉害，一毛二一斤的番茄都能卖出去？”
　　姜瑶神秘地笑了笑，说：“其实我这是在布局等方主任跳呢！”
　　陆彻：“什么意思？”
　　姜瑶：“八分钱一斤番茄，对于习惯了两分钱甚至更低价格蔬菜的方主任来说，简直就是天价。可咱们今天以一毛二的价格把番茄卖给机械厂的工友，他们一传十十传百，等咱们八分卖给方主任的时候，他非但能接受，而且还觉得很便宜。”
　　陆彻听完，恍然大悟，对姜瑶竖起了拇指，“媳妇，你真聪明。”
　　“我这也只是小聪明。”姜瑶谦虚至于还不忘捧一下自家男人，“大局还是得你把握，我想事情没那么周到。”
　　“媳妇，我哪有你说得这么能干？”被表扬的陆彻，害羞地抓了抓头发，说：“媳妇，只要咱们夫妻同心，日子肯定越过越好的。”
　　姜瑶：“那是必须的。”
　　早上这波销售高峰期过后，买了番茄的职工回各自厂里宣传一番，小摊在中午又迎来了人流高峰。到了下午两天，番茄跟月饼已经卖光了，蔬菜跟茶叶蛋所剩数量也不多。
　　陆彻去戏剧院那边瞧了瞧，已经有空位腾出来，他跟姜瑶便把小摊移过去，再辛苦了两个小时，就收摊回家了。
　　陆彻在前头架牛车，姜瑶在后面结算今日的收益，赚了差不多十块。
　　虽然比不上卖凉粉，可这回并没有卖凉粉辛苦，也算很不错了。
　　隔天晚上，姜瑶让陆彻去附近的鱼塘，看能不能摸条鱼回来。
　　其实这口鱼塘就是她穿过来第一天跳进去的那口，生产队养的鱼不在这里，没人打理基本只有野生鱼，能捞上来的都是很小。偶尔运气好，捞到一条大的也不会超过一斤。
　　陆彻在水里忙活了快一个小时，只摸了七八条两只手指粗的小鱼。
　　“算了，上来吧。”姜瑶蹲在河边，等他浮上来就说：“有这几条小鱼也够了。”
　　陆彻：“就这几条小不点，熬汤都不甜。”
　　“我又不是熬汤，赶紧上来。起风了，咱赶紧回家，别等会着凉了。”说着，她朝他伸手。
　　他抓住她的手，突然把她往前一拽，可拽到一半又把她往回推。
　　“你干嘛呀？”姜瑶被他这操作弄懵了。
　　陆彻从水里爬上来，说：“我本来想跟你重温一下当日在水里拥抱的感觉，但现在天气凉了，我怕冷到你。”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姜瑶就忍不住看他此刻的模样。这湿漉漉的衣服背后藏着的身材有多好，手感有多让人爱不释手，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脸上的温度渐渐往上升，她瞪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赶紧回去”，就率先跑了。
　　陆彻看着她炸毛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他提起水桶，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第二天，姜瑶起了个大早，陆彻今天要去找方主任推销番茄。
　　为了让方主任切实感受这番茄的美味，她决定做两道菜让他尝尝，一道是最家常的番茄炒蛋，另外一道是番茄鱼。
　　番茄鱼的鱼就是用陆彻昨晚捞的那几条小鱼，先用油煎至两面金黄，捞上来备用。紧接着就把番茄倒入锅里翻炒，等煮到番茄出汁的时候，再把小鱼倒进去，煮个几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等姜瑶把两个菜打包好，陆彻带上它们，骑着自行车去机械厂。
　　陆彻对姜瑶的厨艺很有信心，方主任尝过之后的确很满意，说：“我昨天听到几个工友说在集市买了番茄，回家做了番茄炒蛋，味道很好，要是咱们食堂也能吃上，大家肯定很高兴。你们这个番茄能供多少量？”
　　陆彻说：“一次三十斤左右，四五天能出一次货。”
　　“一次三十斤，再加上鸡蛋，也够食堂一顿的量。”方主任说：“这个多少钱一斤？”
　　陆彻说：“八分。”
　　方主任一听，比工友说的一毛二便宜了三分之一，他跟陆彻也不是第一次合作，知道他实诚，也没有议价，道：“那你明天先送三十斤过来，我看看工友的反响，要是好，以后再订。”
　　“好的，一定准时送到。”陆彻内心已经乐开了花，但面上还能压住，对方主任道谢了一番，才回家。
　　次日，陆彻凌晨四点就起来摘番茄，等姜瑶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送完番茄回来，并交给她两块四毛。
　　“太好啦！”姜瑶把钱放进铁罐里，笑得一脸满足，“彻彻，你真棒！”
　　“棒的是你。”陆彻说：“点子是你想的，我就出出劳力。”
　　“没有你的人脉，我有番茄也卖不出去。”姜瑶说：“我等会骑自行车去县城买点肉回来，为咱们这次成功出货好好庆祝。”
　　“不用了。”陆彻说：“我去巷子那边买了半斤肉，又去供销社买了两根大骨头跟一大块猪肝，咱们今天吃肉包跟骨头猪肝粥，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姜瑶满足陆大佬的要求，说：“你下工回来就有得吃。”
　　等陆彻上工，姜瑶就去厨房处理食材了，可刚把猪肉拿上手，那股腥味就让她的胃翻滚，下一刻，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陆清刚走进厨房就看到这一幕，她脱口而出就问：“瑶瑶，你是不是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极致的快乐是要没了吗？
　　感谢在2021-07-06 18：43：48～2021-07-07 18：0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黎N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姜瑶努力想了一下，她的大姨妈已经迟到快十天了，最近忙着番茄出货、忙着赶集，她把这茬都给忘了。
　　如果她跟陆彻身体都没问题，按照他“播/种”的频率，她怀上的几率可谓非常大。
　　陆清看她缓过来之后一直发呆，又问了一遍，“瑶瑶，真怀了是不是？”
　　“可……能是吧。”姜瑶也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不过这个月的月事的确没来。”
　　“那肯定是啦！”陆清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说：“我怀阳阳欣欣的时候跟你一模一样，闻不得腥膻味。”
　　“也不一定，要去检查过才能确定。”虽然直觉“中奖”的可能性很大，但姜瑶怕是乌龙，到时候会很尴尬。
　　“照我说肯定错不了，阳阳他爸在我们结婚第二天就回部队了，就一天我都能怀上，你跟陆彻天天待一块，哪能不是？”陆清说：“不过去检查一下也好，安心一点，我现在就去地里把陆彻喊回来。”
　　“不用了，姐。”姜瑶把陆清拉住，说：“也不急于一时，等他下工回来再跟他说，明天去检查也不迟。”
　　“也行。”陆清说：“你别在厨房待着了，累了就去房间躺会，不累就做做手工，饭我来做。”
　　“好，谢谢姐。”姜瑶的胃的确不舒服，也不坚持。
　　陆清笑道：“这有啥好谢的，是我谢谢你，给咱们陆家开枝散叶。”
　　“……”这年头已婚女人的确都肩负着夫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姜瑶突然觉得肩上的重任大了起来。
　　离开厨房，远离腥膻味，恶心的感觉渐渐消去，姜瑶不想躺着，便去做手工。
　　中午，陆彻一回来，家里就开饭。
　　陆清的厨艺在姜瑶的指导下有了质的飞跃，这顿肉包子加骨头猪肝粥做的味道很不错，看两个小家伙没有嚷嚷投诉就知道了。
　　被处理过的食材不会让姜瑶恶心，但她胃口一般，喝了大半碗粥跟半个肉包就吃不下去了，她把剩下的半个肉包塞进陆彻的手里，“你帮我吃掉吧。”
　　“怎么不吃？味道不好？”陆彻不解地问。
　　姜瑶：“不是，我吃饱了。”
　　“这么点怎么就饱了，欣欣比你吃得还多……”陆彻还想追问下去，姜瑶就打断他，“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事情还没确定，她不敢当着大家，特别是老太太面前说，怕让她老人家空欢喜一场。
　　直至姜瑶起身回了房间，陆彻还一脸懵逼，陆清看着这个傻弟弟就觉得好笑，说：“瑶瑶在家一早上，想你了，你赶紧去陪她。”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陆大佬嘴上嫌弃，可那染上笑意的眉梢，无一不在说明他喜欢媳妇想他。
　　他三下五除二把午饭解决完，屁颠屁颠地回房间去。
　　推开房门的时候，姜瑶正侧躺在大床上。陆彻看着媳妇纤细的背影，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了。他走过去，躺上去就从背后搂住她，轻声还喊：“媳妇，想我了是吧？”
　　姜瑶因为在想怀孕的事情而入神，他进来都没察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安分了。
　　她连忙制止，“大白天呢，你想什么呀？”
　　“想你呀！”陆彻这话接得贼溜，“上工之前来一次，应该没问题的。”
　　“你没问题我有问题。”姜瑶拍掉他的手，他不死心，她只好说：“你真别闹了，我可能怀孕了。”
　　“怀孕？”陆彻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头伸到姜瑶脸前，不确定地问：“媳妇，你真的怀孕了吗？”
　　“还不确定，不过我月事推迟了十天，早上闻到腥膻味想吐，人也没什么胃口，估计八九不离十，明天早上去县城医院检查一下吧。”
　　陆彻的表情随着姜瑶的话愈发地复杂，她问：“怎么？你不高兴呀？”
　　“没有。”陆彻马上否认，“只是太突然，这么容易就怀孕了吗？”
　　“不算容易吧。”姜瑶幽幽地说：“毕竟你的‘播种’频率很高。”
　　“……”
　　陆彻很快接受了自己要当爹的这个消息，随后眉头舒展，乐呵呵地咧开了嘴，如同一个小傻子。
　　他重新躺回大床，把手覆在姜瑶的小腹上，满怀期待地说：“要是娃娃是个闺女就好了。”
　　姜瑶有些意外，问：“为什么呀？你不希望是儿子吗？你们老陆家到你这里就你一个男丁，你不想生个儿子开枝散叶？”
　　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这个年代的随大流思想都这样，她不能以后世生男生女一个样的思想来要求陆彻。
　　“生个随你的闺女，漂亮又可爱，我每天下工回来就软软地喊我‘爸爸’，这感觉太好了。”陆彻的嘴巴快裂到耳根，“再说了，咱又不是只生一个，以后再生个儿子，在奶那边可以交差就行了。”
　　合着生闺女是来宠的，生男孩是用来交差的？姜瑶真是佩服陆大佬的思维，当然，她还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问：“你打算生几个？”
　　“这个我没具体想呢。”陆彻说：“反正怀多少个就生多少个咯，我会努力挣钱养你养孩子。媳妇，你放心。”
　　姜瑶：“……”这样谁能放心呀？来多少生多少，她是母猪吗？
　　国家从七一年就开始推行计划生育，现在即将七三年，可这个政策目前推动力度不大，一直到八二年才定为基本国策，才狠抓落实。
　　这十年当中，按照三年抱俩的速度，她不得生六个，只要想想，她的头皮发麻。看来要对陆大佬进行思想上的改造，是任重道远的事情。
　　次日，陆彻请了半天假，一早就带着姜瑶去县城医院检查。
　　这年头的检查很简单，验个小便就完事了，检查结果显示，姜瑶已经怀孕无疑。
　　听到结果的那一刻，小两口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七十年代不孕不育率还不高，医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例行交代几句，“现在月份还小，平时要注意劳逸结合，重活就尽量不要干了，男人能干就帮忙干了吧。”
　　陆彻闻声，立刻点头答应，“医生，你放心，我媳妇平时都不用干重活，现在怀孕了，连轻活都不用干了。”
　　医生本来就随便说说，毕竟这年头农村妇女干活都吃不饱饭，不干就是不想活了。即使怀孕了，什么活还是得照样干。陆彻的答案明显让她意外，她愣了一下又说：“头三个月坐胎还不稳，禁止夫妻生活，男人就多干些重活消耗精力吧。”
　　“……”陆彻顿时脸裂了。
　　等出了县城医院大门，陆彻才拉着姜瑶，小声问：“媳妇，医生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没说什么，但姜瑶哪里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立刻道：“当然是，你得给我忍着，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
　　“呸呸呸……你赶紧吐口水说过，什么差错不差错的，绝对不会有差错。”
　　姜瑶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陆彻无情打断。
　　“……”都说生意做得越大的人越迷信，陆大佬果然有做大佬的潜质。
　　现在时间尚早，陆彻想买点肉给姜瑶补补身体。
　　“TA现在估计就是一个小豆芽，不用这么着急补身体吧。”姜瑶说。
　　现在虽然物质匮乏，但随着陆彻收入越来越高，她的生活水平也水涨船高，她不担心自己不够营养，就怕被他喂成猪。
　　“正因为是小豆芽才要补，不然怎么茁壮成长？”陆彻非常坚持，道：“供销社这个点肯定没肉了，咱们去巷子那边吧。”
　　“好。”姜瑶穿过来这么久，还没见识过地下市场，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去见识一下也好。
　　地下市场那边的巷子很窄，骑自行车过去不方便，反正离县城医院不远，陆彻就带着姜瑶走路过去。
　　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就进了小巷。
　　这里果然是“地下”的，跟半月一次、光明正大的赶集相比，这里冷情得看不出来是个市场。巷子里面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人，偶尔有个人走到你身边，小声问你要不要买东西。
　　陆彻大概最近光顾多了，熟门熟路地拐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巷子，然后敲响了一间屋子的大门。
　　很快，有人出来开门。
　　来着本来很警惕，但看到是陆彻的时候，脸色缓了缓，可还是指着姜瑶问：“这是谁？”
　　陆彻：“我媳妇。”
　　“那进来吧。”
　　等进了屋子，穿过天井，进入堂屋又拐到最里面的房间，姜瑶才看到了这家商店。
　　这里真算是一家小型供销社了，供销社有的它基本都有，甚至有些供销社没有的它也有。
　　“今天要点什么？”地下老板问。
　　陆彻：“给我半斤肉，有没有麦乳精？”
　　“没问题。”底下老板爽快地切了半斤肉，然后又从木箱里拿出一罐麦乳精，问：“一罐够不够？都是新鲜到货的。”
　　“要两罐。”陆彻爽快地说。
　　“行。”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交易很快做完，正当陆彻想带姜瑶离开的时候，地下老板把他叫住了，“差点忘了问你，上次你供给我的那些布，还有没有？”
　　陆彻供的布？姜瑶这下听懵了，但脸上不动声色，然后听到陆彻问：“你要多少？”
　　地下老板：“要多少有多少，那货现在可多人找了，我就卖给了三个人，最近至少有十个人跑来问我。”
　　陆彻：“过几天应该有，我到时候拿给你。”
　　说完，陆彻就拉着姜瑶走了。
　　一直走出小巷，进入大街，姜瑶才问：“刚才那人说的布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上次咱们从省城运缝纫机，我车头绑的那一大袋东西？”陆彻问。
　　“记得。”姜瑶恍然大悟，“那个就是布？”
　　“没错。”
　　其实，前一天陆彻去省城地下市场买菜的时候就看上那些布了，质地比在县城供销社卖的要好很多。
　　他秉承“好不容易来一趟”的原则，第二天一早就去买了几大块。他没有做地下市场的经验，于是把布转手给了地下老板，赚了个不错的差价。
　　他原以为是一次性买卖，没想到地下老板还想要。
　　“你刚才跟那老板说过几天应该有，你上哪儿找货给人家呀？”姜瑶刚问完就意识到他想干嘛了，“你……是想去省城……拿货吗？”
　　“嗯，上次是小试牛刀，这次我过去会多拿一些。”陆彻怕她担心，宽慰道：“我骑自行车一天就能来回，直接供货出去，不用自己一点点卖，很安全的。”
　　“我知道。”姜瑶说：“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一天来回，光路上就得花费十二三个小时。”
　　“辛苦点怕什么，只要想到你跟孩子，我就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了。”
　　看着陆彻一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模样，姜瑶就随他了。
　　中午回到家，陆彻把姜瑶怀孕的好消息告诉陆老太太，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姜瑶的手不停地说：“瑶瑶，你真是咱家的大功臣呀，接下来家里的活都交给陆彻，你什么都不用干。”
　　“奶奶，我怀孕而已，又不是动不了，重活可以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得干，不然太无聊了。”姜瑶笑着说。
　　“瑶瑶你说得对。”陆清说：“你别听奶的，平时也要多走动，这样生的时候才容易生。”
　　“你这丫头，还没去随军就跟奶唱反调了。”老太太撇着嘴，像个小孩一般。
　　虽然姜瑶多次强调自己应该多运动，可陆彻现在把她当成易碎的玻璃娃娃，只要他在家，对她是三百六十度保护。她走个路，他都想抱着她走。
　　现在十一月了，即使是南方，秋天的气息已经非常浓，晚上天一黑，气温就立刻降下来。
　　原来姜瑶洗澡用两桶水就足矣，陆彻现在怕她冷，愣是给她弄了三桶，还担心她洗澡时不慎摔倒，说要帮她洗。
　　姜瑶接受不了，当然拒绝，“你帮我洗，我无所谓，就怕你受不了，你别忘了今天医生说什么了。”
　　“……”陆彻听完，只能拉开门走出去，“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叫我。”
　　虽说去省城可以一天来回，可贸然请一天假，还是容易惹人注意，所以陆彻一直等到放假这天才出发。
　　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他凌晨四点就要出发。
　　姜瑶担心他一路上就用几根番薯对付过去，昨天晚上就做了一锅番薯包，早上他起来的时候，她又叮嘱他热包子的时候煮上几个鸡蛋一并带过去。
　　虽然她相信以陆大佬的实力，一般人伤害不了他，可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她难免有些担心。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姜瑶不能在家干等，吃过早饭就跟陆清去纸厂领原料。
　　自从姜瑶成了清源媳妇，她在妇娘心目中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省城知青了，现在排队的时候，也有人喜欢跟她搭讪。
　　“姜瑶，我大早清看到你家陆彻骑着自行车出门，这是上哪儿去了？”有妇娘问。
　　姜瑶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陆彻这门已经出得够早的，没想到还是被人看见。
　　陆清也知道自家弟弟这趟出门要干嘛，听到这话，心也悬了起来。
　　自从陆彻成了生产队的免费拖拉机维修员，清源的村民对他们陆家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她担心这事情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又得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她悄咪咪去看姜瑶。
　　姜瑶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垂着头，羞答答地说：“其实也是我任性啦……刚怀孕，没什么胃口，睡到半夜醒来特别想吃我娘家附近国营饭店的包子点心。陆彻心疼我，二话不说就爬起来，骑车给我去买了。”
　　“骑车去省城买点心？”姜瑶声音不低，周围的妇娘都听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姜瑶。
　　姜瑶继续装，“哎呦，婶子们，你们别这样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妇娘说：“姜瑶，我说至于吗？就一个包子点心，你自己不会做，咬咬牙让陆彻去县城国营饭店买不就得了，味道都差不多的。”
　　“差很多好吗？”姜瑶一秒切换刁钻省城知青形象，说：“省城那叉烧包是有酱汁的，县城的干巴巴，一点都不好吃。”
　　“……就算味道差点，你也不至于让陆彻去省城给你买吧，虽然有自行车，可这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呀？”妇娘们还是表示不能理解。
　　“天黑前应该能回来，其实他还要去把我家里的棉被带过来，当初插队的时候没带，现在天气冷了，就让他带过来。”姜瑶担心陆彻今晚回来带着一大包的被人发现，提前编了一个借口。
　　“算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在瞎操什么心？”田大婶插了一句，“照我说，姜瑶真是好福气，刚结婚就怀上了。”
　　怀孕这件大事被提起来，话题立刻被被转移了。
　　“是挺厉害的，不过这也正常，别看姜瑶腰细，胸、大、屁、股翘，一看就是好生养。”
　　“对对对，模样身材都在那，陆彻晚上肯定也努力干……”
　　说着，妇娘们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姜瑶：“……”咱们还是别转移话题比较好。
　　等领完材料回去，陆清就说：“瑶瑶，你怎么这么早就公布自己怀孕的消息，得过了三个月才好说也。”
　　三个月这个说法，姜瑶以前也听过，她说：“姐，没关系啦，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以后陆彻骑单车出去也不会太惹眼，都以为我又出了什么狠招折磨他。”
　　陆清被她逗笑了，“这还真是为难你了。”
　　“不为难，陆彻没事就好。”
　　回家做了一天的手工，姜瑶熬到下午五点，终于等到陆彻回家。
　　姜瑶看他车后座就绑了一点东西，便问：“怎么只有这么一点，拿不到货吗？”
　　“没有。”陆彻一边把后座的东西解下来，一边示意她回房间再说。
　　姜瑶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一来是怕隔墙有耳，二来是怕被老太太知道。
　　近期家里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老太太一直以为是陆彻用陆媛寄回来的钱来改善伙食，不知道他偷偷在干各种副业。
　　等回到房间，陆彻就把那包东西打开，里面是一块军绿色的布，算是这个年代最流行的颜色了。除了布，还有一小包棉花，他说：“这些你留着自己做衣服，本来想多买些棉花的，可惜没货了。至于今天拿到的货，我已经直接送去小巷那边，要是拿回来，肯定要被怀疑了。”
　　“你真聪明呀。”姜瑶把今天早上在纸厂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以后你出门要更加小心，不过我已经把自己刁蛮任性的人设立得深入人心，这招还能用几次。”
　　“好。”陆彻应下，然后从裤兜里面翻出一叠钱，递给姜瑶，“拿货的钱跟赚的钱都在这里了，你数数。”
　　这叠钱明显比今天出门的时候要厚很多，姜瑶眉笑眼开，问：“这次赚多少了？”
　　陆彻：“一尺赚八毛左右，我拿了二十尺多点，大概十六块。”
　　“十六块！！！太厉害啦！”姜瑶激动地直接抱住了陆彻。
　　一天没有抱媳妇了，陆彻顺势搂上她的腰，再顺势吻住她的唇。
　　这一亲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特别是“修心养性”了几天的陆彻。
　　等周阳在外头喊他们吃饭的时候，他才放开姜瑶，哑着嗓子说：“你先去吃饭，我去冲个澡。”
　　姜瑶：“……”
　　陆彻这澡冲了半天还没出来，陆老太太忍不住碎碎念，“这家伙身上有屎吗？洗半天没洗完。”说完，又对姜瑶说：“瑶瑶，你还是把他的饭菜另外装出来，这种天，饭菜冷得快。”
　　姜瑶没敢说某人冲澡冲这么久的原因，乖巧应下，等自己吃完就把陆彻的饭菜拿回房间。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邻居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条大鱼回来，说吃不完让一半给姜瑶，姜瑶便用一毛钱跟她买了半条。所以，今晚的饭菜算是很不错，可陆彻对着这碗饭没了食欲。
　　“你怎么了？累了一天还不吃饭？”姜瑶不解地问。
　　“媳妇。”陆彻突然叹了一口气，说：“我要收回我之前说的那句话。”
　　“……你之前说过那么多话，具体指的是哪句？”姜瑶真是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了。
　　陆彻：“就那句怀多少生多少那句。”
　　“怎么……现在觉得养孩子压力大，不想生那么多了？”不用做思想工作，陆大佬自动有思想觉得，姜瑶心里窃喜，但是什么原因让他几天之内态度发生180度变化，她还是很好奇。
　　“不是，你跟孩子就是我赚钱的动力，我不会觉得是压力。”陆彻说着，幽幽地看向她，“只是这‘和尚’的生活太难过了，这才几天，我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媳妇，你肯定懂我的，这种极致的快乐不能没有。”
　　姜瑶听着，强忍着不笑，拍了拍陆彻的肩膀，说：“其实赚钱也是一种极致的快乐，你继续努力。”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佬：孩子可以少，极致的快乐不能少……


第32章 
　　从这天之后，陆彻每逢放假就去省城一趟拿货，一个月下来也就两三趟，不过利润很可观，一次赚二十块左右，一个月下来能有六十块。
　　另外，其它副业他也不落下，柴照捡，拖拉机照修，菜照送，集照赶。虽然这些活不是天天都干，但在每天高强度的农活下，还要挤出时间完成这些工作，姜瑶真是心疼自己的劳模男人。
　　晚上吃过饭洗完澡，小两口靠坐在床上，一个织毛衣，一个看岳老送的机械类书籍，虽然没了极致的快乐，但也非常温馨。
　　“我算了一下，你这个月干的副业，加起来有一百块，能顶国营工厂工人好几月工资。要不咱们适当歇歇，别干那么多了，就像捡柴，每次起得比鸡还要早，赚得不多还得上交一半。”姜瑶提议道。
　　“不行。”陆彻头也不抬地说：“现在越来越多工厂让我送番茄跟青瓜，我不能因为钱少而不干，这样不仗义。再说了，我经常给生产队上交捡柴钱，这样能掩人耳目，不然我上哪找理由隔三差五去县城。”
　　“好像是这个理。”姜瑶说：“可我担心你太辛苦了，反观我自己，除了赶集跟着你一块出摊，其余时间就在家做做手工，我闲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傻瓜，我娶你回来又不是让你干活的。”陆彻的视线从书本里抬起来，伸手摸了摸姜瑶的脑袋瓜，说：“你怀着孩子也很辛苦，活能少干点就少干点。”
　　姜瑶听着，“噗嗤”一声笑了。
　　生活在这个年代，孕妇的待遇肯定不能跟后世相提并论，可要说她怀孕辛苦，还真没有，至少目前没有。
　　别人家的媳妇，不到生的那一刻还在地里干活，她整天待在家里，不用日晒雨淋，手工活能干多少就多少，从来没人给她要求。
　　刚发现怀孕那几天，她早上起来还有恶心想吐的妊娠反应，可现在都好了，吃得好睡得好，加上经常能吃到肉，鸡蛋更是一天不落，她都担心自己要变胖。
　　“你笑什么？”陆彻问。
　　姜瑶：“要是我这也叫辛苦，你让每天干农活吃番薯饭青菜的孕妇，情何以堪？”
　　陆彻理所当然地说：“别人是别人，咱们是咱们，你是我陆彻的媳妇，别人能跟你一样吗？”
　　“啧啧啧……这么快就嘚瑟起来了？”姜瑶顺势靠到他的怀里，轻声道：“我不是开玩笑，是真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陆彻把她搂住，说：“只要看到咱们的小铁罐慢慢被填满，我就不觉得辛苦。再说了，这点辛苦，跟没了极致快乐的辛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真是三句不离“极致快乐”，她的这个梗，怕是得被他说到老。
　　不过，他也挺可怜的，血气方刚的年纪，刚吃上肉就要吃素。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说：“你再忍忍，等过了三个月就可以适当进行夫妻生活了。”
　　“嗯。”陆彻顿时又精神了，“我再忍一个月就出关了。”
　　姜瑶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不得不提前给他打支“预防针”，“你别高兴得太早，即使能做，也得悠着来，不可能像之前那样随你折腾，次数更得严格控制。”
　　陆彻听完也没歇菜，说：“有总比没的好。”这一天天的憋着，他都怕自己憋坏了。
　　姜瑶：“……”
　　隔天，朱霞几个休假，便来陆家找姜瑶玩。
　　自从姜瑶跟陆彻结婚，又请了她们三个去喝喜酒，她们对陆家，特别是陆彻，不会再避如蛇蝎了。
　　加上姜瑶现在是陆家媳妇，陆家就是她的家，她们这些小姐妹上她家玩，完全没有不妥。
　　因为朱霞昨天上工的时候跟陆彻说了她们今天会来找自己，姜瑶早上起来就去准备点吃食招待她们。
　　其实用水果招待最好，可这个季节没什么水果，姜瑶本打算做个凉拌青瓜跟凉拌番茄的，但担心暴露自己的“小金库”，最后只能做凉拌海带。
　　陆彻看着只有一碟绿油油的海带，便说：“媳妇，你煮几只鸡蛋招待她们吧。”
　　“鸡蛋？会不会太奢侈了？”不是姜瑶舍不得，而是目前的大环境是这样，没几家人会阔气得随便请别人吃鸡蛋。
　　“不会，三只鸡蛋而已，不能让你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既然陆大佬坚持给她挣面子，那她也不客气了，直接煮了四只鸡蛋，每人一只。
　　老太太跟陆清几个在堂屋，姜瑶担心她们会不自在，就直接带她们去她以前的那间房。
　　“瑶瑶，虽然你现在是两个人，可一次吃四只鸡蛋，会不会太撑了？”朱霞看到桌面上的鸡蛋，关切地问道。
　　姜瑶一边给她们倒茶一边说：“咱们每人一只，不会吃撑。”
　　“每人一只？”周琼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不行，咱们今天过来就想跟你聊聊天，有凉拌海带已经非常不错了，哪能吃你一只鸡蛋呀？”
　　“就是，回头让你家陆彻知道，以为咱们是土匪，下回不让咱们来了。”温倩开玩笑道。
　　“这鸡蛋就是他让我给你们煮的。”姜瑶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吃吧，咱们家鸡多，陆彻帮别人修一次拖拉机也能得到二十只鸡蛋，上交集体之后还有十只剩。”
　　话落，姜瑶就给每人手里塞上一只鸡蛋，然后再拿起最后一只鸡蛋在桌子上敲开剥皮。
　　朱霞几个对视了一眼，也不客气地敲鸡蛋。
　　“瑶瑶，你家的鸡蛋怎么特别香呀？”朱霞一边吃一边竖起拇指。
　　“得了吧你，免费的鸡蛋特别香。”温倩逗她。
　　“对，天上掉下的鸡蛋特别好吃。”朱霞也不恼，继续开玩笑。
　　“瑶瑶呀，我现在是真的好羡慕你呀。”周琼说：“之前还担心你嫁农村会过得不好，可你现在已经鸡蛋随便吃了，我还为了买不买鸡蛋而纠结。”
　　“是呀，回城遥遥无期，我有时候在想，也找个农村人嫁了算了。”温倩有些丧气地说。
　　“你俩清醒一点。”朱霞说：“这是看嫁给谁而不是嫁到哪里，瑶瑶过得好是因为嫁给陆彻，你看看杜月娇嫁城里，还是革委会主任，请过我们吃鸡蛋吗？番薯饭青菜都不管饱。”
　　“也是。”温倩苦恼地撑着下巴，“我下乡三年，今年二十一了，再熬下去真成老姑娘了，到底啥时候能回城呀？”
　　“我比你还大一岁呢！”周琼说：“我爸妈写信跟我说了，要是在农村遇到合适的就嫁了。我想了几个晚上，也跟自己妥协了，要是能找到一个陆彻这样的，能让我能经常吃上肉的男人，我就嫁。”
　　“你现在到底是嫁男人还是嫁猪肉呀？”朱霞笑骂道。
　　姜瑶本来很跟她们嘻嘻哈哈地说着，可听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们怎么知道自己经常有肉吃？
　　陆彻每次去县城买肉，都是裹得严严实实带回来的，按道理没有人会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心里有了疑问，姜瑶开始有目的地把话题带过去，最后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
　　陆宅虽然是高墙大院，可再高的墙也关不住香味。
　　这年头，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天天番薯青菜的人，对肉的香味可谓十分敏感，特别姜瑶烧的肉特别香，附近几家人每次闻着，都饥肠辘辘。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陆家天天吃肉的消息在清源散播开来。
　　姜瑶心里暗叫不好，这才刚刚开始，等再过几天，事情发酵起来，很容易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特别是那些一直看不得陆家好、陆彻好的人。
　　把朱霞她们几个送走之后，姜瑶回房间看了看日历，发现今天恰好是十一月十四日。
　　她找来纸笔，给姜震写了一封信，然后出门。
　　从村尾绕到村头，她才来到张婶家。
　　张婶是清源村有名的军属，他丈夫在战场上牺牲，是烈士。即便如此，她还是先后把三个儿子送进了部队，现在一个人独居。
　　她人比较寡言，不会跟村里的妇娘一起八卦起哄，但乐于助人，每个月雷打不动去三趟县城，分别给三个儿子寄信，村里的人托她帮忙带点东西，她都愿意。
　　大概越是军属就越严格要求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给丈夫儿子蒙羞。她每次帮乡亲带东西回来，都直接拿到田里，当着大家的面把东西交给委托人，并让对方当场清点，免得事后说有差错。
　　姜瑶敲了半天的门，终于等来她开门。
　　张婶看到姜瑶的时候，明显一愣，“你不是陆彻的媳妇，省城来的知青吗？”
　　“对，就是我。”姜瑶笑眯眯地把信封递上，“张婶，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每个月十五号都会去县城邮局给你儿子寄信，我这有封信是写给我哥的，能不能请你帮忙寄一寄？”
　　张婶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地址，发现是寄往部队的，她欣然接了过来，说：“没问题，保证给你寄出去。”
　　“那麻烦张婶你了。”姜瑶顺着杆子往上爬，又说：“我哥每个月给我寄的包裹跟信也应该到了，要是到了，能不能再请你帮我带回来？”
　　以免张婶拒绝，她又加了一句，“我怀着孕出去不方便，我家陆彻每次捡柴回来邮局还没开门，他最近上工挺累的，我不想让他特意跑一趟。”
　　张婶男人当年当兵更辛苦，她能理解姜瑶心疼自己男人的心情，二话不说就应了，“没问题，我还要帮其它几个村民带东西，到时候一并带到田里，我把你的包裹跟信交给陆彻。”
　　“好的，太谢谢你了。”
　　姜瑶谢了又谢，才转身回陆家。
　　中午陆彻回来，姜瑶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他有些不解地问：“被发现吃肉，不应该想办法隐瞒吃肉这件事吗？你让张婶帮忙寄信拿包裹是什么意思？”
　　“群众的鼻子是灵敏的，你以为隐瞒得了吗？”姜瑶没好气地说：“我现在怀孕，要是一直青菜鸡蛋，很容易造成营养不良，所以目前的关键是把我吃肉这件事合理化。”
　　“怎么……合理化？”陆彻问。
　　“你明天就知道啦！”姜瑶卖关子道：“你快跟我说说，像这种情况，张婶一半几点到田里。”
　　“九点左右吧。”
　　“那行，我明天八点半就去田里等她。”
　　陆彻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他媳妇的聪明，他已经领教过，对她非常放心。
　　第二天，陆彻早早就出门上工。
　　还有半个月就是今年尾造水稻收割的日子，这几个月天气不错，尾造的水稻预计要比头造的收成要好，最近大家干活都很起劲，上工的人也特别多。
　　八点半，姜瑶准时出现在稻田边上。
　　“陆彻，是不是你媳妇给你送吃的来了？”有人看到姜瑶，就大声跟陆彻嚷嚷。
　　“这才八点多，吃什么早饭？肯定是有事情找陆彻了。”另外一个人也喊道。
　　陆彻闻声抬起头来，只见姜瑶站在田边的阶梯前，一副要下来的模样，他立刻大声喝止：“媳妇，你站着别动，千万别下来，地里滑。”
　　说着，他就急匆匆往田边跑。
　　周围的村民看着他这幅紧张的模样，忍不住酸溜溜地说：“看他那样，还以为他媳妇肚子里怀的是金豆子。”
　　“可不是金豆子吗？人家媳妇怀孕天天吃肉，你媳妇怀孕的时候吃过肉吗？”
　　“呵……这肉又贵又要票，天天吃，这钱可能是从他老陆家的地窖里挖出来的。”
　　“这话你别乱说呀，陆老爷子当时可是把全部财产上交了。”
　　“说是这么说，哪知道是不是？”
　　“就是，姜瑶整天呆在家里不用干活，陆彻一个人干三个人吃饭，别说吃肉了，连饭都不够吃。说这里没鬼，我肯定不信。”
　　“……”
　　这些人都是特意提高了嗓音，即使陆彻越跑越远，但不妨碍他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姜瑶的担心果然没有错，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很快，陆彻就走到姜瑶面前，说：“你别下来，走到有树荫那地方去等，张婶应该很快回来。”
　　“好。”姜瑶弯下腰，凑到陆彻耳边，轻声说：“他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过你放心，我等会就把他们的堵得严严实实的。”
　　“嗯。”陆彻勾了勾唇，“我相信你一定行。”
　　姜瑶坐在树荫下等了半个小时，张婶果然提着大包小包来了，她朝田里大喊：“东西带回来了，快点上来认领。”
　　托了张婶带东西的几个妇娘，纷纷洗脚上田，也有一些趁机溜上来歇会儿。
　　张婶看到姜瑶的时候还挺惊讶的，“你怎么跑来了？让陆彻带回去就得了。”
　　“没事，我想出来走走，而且我哥每次都给我寄好吃的，要是能做菜，我等会就做，等陆彻下工回来就来不及了。”姜瑶说。
　　“原来这样。”张婶一边说一边开始整理带回来的东西，“我先把你的东西翻出来，等会直接拆开点一点。”
　　姜瑶：“好，其实我非常信得过张婶您，不过也知道这是规矩，我等会就拆。”
　　等其他妇娘上到田边，姜瑶已经把包裹拆开，里面除了有日常的山货，竟然还有小半只火腿。她知道火腿是那边的特产，可现在不比后世，要弄到这么小半只，实在不容易。
　　更何况，这只火腿于姜瑶来说，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哇塞，陆彻他媳妇，这是谁给你寄的猪腿呀？”大家看着这只火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忍不住问。
　　姜瑶笑眯眯地说：“我哥呀，他在边境当兵，这猪腿叫火腿，是那边的特产，他经常给我寄。”
　　其实这是姜震第一次给她寄，但别人不知道，她爱怎么编都行。
　　“你哥对你也太好了吧，能经常给你寄火腿，是不是级别不低呀？”有人开始八卦了。
　　“还行吧。”姜瑶故作谦虚地说：“就一营长，不过他还没讨媳妇，平时没少给我补贴哦，除了这些吃的，他每个月还给我寄三十块呢。”
　　“三十块？”
　　这下子，围观的妇娘一个个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天呀，三十块，一个工厂工人的月工资都未必有这个数，你不用干每个月就能有这笔钱，你也太幸福了吧。”
　　“我也觉得我很幸福呀。”姜瑶说着，还特意抚上自己的小腹，低着头对隔着肚皮的小陆说：“宝宝，你将来要孝顺舅舅哦，你现在吃的肉都是舅舅拿命给你挣的。”
　　刚从田里上来的陆彻，听到这番话，心里悬着的石头彻底放下了。
　　他现在在别人眼里是一个靠大舅哥的窝囊男人，不过他已经习惯别人不友善的眼光，只要能让媳妇安全地吃肉，他无所谓。
　　张婶听完，立刻对姜瑶说：“你赶紧把信拆开，点一下里面的钱，别回头少了说不清。”
　　“好的，没问题。”
　　在众目睽睽之下，姜瑶当着大家的面，把信封撕开，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纸、三张大团结以及一些票证。
　　她数的时候动作还特别慢，力保每个人都看清楚她这三十块还有票。
　　“张婶，都齐了，谢谢你！”
　　姜瑶的这一出大龙凤演完，由她吃肉引发的相关流言都被破除了。
　　等众人散去，姜瑶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来吧。”她正想把包裹抱起来，却被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陆彻抢了过来。
　　姜瑶：“不用了，东西不重，我自己扛回去就行。”
　　“那小半只火腿看着就重，反正不远，我先给你拎回去再回来上工。”
　　陆彻坚持，姜瑶就随他，更何况自己刚演完一出好戏，需要陆大佬表扬。
　　等他们肩并肩离开稻田，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妇娘又开始说话了。
　　“啧啧啧……真夸张，那小半只火腿再重也就几斤，至于那么点路还得送回去吗？”
　　“就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姜瑶是个瓷娃娃呢。”
　　“她是不是瓷娃娃我不知道，可要是我有这么一个能让自己天天跟着吃肉的媳妇，别说帮忙拎个包裹了，天天抱着我都行。”
　　“谁说不是呢！陆彻这二流子命真好，出身这么差，竟然能讨到姜瑶这样的媳妇。”
　　“人家不是命好，是身板子好，脸蛋好，我要是有钱也找这么一个男人伺候我。”
　　“……”
　　这天早上过后，陆彻吃软饭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虽然有些惨，但再也没人怀疑陆家为什么能天天吃肉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姜瑶起床一天比一天迟。不过这天，她起了个大早，因为昨晚睡得太早，以至于陆彻早起去送蔬菜的时候，她也跟着醒了。
　　“你等会买点肉回来，我今天想吃肉包。”姜瑶窝在床上，软绵绵地说。
　　陆彻一边穿衣服一边应道：“好，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
　　姜瑶“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刚开始还睡不着，可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彻底亮了。
　　现在少说也有八点，做包子的面粉需要时间发酵，想在中午的时候能吃上，必须马上起来。
　　她快速洗漱完，然后直奔厨房。
　　厨房里正挂着两块肉，一块是五花肉，一块是瘦肉。不用问，这多出来的瘦肉，是陆彻给她买来炖汤喝的。
　　不过她现在顾不上处理肉，得先把面粉搓好。
　　半斤的五花肉，能做的包子不多，姜瑶就搓了一斤的面粉，不一会儿就搓好了，等她用布把面粉盖上，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
　　她走出去一开门，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外头，从他肩上的肩章看来，级别不低。
　　“你好！请问你找谁？”姜瑶问。
　　男人那张严肃的脸稍稍缓了缓，说：“你是弟妹吧。”
　　弟妹？姜瑶愣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了，喜出望外道：“你是姐夫对吗？”
　　说着，她朝堂屋大喊：“姐，姐夫回来了。阳阳、欣欣，你们爸爸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大两小就从堂屋冲了出来。
　　周劲本来还一副老干部的表情，可看到媳妇孩子的那一刹那，眼神立刻柔和起来。
　　阳阳跟欣欣一左一右地抱住爸爸的大腿，陆清走到周劲跟前半米就停了下来，“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虽然还是柔柔的，但难掩其中的激动，眼眶更是微微发烫。
　　周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回来了。”
　　姜瑶站在一旁，不愿再打扰他们一家四口团聚，道：“我去地里找陆彻回来。”
　　等去到田里，陆彻听说周劲回来也很开心，跟陆大舟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就跟姜瑶回去。
　　“姐夫过去帮了咱家很多，姐为了咱家也跟姐夫分居多年，在他们回部队前，咱们必须让他们吃好。”姜瑶说。
　　“好。”陆彻笑着应道：“这重任就交给你了，需要买什么就跟我说。”
　　“我还跟你客气吗？”姜瑶说：“姐说姐夫比她大了十几年，但刚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哦。姐夫长得俊，常年锻炼身材好身体也好，说他三十岁都有人信。”
　　话音刚落，她感受到从侧方投来的灼热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媳妇眼里，俊的只能是我，身材好的也只能是我。——清源第一软饭男陆彻


第33章 
　　“怎么了？生气了？”姜瑶看着某人如同锅底一样的脸，心虚地问道。
　　陆彻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姜瑶知道他在气什么，只是觉得他不应该生气，她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现在又不是赞美别的男人，那是你姐夫呀，难不成你不想你姐夫好吗？”
　　听到这话，陆彻才把头扭回来，闷声闷气地不答反问：“要是哪天咱哥娶了嫂子，我跑去跟你说，咱嫂子长得很漂亮，你能很高兴？”
　　“……”好家伙，一针见血，把姜律师堵得无话可说了。
　　“行了，这事是我不对总行了吧。别人都笑话咱姐找了个老男人，我只是单纯地想表达姐夫不老而已。”姜瑶拉了拉陆彻的手，说：“在我心目中，你是全世界最帅身材最好的男人，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姜瑶这话怎么听怎么浮夸，可陆大佬听着就是舒畅。她看着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趁着四下暂时无人，踮起脚尖就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猝不及防被亲，陆彻先是先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在外面呢，被看见影响不好，回家随你亲。”
　　“……”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陆家。
　　刚推开门，周阳跟周欣欢乐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肯定是姐夫给俩家伙买礼物了。”陆彻笑着说：“虽然他们见面不多，可姐夫真是个好爸爸。”
　　“你将来会是个好爸爸吗？”姜瑶问。
　　“我一定会尽量做到最好。”陆彻的脸上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姜瑶本来还不懂，但很快明白过来，他是希望把自己童年缺失的父爱，在孩子身上找回来。
　　姜瑶又抓了抓他的手，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的，我也努力当个好妈妈，咱们一起加油。”
　　“好。”陆彻用力回握她的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堂屋。
　　任凭私底下再爱恩，两人在别人面前，还是不会表现得太腻歪，毕竟不符合这个年代的思想潮流。
　　在踏入堂屋前，他们非常有默契地松开了手。
　　“姐夫，你回来了。”陆彻走向周劲，语气激动。
　　“回来了。”周劲站起身来迎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拘言笑的脸庞有了长辈的安慰笑容，“你现在真的长大了，不仅仅娶了媳妇，还准备当爸爸了。”
　　“嗯，谢谢姐夫一直以来的关照。”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两个男人一旦聊起来，比女人还能聊。
　　姜瑶在堂屋待了一会儿，便去厨房做肉包的馅料。
　　这肉她刚剁上，陆清就进来了，“瑶瑶，有什么要帮忙的？”
　　“姐，你怎么跑进来了？”姜瑶说着把人往外赶，“姐夫好不容易回来，你赶紧去陪陪他。”
　　“他那些大道理，还有军营里的事，就陆彻听得进去，我没兴趣。”陆清撇着嘴说。
　　在姜瑶的印象里，陆清一直是端庄大方的温柔女人，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小任性。果然啊……互相喜欢的爱情能改变一个人。
　　“那就让姐夫好好教陆彻做人吧。”姜瑶挑着眉说：“姐你跟姐夫还是等吃完饭回房间好好相聚，在外头不方便。”
　　“瑶瑶，你说什么呢？”陆清的脸瞬间比桌上的大番茄还要红，那娇羞的模样，宛若一个待嫁闺中的小姑娘。
　　姜瑶看着呵呵直笑，“姐，我不逗你了，咱赶紧做饭吧，姐夫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得让他吃顿好的，也显示一下我陆家媳妇的真本领。”
　　“放心，他被我以前的厨艺给折磨了这么多年，你随便一做，都能让他觉得好吃得要掉舌头。”陆清自嘲地说。
　　“折磨？”姜瑶说：“姐，你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你看阳阳跟欣欣以前对我厨艺的评价就知道啦！他爸虽然没说什么，那也是没得选没办法。”
　　“姐夫那是爱你才默默忍受好吗？”姜瑶说：“单从眼神，就知道姐夫好喜欢你。”
　　“我俩都老夫老妻了，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陆清的脸又烧起来，转移话题道：“有什么要我做的？”
　　一斤面粉半斤五花肉能做的包子不多，现在多了周劲这个大男人，肯定是不够吃的。所以，今天的主食除了肉包，姜瑶还做了一小锅白米饭。
　　至于菜，姜瑶把自己的瘦肉贡献出来，切成薄片跟青瓜一起炒，还加了一小个辣椒增加味道的层次感。另外，她还做了一大盘番茄炒蛋以及一个炒青菜。
　　这顿饭，周劲给的评价很高，听说青瓜跟番茄都是自家种的时候，对陆彻跟姜瑶投去赞赏的目光，“另辟蹊径，非常好！”
　　饭后，大家在堂屋聊天，直至老太太犯困要午休，大家才纷纷回自己的房间。
　　周阳跟周欣还沉浸在跟爸爸相聚的喜悦当中，午睡都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间，就跟在周劲屁股后面。
　　“阳阳、欣欣，爸爸坐了几天的车很累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睡醒再陪你们玩好不好？”走到房间门口，周劲突然转身对兄妹俩说。
　　兄妹俩舍不得，但陆清也心疼周劲，帮腔道：“你们乖，让爸爸好好睡一觉，妈妈今晚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吧。”周阳跟周欣这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再睡，这样会舒服一点。”陆清进了房间，先去衣柜里面给周劲拿枕头。
　　枕头放在最上面那一格，她踮起脚尖，正努力往上够的时候，突然头顶一片阴暗，下一刻，枕头就被拿了下来。
　　他就站在她身后，两人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头顶传下来，扫过她的脸，也拂过她的心。
　　她的心跳忍不住加速，明明已经结婚六年多，俩孩子也五岁多了，可每次跟周劲单独相处，她还是会害羞，大概是因为相处的日子太少了。
　　她把枕头抱住，小声道：“你赶紧去洗澡吧。”
　　“好。”
　　突然，她感觉背后一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背后把她紧紧抱住，嗓音也低沉下来，“我现在就去洗，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四个去飘进她的耳膜，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四个字，却让她忍不住多想。
　　陆彻跟姜瑶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陆彻借口早上受到“伤害”，把姜瑶亲得气喘吁吁才解恨。
　　当然，也为难了自己。
　　好半天，他的气息才平息下来。
　　姜瑶本想骂他“活该”，可想着这事情自己理亏不敢随便逼逼，只说：“趁着还有时间，睡半个小时再去上工吧。”
　　陆彻应下，搂着媳妇，打算睡个美妙的午觉。
　　姜瑶在厨房忙了一早上，很快眼皮就打架了，可刚要睡着，就被陆彻一阵烦躁的叹息声给吵醒了。
　　“怎么了？”姜瑶迷迷糊糊地问。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姜瑶不疑有他，可被吵醒后没那么容易入睡，然后就有一丝丝细碎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她睁开眼睛，问：“谁在叫呀……怎么这声音……”
　　话还没说完，姜瑶已经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而声音的主人是陆清。
　　刚刚冷静下来却又听到这种不可描述的声音，陆彻不由埋怨道：“大白天的，你说我姐夫怎么能白日宣、淫呢？”
　　“人家两口子都快一年没见面了，这不很正常吗？啥都不干才不正常。”姜瑶白了他一眼，说：“这白天闹累了，晚上才不会吵到你睡觉。”
　　陆彻这午觉没法睡了，直接起来去上工，剩姜瑶一人在“偷听”别人的墙角。
　　然后，她也睡不着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特别理解陆彻。
　　果然，饮食男女都一样。
　　陆清跟周劲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她看姜瑶把饭菜都做好了，非常难为情，心虚小声道：“瑶瑶，不好意思，我一时睡过头了。”
　　“没事，姐，我今晚做得简单，没费多少功夫。”姜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看着陆清的气色，明显比早上好了许多。
　　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真的特别漂亮。
　　陆彻想，周劲跟陆清中午折腾得厉害，晚上应该消停早早睡觉，可当他跟姜瑶坐在床上聊天的时候，声音又穿过墙飘了过来。
　　一连几日，陆彻被吵得没法睡，他本来还舍不得陆清几个要去随军，现在不得不问一句，“他们什么时候回军营？”
　　姜瑶憋着笑，说：“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你好好珍惜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吧。到时候你请半天假，咱们把他们送去县城的汽车站。”
　　“好，我明天一早去巷子那边看看，买几罐麦乳精、几包糖之类的，让我姐带过去。”陆彻说：“我姐夫工资虽然高，但从军营出去一趟买东西不容易，多给他们备些东西。”
　　“行，你自己看着办，尽量买些容易带的，他们这次的行李多，阳阳跟欣欣又都是小孩，得看紧点。至于缺的东西，咱们回头给他们寄过去。”
　　“我知道了。”
　　一墙之隔的周劲，搂着累趴的陆清，说：“咱们给陆彻的孩子包个大红包，当作给他们两口子留点钱。”
　　“就包个小红包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陆清小声道：“其实陆彻现在干了不少副业，我看他一个月下来，没有一百也有大几十，我这个弟弟现在真的能独当一面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现在别人都以为是他大舅哥在补贴他。”
　　“现在笑话他靠媳妇的人很多，我怕咱们再去补贴他，他自尊心会受到伤害。”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周劲说：“我看陆彻现在的状态不像是介意别人怎么看他，能做到能屈能伸，他真的成长起来了，是个大丈夫，你以后也不用老惦记他。”
　　“我就他一个弟弟，不惦记他惦记谁？”陆清嘟囔道。
　　“当然是惦记我了。”周劲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陆清推了推他，“你给我注意点，要是到了军营你还经常这样，我可受不了，得回来清源。”
　　周劲笑，“我尽量吧。”
　　“……”
　　后天一早，天还没亮，陆家上下就起来了。
　　周劲买了中午的火车票，从清源到县城，再从县城到省城火车站，这路上得花不少时间，得早点出发。
　　因为行李很多，又有两个小孩，所以需要借用牛车。
　　陆清洗簌完就从后门出去，在牛棚里找到岳老，跟他借牛。
　　“岳老，我要去随军了。”陆清说：“来个你借牛。”
　　“随军好呀。”岳老笑着说：“阳阳跟欣欣都到了要上学的年纪，去到军营有子弟学校，他们能学习到知识。”
　　“是呀。”陆清笑了笑，“岳老，我一直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我弟很聪明，就是因为出身不好没怎么上过学。以后还要麻烦您继续提点他，多教他一些知识。”
　　“这你放心。”岳老说：“我也希望自己自己的毕生所学有人继承，陆彻很有悟性，只要他愿意，我一定会教他。”
　　“太感谢你了。”陆清说着，把一小袋米直接搁下，然后牵着牛走了。
　　等岳老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后门给关上了。
　　陆老太太年纪大，受不了奔波就不送他们去汽车站了。
　　陆清结婚这些年来，老太太没少赶她去随军，可今天她真的要走，她却舍不得了，一直拉着她的手各种叮嘱，最后两奶孙、还有周阳周欣四个，哭成一团。
　　即使再舍不得，该说再见的时候总是要说再见。
　　陆清跟两个孩子上了牛车，周劲在前头驾着缓缓向前走。陆彻骑着自行车，带上姜瑶，跟在后面。
　　直至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老太太才依依不舍地回屋。
　　他们出发得早，到达县城汽车站的时候天才刚亮。
　　因为出门太早没来得及做吃的，陆彻便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给兄妹俩买点小零嘴，而周劲则去排队买汽车票。
　　陆清拉着姜瑶说话，对她各种嘱托，姜瑶一一应下，等她说完才道：“姐，阳阳跟欣欣明年就能入学了，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别闲着，看看姐夫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我知道。”陆清说：“反正赚多赚少，我肯定要自己赚钱。只不过军营比不乡里，生产队还有各种活能安排上工，那边估计没有。”
　　姜瑶：“虽然你上学的日子不多，可我知道奶奶教给你很多知识，要是可以的话，在那边的子弟学校当个老师也不错。”
　　“这怕是不容易吧。”陆清有些为难，“我小学都没毕业呢。”
　　“可你的知识量不止小学呀，估计得初中甚至高中。”姜瑶说：“姐夫职位不低，有时候可以走特殊渠道你也别拒绝。只要你有实力，就能堵住别人的嘴。”
　　“我知道了。”陆清宽慰道：“到了那边，只要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我的出身，我会努力为自己争取的。”
　　“没错，就是这个理，咱要挺直腰板，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等陆彻跟周劲回来，陆清他们便要出发了，大家依依不舍挥手道别。
　　自从陆清三个去随军后，原本就宽敞的陆家，现在更加空旷了。
　　老太太刚开始那几天不是很适应，有时候需要别人帮忙干点什么，她习惯性就喊陆清。早上吃过早饭也会把纸笔从抽屉里面拿出来，等想起周阳周欣已经不需要她辅导的时候，她又把东西放回去。
　　姜瑶看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她再次喊陆清的事情，故作委屈地说：“奶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怎么可能？”老太太立刻否认，“你们几个，奶奶都很喜欢，绝对不会因为你是进门媳妇就区别对待。”
　　“可你一天到晚只惦记清姐，有什么事都不会想起叫我呢！”
　　“傻丫头。”老太太顿时明白她的用意，笑道：“以后奶奶有事，会第一时间喊你的。清清跟着周劲是最好的，我应该把心放下来，只不过他们这一走，我无所事事，好像没了精神寄托。”
　　“既然觉得无所事事，那就给自己找点事做吧。”姜瑶说：“奶奶，说句你不爱听的，我觉得陆彻跟清姐以前对你过度保护了，什么都不让你干，一天到晚光坐着，其实这样不对的，人需要锻炼才能保持身体健康。”
　　“你的意思是让给我做手工吗？”老太太问。
　　“不是。”姜瑶说：“手工太费眼神了，而且也是老坐着，你需要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怎么活动？”
　　“咱们去浇水吧。”姜瑶说着，就把老太太拉到菜园子。
　　老太太本来还担心自己这副老骨头挑不起水桶，等姜瑶把一个小洒水壶塞到她手里时，她顿时觉得没问题了。
　　这小水壶还是姜瑶让陆彻特意做给自己的，方便她平时浇水。
　　他本来不同意，但她说整天坐着也需要活动一下，他这才答应下来。
　　小小一个水壶，虽然一次浇不了多少水，可她们又不是赶任务，多来回几次还是能完成，最重要是身体得到了锻炼。
　　特别是老太太，干完之后觉得筋骨都舒展开来了。
　　能够为这个家庭作出一点贡献，她的成就感满满的。
　　陆彻本来还担心她受不了，但看着她精神越来越好，他也放心了，只不过还是交代道：“奶，反正勉强的不要干。”
　　“行了，你这小子怎么比我这老太婆还啰嗦。”老太太不想再被唠叨，于是转移话题道：“再过几天就要抢收水稻了吧，这次还是按人头分收割任务吗？”
　　“是。”陆彻说：“咱们还是原来那块地，只不过现在少了我姐他们三个，任务减少一半。”
　　“少一半你也够呛的。”老太太说：“瑶瑶怀着孩子不能下地，要不……我每天也去帮忙干几个小时。”
　　“奶，你千万别。”陆彻想没想就拒绝，“你以前抢收过，肯定知道这活不是浇水那么轻松。反正你放心，我早点上工迟点下工，就半个月时间，熬一下就过去了。”
　　“要不我去吧。”姜瑶也心疼陆彻，道：“我看人家快生了也照样下地，我还没显怀，应该不碍事的。”既然这个年代的人都能这么干，她相信原主的体质也能跟得上。
　　陆彻被一老一嫩两个女人闹得头都大了，他撂下筷子，绷着一张脸，严肃道：“抢收我一个人绝对行，你俩下地这事情不准再提了。”
　　“……”陆大佬摆起谱来，还真有那么点一家之主的气势，姜瑶跟老太太顿时不吭声了。
　　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太生硬，陆彻又放轻声音道：“咱们赶紧吃饭吧，我等会还要去隔壁公社修拖拉机。”
　　“那你多吃点。”辛苦一天回来还要去赚外快，姜瑶心里即使有情绪也被心疼给挤跑了，给他又是夹鸡蛋又是夹肉。
　　“媳妇，够了，你跟奶多吃点。”陆彻把鸡蛋塞进嘴里，把姜瑶夹的两块肉，分给她们两个。
　　陆彻是真赶时间，吃完饭就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姜瑶把他送出门，叮嘱他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他趁着周围没人，偷了个亲，就开心地骑着单车走了。
　　等她走回堂屋的时候才想起他忘了带手电筒，这下想追都追不上了，只希望他今晚早点回家。
　　可有时候你怕什么它就来什么，到了晚上八点半，陆彻还没回来，外面还下起了雨。
　　秋雨一般不大，可一下雨地就变得湿滑，他又没有手电筒，而且气温也随着秋雨急剧下降，可他出门的时候就穿了一件短袖。
　　他没回来，老太太也睡不着，爬起来拍姜瑶的房门，问陆彻为什么还没回来，她只能骗她说，他今晚要跑两个地方修拖拉机。
　　老太太听着放心了一些，便回去睡觉，可姜瑶的心越来越慌，她只能织毛衣转移的注意力。
　　可她心不在焉，织了半天也没织一圈。在房间里纠结了半天，看到手表指向九点钟，她再也坐不住了，披上一件外套，向门外走去。
　　她刚踏出堂屋的门槛，就听到院子大门传来动静，她抬头一看，下一刻就看到大门被推开。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天气冷还跑出来容易着凉。”
　　说话间，他就看到姜瑶朝自己走来。
　　天还下着雨，他顾不上关门，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一边小跑迎上去一边喝止她，“别出来，要淋坏的。”
　　他三两步跑到她跟前，她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带着哭腔道：“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没带手电筒又下雨，我都担心死了。”
　　“对不起，我的好瑶瑶，我没事。”陆彻非常自责，一边安慰一边说：“我担心摔倒，所以回来的时候骑得很慢……还有，我修完拖拉机后，恰好有农机修理厂的人过来找我，跟他聊了好半天，所以耽搁了。”
　　“农机修理厂的人找你干嘛？”姜瑶抬起头，不解地问。
　　陆彻这时微微勾了勾唇，语气难言激动地说：“媳妇，我有可能去农机修理厂上班，我有机会当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0 08：34：51～2021-07-11 07：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 14瓶；我还有头发我还能熬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照理来说，陆彻这样的农民，出身又不好，是不可能去农机修理厂这样的国营工厂上班的，奈何他的维修技术，在附近几个公社，已经被传到“神”的高度。
　　本来，农机修理厂那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前段时间是个生产队拖拉机的“农闲”时间，在收割水稻之前，使用拖拉机的频率不高，维修率也就低了。
　　可眼看着农忙要来了，来农机维修厂修理拖拉机的人少得稀奇，已经做好加班准备的工人，竟然都准时下班了。
　　往年，每逢农忙前，生产队都会提前把拖拉机开到农机维修厂做一番检查，需要修的提前修了，免得农忙的时候坏了，那就真的坏了。
　　修理厂的胡主任觉得不妥，便到了下面生产队去看个究竟。
　　每个生产队的拖拉机司机都知道胡主任，得知他来调查，都说拖拉机没问题，所以没去维修。
　　县里的拖拉机是什么“水平”，没有人比胡主任更清楚。
　　新拖拉机就算了，那些二手拖拉机半个月一修就不错了，不可能一两个月都好好的。
　　自己去问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派人偷偷去调查。
　　这一查，才知道清源生产队有个叫陆彻的，很懂修拖拉机，凡是经过他修的拖拉机，至少能用三个星期至一个月。
　　这维修质量有保证不说，陆彻态度好，也会教司机平时如何正确使用拖拉机以延长它的使用期限。而农机维修厂的职工，仗着自己是吃商品粮的工人，比农民高人一等，轻则对农民冷言冷语，重则劈头就骂。
　　反正维修要付钱，与其给钱当孙子，倒不如给钱当爷爷。
　　当然，关于付钱这些，大家都守口如瓶，只说每次给二十只鸡蛋，免得自己跟陆彻都遭殃。
　　胡主任听到之后就不淡定了，恰逢维修厂要招人，他就打起了陆彻的主意。
　　今晚看了他维修拖拉机，他下定决心把要把招到厂里，于是直接跟他谈。
　　“那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姜瑶忙不迭地问。
　　要是陆彻去工厂上班，那以后就不需要上工，他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现在还不确定，而且不是说招就招，要培训，跟别人竞争，通过考核之后才能上岗。”陆彻说：“培训安排在农忙之后，大概下个月中下旬，具体时间到时候通知。”
　　“哎呦，这样还不是逃不掉抢收粮食的命运吗？”姜瑶有些失望。
　　“你应该说刚好能把抢收干完，多挣几个公分。”陆大佬比她乐观多了，“要是我去上班了，你跟奶的那份怎么办？”
　　“说的也是。”姜瑶点点头，“到时候培训，你好好努力，争取竞争上。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我相信你的实力。”
　　第二天，陆彻一早就骑自行车去县城，先去农机维修厂找胡主任，把培训申请的报名表填好，然后去省城。
　　这是农忙前最后一次去拿货，陆彻这回没有拿布跟棉花，但入了不少麦乳精、糖果这些。
　　现在这边已经是初冬，近期的布料跟棉花需求飞涨，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他要是现在入货不划算。
　　至于麦乳精、糖果这些过年佳品，目前价格相对稳定，但在春节前一个月价格肯定会提高，他现在进货，到时候待价而沽。
　　因为今天出发得迟，陆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
　　姜瑶一直在等他，看他回来就让他先洗澡，自己去厨房热饭菜。她今天做了火腿片炒青瓜以及番茄炒蛋，他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你肯定在路上没有好好吃饭。”姜瑶看他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断定道。
　　“没有，你给我做的鸡蛋跟番薯都吃光了。”陆彻说：“只不过自家种的番茄跟青瓜味道特别好，我吃得有些快。”
　　“好吃是好吃，不过最近天气冷，收成锐减。青瓜估计摘完这一茬就没了，番茄能摘到二月份，但量肯定没之前多。”姜瑶叹了一声气，“又少了一条财路。”
　　“没关系的。”陆彻夹了一块火腿塞进她嘴里，说：“我会争取当上工人，到时候每月有工资有粮食补贴，这菜不送也行。”
　　“你现在是有了鸡腿，就嫌弃上蚊子腿没肉了。”姜瑶故意道。
　　“不是嫌弃蚊子腿没肉，而是要把时间放在最挣钱的工作上。”陆彻说：“以前咱没办法，能多挣一分钱就多干一点活。要是以后能在维修厂上班，一个月能有四天假期，这样能跑四趟省城，再加上工资，少说也有一百，那些小打小闹的，就不弄了。”
　　“好吧。”姜瑶应下。
　　其实不断努力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的生活越过越舒坦，现在他们也朝着这个美好的方向前进，可她的心忍不住有些慌。
　　大概是因为陆彻发展越来越好，而她还在原地踏步的原因。
　　这年代很多人都认为，只要男人有本事就好，但有后世格局的姜瑶，觉得必须自己经济独立，无论陆大佬再优秀再能挣钱也好。
　　次日，尾造水稻抢收拉开帷幕。
　　天还没亮，生产队很多社员已经开始下地干活。
　　清源的冬天不是太冷，特别动起来后浑身发热，相对于头造在炎炎夏日下抢收，尾造的气温明显让人舒服很多。
　　陆彻是最勤劳的社员之一，为了节省时间，他中午都不回去休息，让姜瑶给他送饭。
　　连轴转地干了七八个小时，他已经累成狗，可吃上媳妇做的香喷喷饭菜时，他又觉得充满力量。
　　中午在田边吃饭的人不少，但伙食都一般，不是早上带着出门的冷番薯，就是家里人送过来的青菜番薯饭，素淡之余还不掺一点油水。
　　大家味同嚼蜡地吃着，只要陆彻津津有味地吃着。
　　旁人光是闻着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姜瑶，你给陆彻做什么这么香呀？”有人问。
　　“没什么。”姜瑶谦虚道：“就炒鸡蛋跟青菜，香味可能是汤飘出来的，是用我哥上次寄的火腿煮的萝卜汤。”
　　“这还叫没什么，咱家过年吃得还没你家一顿便饭要好。”
　　“我家陆彻要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所以我要给他改善改善伙食，要不然没力气干活。”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陆彻吃完午饭，姜瑶就要带饭盒回去，离开前不忘叮嘱他，“刚吃完别急着下地，歇会儿再去。”
　　“好。”陆彻应下之后，姜瑶才放心回家。
　　陆彻是典型的“先苦后甜”的性子，宁愿刚开始的时候辛苦一点，也不愿意到后面赶活赶得屁股冒烟。
　　休息了十分钟，他就起来下地干活。
　　姜瑶回到家后，先睡了一个短暂的午觉，然后爬起来干活。这种天气睡下去就不愿意起来，她不能自甘堕落，陆彻在努力收割，她也得努力做手工。
　　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跟老太太合力把桌椅搬到院子里，一边晒晒太阳一边做做手工。
　　老太太现在也不似之前那样完全不碰手工，她会陪着做一点，但每二三十分钟，就会跟姜瑶一起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瑶瑶，你听说了没？”老太太刚把一张纸糊好，小声地问姜瑶。
　　姜瑶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听说什么？”
　　老太太：“听说咱们县有个公社的生产队拖拉机司机，开拖拉机的技术不过关，连人带车开进湖里，恰好他不会游泳，最后连人带车都没了。”
　　“因为这件事，县里会在抢收结束之后，让每个生产队安排几个人去县城正式学习开拖拉机，到时候谁学得好谁以后就能在生产队开拖拉机，不用下地干农活了。”
　　自从老太太在姜瑶的鼓励下多去附近邻居家串门，现在对生产队的消息比她灵通多了，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问：“我没听说过，但生产队现在不是有人开拖拉机吗？”
　　“是，自从陆志森坐牢之后，这拖拉机司机就成了香饽饽，大家都抢着干。陆大舟可能想平衡村里各房人，争取得到最大限度的支持，目前是老李家的大儿子跟老梁家的二儿子轮着开。”
　　“可一辆拖拉机两个人开终究说不过去，陆大舟就想趁着这机会把一个人定下来，到时候凭实力说话，谁要是落选了只能怪自己，不能怪他。”
　　“奶，你是不是也想让陆彻报名学开拖拉机呀？”听了一大段，姜瑶不可能听不出老太太的意思。
　　“对，瑶瑶你真聪明。”老太太说：“彻彻从小就聪明，不应该天天跟头牛那样下地，他应该干技术活的。他现在能修拖拉机，那开拖拉机也肯定能行。”
　　“隔壁张婆说，每个生产队最多可以安排三个人去学，然后三选一。瑶瑶，要不你劝劝彻彻，让他去报名。他因为出身不好，一直很抗拒去公家争取好的东西。”
　　“这件事我怕劝不动了。”姜瑶委婉拒绝道。
　　老太太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立刻道：“你没劝怎么就知道劝不动呀……开拖拉机真的很好，难道你不想……”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姜瑶在眯眯笑，这下就更懵了，“瑶瑶，你笑什么呀？”
　　“奶，你放心。”姜瑶凑到她耳边，说：“等抢收完，陆彻就要去县城的农机修理厂培训，要是能通过考核，他就能成为修理厂的职工，当工人啦！”
　　“什么？”老太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问：“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姜瑶说：“我跟陆彻本来想等落实之后再跟你说，因为怕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老太太自信满满地说：“岳老可是大学教授，大知识分子，陆彻跟岳老偷偷学习这么多年，肯定掌握了不少本事。那些修理厂都修不好的拖拉机，他一下子就修好了，这么厉害的功夫，绝对能通过考核。”
　　“其实我也觉得是这样。”姜瑶与有荣焉地说：“不过事情没确定之前，咱们先别说出去，以免招人嫉妒。”
　　“这你放心，奶心里有数。陆彻背着咱家的成分受了太多委屈，在成功上岗之前，不能走漏风声，不然肯定有人拿出身的问题说事。”
　　傍晚，姜瑶又给陆彻去送饭。
　　他从地里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就说：“趁着现在有村民下工，路上人多，你也跟着回去。”
　　姜瑶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全，也没坚持留下，只在他身边小声地说：“你晚上别弄太晚了，我在家做好夜宵等你回来。”
　　“好。”陆彻应下，虽然想让她早点睡觉，但一天都没怎么跟她待一块，他也想晚上回去跟她好好说会儿话、亲亲嘴。
　　晚上八点，在稻田里继续奋斗的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陆大舟怕第一天干得过猛，于是拿着大喇叭，一路穿过稻田大喊：“今天到此为止，大家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队长，不是有两个拖拉机司机吗？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咱们收的这些稻谷要怎么运回粮仓呀？”突然有人跑过来喊，“都累了一天了，以前没有拖拉机就算了，现在有，总不能让咱们挑回去吧。”
　　“李祥跟梁明这两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我都说了让他们留守到最后的。”陆大舟气得要骂娘。
　　“队长，去他们家把他们喊过来吧。”
　　“老李跟老梁家都远，等一来一回去叫他们，咱们自己都挑完回粮仓回家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把稻谷扔在田边上吧。”
　　剩下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陆彻一言不发，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陆彻。”陆大舟突然喊了一声，陆彻弯着身扭头，问：“有事吗？”
　　陆大舟打着商量的语气，说：“上次你修拖拉机的时候，试着开了一小段，我觉得你技术不错。从田里到谷仓距离不远，剩下这些没运的稻谷就一车，要不你开拖拉机把它们拉回去。”
　　“是呀，陆彻，上次你开的时候我也在，我觉得你比李祥跟梁明开得都要好。”
　　“就是，这么点距离肯定没问题。”
　　“……”
　　为了不用自己人肉挑稻谷，一个个使劲地说好话。陆彻其实不太在意这些话好不好，只是想着坚持到这个点的人，大多数是跟自己来得一样早、一样辛苦，于是答应下来。
　　得到他的同意，大家合力把稻谷搬到拖拉机上，陆彻坐上驾驶位，轰隆隆地开着拖拉机回粮仓。
　　陆大舟跟他一起，看着他把拖拉机开得四平八稳的，不得不感叹道：“陆彻，你这个是什么脑子呀？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你，什么都能无师自通。”
　　陆彻对此不置可否，笑笑没接话。
　　其实他以前没开过拖拉机，大概是男人天生对机器就特别敏锐，加上他熟悉拖拉机的构造，操作起来心里有数。
　　把稻谷送回粮仓，陆彻回到家已经九点了。
　　他第一时间去洗澡，出了一天的汗，他得洗干净再去抱媳妇。
　　等他洗完澡回到房间，姜瑶已经把宵夜准备好，一边织毛衣一边等他。
　　“我给你做了一碗卤蛋面，你趁热吃吧。”
　　陆彻坐下，看着眼前这碗油亮亮的汤面，他还没吃就觉得暖呼呼的。
　　“媳妇，辛苦你了。”他伸手去拉她，她也想他了，顺势坐到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她靠在他的身上，说：“我做碗面有什么辛苦的，你抢收了一天才累。”
　　“不累，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累。”说着，他就去亲她。
　　这个亲吻没持续多久，因为姜瑶舍不得他肚子饿，一直催他赶紧吃。
　　等他吃上面，她说：“你这次能有机会去修理厂培训，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岳老。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又住在牛棚，我想给他做一件棉衣。”
　　虽然家里平时有好吃的都偷偷给岳老送一点，可他一个老人家在外，姜瑶想多照顾他一下。
　　“可以，你看着办就好。”陆彻头也不抬继续吃。
　　“行，尺寸我估个大概，要是去给他量，他肯定不愿意要。”
　　等陆彻吃完夜宵，小两口窝在被子里面聊了一会儿天、亲了一会儿嘴，就睡觉了。
　　次日，陆彻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姜瑶也不知道，因为她起来的时候，旁边早就没人。她摸了摸他的位置，已经凉了，肯定上工好久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就看到老太太从院子里进来，瞧见她就说：“彻彻这家伙，凌晨起来上工就算了，还不吃早饭。”
　　姜瑶听着也皱起眉头，“奶，你怎么知道他没吃？”
　　“锅里都没早饭，他要是给自己做，不可能不给咱们一起做。”
　　“……”姜瑶心里暗骂这个男人不珍惜身体，但舍不得他挨饿，说：“我昨晚擀的面条还剩一些，我切几片火腿，再煎两只鸡蛋，给他做完汤面送过去。”
　　“好。”老太太应下只有又道：“瑶瑶，一顿早饭这样吃，会不会……太奢侈了？你哥给你寄的火腿，都便宜陆彻了。”
　　“他是我孩子的爸，便宜就便宜了吧。”姜瑶笑道。
　　老太太听着也笑了，“我孙子命怎么这么好，娶了这么好一个媳妇。”
　　由于面条不多，陆彻又是个大胃王，姜瑶只做了一份，另外煮了番薯鸡蛋，跟老太太一起吃。
　　“奶，早饭你先吃，我给陆彻送完早饭再回来吃。”姜瑶说完，就拎着饭盒出去了。
　　这个点，全生产队的劳动力都上工了，在稻田里忙得如火如荼。
　　姜瑶沿着田边走，偶尔听到妇娘们聊天的声音。
　　她本来无心偷听，可听到什么“流氓犯儿子”、“二流子”、“刺头”的时候，她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可当她快要听到重点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有人吆喝着：“哎呦，这不还早着吗？陆彻他媳妇怎么就来送饭了？”
　　吵吵嚷嚷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偶尔几个人抬头看她，虽然有些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们对她的防备。
　　等把陆彻从地里叫上来，她看周围没人，才小声问道：“那些妇娘又在说你什么了？”
　　“没什么。”陆彻说：“昨晚李祥跟梁明早早回去，陆大舟让我开拖拉机把稻谷运回粮仓，有些人知道了，就说我想去争拖拉机司机的位置。”
　　“谁稀罕那个什么拖拉机司机的位置了？当工人不香吗？”姜瑶不服气，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提了起来，陆彻连忙拉了拉她，说：“以前更难听的我都听过，这都不算什么，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也是。”姜瑶冷静下来，也沉住气了，说：“等你成了维修厂的工人，把那些说闲话的人酸死。”
　　接下来几天，陆彻想上位开拖拉机的谣言传得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了。
　　有好事者上陆家跟老太太打听消息，老太太一句“咱陆彻只喜欢修拖拉机，不喜欢开拖拉机”，把人全都打发了。
　　陆彻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淡定得陆大舟都偷偷找他谈话，“你是不是想报名去培训，要是的话，我推荐你去。”
　　虽然会承受不小的压力，但陆彻的确是个好苗子，拖拉机是生产队最宝贵的财产之一，落在不负责任的人手上，他不放心。
　　“谢谢队长，不过我不想去。”
　　“……”
　　经过陆彻十天的努力奋斗，陆家负责收割的稻田，已经完成了六分之五。
　　姜瑶傍晚去给陆彻送饭的时候，看着已经秃了一大片的稻田，便说：“要不今晚早点回去，接下来几天慢慢干？”
　　她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下来，还说：“我把一些收尾的工作做完，你先回去。”
　　他这么干脆，姜瑶还半信半疑，没想到晚上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回来就信了。
　　“你回来啦！”姜瑶开心地笑了，“晚饭够饱吗？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做点。”
　　“不用，我先去洗澡。”陆彻从衣柜里面拿了衣服就出去洗澡。
　　难得他今晚这么早在家，姜瑶把软尺、纸笔翻出来，打算给他量下尺寸，做两套新衣服。
　　他拿得上台面的衣服没两套，以后当了工人就不能太寒碜。
　　陆彻这澡洗得有点久，姜瑶等了好半天，他才擦着头发回来。
　　“要我帮你擦头发吗？”姜瑶问。
　　“不用了，头发短，很快就干。”陆彻边说边朝她走过去。
　　姜瑶：“那我来给你量下尺寸，给你做两套衣服。”
　　“干嘛给我做衣服？那布你留着自己做就行，我有衣服穿。”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以后去工厂上班，总不能老穿打满补丁的衣服吧。”姜瑶不管他，抬手就圈住他。
　　她想给他量胸围，可还没来得及量，他已经把她抱住，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回旋，“媳妇，你现在够三个月了。”
　　“前两天就够了，怎么……”话还没说完，姜瑶就已经领悟到他这话的潜在含义是什么。
　　“行吗？”陆彻嗓子有些嘶哑地问。
　　“……行吧。”姜瑶小声嘟囔，“但你要悠着点，知道吗？”
　　“好，我会注意的。”
　　隔日，陆彻难得在家吃早饭，老太太看着他满满的精气神，笑着说：“彻彻，要是剩下的活不多，这几天就不要干太急。你看看，昨晚睡得早，今天精神就好。”
　　“……”姜瑶听了忍不住在心里吐糟，某人昨晚睡得比平时还要迟。
　　“奶，我知道了。”陆彻说：“我昨晚“吃”了一顿久违的美味，所以精神特别好。”
　　“吃什么久违的美味了？”老太太好奇地问。
　　姜瑶听着，脸顿时涨红，生怕陆彻说出什么惊人的话，立刻接腔道：“没什么，就他最近吃太好了，我昨晚给他做了一碗清淡的素面，他觉得好吃。”
　　“原来这样。”
　　“昨晚那面是挺素的，不过好歹吃上了。”陆彻勾着唇说。
　　“……”姜瑶放在桌底下的手用了掐了掐陆彻的大腿，她的力道于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似的，挠得他心痒痒的，把手放到桌底下，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吃过早饭，陆彻就要骑自行车去县城。
　　原来他今天迟迟不去上工，不是因为想休息，而是要去维修厂找胡主任，看看培训报到的时间确定了没有。
　　姜瑶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去县城，嚷嚷着也要去，陆彻拗不过她，只能把她包得严严实实，才带她出门。
　　维修厂距离机械厂不远，就三四分钟的车程。
　　这是陆彻第二次来，他在门卫处登记好，就带着姜瑶熟门熟路地朝胡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这维修厂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进了？这清源村的流氓犯儿子也能跑进来。”
　　姜瑶跟陆彻同时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五短身材男人，正一脸不屑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这是谁？”姜瑶小声地问。
　　陆彻：“陈双月还记得吗？”
　　“陈双月？记得。”
　　“他是陈双月的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九点更新。


第35章 
　　陈双月这个儿子虽然五短，但身形在这个缺吃少喝的年代很罕见，一点都不瘦小，那张圆脸跟个领导似的，就是跟他的名字“曾高”有点背道而驰。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陆彻面前，由于身高问题，他只能仰视，即使这样，他骄横的气势不减，指着陆彻说：“你这流氓犯的儿子，怎么会有资格出现在这里？赶紧滚出去。”
　　“他为什么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不等陆彻出声，姜瑶已经怼回去。
　　曾高扭头看向姜瑶，即使她是个女人，但也比他高了一截。他这辈子最讨厌长得高的女人了，因为在她们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他一脸厌恶地盯着她，“你谁呀，我教训流氓犯的儿子，你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
　　“我男人的事我就得管。”姜瑶气势十足地说：“还有，你口口声声说陆彻没资格出现在这里，我看你这个流氓犯的表弟更没资格。”
　　“你……”曾高最忌讳别人提起陆志森这个丢人的表哥，他被气得满脸通红，正想伸手去指姜瑶的时候，陆彻已经向一步把她护在身后，压着声音说：“你还想闹得所有人都围过来，听你表哥的劣质斑斑的行径吗？”
　　现在正值修理厂的上班高峰期，不少工人都驻足看热闹，曾高不想让人家知道家里的丑事，只能生生忍下，咬牙切齿地说：“陆彻，咱俩没完。”
　　话落，他把手一甩，愤愤地离开了。
　　等曾高走远，姜瑶才问陆彻：“干嘛就这样放过他？这种人得给点教训才行。”
　　“忍一忍吧。”陆彻说：“我还没成功进厂，不想闹大闹难看，这要是被厂里的领导看见，对我的印象会大打折扣。”
　　“也对哦。”姜瑶觉得大佬想的还是比自己的周到。
　　两人继续朝胡主任的办公室走去，等差不多到的时候，陆彻就让姜瑶在外面等，毕竟带她一同进去不太方便。
　　“你乖乖等着别乱跑。”陆彻交代道。
　　“行了。”姜瑶失笑道：“你真把我当小孩了。”
　　“你可比小孩还难带多了呢。”陆彻勾唇说完，转身就进去了。
　　姜瑶百般无赖等着，看见不远处有几张石凳，便走过去坐下。
　　石凳的位置能一眼看到办公室走廊的出口，不怕陆彻等会看不到她。
　　“喂，听说厂长给你拉线，介绍曾工的儿子给你认识，是不是呀？”
　　“是，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曾工的儿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名字叫曾高，身材却跟曾工一模一样，比我还要矮。”
　　旁边的石凳有两个女工在说话，姜瑶本来不怎么在意，可听到“曾高”二字时，她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还假装不经意瞥了两女工一眼。
　　看她们的穿着，应该不是维修厂的维修工人或者技术工人，应该是行政、财务一类的办公室职工。容貌外形说不上多出色，只能算中规中矩吧。
　　“长得高又不能当饭吃，让你嫁个一米八的农民，你愿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那曾高真的太矮了，刚才他还来找我，别人看见都在偷偷议论，肯定是在笑话我。”
　　“嘴长在别人身上，咱管不了，最重要是自己能过上好日子。曾工是咱厂的元老的，工资补贴都很高，听说这次厂里招人，也要把曾高弄进来。你嫁到曾家，是享福去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哎呦，我自己受委屈就算了，要是以后生的孩子还这么矮，会被别人笑话的。”
　　“不会的，都说儿子随娘，你长得高，孩子以后也肯定高。”
　　“谁说的，我那天跟他相亲，他妈也来了。他妈就是高个儿，他还不是随爹一样矮。而且，我看他妈一点都不好相处，这还没什么就已经摆谱了，真嫁进去，我不得被欺负惨。”
　　“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喂，你看什么呢？”
　　“你看看那边的男人，是咱们厂的吗？怎么之前没见过？”
　　“应该不是吧，是不是新来的？长得这么高又这么俊，如果是咱厂，咱不能不认识呀。”
　　“说的也是，要是曾高长这样，他妈再泼辣，我也忍了。”
　　姜瑶听着这谈话的画风突然一转，不由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陆彻从走廊里面出来。他一眼看到她了，正朝她这边走来。
　　“他……怎么走来咱们这边呀？”
　　“是呀……难不成是想认识咱？”
　　两个女职工的声音难掩激动，姜瑶直接扭过头对她们说：“你们想多了，他是来找我的。还有，你们小姑娘家家，别惦记别人家的男人。”
　　“……”女职工们被说懵了，本来还想反驳两句，就看到陆彻走到姜瑶面前，清冷的神情秒切温柔，道：“媳妇，咱们回去吧。”
　　“好呀。”姜瑶笑眯眯地抬手：“我这腰有点酸，你扶我起来吧。”
　　陆彻二话不说就抓住她的手，然后搂着她的腰慢慢扶她起来，还说：“这怀孕就是折腾人，媳妇你忍忍，等会去给你买点好吃的。”
　　“嗯，谢谢彻彻。”
　　“在外面呢，被别人听见不好，在家随你叫。”
　　两女职工：“……”
　　等出了维修厂，姜瑶把刚才听到有关曾高的事情告诉陆彻，“这次维修厂要招多少个人？我担心你的机会会被关系户给挤走。”
　　“只招一个。”陆彻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关系户在任何地方都存在，别说在工厂招工人这种香饽饽里，就咱们生产队安排上工，也存在人情关系。而且，我对胡主任有信心，他要不是看重我的技术，没必要大费周章安排我培训。”
　　“也是这个道理。”姜瑶也不想了，问：“什么时候开始培训？”
　　“抢收结束后两天，为期五天，考核后两天公布结果。”
　　“行，那你这几天别太累了，养精蓄锐接受即将到来的挑战。”
　　过了几天，清源生产队尾造水稻收割顺利完成。为了奖励社员，抢收结束后两天，也就是陆彻开始培训的这天，陆大舟组织生产队一年一度的盛事——分猪肉。
　　对于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猪肉的农村，分猪肉是大事，所以老太太这天特别兴奋，早早就起来，喊姜瑶等会跟她一起去领猪肉。
　　“奶奶，分猪肉不应该安排在农历春节前吗？”姜瑶有些疑惑，以前在电视上看的节目，一般都是年前分猪肉。
　　对于她的问题，老太太非常乐意解答，道：“咱们这边兴冬季做腊肉，这样容易保存，分的猪肉不用一次性吃完，能留点过年甚至年后。而晒腊肉最好是在冬至之前，这样晒出来的腊肉味道最好，也更容易存放。”
　　“原来这样呀。”姜瑶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过现在把肉都吃了，春节不就没有肉分了？”
　　“春节就分鱼咯，年年有余，寓意多好呀。”老太太说着，想起什么就对陆彻说：“咱们三个估计最多就分三斤肉跟一些骨头，你反正今天去县城，看看有没有办法多弄点肉回来，我多晒一点腊肉，到时候你小姑回来，就让她带点去港城吃，她最喜欢吃我做的腊肉了。”
　　“没问题，我去看看。”陆彻应下又问：“小姑要回来了？”
　　“是，上回给我寄的信说的，估计是这个月月底或者下个月月初。”老太太开心之余又忍不住叹息，“要是能春节的时候回来过年就好了，算了……她在那边过得好就行。”
　　姜瑶看着老太太一脸不舍的模样，她忍不住覆上自己的小腹。要是她生个闺女，她以后也要远嫁，她肯定也舍不得。
　　今天是培训的第一天，陆彻不敢迟到，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姜瑶跟老太太则在家做手工做到八点左右，才去生产队的粮仓分猪肉。
　　为了显示公平，每家每户分猪肉之前必须先抽签，抽到哪个部位就分哪个部位，不得有异议。
　　“瑶瑶，你手气好，就由你来抽吧。”老太太说。
　　“我……手气好吗？”姜瑶是抽奖绝缘体，她自觉没有中奖命，可老太太坚持让她抽，她就阔出去了，往抽奖箱里面随便一抓，竟然抽到了五花肉。
　　果然，她的手气就只能抽到肥肉。
　　不过，对五花肉不满意的是她自己而已，老太太可喜欢五花肉了，旁人也直说她大肚婆果然运气特别好，羡慕得不行。
　　领了三斤五花肉，又得了一根大骨头，姜瑶跟老太太满载而归了。
　　一回到陆家，老太太就迫不及待要腌制五花肉，为晒腊肉做准备功夫。她对姜瑶说：“瑶瑶，我这腌制腊肉的秘方可是从我娘家那边学来的，我从来不教外人，你是我孙媳妇，我必须传给你。”
　　“谢谢奶奶，我会好好学的。”美食秘方，姜瑶当然欣然接受。
　　其实腌制腊肉的原料大同小异，无非就是盐、烫、酱油、白酒等，可要做得好吃，当中的用料配比非常重要，另外白酒也很讲究。
　　老太太虽然上年纪了，可对腌制腊肉的步骤跟调料分量烂熟于心，姜瑶一边学一边看一边记笔记，这认真的态度让老太太更为开心。
　　中午，陆彻带着十斤五花肉回来。
　　老太太跟姜瑶可开心了，姜瑶本来还想跟他聊两句，但他又急匆匆赶回维修厂。
　　一直到晚上，小两口回了房间，她才有时间问他，“今天的培训怎么样？”
　　“很不错。”陆彻笑着说：“之前看了不少书，但能动手的机会很少，今天能够接触到不同的农业机械，还能上手维修。无论这次能否成功上岗，我都觉得很值，能学到很多东西。”
　　姜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彻惊讶她的观察力，也没瞒她，说：“别看曾高不可一世惹人嫌，但他还真有点本事，估计来培训之前，他爸在家已经教了他不少，今天厂长、副厂长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姜瑶听着忍不住撇嘴，问：“那你呢？你表现不好吗？”
　　“好，领导也表扬我了。”陆彻说：“但曾高因为他爸的关系，肯定比我更有胜算。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以赴，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嗯，你尽管努力争取，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大不了继续种蔬菜咯。”
　　第二天，陆彻又一早去培训了。
　　姜瑶跟老太太在家，先去菜园子浇水，然后把腊肉挑出院子晾晒，最后才坐下来做手工。
　　“奶奶，这腊肉得晒多少天才干呀？”一阵风吹来，腊肉浓浓的香味飘进鼻子，姜瑶闻着有些馋了，忍不住问道。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太阳，说：“要是这阳光、这风能一直保持，一个星期差不多了。”
　　“意思是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吃了？”姜瑶兴奋地问。
　　“你这个小馋猫。”老太太慈爱地笑着，“得歇上几天才能吃，这种天气吃腊味煲仔饭最好了，你到时候给奶奶做一锅，怎么样？”
　　“没问题，保证腊味饭又软又香。”
　　一眨眼，陆彻迎来培训的最后一天。今天下午，维修厂会对他们这一批学员进行考核，最终决定一名学员入职维修厂。
　　陆彻这天还是来得最早的，可没想到胡主任比他更早。
　　“陆彻，你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胡主任把陆彻叫到一边，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的技术，绝对是我看过最好的新人，甚至很多老师傅都比不上。”
　　“谢谢胡主任赏识。”陆彻真心感谢道。
　　“你有实力我才赏识你。”胡主任拍了拍陆彻的肩膀，叹气道：“可你也知道曾高跟曾工的关系，要是那小子连皮毛功夫都不懂就算了，可他真有些三脚猫功夫，我怕……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尽力争取的。”
　　“真的非常感谢。”陆彻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一个外人如此看重过，他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感激我，我只希望你能来帮助我。”胡主任说：“之前曾工都修不好的拖拉机，你能修好，咱们维修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早上的培训结束后，陆彻就拿着姜瑶给他做的爱心饭盒去食堂，借用炉灶加热。
　　学员是不包吃住的，所以不能在食堂吃饭，好在食堂的大叔友善，特别是看陆彻每天的饭盒换着花样，不由赞叹他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热完饭，跟大叔道谢后，陆彻便端着饭盒去外面的石凳坐着吃。
　　“哎呦，二流子的伙食不错哦。”曾高挑衅的声音响起，陆彻头也懒得抬一下，根本不理他。
　　被当作空气，曾高气结，指着陆彻说：“过了今天，我看你还能不能嚣张。我实话告诉你，维修厂这次招人，我势在必得，我爸已经跟厂长副厂长打好招呼。我知道老胡喜欢你，可就他，你别想他能护住你。”
　　“说完了吗？”陆彻这才缓缓抬头。
　　曾高心里突然一阵窃喜，为自己的挑衅成功。
　　要是陆彻要骂回来甚至要打人，那就最好不过了，直接用这里理由把他剔除，以免被人诟病他胜之不武。
　　谁知道陆彻脸上并没有怒意，只有嫌弃，他说：“你要说完就走开，别在这里喷口水，弄脏我媳妇给我做的饭。”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地把盖子盖上。
　　曾高瞬间脸都黑了，恰好其他几个学员经过这里，也跟着瞎起哄，曾高以一敌几没有胜算，气呼呼地走了。
　　“陆彻，说实在，这次除非选上你，否则我谁也不服。”
　　“对，那曾高是有点本事，可跟你比差远了，他就仗着老子在耀武扬威。”
　　“……”
　　几个人同仇敌忾地骂了曾高半天，陆彻安安静静地听着，没回话。
　　下午的考核，跟预料中那样顺利。结束之后，胡主任就让大家先回去，考核结果会在后天早上九点公布。
　　陆彻离开维修厂之后，看着时间还早，去给机械厂捡了一百斤柴。
　　他去送柴的时候，机械厂已经下班了，不过方主任没走，看到他拉着柴过来，喜出望外道：“我以为你这小子忘了咱厂的柴了，再不送来，明天都烧不上饭了。”
　　“方主任，不好意思，最近几天有点忙。”陆彻抱歉道。
　　“没事，及时送来就好。”方主任说完又道：“不对呀……生产队的抢收不是结束了吗？你还忙什么？还有，我前两天好像看到你进了维修厂，你小子该不是忙着给他们送柴不给咱送吧？”
　　“不是，维修厂的柴不是我送的。”事到如今，陆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去维修厂培训的事情给说了。
　　方主任听着，别提有多惊讶了，说：“我一直觉得你挺能耐的，但没想到你还懂机械维修。你是个老实干事的人，我看好你。”
　　“我就去试试，不一定能选得上。”陆彻谦虚道。
　　“试一下也好，人就要多尝试，路子才走得宽。”方主任鼓励道。
　　把柴交好之后，陆彻就骑着自行车回清源。在回家之前，他先去了一趟生产队，上交一毛五分给集体跟记公分。
　　上交完后，他没有多待，就直接回家去。
　　“陆彻，上哪儿去了？”回到陆家的巷子，一个住在巷头的妇娘把他叫住了。
　　这妇娘跟陆老太太有点交情，陆彻便停了下来，跟她说：“去县城捡柴回来。”
　　“这刚结束抢收没几天，你就忙上了，真是个勤劳的孩子。”妇娘说：“你努力赚钱养家，也不枉你媳妇对你这么好。”
　　“我……媳妇怎么了？”陆彻不解问道。
　　“你家姜瑶今天想给你做鱼吃，就挨家挨户问人有没有鱼，实在没有就让黄婶大儿子去池塘摸了一条。这个天摸到一条鱼不容易，黄婶大儿子要价可高了，可她眼都不眨就给了。”妇娘绘声绘色地说着。
　　陆彻听着，胸腔似是被点了一把火似的，在外一天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在这一刻都不值一提了。
　　他蹬起自行车就往家赶，到家后在厨房找到姜瑶，她刚把水煮鱼做好，正在出锅。
　　“你回来啦！”姜瑶朝他笑靥如花。
　　“回来了。”他走过去就把她抱住。
　　姜瑶看他情绪突然激动，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今天考得不好吗？不好也没关系的……”
　　“没有。”陆彻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以后别到处求人捞鱼了，我舍不得。”
　　姜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宽慰道：“也没有求人那么夸张，就让人帮个忙而已。你辛苦培训几天，我想让你吃顿自己喜欢的，哄哄你。”
　　她知道无论他今天表现如何，曾高都会是他的绊脚石，他虽然没说，但她知道他有压力，所以想给他做点好吃的。
　　“哄哄我？”陆彻失笑，说：“要怎么把我哄高兴，你应该很清楚的。”
　　他语气暧昧，眉梢的不正经过于明显，她想听不懂也难。
　　姜瑶被他盯得脸颊发烫，捶了他一下，“你正经点。”
　　“我可正经了，距离上次有快十天了，今天给我好不好？”陆彻循循诱导。
　　“行啦，今晚再说，现在赶紧把饭菜端出去。”姜瑶推了推他。
　　她这个没有拒绝的答案，在陆彻眼里就是默认。
　　饭后，他就迫不及待拉着媳妇回房间，一天的委屈，都随着大汗淋漓，排走了。
　　很快，就到了考核结果公布这天。
　　陆彻早上八点多从家里出发去县城，姜瑶本来想跟着去的，可这样会给他造成压力，最后还是决定在家里等他。
　　“瑶瑶，要是彻彻没选上，会不会受不了打击呀？”老太太有些担心地问。
　　“奶，没事的，即使真选不上，这点打击他能承受得住。”姜瑶对陆彻很有信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现在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他去维修厂培训，要是没选上，他会很没面子。”
　　他们没有宣传陆彻去维修厂培训的事情，可他一连请假几天不上工，胡主任亲自去找他的事情也从其他生产队传了过来，这事还是被人知道了。
　　现在不少人在等着看他笑话。
　　姜瑶嘴上能安慰老太太，可心里还是担心的，简直比自己高考放榜还要紧张。
　　她希望他早点回来告诉自己结果，无论好坏，可又想他别那么早回来，因为迟点回来，肯定是在厂里办手续耽搁了。
　　她忐忑了一早上，陆彻终于在十二点前回到家。
　　“怎么样？选上了吗？”不等姜瑶开口，老太太已经拉着陆彻问。
　　“没有。”陆彻摇头。
　　姜瑶跟老太太脸上一怔，来不及失望就开始各种安慰他。
　　“没关系的，咱以后继续种蔬菜，不比当工人差太多。”姜瑶说。
　　“媳妇，我怕是以后不能陪你一起种蔬菜了。”陆彻说着，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呀？”
　　陆彻直接把姜瑶搂进怀里，说：“机电厂把我招了，下个星期就去上班。


第36章 
　　“太好了，我的彻彻是最棒的！”姜瑶用力回抱他，半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仰起头问：“你说机电厂？咱们县里什么时候有家机电厂了？”
　　这年头跟机械、电力之类的沾上边的工厂，可以媲美后世的高新企业，效益一般不错，按道理这样一家工厂，她应该有所听闻。
　　“红星机电厂是县里新成立的一家工厂，我将是工厂的第一批职工。”陆彻颇为骄傲地说。
　　姜瑶听着与有荣焉，可她还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应聘上机电厂了？”
　　“是维修厂的胡主任跟机械厂的方主任帮忙推荐的。”陆彻说，他现在对这两个非亲非故的长辈很感激。
　　原来，昨天胡主任跟维修厂几个领导因为招人的事情大吵一顿，他气得拍案而起都没法让他们公平对待这场考核。
　　为了照顾曾工这个元老级职工，他们硬是把陆彻这个好苗子淘汰，决定录取曾高。
　　他觉得维修厂是搞技术的地方，要是让裙带关系一直繁衍下去，它离走到头也差不多了。
　　虽然他不是搞技术的，但对于筹办、管理一家技术型的企业很有经验，农机维修厂就是他跟前任厂长摸索办起来的，机械厂当年设厂，他也帮忙主持过一段时间，直至方主任上手，才把摊子交还出去。
　　这次机电厂要成立，走马上任的吴厂长想直接把胡主任挖过去，可他对维修厂有感情不愿意。但现在闹成这样，他待下去也要受到排挤，于是直接跳槽去机电厂。
　　吴厂长喜出望外，即便要从另一家国营企业把人调动过来不容易，他还是动用了所有关系，当天下午就把调令弄妥，，并让胡主任有要求就提，他这边尽全力满足。
　　胡主任知道吴厂长在薪酬福利方面不会亏待自己，这方面由他安排便是，但他这时想起了陆彻。
　　机电厂的职工基本上都是从专科学校招来的，即使不是，也是工人出身的城里人，现在贸然招收一个农村人，还是家庭出身不好的，吴厂长有些犹豫。
　　恰好方主任最近帮忙筹建机电厂，听到胡主任推荐陆彻时也对他的人品给予充分肯定。
　　一个人说另外一个人好，可能是片面的，可两个人都说这个人好，这就让吴厂长对陆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二天，陆彻刚看完录取榜单，还没来得及失望，就被胡主任拉去机电厂，在吴厂长面前对着一堆机器捣鼓半天，然后被录取了。
　　“咱们得找机会好好感谢胡主任跟方主任。”姜瑶笑着说：“他们都是你的伯乐。”
　　“那肯定。”陆彻说：“到时候给他们提点腊肉过去，对了，腊肉晒好了吗？奶……奶去哪了？”
　　陆彻环视四周都没看到老太太，姜瑶戳了戳他的胸膛，说：“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奶瞧着都不好意思了，肯定偷偷溜了。”
　　“……”陆彻这才察觉自己在外面放肆了，拉着姜瑶往房间去，“那咱们回房间慢慢抱。”
　　“等等。”姜瑶把他拉住，“都多少点了，你不饿吗？咱先吃饭。”
　　陆彻傻笑：“高兴得都忘了肚子饿了。”
　　“……”大佬有时候真像个孩子那么可爱。
　　陆彻这次能到机电厂上班，除了要感谢胡主任跟方主任，还要多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岳老。
　　要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教导，陆彻也不可能凭空学会这么多机械方面的知识。
　　姜瑶让陆彻下午特意去县城买了肉，晚上去请岳老过来吃饭。
　　岳老听说陆彻去机电厂当工人，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但听说要请他吃饭，立刻摆手拒绝，“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不用弄这些虚的，要是让别人看到不好，特别是你还没开始上班呢。”
　　“看见就看见。”陆彻无所谓地说：“我本来出身也不好，不介意别人怎么说。要是岳老你不肯去，我媳妇该怪我办事不力了。”
　　“呦……你这小子，没看出来你是个惧内的。”岳老笑出了声。
　　陆彻对此评价半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大方承认道：“我就是惧内，所以您就别为难我了。”
　　“好，为了不让你今晚跪搓衣板，我就走一趟吧。”岳老边站起来边说：“其实惧内挺好的，惧内的男人通常有出息。”
　　“是吗？”陆彻问：“您怎么这么清楚？”
　　岳老：“因为我也惧内。”
　　陆彻：“……”
　　“只可惜现在老婆子不在了。”岳老长叹一声，“她说在天堂门口等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等得不耐烦，不等了。”
　　“不会的。”陆彻突然接话，“都说天上一日人间十年，等个十天八天肯定没问题的。”
　　“也对。”岳老被安慰到了，顿时笑得像个小孩。
　　今晚的饭菜很丰盛，加上姜瑶厨艺了得，瞬间把岳老的胃给征服了。今天难得高兴，他还跟陆彻喝了几杯。
　　岳老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几杯酒下肚就有些醉醺醺的，借着酒意，他开始跟姜瑶叨叨：“陆彻他媳妇，你眼光真的很好，别看陆彻现在不咋样，假以时日，他肯定有一番作为。”
　　“岳老，你别这么说，你不说做人要低调点吗？”陆彻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时会在姜瑶面前保证自己会努力给她更好的生活，但“一番作为”这种大话，他还是不敢说，至少目前不敢说。
　　“傻小子，做人要自信。”岳老教训道：“你是我老岳的徒弟，能没出息吗？你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我呀？”
　　“不是……”陆彻现在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正当他一脸为难之际，姜瑶笑着开口道：“岳老，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对自己的眼光可有信心了，我相信陆彻将来肯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你看看。”岳老抖着手指，说：“你看你媳妇多大气，这方面你真得好好学学。”
　　陆彻扭头看了姜瑶一眼，只见她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似是装满了日月星辰一般，闪闪发亮，亮得让人向往。
　　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这回没有挣扎，而是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似是在默默告诉他，她对他有信心。
　　小两口在眉来眼去，另一边岳老跟老太太聊得起劲。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才结束，这期间，老太太趁机让陆彻跟岳老正式拜师，以后不再喊他岳老，而是喊师傅。
　　岳老喝得有些醉熏熏的，陆彻送他回牛棚，等把他安顿好，就把姜瑶新做的棉衣放在他的枕头旁边，然后才离开。
　　回到家，把碗筷洗好，陆彻进房间的时候，姜瑶已经洗完澡了，一看他进来就捏着鼻子嫌弃道：“快点去洗澡，一股酒味，熏到我宝宝了。”
　　“味道有这么大吗？”陆彻虽然觉得她反应有些过大，可媳妇的感受至上，他还是乖乖拿着睡衣去冲冷水澡。
　　姜瑶虽然嫌弃他的酒味，可等他洗干净回来，她已经把被窝暖好了，朝他招手，“今晚好冷，赶紧到被窝里来。”
　　跟媳妇钻被窝这事，陆彻最喜欢了，他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把姜瑶抱得紧紧的。
　　这些天为了入职这件事，两人虽然都没说什么，但谁的心都悬着，现在尘埃落定，他们总算舒了一口气。
　　“媳妇，胡主任今天跟我说，我入职后的工资是一个月三十块，外加五十斤粮食、一斤肉。咱们三个人，肯定是不够吃的，不过你跟奶仍是生产队的社员，即使平时公分不够结算粮食，但可以用钱补够，你跟奶以后就做做手工得了。”陆彻说。
　　姜瑶听了也高兴，但还是问：“那咱以后还给工厂送蔬菜吗？”
　　“你想种吗？”陆彻问。
　　“想。”姜瑶点头，“虽然赚得不多，但它能体现我的价值，让我不至于觉得自己是蛀米大虫，光吃不干。”
　　“谁说你光吃不干了？”陆彻非常不同意，“你平时不是有做手工吗？再说了，你怀着孩子很辛苦，等以后TA出生，带孩子也很累。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下班回来会带孩子，奶平时也会帮忙。”
　　作为一个几乎是全职的准妈妈，姜瑶为陆彻的思想觉悟感到开心，毕竟后世很多女人为了孩子回归家庭，却得不到男人的体谅。她点点头，说：“但我还是坚持送蔬菜，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也希望像你那样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
　　“我家媳妇怎么就这么勤劳呀？”陆彻有些哭笑不得道：“咱们农村多少女人想嫁个工人，然后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你倒好，现在我要养着你，你却要求工作。不过只要你想，我都支持你。”
　　“谢谢彻彻。”姜瑶靠在他的怀里，给他吹彩虹屁，“我是劳模的媳妇，当然不能偷懒啦！”
　　“你的谢谢就只是嘴上说说？”陆彻挑着眉暗示道。
　　姜瑶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前几天才刚折腾过，这事情得悠着点，她说：“不只是嘴上说说，还有嘴上动动，再多的就没有了。”
　　话音刚落，她仰起头，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夜里很冷，但被窝很暖，心也很暖。
　　距离去机电厂上班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但陆彻不打算继续在生产队上工了。不是他想偷懒，而是想多跑两趟省城拿货。
　　之前因为农忙跟培训，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货，趁着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他得多进些过年的送礼佳品。
　　另外，他以后在县城上班，经常出入小巷容易暴露，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举报，别说工作要丢，分分钟要坐牢。所以，他得换一个交货地点，不能再送货上门。
　　不过，机电厂的厂址离县城闹市有些远，因为机械厂那附近已经没有地方建工厂，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凌晨四点就要出门，不过他昨晚已经交代姜瑶，让她今天去陆大舟处说明情况，以后不要安排他上工了。
　　公鸡还没有打鸣，姜瑶睡得很香甜，陆彻借着外面微弱的亮光看着自家媳妇，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他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腹，亲了亲她的脸颊，小声道：“媳妇，宝宝，好好睡，我去赚钱了。”
　　姜瑶睡得太熟，直至陆彻出门都没有察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想起今天要做的事，她懒觉都不睡了。
　　她把自己收拾好，刚走到堂屋就看到老太太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奶，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姜瑶问。
　　老太太看到她，就好像看到组织一般，连忙拉着她诉苦，“我快被外面的人气死了。”
　　原来，陆彻没应聘上修理厂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生产队，至于这件事的功劳，当然要归功于陈双莲。
　　自从陆志森出事以来，她在生产队里面抬不起头，也因为污蔑了陆彻，不敢在陆家任何人面前逼逼。
　　昨天从陈双月那里得知曾高成功入职修理厂，陆彻被淘汰，她高兴极了，巴不得抢了陆大舟的大喇叭，在生产队的广播里宣布这件“喜事”。
　　在“她逢人就说，逮人就讲”的“努力”之下，陆彻被修理厂刷下来的事情终于被“宣传”到位。
　　本来因为陆志森的关系，生产队很多妇娘不待见陈双莲，可大部分人都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从她这里听到这个“好消息”，都乐意跟她手拉手聊个不停。
　　老太太昨天一天没出门，今天趁着姜瑶还没起床，就独自一个人去纸厂交货顺便领原料。
　　原料不算重，加上她最近动得多，这幅老骨头越来越中用，她想把这活揽下来，让怀着孕的姜瑶歇歇，谁知道刚去到纸厂就被人围住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表面上在安慰她，实际上是在嘲笑陆彻，说他痴心妄想，一个出身不好的农民还想当工人。
　　老太太想反驳，可担心陆彻一天没去机电厂上班一天还有变数，只能生生憋住，憋到最后，就把自己给气了。
　　“奶，你别气了。”姜瑶一边给她顺背一边说：“我现在就去给你讨回来，保准把那些妇娘气得今晚都睡不着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改成晚上九点哦！
　　今天外出办事了，字数有点少，大家见谅！


第37章 
　　吃过早饭，姜瑶就带着老太太去粮仓。
　　最近生产队忙着晒谷，大多数人都在粮仓及附近的空地上工，陆大舟也肯定在这边主持工作。
　　果不其然，她们去到的时候，陆大舟正吆喝着，让大家动作利索点。
　　“队长。”姜瑶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陆大舟扭过头来，看到她就说：“姜瑶，你家陆彻今天怎么又不来上工呀？他工作积极性最高，要是他在，我哪用这般扯破嗓子？”
　　姜瑶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知何时经过这里的陆乾元讽刺道：“肯定是因为考核落选，没得去维修厂上班，心情不好躲家里了。这人呀，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别以为懂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当工人，那是谁都能当的吗？”
　　这陆乾元跟陈双莲果然是两口子，一唱一和的，一样惹人讨厌。
　　姜瑶听了，面色不变，慢悠悠地说：“咱家陆彻没有躲在家里，他上县城去了。再说了，没得去维修厂上班又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不至于像某些人前段时间足不出户不敢见人。”
　　她含沙射影，陆乾元再听不出来就不用混了，他恼羞成怒，正想骂回去的时候，陆大舟瞪了他一眼，“赶紧抬谷子去，照你这速度，天黑了都还没把谷子摊开。”
　　以前因为穿桥搭线让生产队办了纸厂，陆乾元走路都要横着走，可经过陆志森的事情，一般的村民都敢给脸色他看，更何况是陆大舟，他现在可不会再对他客客气气的。
　　陆乾元气结，把手一甩，气呼呼扛谷子去了。
　　“姜瑶，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这里人多，你又怀着身孕，怕撞到你。”陆大舟说。
　　“我等会就回去。”姜瑶笑道：“我今天是来替咱家陆彻说明情况的。”
　　“说明什么情况？”陆大舟有些懵。
　　姜瑶：“是这样的，他怕是以后不能再来上工了，麻烦队长你别再给他分配任务，免得耽误了生产队的工作。”
　　“不上工？”陆大舟目瞪口呆，“他不上工你们家吃什么呀？其实没能去维修厂上班没什么的，他至于这样吗？”
　　“就是，他脸皮啥时候便这么薄了？”有人冷笑道。
　　“不可能吧，陆彻不是咱队里出了名脸皮厚的吗？要不然就他那出身，也敢天天晃悠修什么拖拉机呀。”
　　“……”
　　姜瑶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这会儿无论是妇娘还是男人，都围了过来，要么冷嘲热讽，要么假惺惺，也难怪老太太刚才差点被气哭。
　　老太太这会儿的确也被气到了，握住姜瑶的那只手抓得死死的，姜瑶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别生气。
　　姜瑶自己也没生气，更没像刚才对陆乾元那样怼这些村民，而是耐着性子随他们怎么说。
　　好半天，大家说得没话可说了，姜瑶才对陆大舟说：“队长，你误会了，咱陆彻不是不敢出来见人而不上工，而是他要上班了。”
　　“上什么班呀？这是打击太大，要失心疯了。”
　　“就是，陆彻要疯就算了，姜瑶你还跟着他瞎起哄，不拦着他，你们家要吃西北风吗？”
　　村民们又开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内涵模式，姜瑶也继续让他们“操心”。
　　毕竟，他们说得越多，等会她这一巴掌“打”下去，他们的脸才会越疼。
　　等只剩下稀稀疏疏几道声音，姜瑶觉得酝酿得差不多了，才不急不缓地宣布：“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陆彻不是偷懒不上工，而是他要去新成立的红星机电厂上班了。”
　　刹那间，熙熙攘攘的粮仓门口，水静河飞般沉寂。
　　“这是……真的吗？”陆大舟率先打破沉默，“我听说这个红星机电厂是省里拨基金筹办的，比机械厂、维修厂还要牛。”
　　“是真的。”姜瑶笃定地说：“咱家从来不喜欢吹牛，事情落实了才敢说出来。像之前陆彻去维修厂培训，只是培训没说一定会招他，所以咱一直都没说什么。倒是有些人，就喜欢夸夸其谈，说我家陆彻怎样怎样。”
　　话落，之前嘲讽过陆彻的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过，还是有人不甘心地问：“既然机电厂这么厉害，陆彻连维修厂都进不了，怎么就进得了机电厂呢？”
　　“这还不是咱家在维修厂没关系没后台嘛。”姜瑶故作委屈地说：“听说维修厂这次录取的人，他爸是维修厂的老职工。我家陆彻哪里争得过人家。”
　　“好在，他的技术实打实的，机电厂的领导看中实力，不计较他的出身，也不管他是农村人，一拍板就录用他，下星期就上班。”
　　姜瑶都敢这么说，陆大舟没有理由不相信。清源村出了这么一个人才，他也高兴，道：“陆彻不上工，对于咱们生产队来说，挺可惜的。不过他能当上工人，我替他高兴，祝贺他，也祝贺你们家。”
　　“谢谢队长。”姜瑶说完，还非常大方地表示，“以后有需要用到陆彻的地方，队长你尽管开口。”
　　“你还真别说，以后咱们队的拖拉机、喇叭之类的坏了，还真得找陆彻帮忙呢。”陆大舟感激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姜瑶笑道：“咱一个生产队的，理应互相帮助。那些个背后嚼舌根呀、破坏团结的事情，咱们坚决不做。”
　　“你说得非常对。”陆彻对着大伙说：“咱们队净不干好事的人，自己注意点。有那份闲心说是非，倒不如踏踏实实多做事。你看看人家陆彻，平时就是少说多做，所以才进步这么快。”
　　他虽然没点名，但心虚的人都知道他在说谁。一时间，他们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想反驳又不敢出声，就怕被人家说自己代号入座，更丢人。
　　把人气饱之后，姜瑶没有继续逗留，带着老太太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手舞足蹈地对姜瑶说：“瑶瑶，多少年了，我都不敢在外面这么硬气。今天多得你，让我、让我们陆家，威风了一回。”
　　“奶，你放心好了，以后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也会越来越威风的。”
　　“好，奶相信你，你真是咱们陆家的大福星。”
　　傍晚，天暗了下来，陆彻才从省城回来。
　　他进门后就把车上的大包小包搬进房间，姜瑶虽然好奇他这回进了什么货，但想着他在外面累了一天，先吃饭再说。
　　之前晒的腊肉，老太太说今天可以吃了，姜瑶便割了1/4条，做了一锅腊味煲仔饭。
　　她刀法如神，把腊肉切得很薄，可1/4条并不多，几个人分下来，也就几块，实在不太过瘾。于是，她打了几只鸡蛋，煎了一个大大的鸡蛋饼，把它切成丝，再加上葱花搅拌均匀，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煲仔饭就出炉了。
　　这是今年第一顿腊味饭，老太太让姜瑶装了一小碗，然后让陆彻送去给岳老。岳老不爱占人便宜，这么一小碗可能肯收，再多就不行了。
　　等陆彻送完饭回来，他们才开始吃饭。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在西北风呼啸的冬夜你，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腊味饭，真是一种幸福。
　　特别是老太太，刚吃两口就想起自己的小女儿，说：“都快月底了，不知道媛媛什么时候回来？瑶瑶，到时候记得给你们小姑做一锅腊味饭，你做的味道比我做的要好。”
　　“当然没问题。”姜瑶笑着说。
　　饭后，老太太回自己房间擦身，不用姜瑶伺候，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澡。至于洗碗的任务，当然继续落在陆彻手里。
　　等他们都洗完澡窝在房间里时，姜瑶才拆开他今天运回来的东西。
　　这次除了麦乳精、糖果等送礼佳品，陆彻还淘到了一小盒巧克力，他舍不得给别人送货，打算留着给姜瑶吃。
　　说起巧克力，姜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了。上辈子是因为要进行身材管理而没有吃，毕竟三十岁的人了，一堕落就容易发胖，至于这辈子，巧克力见都难见，更别提吃了。
　　陆彻还在理货，她便打开巧克力的盒子，从里面掏出一颗，撕掉包装纸之后放进嘴里。
　　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吃的原因，她觉得这颗巧克力非常美味，于是对陆彻说：“很香很好吃，我剥一粒给你吃。”
　　“不用。”陆彻马上拒绝，“你留着自己吃就好，我不喜欢。”
　　“都没吃过哪里就知道不喜欢了。”姜瑶知道他是舍不得吃，想全留给自己吃，她嘟囔道：“你就尝一下味道嘛，我少吃一颗又不会怎么样。”
　　陆彻看她撅起的小嘴，不由觉得好笑，他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突然弯下腰，用唇吻住了她的唇。
　　这般猝不及防，姜瑶还在发懵，他的舌头已经伸进她的口腔，肆意地汲取她巧克力香味的甜美。
　　等巧克力完全融化了，他才放开她，舌头舔了舔嘴唇，满足地说：“真的很美味。”
　　“……”
　　接下来几天，陆彻又去省城拿了一次货，然后跟进货人约定在一个比较隐秘的地点交货。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把不同的人约定在不同的地点，这次的交货地点跟下次的也会不同。
　　等他把货出了一半的时候，他也迎来去红星机电厂上班的第一天。
　　姜瑶早早就给他做了一套新衣服，他担心会弄脏不太舍得穿，但她坚持，“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新衣服随便穿，你别整得跟一老头儿似的，好东西都压箱底不舍得用。”
　　“老头儿”这次把陆大佬刺激到了，他二话不说就把新衣服套上，说：“媳妇，虽然同龄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咱孩子还没出生，但我觉得自己不老。”
　　“对，你一点都不老。”姜瑶没想到他会这么在乎。23岁在她眼里，就一小鲜肉好吗？哪里老了？
　　她回答得太干脆，他觉得她在敷衍自己，拉着她的手就说：“媳妇，年龄我没办法了，但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
　　“你怎么这么傻呀？”姜瑶“噗嗤”笑了，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上，说：“你要自信一点，你一直都配得上我。我只求你将来飞黄腾达的了，别嫌弃我这个糟糠之妻就行了。”
　　“胡说，你哪是什么糟糠之妻，有糟糠之妻长你这么漂亮、聪明的吗？”陆彻义正言辞地说。
　　姜瑶听着，笑得更乐了，说：“行了，你别贫了，赶紧出去吃早饭，然后上班去。今天可是第一天上班，别迟到了，否则在领导面前的印象会大打折扣。”
　　“好，你跟奶在家要好好吃饭，别舍不得吃腊肉，等吃完我再买肉回来晒就是了。”陆彻说着，抚上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说：“宝宝有四个月了，离咱们见面的时间又近了一些。爸爸会努力赚钱，你要乖乖的，别让妈妈难受，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表情也是柔软的，姜瑶看着就在想，陆大佬将来应该会是个慈父吧。
　　陆彻去上班后，姜瑶跟老太太留在家里打理菜园跟做手工。
　　这手工做了大概一个小时，陆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姜瑶走出去开门，就看到朱霞、温倩跟周琼站在外面，每人身上还扛着手工的原料。
　　“你们……这是怎么了？”姜瑶不解地问。
　　朱霞问：“我们能在你家做手工吗？”
　　“当然可以。”姜瑶爽快答应，但还是问：“我能知道理由吗？”
　　“能，让我们进去再说。”
　　原来，最近生产队进入农闲期，农活锐减，大多数社员开始做手工赚公分，朱霞她们几个也不例外。
　　正因为做手工的人多了，纸厂空间有限，很多人要带回家去做。
　　本来各做各的不会产生矛盾，可她们借住的农户很贪心，让知青们帮着自己做。
　　“怎么之前农闲时没让你们帮忙，现在让你们帮忙了？”姜瑶不解地问。
　　朱霞：“刚开始还不太熟，没能这么不要脸，现在两造水稻咱们都帮着收割，像手工这种轻松活，他们就变得理所当然了。我在田家，田大叔跟田大婶不会这样让我吃亏，可他们的儿媳，逮着机会就想占我便宜。”
　　“……”
　　这年头的集体经济，真的很打击个人的劳动积极性，毕竟干多干少一个样，谁都想舒服一些。
　　老太太听了也觉得这几个知青女娃娃可怜，豪气地说：“咱家别的没有，就有点地方，只要你们不嫌弃，以后就来这里做手工吧。”
　　“谢谢陆奶奶。”朱霞几个忙不迭地道谢。
　　“谢什么。”老太太不甚在意地说：“你们来，还可以陪瑶瑶聊聊天，让她整天听我这老婆子说陈年旧事，她耳朵快起茧子了。”
　　“奶奶，我耳朵可没起茧子。”姜瑶说：“你说的事情都很有趣呀，特别是你跟爷爷年轻时候的恋爱，我可喜欢听了。”
　　“什么……恋不恋爱的？”老太太老脸一红，说：“我跟老头子就是盲婚哑嫁，现在是新社会了，你们要讲究自由恋爱。”
　　“陆奶奶，我倒是想自由恋爱呀。”温倩叹了口气，说：“可也得有对象，有男人呀，咱们天天在生产队干活，上哪儿认识好男人？”
　　“我看你们就是眼光太高，瞧不上咱们农村的。”老太太哼哼道：“其实你们应该把眼界放宽一点，农村其实也有好的，像我家陆彻，你问问瑶瑶，嫁给他幸不幸福。”
　　不等姜瑶回话，朱霞三个异口同声地说：“陆奶奶，那你给咱们找一个陆彻这样的吧。”
　　老太太：“……对不起，没有。”
　　姜瑶被他们一唱一和给都得哈哈大笑。
　　看到她笑了，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喂……大家先别笑……是不是外面有人敲门了？”朱霞突然喊了一声，大家立刻安静下来，果然听到外面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咱家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呀？”老太太便说边站起来，“我去开吧，应该是隔壁邻居找我了。”
　　“奶奶，你小心一点。”
　　“得咧。”
　　老太太刚走出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她兴奋的声音，“瑶瑶，你快出来，你们小姑回来了。”
　　小姑？姜瑶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往外走。
　　陆家没有陆媛的照片，姜瑶对她还挺好奇的，等走出堂屋，只见一个穿着呢大衣，踩着高跟鞋的时髦女人，正搀着老太太往里面走。
　　陆媛果然是陆家人，继承了陆家优良的容貌基因。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很有气质，加上这身港风十足的打扮，看起来更像是穿越过来的。
　　“小姑。”姜瑶甜甜地喊了一声，陆媛笑着应道：“这肯定是陆彻的媳妇了，果然是个大美人。”
　　“小姑，你谬赞了。”姜瑶谦虚道。
　　“你小姑这张就是刀子嘴，她可不会说什么奉承人的好话。”老太太说：“她说你漂亮，你就肯定是漂亮了。”
　　姜瑶：“……那谢谢小姑了。”
　　陆媛突然来访，朱霞几个不好再打扰。老太太心疼她们，让姜瑶拉着不让回去，把她们带去她以前的房间做手工，等到中午再回去做饭。
　　等姜瑶回到堂屋，她才开始认真打量起陆彻这个小姑。
　　陆媛今年四十四了，可保养得宜，会穿衣会打扮，看上出就是三十出头。
　　她本来性子爽朗，以前在这边被压着没办法，等去了港城就完全放飞自我。
　　她在那边接受了新思想，跟姜瑶这个来自2020年代的未来人，可谓十分合拍。
　　陆彻晚上下班回来，一进堂屋就看到自家媳妇跟自家姑姑已经情同姐妹地靠在一起聊天，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怎么？就两年没见，不认得你姑了？”陆媛挑着眉问。
　　“小姑，你回来了。”陆彻回过神来，恭敬地喊了陆媛一声，然后直接走过去，把陆媛从姜瑶身上推开，“小姑，我家瑶瑶怀着孕呢，你别把她压坏了。”
　　“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姑是不是？”陆媛直接抬手甩了陆彻的头。
　　“小姑，我不是小孩了，你能不能别再甩我头。”陆彻炸毛了，“还在我媳妇面前，这样我很没面子。”
　　“哎呦……你这小子……”陆媛被他气笑了，“往年我回来，让你早点讨媳妇你当我耳边风，现在一口一个媳妇，怕死人家不知道你有媳妇了呢。”
　　“我以前没娶媳妇的时候你不乐意，现在娶媳妇了你也不乐意，你怎么跟村里那些娶了儿媳的妇娘一样，蛮不讲理。”陆彻反驳道。
　　“陆、彻……”陆媛咬牙切齿道：“你现在要当爹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姑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姜瑶看陆媛一副要揍人的模样，正想劝架，就听到陆彻扯着嗓子喊：“奶，我姑要打人了，你赶紧出来管管你闺女。”
　　话音刚落，就听到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陆媛，你都四十多了，还欺负你侄子，你好意思吗？”
　　“妈，我说多少遍了，不要提我的年龄，你怕死人家不知道我四十多了吗？”陆媛这回直接炸了。
　　一瞬间，陆家三代人闹成一团，好不热闹。
　　姜瑶看着他们，觉得欢乐极了。
　　上辈子，她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欢乐的家庭，没想到这辈子能实现了。
　　不得不说，陆媛真是个活宝，有她在，笑声总是不断。
　　饭后，陆彻去洗碗，三个女人待在堂屋聊天。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聊起来就起劲，陆彻坐在姜瑶旁边，而她忙着聊天看都不看他，他觉得很没劲。
　　直至晚上八点，他终于忍不住，拉着姜瑶起来就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困了，咱回房间睡觉吧。”
　　“我不困呢。”姜瑶聊得兴起，想没想就说。
　　“你不困，宝宝困了。”陆彻脸色僵硬地说。
　　姜瑶：“……”
　　“行了，瑶瑶，你回去吧，否则有人要变成怨夫了。”陆媛幽幽地说。
　　陆彻难得没有顶回去，只要能把媳妇带走，他懒得去口舌之争。
　　姜瑶先回房间，陆彻提着暖水随后就进来，然后拿着睡衣去冲冷水澡。
　　本来，姜瑶还纳闷，陆媛难得回来一趟，陆彻怎么不陪着，等两人洗完澡爬上床，她才明白为什么。
　　这人是算好了日子，等着做运动呢。
　　距离上次有好些日子了，姜瑶没了拒绝的理由，只例行叮嘱他悠着点。
　　“放心吧，媳妇，我来了。”
　　陆彻说着就吻住她的唇，可刚要进入佳境，他们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紧接着，外头传来陆媛的声音，“陆彻，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陆彻咬着牙说。
　　“你先出来，急事。”
　　“真是陆家第一事儿精。”
　　陆彻不情不愿地起来，拉开门就一脸不爽地问：“有什么急事？”
　　“你看看你什么态度？”陆媛嫌弃地撇了撇嘴，说：“算了，我有求于你，就不跟你计较，帮我把热水提到房间里吧。”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陆彻气得脸都黑了，“你去了港城之后，连水都提不动了吗？”
　　“是呀，那边有自来水，洗澡也是用热水器。”陆媛理所当然地说。
　　“……”
　　陆彻只能认命去提热水，等把水桶提进陆媛的房间，他特意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事，没有我就回去睡了，你别再来打扰我们。”
　　“没有了，你赶紧去睡吧。”
　　陆彻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下无人打扰，他当然要继续刚才还没完成的事情。
　　可气氛正当的时候，房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再度传来陆媛的声音，“陆彻，我洗完澡了，你帮我把水倒了吧。”
　　“陆媛，你故意的是不是，那水明天倒不行？”
　　“也行啦！”陆媛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说：“那就明天吧，不打扰你们睡觉了，晚安。”
　　本来被打断也有些懊恼的姜瑶，这下“噗嗤”笑了，“咱小姑挺记仇的，你下回别得罪她了。”


第38章 
　　碍于肚子里的孩子，这场运动很含蓄，过过瘾之后，两人反倒精神了。
　　陆彻搂着媳妇躺在床上，非常满足。
　　姜瑶靠在他的怀里，这才有空问起他今天上班的情况，“今天在机电厂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好的，胡主任跟吴厂长都是干实事的人。”陆彻对单位很满意，“在厂里，我只要踏踏实实努力工作，就没有人会计较我什么出身，吴厂长一早给咱们开了动员大会，说咱们厂是以实力说话，不整那些有的没的。”
　　“这就好。”姜瑶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是你进了维修厂，怕是少不了处理烦人的关系。”
　　“嗯，吴厂长还说了，刚开始这两三个月是过渡阶段，等咱厂正式上了轨道，就开始搞研究、搞发明，我只要想想就觉得很兴奋。”陆彻说着，“我现在都想起来看书了。”
　　“别看了，都多少点了，明天要送蔬菜，得早起呢。”姜瑶把他拉住，“咱们一天都没好好说话，现在抓紧时间交流。”
　　夫妻之间要保持沟通才能感情稳定，这是姜瑶从上辈子父母失败的婚姻当中总结出来的。两个人感情再好，沟通一定要保持，否则长时间缺乏交流，两人之间就会渐行渐远。
　　“不是刚深入交流一番了吗？”陆彻义正言辞地说：“媳妇，别怪我说你，现在这时期你得忍着点，今天已经一回了，即使我想给你也不能给你第二回 了。”
　　“……你别在这里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姜瑶“啪”地一下打在他的胸膛上，说：“你明天早上起来杀只□□，小姑难得回来，总得做点好吃的招待她。”
　　“哼……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可她今晚故意整我，我现在只想明天给她做番薯饭，让她重温一下以前的艰苦生活。”陆彻不服气地说。
　　“你这模样跟一小孩似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姜瑶哭笑不得道：“我跟你说认真的，明天起来，必须看到鸡已经杀好放在厨房。”
　　“知道了。”陆彻不情不愿地说。
　　“行了，你别忘了小姑这些年对咱家的补贴呀。”姜瑶说：“其实我挺喜欢她的性格，她活得这么快乐，估计小姑父对她很好。”
　　“小姑父对她是很好，当年可是非她不娶，把他妈气得半死。”
　　“真的吗？”姜瑶这下来兴趣了，“你赶紧跟我讲讲小姑跟小姑父的浪漫爱情故事吧。”
　　“有什么浪漫的，再浪漫也没咱们浪漫。”陆彻在这件事情上不肯服输，不过还是跟姜瑶说起了陆媛跟苏诚的故事。
　　陆媛跟苏诚其实是欢喜冤家，他们从小就不对付，见了面就掐架，水火不容。
　　直至解放前，苏诚一家要去港城，他临走前向陆媛表达心意，并让她等他，他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陆媛本来以为自己很讨厌苏诚，可在他要离开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舍不得他。
　　两人虽然互相喜欢，可那时候才十五岁，加上时局动荡，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就这样，他们分开了。
　　等陆媛十八岁的时候，老太太就开始给她物色结婚对象，可她一个都不愿意去看。两母女没少因为这个问题吵架，可她就是执拗得很。
　　接下来几年，老太太软硬兼施，什么法子都试过了，陆媛还是不肯嫁人，直接把老太太的脾气给磨没了。
　　不嫁就不嫁吧，反正陆家当时已经落魄，长子因为流氓罪被枪/决，让这个家雪上加霜。这样的条件，即使能嫁出去，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至于陆媛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也对苏诚不抱希望了。反正她已成老姑娘，那就当老姑婆，好好照顾侄子侄女，把他们抚养成人吧。
　　在这个力气至上的年代，两个女人要养活两个孩子谈何容易，好在陆家被清算的时候老太太给自己留了一手。
　　虽然留了一手，但也不多，用来养大陆清陆彻也是紧巴巴的。
　　陆媛每次去特殊渠道买粮食都是为了两孩子，自己跟老太太都舍不得吃。
　　直至她三十岁那年，苏诚总算衣锦还乡，回来兑现承诺娶她。
　　其实苏家在港城稳定下来之后，苏诚就想回来接陆媛出去。
　　那时候他刚满十八岁，回来娶陆媛正合适，可当了港城人的苏母对陆媛不是一般的嫌弃，以死相逼，绝不让苏诚回来找陆媛。
　　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寻死，苏诚屈服了，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屈服。
　　那之后，苏母没少往他身边塞女人，甚至有女人主动送上门，但苏诚不为所动。
　　美人计行不通，苏母就拖着。任凭年少时再喜欢，苏诚拖得起，她陆媛还拖得起吗？
　　谁知道这一拖，拖到了苏诚三十岁。这时候的苏母已经年迈，想过含饴弄孙的生活，再三考虑，终于同意苏诚回清源找陆媛。
　　其实，苏母不是真心实意让苏诚回来去陆媛的，而是她断定陆媛到这个年纪肯定已经结婚生子，她只是想让苏诚死心罢了。
　　三十岁的苏诚跟三十岁的陆媛，阔别十五年后，男未婚女未嫁，理应走到一起是没有问题的，可陆媛不愿意嫁了。
　　她不是气苏诚让自己等太久，而是那时在港城已经混得不错的他，穿着得体的西装，俨然一副旧时代有钱人家少爷的模样。
　　反观她自己，在十多年沉重的农活下，再漂亮的脸蛋再漂亮的双手也遭不住折腾。
　　她自卑了，可苏诚一点都不嫌弃，说什么都要娶她，要是娶不到就不回港城。
　　后来，她被他感动了，老太太也不想女儿留在这边受苦，即使远嫁也劝她嫁过去。
　　“你别看小姑现在光鲜亮丽，她当年离开清源的时候，也是灰头土脸的。”陆彻说。
　　“有你这么说自己小姑的吗？”姜瑶瞪了他一眼，“那也说明小姑父对小姑好，小姑过得开心舒服，才会变得这么好。”
　　“小姑父对小姑的确没得说。”陆彻说：“他们结婚之后，小姑很长一段时间怀不上孩子，小姑父他妈急得要逼他们离婚。小姑父就随他妈闹，甚至做好这辈子没有孩子的打算。”
　　“那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孩子吗？”姜瑶问。
　　“有一个闺女，今年就十岁。”陆彻说：“老人家还想要个儿子，不过小姑当初生苏苏的时候伤了身体，基本怀不上了，小姑父说有闺女就行，他妈就蹦跶不起来了。”
　　“小姑父真是个好男人。”姜瑶感慨道：“小姑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话音刚落，姜瑶就感觉到头顶上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射下来，她抬头看过去，果然某人又吃醋了。
　　“你真是个小气鬼，我就单纯赞美一下长辈，这醋你都能吃。”姜瑶没好气地说。
　　“我在乎你才吃醋。”陆彻理所当然地说。
　　“好了，很晚了，咱睡觉吧。”姜瑶懒得理她，闭上眼睛会周公去。
　　次日，姜瑶起来的时候，陆彻已经去上班了。
　　天寒地冻的，加上怀着身子，她越来越懒，起床也越来越晚。当她走到堂屋的时候，陆媛正陪着老太太做手工。
　　“小姑，让我来吧。”姜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你别听陆彻在瞎扯，我去了港城还是会干活的。”陆媛笑着说：“这手工活比起当年下地要舒服太多，你就让我做吧，厨房里的那只鸡就交给你。想必你也尝过陆清的厨艺，她尽得我的真传，这么好的食材，我不想糟蹋。”
　　姜瑶听着，忍不住笑了，老太太还来拆台，“清清在瑶瑶的指导下，厨艺已经突飞猛进，甩你好几条街呢。”
　　“这样吗？”陆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老太太说：“你别做手工了，去跟瑶瑶学做菜吧，回头给苏诚两父女改善改善伙食。”
　　“别了。”陆媛摆手道：“等会我婆婆以为我去跟她争宠呢，做饭这种能好好表现的活还是留给她。”
　　老太太一听，连忙道：“这么听起来，你婆婆现在对苏苏挺好的呀。”
　　“能不好吗？”陆媛努努嘴说：“她再不高兴，也就只有苏苏这么一个孙女，她只能从苏苏这里享受天伦之乐。”
　　“瞧你这话说的。”老太太教训道：“其实你婆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刀子嘴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豆腐心，不过是用黑豆磨的。”
　　“这丫头，你懂不懂尊重老人了？”老太太“啪”地一下打了过去，陆媛委屈巴巴地说亲妈比婆妈很狠心。
　　姜瑶在一旁看着，乐呵呵地笑了。
　　有陆媛在的日子，陆家的日子非常欢乐，可五天后，她还是得回港城了。
　　圣诞节这种外国节日可以不陪苏诚过，如果元旦再缺席，这老男人怕是要炸毛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姜瑶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等吃到一半，陆媛突然说：“陆彻，现在港城那边的政策很宽松，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小姑父可以把你弄出去。等你稳定之后，再把瑶瑶跟奶接出去。”
　　大家一听，都愣住了。
　　“你之前不说不行吗？”老太太问。其实，她以前也动过把陆彻送出去的心思，因为这里的日子太苦了，可陆媛当时说不好办，她才把心思给歇了。
　　陆媛：“现在港城那边经济飞速发展，工厂需要很多工人，所以对移民政策放得很宽松。只要把陆彻记到我名下，说是我儿子，那就可以把他申请出去。到时候瑶瑶跟妈你，就作为他的亲属再申请出去。”
　　“不是我嫌弃家乡，而是这边跟港城真的是天壤之别。港城一般工人一天的工资有七十块，咱们这边一年结余都没有这么多。咱们今天这顿饭菜，都是过年才有这么丰盛，但在港城可以每天都这样子吃，甚至更好。”
　　老太太本来就有这种想法，现在听陆媛这么说，就更心动了，扭过头去问陆彻，“彻彻，你怎么想？”
　　陆彻侧头看向姜瑶，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移民去港城，对姜瑶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她一时也懵了。
　　陆媛也不急着他们要给出答案，说：“这事不是特别着急，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其实我这次回来，苏诚就让我问你们了，可我看陆彻好不容易当上了工人，就一直犹豫着没问，但明天就要回去了，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小姑，谢谢你跟小姑父这么为咱们着想，这事情我跟陆彻好好商量一下。”姜瑶说。
　　晚上洗完澡，小两口躺在床上，都在想移民去港城的事。
　　“这事你怎么想？”姜瑶问。
　　“我不太想去。”陆彻说：“这边的收入比不上港城，可我现在在机电厂上班挺开心的，工资加副业收入可以让咱们家过得不错。咱们没有过不下去，根在这边，我不想离开。”
　　“再说了，我去港城后，什么时候能把你跟奶接过去，很不好说。”说着，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可能是我没什么大志吧，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天都不想，更不希望你生孩子带孩子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媳妇，咱们再熬熬吧，我相信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那咱们就继续熬吧。”姜瑶根本就不想移民，她本来还以为陆大佬这种志在四方的男儿要出去闯一闯，得费点唇舌劝他留下。
　　离改革开放也就四五年的时间，到时候这边遍地都是发展机会。
　　陆彻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问：“你不觉得委屈吗？”
　　这年头的女人挤破头都想嫁到港城去，比嫁工人还要好上一百倍。
　　“有啥好委屈的？”姜瑶失笑道：“你现在是缺我吃还是缺我穿了？你别以为去港城就很好，咱们去到也是社会底层，分分钟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即使小姑肯收留咱们，咱们也是寄人篱下，也让小姑在她婆婆面前抬不起头。”
　　“也是，小姑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不能再让她为难了。”
　　“是呀，咱们这边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将来肯定不比港城差。”姜瑶鼓励道：“你现在尽管好好努力，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好。”
　　第二天，陆媛坐陆彻的顺风车去县城汽车站。
　　老太太给她收拾了大包小包，这些东西跟她一身时髦的打扮非常不搭，可她一点都不嫌弃，全拎上了。
　　在港城虽然有丈夫有闺女，可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家乡，这时候家乡的任何食物，哪怕是一块腌菜，都能缓解思乡之愁。
　　半路上，陆彻把跟昨晚跟姜瑶商量的结果告诉陆媛。
　　陆媛听了觉得有些可惜，但也算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其实我早就想到会这样，就你现在一刻都离不得媳妇的模样，让你长时间跟她分开，肯定不行。”
　　“嗯，我就是离不开我媳妇。”陆彻不以为耻反而以耻为荣，笑着说：“小姑，我跟瑶瑶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行了。”陆媛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肉麻的话不用说给我听，晚上在被窝里跟你媳妇慢慢说。”
　　“我就说这么一句，剩下的回去跟我媳妇说。”
　　“……”陆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想再听他秀恩爱，道：“我听瑶瑶说，你现在自己拿货出货，能赚不少钱，但也危险，你自己平时注意点。要是风声紧了就缓一缓，钱是赚不完的，别那命去换。还有，有困难就跟我说，不用不好意思，我补贴家里的钱都是我自个儿赚的，一分老苏家的钱都没拿过。”
　　“我知道了，谢谢小姑。”
　　“要谢我就跟瑶瑶努力一点，多生几个小孩，你奶喜欢热闹。”
　　“这我可不能答应你，无论男女，最多生倆，其实我都想生完这个不生了，我不能让我媳妇吃那么多苦。”
　　“行行行，我知道你疼媳妇了，不用故意小姑面前显摆。”
　　“……我没有故意。”
　　“我知道，你不由自主炫耀夫妻恩爱的德性，跟你小姑父有得一拼。”呵，秀恩爱，谁不会呀。
　　陆彻：“……”
　　陆媛离开之后，陆家的生活又归于日常的平静。
　　元旦过后，农历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
　　这时候，姜瑶的肚子也有六个月了，即使穿着大棉衣，孕相还是很足。
　　生产队的活越来越少，村民们渐渐闲下来，准备过年。
　　这年头，娱乐活动少之又少，过节成了男女老少最期盼的日子。家里再穷，年还是要过好的。
　　至于陆家，在陆彻的打拼之下，生活水平已经提高了不止一个高度，加上这是姜瑶嫁到陆家的第一个春节，必须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
　　年前六天，纸厂也要关门放假。姜瑶跟老太太在下午四点多把手工做完，今天的量不多，没必要两个人去交货，她便自动请缨去交，顺便走走。
　　老太太看她整天在家待着也闷，于是让她自个去了，只是叮嘱她早点回来。
　　姜瑶应下就出门，到了纸厂，把手工上交并登记好公分，便原路返回。
　　这个点恰好碰上社员下工，虽然人不多，但路上挺热闹的。
　　“陆彻他媳妇，你这肚子快要生了吧。”几个妇娘走了上来，其中一个笑着问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姜瑶哪里不知道她们藏了什么心思，无非就是想说她肚子月份这么大，孩子肯定是结婚之前搞出来的，想让她难堪罢了。
　　“没，六个月而已。”姜瑶佯装生气地说：“都怪我家陆彻，整天让我吃肉，都快把我喂成猪了。我奶都说了，别人头胎的肚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要生了。”
　　她这回答，可谓非常“凡尔赛”了，别人没成功给她下套，反而让她秀了一脸。
　　几个妇娘自讨没趣，但也不甘心，说：“我看你这肚子很圆啊……估计九成是闺女了。这男人呀，别看现在刚结婚对你如珠如宝，要是没给他生个儿子，到时候肯定不给你好脸色，特别是陆彻是他家单传，你身上担子很重，要有心理准备。”
　　呵……这些妇娘真是天生爱自虐，之前被她打脸打得还不够吗？既然送上门让她虐，那她也不客气了。
　　只是她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只要是我家瑶瑶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姜瑶闻声扭头，就看到陆彻骑着自行车停在了她的身侧。他一边拉着她上车，一边继续对妇娘们说：“我们家有没有生男孩轮不到你们来操心，你要操心就操心自家的吧。”
　　陆彻说话的时候，黑着一张脸，语气又冷到极点，几个妇娘连气都不敢吭了。等他带着姜瑶骑远了，才敢在后面骂骂咧咧。
　　担心姜瑶因为妇娘们的话不开心，晚上睡觉的时候，陆彻特意跟她再次说明，自己没有一定要生儿子执念。
　　“你是哄哄我，还是真的无所谓呀？”姜瑶有些不信，因为生儿子是这个年代的大潮流。
　　“只要孩子是好的，男女都无所谓。”陆彻掀了掀唇角，自嘲地说：“我奶生了一男一女，我爸非但没有撑起陆家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反倒是我小姑，过去一直是咱家的顶梁柱。”
　　“过去的事情别想了。”姜瑶知道他想起他爸，安慰道：“咱们往前看。”
　　“嗯。”陆彻没有过多地伤感，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看看。”
　　“什么东西呀？”姜瑶打开小布包，里面放着一大一小的金色长命锁。
　　黄金是很敏感的，她小声问：“上哪儿弄的？弄一个就行了，还弄俩干啥呀？给二宝吗？”
　　“不是。”陆彻把大的长命锁提起来，说：“这个是给你的。”
　　“给我干嘛？”姜瑶不懂，“我又不是小孩。”
　　“保你平安。”陆彻突然把她抱住，吻了吻她的头发，说：“生孩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一定要平安。”
　　“傻瓜，离生还有三个月呢！”
　　“可我现在就开始担心了。”陆彻把人抱得更紧了，“我绝对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
　　春节一过，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等穿上短袖的时候，小鹿小朋友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孩子来了哟……大家猜，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第39章 
　　姜瑶一直认为，既然成了七十年代的人，就要顺应这个年代的生活方式。
　　所以，她怀孕的时候心很大，这个年代的女人孕期是怎么过的，她就怎么过。
　　别人继续干活，她也不落下，只是强度比不上人家。人家整个孕期不用去产检甚至生产都在家里，她也就刚怀孕的时候去医院做过一次确认，后面就是凭着上辈子女同事怀孕时的聊天信息，每个时间节点去判定胎儿是否发育正常。
　　虽然这孕期过得不够科学，但这种“放养式”的怀孕，真的能让人心情愉悦。
　　她还记得，在她毕业参加工作以后，身边的女性朋友、同学接二连三踏入婚姻的围墙，不得不面对生儿育女这一人生环节。
　　运气好的，顺利怀孕生娃，运气不好的，不孕不育，花费了很多钱财时间才怀上孩子，整个孕期都过得心惊胆战，每次产检都像是一次大考。
　　没办法，后世的不孕不育率都超过10%了。
　　所以，姜瑶这孕期过得几乎毫无压力。
　　这样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到躺在检查床上的那一刻，她才得知，自己怀的是双胞胎。
　　难怪，她肚子六个月就跟别人快要生的时候那般大。她还真是傻，以为吃了那么点肉跟鸡，肚子就能比别人大一倍。
　　知道自己怀了双胞胎，姜瑶的第一感觉是惊讶，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陆清生了双胞胎，估计老陆家有这个基因。
　　反正生一个是生，生两个是生，一次性生俩，还把二胎给省了。
　　可陆彻不是这么想的，他得知姜瑶肚子里面有两个孩子事，首先是感到害怕。
　　他本来就觉得生孩子对于他柔柔弱弱的媳妇来说，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现在还要生俩，要是途中发生点意外，他怎么办？
　　姜瑶刚开始宫缩，距离进产房还得一段时间。陆彻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每次阵痛疼得小脸发白，他就心疼得不行，巴不得自己替代她去生孩子。
　　“媳妇，你是不是很疼？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给你分担一点？”陆彻握着她的手，有些无奈地说。
　　隔壁病床产妇的男人听了，好笑道：“兄弟，你这些不都是废话吗？你怎么给你媳妇分担，难不成你替她生吗？反正哪个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你这样只会纵容女人矫情。”
　　隔壁产妇一听，明明已经疼得不行，还是忍不住抬手用力甩男向男人的头，“人家疼媳妇关你什么事？你不疼媳妇还光荣上了？你不想在这待着就别待，我看见你就生不出来。”
　　“别呀，媳妇，你好好生，咱们已经生了三闺女，就等着这胎是儿子。”男人顿时认怂了。
　　“我可不保证这胎是儿子。”
　　“肯定是儿子，你怀上之后好吃酸的，肚子也是尖尖的，肯定跑不掉……我可是看在这胎是儿子的份上才让你上医院生的……”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护士听不下去了，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病房总算清静了一些，护士看陆彻过于紧张，于是对他说：“你别太担心，总有个过程。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有就让他们去买点吃的过来。产妇要吃点东西才够力气生，特别她还要生俩。”
　　“我去买吧。”陆彻站起身来。
　　刚才他是用自行车带姜瑶过来的，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她想跟过来，可又担心自己帮不上忙还要陆彻照顾她，所以留在家里等。
　　“那你赶紧去。”护士说。
　　“好。”陆彻刚走出去两步就转过身来，对护士说：“麻烦你帮我多照顾一下我媳妇。”
　　“知道了，你放心吧。”
　　陆彻听完，这才大跨步地跑了出去。
　　“你男人对你挺好的。”护士笑着对姜瑶说。
　　“哪是挺好，是非常好。”隔壁产妇插了一嘴。
　　姜瑶听了也不谦虚，刚好阵痛过去，她扯了个笑，说：“他是很好。”
　　“你能不能做做样子，说句什么也就那样？”隔壁产妇故意酸溜溜地说：“你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违心地说他不好。”
　　姜瑶气死人不偿命，但隔壁产妇觉得她人真实，主动说：“咱俩能一起生，也算缘分，我叫陈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瑶。”姜瑶笑着回答道。
　　护士看两人谈得来，便说：“你俩就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反正生孩子没有不疼的。”
　　不聊不知道，原来陈玲是上水生产队的，跟林芳也算是亲戚。她前头生个三个闺女，这一胎就是拼儿子去的。
　　“虽然别人都说我这胎是儿子，但没生出来之前谁知道呢。”陈玲叹了口气，说：“要是我这胎还是闺女，怕是我男人跟婆婆都要疯了。”
　　“你这么辛苦，老天爷应该会关照你的。”姜瑶觉得她很可怜，25岁的年纪，为了给夫家传宗接代，结婚六年，实现了两次三年抱俩。
　　“希望如此吧。”陈玲唇角微掀，充满嘲讽意味的表情，在宣告她根本不相信老天爷。
　　在陆彻回来之前，姜瑶又阵痛了两次，陈玲有经验，教她怎么呼吸缓解疼痛。
　　“媳妇，你怎么样了？要吃饭还是吃包子？”陆彻一进门就问。
　　“先吃个包子吧。”姜瑶说完就问陈玲，“你要吃点吗？”
　　“不用了，谢谢。”陈玲说：“我是吃了饭再出来的，而且我不是头胎，孩子很快就会出来。”
　　“你还能吃了饭再出来，真够淡定的。”姜瑶一边吃一边说。
　　陈玲开玩笑道，“等你生到第四个的时候也会这么淡定了。”
　　姜瑶：“……”
　　“她不会生第四个。”陆彻突然开口。
　　姜瑶跟陈玲都愣了，又听到他说：“她这胎有两个，咱生完这胎就不生了。”
　　陈玲先是讶异，而后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别把话说得那么早，要是姜瑶这胎是两个女娃，你也不用她再给你生个儿子？”
　　“不用，两个女娃就两个女娃，总归是咱俩亲生的就行了。”陆彻表情坚定，让人感觉不到是在说门面话。
　　陈玲听着，突然笑了，对姜瑶说：“我真是被你家的好男人给气着了，护士……快点过来，破羊水了，我要生了……”
　　“……”
　　陈玲男人在外头听到她嚷嚷之后就跑了进来，跟护士一起送她去产房。
　　没过多久，隔壁床又来了一个产妇，同样不是头胎的，待了没多久又去产房生了。
　　经过十个小时的阵痛，姜瑶终于要被送进产房。
　　“医生，我能够进去陪我媳妇生吗？”陆彻问。
　　“你想进去？”医生惊愕地问。
　　不怪她大惊小怪，而是这年头男人都忌讳女人生产时的血腥，很多人都避之不及，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男人上赶着要进产房的。
　　“对，我媳妇太可怜了，我想陪着她。”陆彻恳求道。
　　“不行。”医生面无表情地拒绝，“没有这样的先例，你还是乖乖在外面等着吧。”
　　说着，医生跟护士就要推姜瑶进去，陆彻连忙拉住她的手。
　　她这时已经疼得意识模糊了，但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跟触觉，她不由自主地回握住他的手。
　　陆彻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语：“媳妇，你加油，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他也不管旁边站着的医护人员，唇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落上一吻。
　　绕是见过世面的医生护士也没见过这样的，他们一时看呆了，直至听到陆彻说：“医生，麻烦你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点什么意外，你不用问我，首先保住我媳妇。”
　　医生抬眼看向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只见他眼眶微微发红，她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力保证大小平安。”
　　姜瑶进产房两个小时后，成功生下一对龙凤胎。
　　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两个护士抱着孩子们出来恭喜陆彻，他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问：“我媳妇怎样了？”
　　她们刚才已经见识过这个男人是怎么个紧张媳妇的，现在也不见怪了，说：“她很好，但是医生要帮她处理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就会出来了。”
　　“太好了，谢谢你们。”陆彻总算露出大大的笑容，这时才有空去看看自己的龙凤胎。
　　“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呀？”陆彻问。
　　护士：“妹妹会抢吃，个头大的是妹妹，个头小点的是哥哥。不过就双胞胎来说，哥哥也不算小了。”
　　陆彻凑过去，先看看左边的小孩，粉嘟嘟的，他笑着说：“妹妹真漂亮，很像妈妈。”说着，他又看看右边的小孩，有点小又有点皱，他一脸嫌弃，“真丑，像个老头。”
　　“……”
　　护士本来让陆彻先带双胞胎回病房，但他不肯，硬带着俩孩子在产房门口等姜瑶。
　　直至姜瑶从产房出来，一家四口才转移阵地。
　　俩家伙刚才还挺乖的，现在好像知道妈妈出来了，一个个地长大嘴巴在哭，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也得亏姜瑶是个奶牛，才能满足这两个大胃口的小家伙。
　　好巧不巧，姜瑶住的这病房跟陈玲的是同一个，不过等她喂完奶拉开床帘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回去了。
　　“你这么快就回家了吗？”姜瑶问。
　　陈玲正想说话，她男人已经粗声粗气地嚷嚷道：“住这里不用钱呀？早知道又生一个亏本货，就在家里生，来医院简直浪费钱。”
　　气氛有些尴尬，陈玲抱起自己的闺女，对姜瑶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我先走了。”
　　姜瑶看着陈玲背着大包小包地抱着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充满怒气的男人身后，她不禁心生怜惜。
　　这个女人太可怜了，或者说，这个年代的大部分生不到儿子的女人都很可怜。
　　陆彻对别人的家事不敢兴趣，他把手里的闺女哄睡之后，就把她跟哥哥放在一起。
　　“都睡着了。”姜瑶小声地问。
　　“睡着了。”陆彻边说边把床帘一拉，把婴儿床也圈了进来，把一家四口跟外面隔绝开来。
　　“你干嘛呀？”姜瑶不解地问：“不是刚喂完奶吗？”
　　“喂完奶就干点正事。”陆彻坐在床沿边，伸手就把她搂紧怀里，说：“媳妇，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娃，辛苦你了。”
　　姜瑶知道他的感谢是真心的，但忍不住戳穿他，“是吗？我可听护士说，你说哥哥很丑。”
　　“……”陆彻没有底气地解释道：“哥哥是男人，不能惯着，得从小吃点苦头，才能成为男子汉。”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你跟他说要吃苦头，是不是太早了点呀？”
　　“一点都不早，咱们先别讨论这个问题，先干正事。”
　　话音刚落，陆彻的唇就覆上来了。
　　晋升爸爸的陆彻心情很激动，他此刻除了亲媳妇表达自己的感情之外，真想不到其他办法。所以即使在外面，也得用帘子挡一挡，亲个够再说。
　　直至医生来查房，这个吻才被迫中断。
　　陆彻把床帘拉开，医生看着熟睡的双胞胎，问：“不说在喂奶吗？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一喝完就睡着了。”陆彻面不改色地胡扯，姜瑶坐在床上，都替他心虚。
　　医生不疑有他，开始询问姜瑶的情况，看到她嘴唇嫣红，紧张地问：“你有没有不舒服？发烧了吗？”
　　“没有。”姜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凉冰凉的。
　　医生不太相信，也去摸了摸，确定体温正常，但还是狐疑地说：“怎么嘴巴这么红了？”
　　“……”姜瑶跟陆彻心虚地对视一眼。
　　他们偷偷摸摸的交流没有逃过医生的金睛火眼，她顿时明白过来，在说完一连串医嘱后，又补充了一条：“有一条特别要注意的，产后42天不宜有夫妻生活，你们注意点。”
　　“……”
　　等医生走后，姜瑶的脸还红着，她恼羞成怒地捶了陆彻一下，“你给我注意点。”
　　“我知道了。”陆彻好生哄着，“我忍忍，等回家再亲。”
　　说起回家，姜瑶这才想起，他们还没有通知老太太，于是对陆彻说：“你回家一趟吧，把好消息告诉奶奶，估计她等急了。”
　　“不行，你刚生完，要是俩小家伙闹，你顾不上。”陆彻说：“这里离机电厂不远，我骑自行车过去，让工友帮我带个消息回去，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行，你快去快回。”姜瑶说。
　　老太太得知姜瑶生了一对龙凤胎之后，高兴得差点站不稳，幸好陆彻工友把她接住，“陆奶奶，高兴归高兴，别摔着了。”
　　“好好好，我还得照顾我一对宝贝曾孙呢，可得保护好自己。”老太太说着，一边去厨房拿鸡蛋一边说：“陆彻工友，你先别走，带点红鸡蛋回去请厂里的工友吃。”
　　“不用了，陆奶奶，留着给陆彻他媳妇吃吧。”陆彻工友说：“还有，我叫张东。”
　　“没事，这些红鸡蛋我就是做来送给大家吃的。”老太太拿了三十只红鸡蛋出来，用纸跟绳子打包好，直接挂在张东的车把手上，说：“麻烦你发给厂里的领导跟工友吃了。”
　　“那我就替大家写过奶奶你了。”盛情难却，张东没再推辞，跟老太太再三答谢之后，才准备骑自行车回去。
　　“你路上骑车注意安全。”老太太刚说着，远远就看到朱霞朝这边走来，连忙朝她挥手，“朱知青，瑶瑶生了一对龙凤胎。”
　　老太太中气十足，那声音足以让朱霞听清楚。她今天早上听说姜瑶去医院生孩子，下工就来陆家问问情况，没想到情况比预料之中还要好，她高兴地飞奔过去，跟老太太抱在一起。
　　“陆奶奶，瑶瑶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看宝宝们。”朱霞兴奋地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太太说着便问张东，“小张，你知道吗？”
　　“应该两三天就能回吧，上回我嫂子顺产，待个两三天就能回家。”张东说完，目光扫了朱霞一下，然后才说：“陆奶奶，我先走了。”
　　“好。”
　　等张东走了之后，老太太跟朱霞商量明天要不要去医院探望姜瑶，再三思量之后，决定不去，等姜瑶回来。
　　不是她们嫌累不愿意走路去县城，而是老太太的年纪摆在这里，要是她走路出去，到时候陆彻肯定又得骑自行车带她回来，这样会耽误他照顾姜瑶。
　　本来照顾新生儿就不容易，更何况一下子来了俩。与其去给小两口添麻烦，不如待在家里等他们回家。
　　姜瑶生了龙凤胎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清源村。
　　难得的龙凤胎，有人替他们高兴，当然也有人心里泛酸。
　　第二天，陆续有人上陆家祝贺，老太太感谢之余还送他们红鸡蛋。这阔气的派头，宛若陆家当年尚未落魄的时候。
　　听说有红鸡蛋送，本来看不得陆家好的人，为了占小便宜，也虚情假意上门道喜。说两句好话又不会少一块肉，更何况能白得一只红鸡蛋。
　　可老太太也不是傻，高兴归高兴，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她心里明镜似的。对于那些特意来占便宜的，她就笑着接受他们的好话，任凭他们在门口站半天，她就是不拿红鸡蛋出来，把那些妇娘气个半死。
　　姜瑶在医院待了两天，得到医生的允许，便出院回家。
　　可回去的时候犯难了，因为陆彻要骑自行车，姜瑶一个人不可能抱两个孩子，他只能去找张东帮忙，看他能不能请家里的嫂子帮忙抱回去。
　　“我嫂子今天很忙。”张东说：“要不我去清源村，把你媳妇那个朋友接过来，让她帮忙。”
　　“我媳妇的朋友？”陆彻问：“谁呀？”
　　张东：“好像是个知青来的，我听到你奶奶叫她……朱知青？”
　　“你说的是朱霞。”陆彻觉得靠谱，说：“那你去我家一趟，让我奶帮忙请她过来。”
　　“得咧，保证完成任务。”张东说着，欢快地骑着骑车走了。
　　等陆彻办完出院手续，张东也带着朱霞来了。
　　朱霞看着这两个小娃娃，心都要被萌化了，“瑶瑶，我可以当他们的干妈吗？”
　　“当然可以。”姜瑶笑着说：“只要你不嫌弃咱这俩农村娃娃。”
　　“这么可爱的娃，谁会嫌弃呀？”朱霞说：“等回去，干妈再给你们包红包哦。”
　　“不用包红包。”姜瑶怕她坚持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你要抱哥哥还是妹妹呀？”
　　“妹妹吧。”朱霞说：“我不太会抱，还是抱个头大点的比较容易。”
　　“那你小心点。”陆彻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入朱霞的怀里。
　　两辆自行车，载着四大两小回家去。
　　得知姜瑶今天回来，附近不少乡亲前来探望，温倩跟周琼也来了。一时间，陆家挤满了人，好不热闹。
　　陆彻对他们心存感激，可又怕姜瑶应付这么多人太累。好在，她现在还在月子当中，可以躲在房间里。
　　除了温倩跟周琼进去跟她说说话，其余乡亲都被陆彻谢绝在门外。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疼媳妇的，没有责备，反正有双胞胎在，怎么看都看不够。
　　兄妹俩也不闹，随大家围观，直至肚子饿了，才哭着要找妈妈。陆彻趁着这机会，把他们抱回房间，并示意老太太送客。
　　妹妹哭得最凶，陆彻就让姜瑶先喂，自己则抱着哥哥，轻声地哄着。
　　可哥哥哪里听得懂爸爸的话，他只知道自己很饿很想喝奶奶，随着他越哭越大声，陆彻耐心锐减，粗着嗓子说：“你是哥哥，让妹妹先吃饱不行吗？”
　　话落，哥哥哭得更大声了，姜瑶看着，没好气地说：“他饿当然哭，你凶他干嘛？”
　　“不是，我……”陆彻扭头去看媳妇，话却说了一半就停了。
　　姜瑶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孩子的口粮看。
　　“你看什么呢？”姜瑶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彻吞了吞口水，“媳妇，奶奶好像很好吃，我也想吃。”
　　姜瑶：“你想的美！”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陆大佬……


第40章 
　　兄妹俩回家没几天，起名这件事就被提上议程。
　　陆彻说自己没文化，把起名的重任交给姜瑶，老太太也说她书读得多，让她起。
　　要说是上辈子的自己，她读的书的确多，可按这辈子来说，她也就在学历上占点优势，知识量未必比得过老太太跟陆彻。
　　老太太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上过学堂，嫁入陆家之前就是有名的才女。嫁入陆家后也坚持学习，直至陆家落魄，才收起了书。
　　陆彻是她教出来的，即使没上过几天学，但还真不是文盲，要不然岳老的那些机械类专业书籍，他哪能看得懂。
　　“奶，小孩的名字都是长辈起的，咱们也别坏了这个规矩。这样，大名由你来起，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想，想到好的再确定也不迟。”姜瑶说：“至于小名，就交给我跟陆彻，先起着可以叫，不用老哥哥妹妹地喊着。”
　　“好。”话说到这份上，老太太不再推辞，应下之后说：“那我好好想，一定要给兄妹俩起个好听寓意又好的名字。”
　　“那就拜托奶奶了。”
　　这年头没有陪产假，陆彻之前请了几天假，今天必须回工厂报到。
　　他出门的时候，姜瑶正在喂奶，他说：“闺女的小名就由你来取，你取个好听点的，儿子的小名就交给我。”
　　姜瑶无端觉得他这话有点危险，问：“你打算给儿子取个什么小名？”
　　“还没想好。”陆彻说：“起一个接地气一点的，男孩子好养活就行了。”
　　“我不要接地气，我要好听的。”姜瑶立刻否决他，“名字要跟随人一辈子的，虽然小名就是家里人叫叫，可要是起得不好，被别人听见了，肯定要被笑话。咱儿子是你亲儿子，你别坑他了。”
　　“知道了，我是亲爸，肯定会起好的。”陆彻说完，便出门上班。
　　姜瑶把兄妹俩喂饱，然后吃早餐。
　　说起她的月子餐，可谓非常豪华了。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陆彻就抓了十只半大的小鸡回来，为她的月子做准备。
　　精心喂养了大半年，这些鸡就成为了姜瑶月子餐的主角。
　　别人整个月子下来可能就吃几只鸡蛋，她却是天天都有鸡肉吃。另外，老太太煲的猪脚汤、鲫鱼汤等下奶汤轮流上，本来就奶水充沛的她，现在把两个喂饱也绝不是问题。
　　就像今天的早饭，红枣蒸鸡饭外加鲫鱼汤，是老太太一早起来准备的。
　　为了当好“奶牛”，充分满足两孩子的口粮，姜瑶冒着变大肥婆的风险，还是把这顿丰盛的早饭吃完。
　　虽然她的奶水很足，可母乳不比后世的配方奶粉，孩子一般两小时就得吃一顿，加上她得喂两个，以至于她一天下来，不是在喂奶就是在哄孩子睡觉。
　　累是累了点，可每当看到两小家伙熟睡后天使般的笑脸，她觉得一切都值了。果然，她现在是母爱爆发了。
　　其实她还算好，老太太负责做饭跟一些轻便的家务活，剩下的都是等陆彻下班回来干。相比那些产后三天就下地的女人来说，她简直太幸福了。
　　傍晚，陆彻回来的第一时间是去看孩子，然后开始干活，什么挑水、砍柴，什么活重他就干什么，尽量给老太太减轻负担。
　　忙到晚上八点多，陆彻才去洗澡，然后回房间逗孩子。
　　这会儿兄妹俩正精神，陆彻轻轻晃着婴儿床，也不哭闹，只是两双眼睛滴溜溜地到处转。
　　“真是多亏了咱姐把这双人婴儿床留下来，不然我这一天都抱不过来。”姜瑶说。
　　“嗯，这床是姐夫当时特意托人做的，够大也够结实。”陆彻说着，便问：“闺女的小名，你想好了没有？”
　　“叫小鹿怎么样，梅花鹿的鹿，恰好跟你的姓谐音，不用怕别人不知道是你闺女。”姜瑶故意调侃道。
　　“小鹿、小鹿……”陆彻念了几次，朗朗上口，一脸满意地说：“好，妹妹就叫小鹿。”
　　“那哥哥的小名，你想好了没有？”姜瑶有些担心，说：“我不要什么狗子、狗剩那些的，太难听了。”
　　“我才不会起那种到处重名的小名。”陆彻自信满满地说：“哥哥就叫酱油吧。”
　　“什……什么？酱油？做菜用的酱油？”姜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没错。”陆彻说：“酱字跟你的姜字谐音，一听就知道是你儿子。酱油又够接地气，他个子小也不怕养不大。”
　　“去你的酱油，你才酱油呢！”姜瑶抬手就拍掉他正在晃床的手，“你走开，还亲爹，我看你就是坑爹，专门坑儿子那种爹。”
　　“我没有。”陆彻可委屈了，“名字俗点真的没关系，最重要是好养活。”
　　“我儿子啥时候不好养活了，他个子小只是目前的情况，他现在比小鹿还能吃，很快就会追上来。”姜瑶在这个问题上决不妥协，“你要么重新给他起一个，要么从今以后就别睡我的床。你将心比心，自己叫彻彻这么好听，怎么到儿子就变成酱油了？”
　　不能睡床，这可是一个极度严重的问题，陆彻瞬间认怂了，抱着姜瑶说：“媳妇，咱换一个，换一个总行了吧？还有，我小名不叫彻彻，彻彻是我后来要求我奶叫的。”
　　“那你小名叫什么？”姜瑶一时被他带偏了。
　　陆彻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狗蛋。”
　　“噗……”任凭姜瑶再想端着给某人下马威，此刻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躺在床上的兄妹俩，听到妈妈的笑声，似是心有感应似地咧开了嘴，因为还小，还不会发出笑声。
　　“既然狗蛋接地气好养活，你怎么不让奶叫，改成叫彻彻？”等笑完了，姜瑶才问。
　　“狗蛋不好听咯。”陆彻底气不足，小声地嘟囔道。
　　“你还知道狗蛋不好听呀？却还可以叫儿子酱油？”姜瑶冷哼道。
　　“不叫酱油就不叫嘛，媳妇，你起一个吧，我起的不好。”陆彻投降。
　　最后，经过父母双方的友好协议，哥哥的小名总算确定下来，就叫畅畅，寓意一生顺顺畅畅。
　　而畅畅跟小鹿也在爸爸妈妈这样的期盼下，平安健康地逐渐成长。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兄妹俩也一天比一天大。每天穿着小背心跟小短裤，露出来的手臂跟大腿，一节节的，任谁看了都喜欢得不行。
　　一眨眼，畅畅跟小鹿要迎来他们的百日。
　　三个多月的他们，除了长个儿之外，身体也硬朗了许多，现在头抬得稳稳当当的，已经不喜欢被大人斜着抱，要竖起来抱，因为这样可以到处看风景。
　　原本个子偏小的哥哥也后来追上，现在个头比妹妹要大。
　　陆彻看着，有些不高兴地质问畅畅，“是不是你抢了妹妹的口粮了？”
　　畅畅没听懂爸爸说什么，只以为他在逗自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还笑，你还敢笑？”
　　姜瑶在一旁，看着陆彻那一脸较真的模样，忍不住用脚踢了踢他，“你给我注意点，别吓坏畅畅了。”
　　“我哪有吓他？”陆彻有些不服气地说：“媳妇，我发现自从有了儿子，你好像没以前那么爱我了。”
　　“呵……我还觉得你有了闺女之后，对我冷淡了许多呢！”姜瑶不甘示弱地说。
　　“是吗？”陆彻一脸无辜，道：“对不起，让你有这样的错觉是我的不对。我最爱的人是你，永远都是你，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话音刚落，他人已经压了上来，姜瑶后知后觉地发现被他套路了，伸手就去推他，“孩子还没睡呢，你给我注意点。”
　　“那等孩子睡了再证明，咱们赶紧来哄孩子睡觉吧。”
　　“……”
　　等把孩子哄入睡，又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姜瑶已经累得趴在床上。
　　她本来就想这么睡过去的，突然想起老太太白天跟她说的话，她便问陆彻：“奶奶说想给两孩子办百日宴，问咱俩是什么意思。”
　　“你想办吗？”陆彻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姜瑶：“不想，咱们家最近半年过得太顺利了，先是你去机电厂当工人，后是我生龙凤胎，哪件事都是招人眼红嫉妒的，要是再出风头，我怕有些人就要动歪心思了。”
　　“我不怕别的，就怕咱家被盯上，特别是你拿货的事，要是被有心人跟上几天，肯定会露出破绽。”
　　“你说得有道理。”陆彻说：“那就按你所说的办，我明天早上跟你说就行。”
　　“当然，这个‘坏人’当然得由你来当。”
　　“我这样有点吃亏，你是不是应该要补偿我？”陆彻说着，手就不安分了，还感叹地说：“媳妇，你这生了孩子之后，身材比以前还要好。”
　　“你的手给我拿开，再闹下去孩子又该起来喝奶了，你到底还让不让我休息的？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我。”
　　最后这句站在道德高点对陆大佬进行了批判，他顿时歇了心思，还煞有其事地帮她扇起扇子，“媳妇，凉爽吧，舒服就快点睡吧。”
　　“嗯，舒服。”姜瑶嘀咕了一声，眼皮也快撑不住了，然后又听到他说：“媳妇，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姜瑶迷迷糊糊地应着。
　　陆彻：“你觉得张东人怎样？”
　　“张东？”姜瑶睁开了眼睛，“你的工友张东？”
　　“嗯。”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说想当咱孩子的干爹，所以我问问你的意见。”
　　“行呀。”姜瑶无所谓地说：“只要不是亲爹就行了。”
　　“……他想当亲的我也不同意。”陆彻没好气地说：“你到底听懂了我的意思没有？”
　　“听懂了呀，就是张东想当咱畅畅小鹿的干爹嘛。其实干爹干妈跟叔叔阿姨差不多，只是关系更好一些，我真的无所谓，朱霞不就是他们的干妈吗……”姜瑶说着，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人顿时精神了，问：“你的意思是，张东想追朱霞？”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带周周去看新出生的小表弟，字数有点少，大家见谅啦……


第41章 
　　姜瑶对张东的印象还停留在出院回家那天，他个子外形不错，为人热情大方，加上他没少帮他们跑腿，她对他的印象分又添了几分。
　　“他什么时候看上朱霞的？”姜瑶疑惑地问。
　　陆彻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你生孩子那会儿吧。”
　　“……”姜瑶有些无语，“你现在要做介绍人，这些问题不是应该先弄清楚吗？”
　　“这有什么好了解的？”陆彻理所当然地说：“现在是张东找媳妇又不是我找媳妇，我问那么多是闲着吗？反正张东现在是这么个意思，你去问问朱霞的想法，愿意就让他们自己处着去，不愿意就算了。”
　　“你这态度也太敷衍了。”姜瑶说：“人张东之前帮了咱不少，你好歹积极一点。”
　　“这事情积极不起来，我平时在工作上没少给他帮助。”
　　姜瑶已经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说：“我还有一点有疑问，就是既然张东三个多月以前就看上朱霞，怎么到今天才让你帮忙牵线？该不会这段时间一直在骑驴找马吧？”
　　成就一段姻缘是好事，但姜瑶也怕好心做坏事，要是朱霞是张东的“驴”，他是因为找不到“马”而退而其次找她的话，这样的“好事”她不想干。
　　“没有的事。”陆彻说：“咱们厂前段时间一直在攻克一个技术问题，大家有时忙得连家都不回，领导关照我才让我每天回家，张东是没时间才拖到今天才找我。还有，他跟我同年，这么大年纪没讨上媳妇，平时没少被工友笑话，但凡之前有处过对象，即使没成功也到处宣扬了。”
　　“……好吧。”姜瑶说：“我明天找朱霞问问。她今年二十三，张东二十五，两人的年龄挺相配的。”
　　“那这事就交给媳妇你了，无论朱霞是否同意，也尽早给我答复，不然张东整天像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嗡，我都要烦死了。”陆彻说着，就搂着姜瑶睡觉去。
　　母乳喂养最大的弊端是孩子饿得快，畅畅跟小鹿通常一晚上要喝两顿。姜瑶一般睡得很沉，反观陆彻，但凡有一点动静，他就立刻弹起来，把先醒的那个小家伙抱去姜瑶怀里喝奶，以免把另外一个吵醒了。
　　这样通常导致的结果是，姜瑶一觉睡到天亮，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当了两回“奶牛”。
　　次日，她起来的时候，陆彻已经去上班，而家里的粗重活也被他包了。
　　有了孩子的生活无疑是辛苦的，可要说最辛苦，姜瑶真不算，毕竟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孩子，老太太白天也没少帮忙。反而是陆彻，在家的时候比在工厂的时候还忙，反正能干的活他都抢着干了。
　　吃过早饭，姜瑶打算去找朱霞，顺便带兄妹倆出去溜达一下，就是她不能一双手抱倆，有些犯难。
　　正当她打算背一个抱一个的时候，朱霞拎着一块猪肝上门了。
　　“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看到门外的朱霞时，姜瑶喜出望外地说。
　　“还有十来天就开始农忙，我去县城给自己割点肉补补，不然到时候连干活的力气都没有。”朱霞扬了扬手中的猪肝，说：“我知道你喜欢这玩意儿，我看着新鲜，就买过来了。”
　　“太感谢了，我给你拿钱。”姜瑶一边接过猪肝一边拉着她进门，“你先别急着回去，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不用给了，这猪肝不用票，也不花多少钱，就当我给干儿子干女儿买吃的，我平时也没少在你家蹭吃的。”
　　“不行，亲兄弟明算账，不然我下回儿都不敢让你帮忙捎东西。”姜瑶先把猪肝拎回厨房，让朱霞去房间看兄妹倆。
　　等姜瑶回到房间的时候，畅畅跟小鹿已经醒了，朱霞正在逗他们玩。
　　“瑶瑶，这两小家伙实在太可爱啦！”朱霞看见姜瑶就朝她招手，“你赶紧过来看看。”
　　姜瑶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笑着说：“这么可爱，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朱霞想没想就说。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咯。”
　　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句，朱霞愣住了，而后苦笑道：“我……连男人都没有，怎么生呀？”
　　“没有男人就找一个。”姜瑶开门见山，问：“你觉得陆彻那个叫张东的工友，怎么样？”
　　“张东？”朱霞反应过来之后，脸颊绯红，垂着头说：“人家是工人，赚工资吃商品粮，能瞧得上我这个下乡知青吗？”
　　“他就是瞧上了。”姜瑶说。
　　“什么？”朱霞惊得瞪大了双眼。
　　姜瑶笑道：“张东早就看上你了，只是前段时间工作太忙，这两天闲下来，他就托陆彻做媒人。”
　　“他……他……怎么……”朱霞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想说什么却磕磕碰碰半天什么才挤出几个字，“他怎么看得上我？”
　　“怎么就不能看得上你了？你身材高挑，长得也清秀，还是省城来的知青。”姜瑶拍了皮她的肩膀，鼓励道：“朱霞，你别妄自菲薄，其实你很好，足以配得上张东，你现在只需要考虑，是否要跟这个人处处看。”
　　朱霞虽然跟张东只接触过两次，可她对他的印象的确不错，为人幽默风趣，跟他在一起不会冷场，甚至经常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但在今日之前，她真没往那边面想过。确切来说，是不敢往那边想。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工作相差很远，还因为她自己年纪不小，像张东这种算是小有事业的男人，应该随便都可以找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小姑娘，没理由看上她这个老姑娘。
　　“怎么样呀？”姜瑶看她半天不说话，戳了戳她的肩膀，问。
　　“那……就试着见面……看看吧。”朱霞就算年纪比姜瑶大，可未婚又没处过对象，顿时又脸红害羞了。
　　“那说好了哦。”姜瑶笑眯眯地说：“今晚陆彻回来，我跟他说说，然后再安排一个时间让你们单独处处。”
　　“单独？我不行。”朱霞紧张得拉住姜瑶的衣袖，说：“瑶瑶，你陪陪我吧，不然我会紧张得不知道怎么说话。”
　　姜瑶一听，“噗嗤”笑了，“我上回看你跟张东聊得挺开心的呀。”
　　“上回跟这回哪能一样？上回没有那么多绕绕弯弯。”朱霞说。
　　看着她慌张又娇羞的模样，姜瑶估摸着朱霞对张东应该有好感的，既然是这样，她就努力促成这段姻缘。她说：“行，等确定下来，我看看怎么安排大家一块出去玩一次，一来你不用这么紧张，二来我也可以帮你好好考察一下张东。”
　　“谢谢瑶瑶。”朱霞开心地抱住姜瑶的肩膀。
　　“谢谢就不用了，不过到时候你俩真成了，你别怪我把你拉下水，留在这边就好。”姜瑶开玩笑道。
　　她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朱霞嫁给张东，即使是嫁到县城去，那就约等于断了回省城的路。毕竟，一个小县城跟省会是没法比的。
　　“哪会呀？”朱霞真心诚意地问：“其实你婚后的生活到底怎样呀？我看着很不错，反正放眼整个清源生产队，没看到哪个已婚女人过得比你好。”
　　“很好呀。”姜瑶从容地笑了，“我很满意目前充满烟火味的婚姻生活。”
　　柴米油盐酱醋茶充满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养娃带娃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喘气的机会，她总能从陆彻那里感受到爱意。这样细细碎碎的浪漫，让婚后生活充满了幸福感。
　　“其实我以前没想过结婚后会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家庭上，现在被两个小家伙“绑”住，我非但没有觉得心有不甘，反而有些甘之如饴。”
　　姜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生儿育女，是一件幸福的事，但仅仅是幸福的开端，要将这种幸福延续下去，必须是两人一起参与到养育孩子这件事情上。”
　　“我很庆幸陆彻把自己父亲跟丈夫的角色履行得很好，把我被孩子“困”在家里的不安抚平。我现在不会把带孩子当成一件任务，而是享受这个过程。”
　　她现在成了全职宝妈，那她就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带小孩。反正无论是恢复高考还是改革开放，那都是四五年以后的事情。与其一直焦虑，不如把当下几年过好，慢慢等待机会的来临。
　　朱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没办法，姜瑶这段感悟是联系她上辈子得来的，中间隔了几十年的代沟，听得懂才奇怪呢。
　　不过朱霞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姜瑶的婚姻生活很美满，要是她将来也拥有这样一段婚姻，那就好了。
　　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直至被小鹿的哭声唤了回来。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因为她刚才浮想翩翩时，自动把张东带入，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姜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因为她忙着给小鹿喂奶，得让她赶紧吃饱，因为畅畅也快饿了。
　　做了三四个月“奶牛”，姜瑶已经不似开始那般害羞，在女性同胞面前，她已经可以大方撩开自己的衣襟。
　　“瑶瑶，你怎么生了孩子身材还这么好呀？”朱霞感叹道。
　　姜瑶听了，条件反射回答道：“是吧，又大了一些，我的文胸全都不够穿了。”
　　“……我没说你上面……我是说你的腰还是那么细，明明一下子生了俩。”这下弄得朱霞难为情了。
　　“……”原来自己会错意了，姜瑶有一丝尴尬。其实这不怪她，要怪就怪某人，说她身材变好就特指腰以上那部分。
　　“因为年轻所以恢复得特别快。”姜瑶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也早点结婚生娃，到时候也能恢复这么好。”
　　“……”
　　晚上，一家四口洗完澡躺在大床的竹席上纳凉，可八月的天气还是很热，摇着扇子还是黏糊糊的。
　　姜瑶还好，可小孩子新陈代谢快，汗擦了很快又出，像陆彻这种热血男儿，汗更是没有停过。
　　两口子一人拿着一条小毛巾，姜瑶伺候畅畅，陆彻伺候小鹿。
　　“要是在县城就好，那边已经通电，可以买个电风扇吹一吹。”陆彻感慨道。
　　“你想想就好。”姜瑶说：“别说你们机电厂现在还没建宿舍，即使建了，也顶多分你一张床，咱们三个跟奶总不能跟着你去住集体宿舍吧。”
　　“我知道。”陆彻点头，又说：“其实我听张东说，他家附近有房子可以租，我问了一下房租，大概是因为没人租的原因，租金挺便宜的。”
　　“怎么？你想租下来，然后举家搬出去？”姜瑶问。
　　“我是这么想的，可实现起来有些麻烦。”陆彻叹了口气，说：“这租房子本来就不允许，真租也是偷偷摸摸。你们要是搬出来，别人肯定起疑心，毕竟我在机电厂又不是当什么领导，说搬去家庭宿舍也没人信。”
　　“别想那么多了，咱见步行步吧。”姜瑶说：“对了，今天朱霞来咱家了，张东的事情我跟她说了一下，她同意见面，就是希望咱们也跟着去，她害羞。”
　　“咱们也跟着去？”陆彻嫌弃，“跟着去干嘛？看他们谈恋爱吗？”
　　“八字还没一撇呢，哪有这么快就到谈恋爱了？”姜瑶没好气地说：“这种目的性很强的见面，多少会有些尴尬，咱们就是去缓解尴尬的。”
　　“咱们就是个工具？”
　　“……你总结得非常到位，咱们就是工具人。”姜瑶说：“你明天回去跟张东说一声，看下这周日有没有空，有空就出来见见面说说话。生产队尾造插秧准备要开始了，到时候一忙起来，朱霞就没时间了。”
　　“行，我明天回厂就说。”陆彻应下，问：“你说咱要不要买点麦乳精给小鹿跟畅畅喝，他们很快就要四个月了，奶说你的母乳可能要喂不饱他们。”
　　“你要是看到，就想囤几罐吧。”姜瑶也知道孩子半岁后，母乳的营养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生长发育需求。
　　麦乳精是这个年代最好的营养品，他们能给的也就只有这个。她能费心思的，就是到时候的辅食，多做些花样，尽量达到营养均衡。
　　“我后天补休，打算去省城一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我一起带回来。”陆彻说。
　　“要带的东西可多了。”姜瑶去床头柜翻出纸笔，“我写下来吧。”
　　她一边想一边写，基本上都是围绕两孩子的需求，最后把长长一张纸递给陆彻。
　　他接过来一个个过目，看到最后，他顿了一下，而后坏笑道：“媳妇，那玩意要买这么多吗？你放心，我不是责怪你，我肯定按量买回来，也肯定满足你。”
　　“你还好意思说？”姜瑶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说：“都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那东西消耗得多快呀，当然得提前准备，否则弄出人命怎么办？咱俩可说好的，这一下生了俩，这辈子的生产任务已经完成，你该不会想反悔了吧？”
　　“当然不会。”陆彻搂着她说：“你想生我还不愿意呢，虽然现在有隔阂，但好歹不用长时间吃素，我哪里会想不开？我保证，以后咱们不造人，只进行造人运动。”
　　“……”
　　隔天，陆彻就带回来消息，说张东同意这周日见面，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姜瑶想了想，说：“县城不是有个公园吗？咱们到时候去那里玩吧，带点吃的，大家一起坐在草坪上聊聊天吃吃东西，轻松惬意之余又不会太尴尬。还有，畅畅跟小鹿长这么大都没出去玩过呢，趁这次机会带他们出去溜达溜达。”
　　“这个好。”陆彻赞成道：“媳妇你脑子就是聪明，不过咱处对象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跟我去公园玩玩呢？”
　　“我也想呀，可咱处对象的时候，你忙着各种副业赚钱，我总不能拉着你不让你去。还有，咱处对象没几天就结婚，哪有时间安排这个？”
　　“……好像是这样的。”陆彻听着她略带幽怨的语气，生怕她要埋怨结婚太快，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翻过去，说：“我明天买点糖果，到时候带过去吃。”
　　“可以。”姜瑶点头，“我到时候再准备点其它食物，一块带过去。”
　　很快，就到了周日。
　　陆彻五点钟起来干活，姜瑶也跟着起来做吃食。
　　他舍不得她辛苦，说：“我煮点番薯、鸡蛋带过去就行了，你别折腾，赶紧再睡一会儿。”
　　“不行。”姜瑶不同意道：“撇开张东跟朱霞不说，这算是咱们一家四口第一次去公园，总得好好准备一番。”
　　“好吧。”陆彻突然想到什么，妥协了，“那弄多点好吃的，让张东赶紧娶上媳妇，要不然他天天围着我唠叨，我不得被他烦死。”
　　“噗。”姜瑶忍不住笑了。
　　确定兄妹倆睡得好好的，两人就走出房间，但不敢关门，怕他们醒来时没听到。
　　陆彻出门捡柴，姜瑶去厨房做吃的。
　　她本来想做肉包，可大早清没有肉，她就来一个中式三明治。
　　她先搓面粉，做了一锅馒头，然后用刀把馒头一分为二。
　　在中间夹上煎鸡蛋跟番茄薄片跟青瓜薄片，一个中式三明治就出炉了。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一份凉拌大杂烩，里面有海带丝、木耳跟菌菇。她本想还做一份凉拌青瓜或者番茄的，可现在青瓜跟番茄送货都不够，自己平时也要吃，还是省点。
　　这些都是吃的，在喝的方面，她也下了一番功夫。
　　姜震前几个月给她寄了一些柠檬干，她就拿了几块，煮了一锅柠檬水，因为味道太酸，她就加了一些糖进去，成了酸酸甜甜的柠檬水。在炎炎夏日喝上一杯，解暑又开胃。
　　等把吃食打包好，畅畅跟小鹿也醒了。
　　姜瑶立刻给他们喂奶，待陆彻忙完回到房间，她就指使他收拾孩子外出要用的东西。
　　不得不说，带孩子出门，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头陆彻刚收拾好，张东就骑着自行车来了，紧接着，朱霞也到了。
　　上次两人见面还有说有笑，这次见面都不敢看对方了，姜瑶看着觉得好笑又美好。
　　暧昧，真是一段感情当中让人回味的时刻。
　　等两小家伙吃饱喝足，他们就可以出发。
　　“瑶瑶，我来抱小鹿吧。”朱霞紧张了半天，总算有点事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特别等会张东要坐张东的自行车，她必须让小鹿帮自己壮壮胆。
　　可陆彻不给她这个机会，说：“不用了，我背着畅畅，瑶瑶抱着小鹿就行。”
　　说着，陆彻在姜瑶的帮助下，把畅畅用背带背了起来。
　　张东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陆彻，你怎么像个女人那样，太好笑了……”
　　后世背着孩子逛街的奶爸多得是，可七十年代要看到一个男人背孩子，太难了。
　　陆彻被耻笑也不恼怒，只幽幽地跟张东说：“有什么好笑的？以后你有娃了，你不背？都让媳妇累着去……”
　　“……”张东瞬间笑不出来了，连忙看向朱霞，忙不迭地解释：“当然背，我不会让我媳妇累着的。”
　　他一脸真诚，似是下一刻就要抓住朱霞的手解释一番，朱霞被他盯得脸颊发烫，慌忙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我们出发吧。”陆彻说，他懒得看张东撩妹。
　　张东带着朱霞先出发，陆彻带着姜瑶，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媳妇，你怎么让我一定不要让朱霞抱孩子？不是我不愿意被孩子，而是天气热，畅畅贴在我背上，也热。”陆彻问。
　　“当然是给他们制造机会啦！”姜瑶笑眯眯地看着前头的两人，说：“你看朱霞现在不用抱孩子，侧着身子坐，等会……”
　　她话还没说完，张东来了个急刹车，朱霞本能地伸手抱了上去。
　　这下她不说，陆彻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媳妇，没想到你鬼主意挺多的，你能不能想一个用在我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彻：媳妇，求套路……
　　哥哥的小名换成畅畅了，小健（贱），我真没想到这个……（笑哭jpg.）


第42章 
　　这年头的公园比较简陋，管理也不怎么样，可难得碰上暑假兼周日，今天来游玩的游客不少，要么是一家大小，要么是小情侣。
　　姜瑶选了一处有树荫的草坪，然后指使陆彻把垫布铺开，再把小凉席铺上，最后让兄妹倆躺在上面。
　　两个小家伙身下是凉凉的竹席，头顶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照射下来，打在他们身上，纳凉晒太阳两不误。
　　这是他们第一次外出游玩，对这个新鲜的世界充满好奇，两双眼睛忙得应接不暇，偶尔看到什么，会激动得翻了个身。
　　姜瑶趁机给兄妹倆“早教”，指着远远近近的景色、事物，耐心地告诉他们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陆彻也不闲着，一手拿着扇子给娘仨扇风，一边留意有没有蚊虫、蚂蚁靠近他们，一经发现，立刻驱逐。
　　至于朱霞跟张东，就坐在另一边，之间隔了起码有五十公分的距离。
　　朱霞本来就害羞，刚才又在路上被“迫”抱了张东几次，现在是绝对不敢跟他对视。她只能偶尔看看风景，又偶尔看看兄妹倆“呀呀呀”地说鸟语。
　　张东胆子大一点，可没处过对象，还是纯情BOY一个，想看朱霞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能偷瞄。想说点什么，又碍于陆彻跟姜瑶在，怕闹出笑话，坐下之后就沉默不语。
　　不过，事情很快就找到突破口，因为小鹿肚子饿了，躺在席子上开始不安分，各种闹别扭就是想要喝奶奶。
　　大庭广众之下，姜瑶是不可能喂奶的，这个年代也没有母婴室之类的设施。陆彻去附近绕了一圈，回来就说：“假山后面有个地方比较隐秘，我带你跟小鹿过去。”
　　“行。”姜瑶抱着小鹿起来，陆彻正想去抱畅畅，就听到朱霞说：“要不畅畅我先带着吧，等会他看到妹妹有吃的他没有，闹起来就麻烦。”
　　其实她对带孩子不在行，仅有的经验就来自于之前几次带双胞胎，可一想到他们一家四口跑了，只剩下她跟张东，她就觉得紧张，必须让干儿子留下来缓和尴尬的气氛。
　　“好呀。”姜瑶笑着应下，“那麻烦你们两个帮忙照看畅畅，顺便提前预习一下带娃，到时候带自己的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朱霞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而张东侧过脸，偷偷勾起了唇角。
　　陆彻找的这个隐秘的地方并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但太过深入，基本没有游客会钻进来，的确很适合喂奶。
　　姜瑶把抱着小鹿的姿势调整好，然后撩开衣襟，小家伙迅速欢快地喝起奶来。
　　头顶没东西遮挡，这会儿太阳有些晒，好在陆彻早有准备，把伞打开往头上一铺，瞬间阴凉下来。
　　“你太聪明了，还知道带伞这太阳。”姜瑶说。
　　陆彻：“没有，我带伞是想给你遮遮，怕被上面的人看到了。”
　　“……上面哪里有人？”姜瑶不解地问。
　　陆彻：“说不定会有飞机飞过。”
　　“……”哪里有飞机能如此低空飞行？
　　姜瑶轻轻地拍着小鹿，等她喝饱的时候，她也睡着了。
　　“我来抱吧。”陆彻暂时把伞放下，从姜瑶怀里把小鹿接过来。
　　小鹿睡觉一般都很沉，姜瑶也不怕移动会把她弄醒。等成功“甩手”之后，她一边活动自己的手腕，一边说：“这个小妞真是越来越胖了，我都快抱不动她。”
　　“哪里胖了？”陆彻一脸不同意，“咱小鹿瘦着呢。”
　　“……”姜瑶看着自家闺女露出来的手脚，白白嫩嫩嫩嫩跟莲藕似的，忍不住嘴角一抽。这都算瘦的话，那谁能算胖。
　　果然，有一种瘦，叫做爸爸觉得我很瘦。
　　“媳妇，把伞打上，坐过来一点。”陆彻说。
　　“还坐吗？”姜瑶惦记着畅畅，估计他也饿了。
　　“男孩子饿一饿没关系。”陆彻单手抱女，腾空出来的那只手勾住姜瑶的肩膀，把她也搂进怀里，“难得出来一趟，又有人帮忙带娃，咱俩就过过二人世界。”
　　姜瑶也挺享受这安宁的一刻，但还是要拆他的台，“咱这可不是二人世界，你是妥妥的左拥右抱。”
　　“你看看你，又吃闺女的醋的。”陆彻说：“闺女是闺女，媳妇是媳妇，我对孩子的爱跟对你的能一样吗？好了，我亲一亲，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姜瑶的话还没说完，唇就已经被堵住了。
　　平时他们没少接吻，但大多数是局限在房间内，偶尔也是在厨房里寻找一下刺激感。
　　在公园里接吻还是头一回，虽然位置很隐秘，但还是能听到远处传来孩子的打闹声，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的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很快，两人就吻得有些动情了，要不是怀里还有个小鹿，陆彻怕是要把姜瑶压在石板上。
　　小鹿酣睡的呼吸声轻轻流转，但很快被激吻的接吻声所掩盖，姜瑶还真有些担心会把闺女吵醒。
　　“咳……”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声，把空气中弥漫的情愫瞬间打破，姜瑶条件反射地把陆彻推开。
　　不等她回头，就听到张东说：“我也不想打断你们的，可畅畅闹得厉害，估计是饿得不行了，朱霞怎么哄都没用。”
　　“你们准备一下，我去把畅畅抱过来。”说完，他脚底抹油地跑了。
　　因为这段小插曲，等畅畅喝饱奶回到大本营，大家之间尴尬得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恰好这会儿兄妹倆都睡着了，陆彻就借口先带他们回去，让张东跟朱霞两个去县城逛逛。
　　本来张东早上还有些难为情，可现在被陆彻跟姜瑶接吻给刺激了。
　　他极度渴望有一个媳妇，然后就可以像陆彻一样，把媳妇按在怀里亲，那种感觉肯定特别好。
　　等把东西收拾好，大家就骑着自行车离开，等走到公园门口，他们就挥手说再见。
　　这天以后，姜瑶没有特意跟朱霞打听她跟张东处得怎么样，毕竟一段刚刚开始的感情，需要更多的时间跟空间去发展，外人不便插手。
　　很快，九月到了，兄妹倆也五个月了，最近非常热衷于坐，估计过不了不久就能坐稳。
　　姜瑶带着俩娃，在家过着平静的生活，而外头的田地里，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尾造插秧的工作。
　　陆彻今年终于不用这么累了，确切来说，整个陆家都不用受这份苦了。自打姜瑶生了双胞胎，别说农活，就连以前经常做的手工，她都不做了。
　　他们现在不靠生产队分粮吃饭，陆大舟自然不会再给陆家安排农活任务。
　　其实陆彻每月分的粮食不够一家人的口粮，可不够就去买，反正让老太太跟姜瑶下地是不可能的。
　　这天，陆彻下班回来，姜瑶正陪着兄妹倆在堂屋玩。她听到动静，便把头探出去，然后就看到家里停了两辆自行车。
　　“那辆自行车是谁的呀？”姜瑶指着墙边的自行车，问。
　　陆彻：“张东的，说轴承有点问题，让我帮忙看看。”
　　“张东？”姜瑶不解地问：“你怎么把他的自行车弄回来呀？”
　　“他自己骑过来的，现在去了帮朱霞插秧。”
　　“……”陆彻这段平静的话犹如往湖面扔下一颗石子，姜瑶又惊又喜，问：“他俩成了？”
　　“不清楚。”
　　相对于别人的感情八卦，陆彻明显对修理自行车更有兴趣。
　　“肯定是。”姜瑶笃定的说。
　　都敢毫不忌讳地去帮朱霞干农活，不就是间接公布两人的关系了吗？
　　姜瑶虽然很想去找朱霞打听，可想着农忙，别人下工都累得只想睡觉，她还是先不打扰她。
　　不过，朱霞比姜瑶更憋不住，农忙结束没几天，她就迫不及待上门交代情况。
　　“我昨天跟张东回去见了他父母，他父母对我挺满意的。”朱霞害羞地笑着，“下个月他跟我回省城见见我爸妈，要是他们没意见，咱就算定下来了。”
　　说完，她又有些忐忑，“你说会不会太快了？”
　　“你觉得我有资格说你快吗？”姜瑶笑着反问。
　　“也是，你跟陆彻那速度，我跟张东再追也追不上。”朱霞说着，想起今天早上碰到杜月佳时的失落模样，感慨道：“快是快了点，可这何曾不是男人想对你负责的表现呢？”
　　“哇塞，你现在处个对象，也能说出这么有意味的话来了？”姜瑶打趣道。
　　“这话不是我说的。”朱霞说：“是杜月佳说的，我其实觉得她挺可怜的，特别是跟你这个前‘情敌’一对比，简直太惨了！”
　　“……关我什么事？”姜瑶哼哼道：“杜月佳又怎么了？”
　　“咱们到了这个年纪能怎么了？当然是想嫁人了。”朱霞理所当然地说。
　　原来，赵鹏飞的父母到现在还没接受杜月佳。两个刚处对象的时候是19岁，可时间一晃而过，再过几个月，21岁就要来了。
　　21岁对男人来说可能还不算什么，可对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是要踏入剩女的开端了。
　　要说杜月佳没有对象，家里还可以给她张罗介绍对象，可她现在已经有对象了，却一直拖着不结婚。
　　让她跟赵鹏飞分了另外再找吧，可当初她的后妈，也就是杜月娇的亲妈没少在外人面前吹嘘，说她处了赵鹏飞这个国营工厂厂长的儿子，现在想偷偷当作没有任何感情经历去找对象是不可能了。
　　正因为这样，无论赵鹏飞跟杜月佳之间有没有发展到实际夫妻的那一步，别人肯定都觉得已经到了。毕竟在乡下处了快两年，说没点什么也很难让人相信。
　　当然，杜月娇嫁给革委会主任，让她的压力也很大。这个妹夫再老，官职摆在那里，又给杜月娇跟杜月娇的亲弟安排了工作，她现在成了整个杜家最没用的人。
　　“那她应该去跟赵鹏飞争取，整天这样生闷气也不是办法。”
　　姜瑶一直觉得赵鹏飞有点妈宝男，他对杜月佳的喜欢是真的，但不想惹父母生气也是真的。而且，他从小算是被捧着长大，也好面子，当然不想自己的婚事闹得让外人笑话，这就是他一直拖着的原因。
　　他想等到他父母完全接受杜月佳时，再高高兴兴结婚，到时候皆大欢喜。
　　“我估计她也争取过，不过咱始终是女人，老提也不是事。”朱霞叹了声气，说：“幸亏张东的父母还挺喜欢我的，要不然我就成了第二个杜月佳了。说实话，我不一定有她那样的勇气，一直等下去。”
　　“你别老唉声叹气了。”姜瑶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遭到父母反对的是你呢。”
　　“也是。”朱霞说着站起身来，道：“我要去县城给我爸妈寄信，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带……算了，当我没问，差点又忘了你家陆彻天天去县城上班。”
　　“谁说没有了？”姜瑶说：“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信跟包裹，我哥跟清姐的信应该差不多到了，陆彻下班的时候，邮局也关门了。”
　　“行，没问题，有就保准给你带回来。”
　　中午的时候，朱霞从县城回来了，给姜瑶带了两个大包裹跟两封信。
　　这些包裹跟信是陆清跟姜震寄过来的，包裹里面都是些当地特产，姜瑶把它们放好，等兄妹倆睡着之后才把信打开。
　　姜震的信还是一如既往地日常，洋洋洒洒两大张纸，姜瑶看到最后，都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诸如他处对象了，或者是看上哪个姑娘了，都没有。
　　上辈子她爷爷奶奶为了她的个人问题操碎了心，她现在总算体会了一把这种感觉，为了她哥的个人问题忧虑。
　　在姜震这里看不到好消息，但在陆清这里看到了。
　　今年九月，她成功入职军营的子弟学校，成为了一名小学数学老师。跟她一起进校的还有周阳跟周欣，两小家伙已经荣升小学生。
　　但让她又惊又喜的是信的最后一段，陆清怀孕了，而且还是意外。她说明明做了措施，不知道为什么又怀上了。
　　当初周劲不想她辛苦，所以不打算再生，可现在怀上了，不可能不要，就当做是上天送给的礼物。
　　姜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可开心了，对着老爷子的照片，碎碎念说自己又要当太奶奶。
　　晚上，陆彻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说：“肯定是姐夫不舍得买套，重复使用，破了都不知道。我以后要更加小心，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意外发生。”
　　姜瑶：“……”不得不说，某人在这方面真是谨记“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警世名言。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套清洗过后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但陆大佬为了避免意外，宁可多花一点钱，坚决只用一次。
　　既然陆清现在身怀六甲，军营那边采购又不方便，姜瑶便让陆彻下次去省城进货时多拿几罐麦乳精，给她寄过去补补身体。
　　“没问题，我多跑几家，多拿一些回来，小鹿跟畅畅也要准备戒母乳了。”陆彻说着，视线瞥向姜瑶身上的某处，宣布道：“以后那里只能是我的了，他们是我孩子都不能抢。”
　　“……”呵……什么母乳半岁以后营养不够，都是为了一己私欲的瞎扯。
　　畅畅跟小鹿一满半周岁，陆大佬就开始严格执行戒母乳计划。不知道是麦乳精太香，还是兄妹俩太了解爸爸的心思，反正从母乳到麦乳精加辅食的过度，非常顺利。
　　另一边，张东跟朱霞去省城拜见未来岳父岳母也很顺利。
　　朱家在省城就是一普通人家，没什么背景，要想把朱霞弄回省城是不可能的，与其让她蹉跎成老姑娘，倒不如早点嫁出去。
　　更何况，张东这条件已经超乎他们的预期，毕竟他们当初已经做好了闺女嫁到农村的最坏打算。
　　现在双方父母同意，小两口又情投意合，加上年纪也不小，婚事自然而然就被提上日程。
　　等把日子定下来，朱霞就立刻过来跟姜瑶报告，“11月9号去领证，12号请酒。”
　　“还有半个月时间，来得及准备吗？”姜瑶问完又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自己当初决定结婚到请酒，前后三天时间。
　　“是有些赶。”朱霞道：“可张东说，想在十二月农忙之前把我的户口转到他那边去，那我就不用参加抢收，你也知道抢收有多辛苦。”
　　“哎呦……张东还挺会心疼人的吗？”姜瑶调侃道：“看来没找错人，是得快点结婚，要不然被抢走可不好了。”
　　“行了，你别再逗我了。要说疼媳妇，你家陆彻认第二，谁敢认第一。我也不敢要对张东期望太高，能有陆彻一半就行了。”朱霞说着，突然叹气道：“瑶瑶，其实我现在心里挺没底的。”
　　“为什么？”姜瑶问。
　　朱霞：“我户口转出去之后，是可以不用干农活了，可也等于无活可干。张东家可以，但也算不上特别好，帮我在城里安排一份工作太难，而且张家几个媳妇，能安排我就得安排别人。他是说养我，可自己不赚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她的感受，姜瑶非常能理解，只是现在忙着带孩子，感觉自己不是没有价值，她的心才安稳一些。
　　“工作的事情强求不了，见步行步吧。”姜瑶自己也没啥好法子，只能说：“实在不行就先学我这样，生孩子带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机会来了，咱们也容易抓住。”
　　“也只能这样了。”
　　“先别想那么长远了，好好准备结婚的事，特别是新衣，一辈子一次，得弄得漂亮些。”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朱霞说：“你结婚时穿的裙子很好看，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要做一套什么衣服比较好看。”
　　“你呀……”姜瑶从上至下打量了朱霞一遍，说：“你身材跟我差不多，做一条修身连衣裙吧。”
　　“好呀，可惜我不会做，你帮我做成不？”朱霞讨好地说。
　　“当然成。”姜瑶说：“好人做到底，男人都帮你介绍了，一条裙子能不帮你做吗？”
　　“那是，我明天跟张东去买布料，买到之后就来找你。”
　　接下来几天，姜瑶除了忙着帮朱霞做嫁衣，也要给畅畅、小鹿做一套新衣服。
　　张东这次请了不少机电厂的领导跟工友去喝喜酒，这算是她跟兄妹俩作为陆彻家属，第一次参加机电厂的活动，别的不说，衣着外表肯定不能让他丢脸。
　　这天晚上，等孩子睡着，姜瑶就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缝纫机面前，开始做衣服。
　　陆彻洗完澡进来，看着媳妇忙碌的背影，不由眉头一皱。
　　他坐上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媳妇，别忙活了，明天再弄吧。”
　　“不行。”姜瑶头也不回，“后天就要去喝喜酒了，今晚必须做好，明天试穿，要是不合适就立刻改。”
　　“小娃娃的衣服哪里有不合适的？”陆彻继续吆喝，“媳妇，你快点过来。”
　　“你小点声，等会把孩子吵醒了，我还怎么做衣服呀？”姜瑶转过头去，声音压得很低，但眸子瞪得很大，警告意味十足。
　　“果然现在孩子比我还重要。”陆彻幽怨地说：“你亲戚赖了几天，今天总算走了，你也不过来抱抱我？”
　　“……”某人什么意思，姜瑶再清楚不过，她也知道他憋了好几天，于是打着商量说：“你再给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一定好了。”
　　“那行呀。”陆彻洋装无所谓地说：“那我这个好消息，等到半个小时之后再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姜瑶的瘾瞬间被他吊了起来。
　　“你过来，你过来就告诉你。”陆彻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等我……”她话还没说一半，他就开始掀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肌跟腹肌，“不来算了，我先睡了。”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做了两个扩胸运动。
　　姜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知道自己很没骨气，但还是乖乖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是什么好消息？


第43章 
　　陆彻一般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更何况是憋了一星期，等完事的时候，姜瑶已经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陆彻已经去了一趟县城买了肉，给大家伙改善伙食。
　　“我今天买了一斤瘦肉，你多炖点汤，除了给两小家伙喝，你跟奶也喝点补补身体。”陆彻小声交代，“我去上班了，你再睡一会儿。”
　　姜瑶还迷迷糊糊的，听到他说要走，她才愣过神来，拉着他问：“你昨晚说的好消息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呢。”
　　“我以为你忘了。”陆彻笑道。
　　“我才不可能忘，就怕有人没有好消息，故意骗我的。”姜瑶哼哼道。
　　陆彻听着，嘴角的笑容变得痞气，“既然知道我是骗你的，你还傻傻被骗，是不是说明媳妇你也很想跟我做运动呀。”
　　被戳穿的姜瑶，恼羞成怒地举起拳头去捶人，陆彻抓住她这只毫无攻击力的小手，包在手里，“没骗你，我升组长了，下个月开始，工资跟补贴都跟着涨。”
　　“真的吗？那太好啦！”姜瑶高兴得从床上坐起来，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孩儿他爸，你真厉害。”
　　“还行吧，我进厂也快一年了，再不做出点成绩，怕是以后更没机会往上爬。”陆彻说。
　　姜瑶：“一年不到就升职，你已经很棒了，我看你们厂应该也没几个吧。”
　　“就我一个。”
　　“……”姜瑶严重怀疑某人在抑扬顿挫式地自我夸奖。
　　“媳妇。”陆彻突然把她搂入怀里，“我会继续努力，争取再上一个台阶。等畅畅跟小鹿再大点，我看看能不能托人给人给你在县城安排一份工作。”
　　“给我安排工作？这有可能吗？”姜瑶睁大双眼，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当然有可能，这本来就是一个关系社会，有关系事情自然好办。”陆彻说：“我一直知道你很聪慧，不应该被孩子牵绊而留在家庭，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认为，女人能在家相夫教子，不愁吃穿是最幸福的，她现在明显已经达到了这种状态，所以生产队不少妇娘对她各种羡慕嫉妒恨。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别人不理解，但她的男人理解她，这就足矣。
　　“嗯。”姜瑶在他怀里蹭了蹭，说：“你也不用着急，咱们一步步来。”
　　没过几天，就到了张东跟朱霞结婚这天。
　　张东好歹是机电厂的工人，田大婶的儿子儿媳也想跟他打好关系，所以不等朱霞琢磨好怎么开口，他们已经主动提出，让她在田家出嫁。
　　从田家出嫁，就约等于半个田家人，以后有什么事有求于他们，也好开口。
　　朱霞当然知道他们存了什么心思，可假装不知道，毕竟田大婶跟田大爷对她的确很照顾，将来自己要是出息了，能帮衬他们二老的她当然帮衬。
　　张东带了十几个机电厂的工友来接亲，个个都骑着自行车，这接亲队伍可谓非常气派了。
　　朱霞的姐妹团就单薄很多，就是在清源插队的几个女知青，算上姜瑶这个已婚的，才四个人。
　　陆彻本来对这种闹接亲的事情没兴趣，可姜瑶要去当姐妹，他只能跟着去当兄弟。
　　说是当兄弟，到头来却当了“姐妹”。因为工友们都是一群“狼人”，他不放心姜瑶，时时刻刻守在她旁边，以至于他的阵营都改了，成了新娘这边的人。
　　工友们“嘘”陆彻，说他惧内，说他怕媳妇，各种调侃的话都出来了，他就是不愿意离开。以至于最后，他们夫妻俩直接被工友推出了田家，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妨碍他们闹。
　　姜瑶想看热闹，觉得有些可惜，陆彻却乐得清闲。恰好田家外面有个小池塘，他便拉着她，绕着池塘散步。
　　“咱不进去看看吗？我觉得挺好玩的呀。”姜瑶声音娇滴滴的，撒娇而不自知。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这个池塘好看呢。”陆彻指着池塘说：“你看看这水，很平静，很好看。”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一粒小石子在湖面上三连跳后没入水中，荡起一个又一个水波。
　　这小石子明显不是从天而降，他们循着小石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赵鹏飞正站在岸边。
　　在他们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他们了。
　　他们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米。
　　牵着自己的男人，碰见“自己”原先疯狂迷恋的男人，姜瑶即使不心虚，但也觉得没必要凑上去。
　　“我们回去吧。”姜瑶拉了拉陆彻的手，小声道。
　　“回去干嘛？咱们继续散步。”陆彻半点撤退的打算都没有，拉着姜瑶继续往前走。
　　本来离得就近，他们没走几步就走到赵鹏飞跟前，他还在表演小石子三级跳。
　　姜瑶目不斜视，觉得越过赵鹏飞就好，没想到一直没吭声的陆彻突然开口了，“你体质真的不太行，走几步就说累，算了，我背你吧。”
　　“……”她什么时候说累了？姜瑶还没弄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已经松开她的手，然后在她面前扎起马步，“上来吧。”
　　即使反应再迟钝，她也清楚他为何这般突然，无非就是想在旧情敌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关键时刻，陆大佬果然很幼稚，可她又不能在赵鹏飞面前戳穿他，只好抬手攀上他的肩膀，下一刻，就被他轻而易举地背了起来。
　　赵鹏飞也不蠢，当然知道陆彻的用意，他权当他们透明，目不斜视继续玩着小石子。
　　只是，等他们越过他的那一刻，他终究没忍住，把姜瑶叫住，“那个……接亲完了没有？佳佳……出来没有？”
　　“应该……还没完吧。”姜瑶心领神会，估计赵鹏飞跟杜月佳又闹别扭了。
　　想起刚才她们五个女人挤在朱霞的房间里时，杜月佳没怎么说话，她以为她跟她们不熟，所以话少，现在看来，是心情不好。
　　“要不你去找她吧，没关系的。”姜瑶又补充道。
　　“我还是不去了。”赵鹏飞说：“等会她跟着去喝喜酒，麻烦你们多照顾她一下。”
　　“……”别人感情上的事，姜瑶没打算多管，更何况是关系有些尴尬的赵鹏飞，她没有再劝，只“嗯”了一声，就让陆彻继续往前走了。
　　“媳妇，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能够跟赵鹏飞这么平静地相处？”等走远了，陆彻才问。
　　“我为什么不能够跟他友好相处？”姜瑶打趣道：“应该像你这样，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吗？”
　　“……”被戳穿的陆大佬一时语塞，半天想不到怎么反驳，就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就是想在他面前赢他。我知道你又想说我幼稚，不用你说，我自个儿说了。”
　　姜瑶听着，直接笑出了声，“幼稚是幼稚，但我有点开心，你会这样，无非是因为爱我对不对？”她又抱紧了他两分，“我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相处，是因为我不再在乎他了，只当他一个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之间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你说得挺有道理的。”陆彻这下不觉得丢人了，反倒光荣起来，对赵鹏飞也不似刚才那么敌对，甚至还“同情”起他来，“他跟杜月佳处对象这么久还没把人娶回家，还挺可怜的。”
　　“……”姜瑶被他同情心泛滥弄得哭笑不得，说：“情况跟你想的相反，不是赵鹏飞不想娶，或者说是他现在没法娶。”
　　“不都说他家里条件很好吗？杜月佳也喜欢他，还能娶不成？”
　　一根筋的陆大佬不明白，姜瑶只好详细跟他解释一番。
　　等听完赵鹏飞跟杜月佳之间的爱恨情仇，陆彻态度180度大转变，“赵鹏飞他还是男人吗？一直拖着人家不娶，是在耽误杜月佳。媳妇，幸好你当初临崖勒马，否则分分钟被他拖成老姑娘。”
　　姜瑶其实想说，要是赵鹏飞的对象换成是她，他的父母非但不会反对，还天天催他们结婚。不过，这种扎大佬心的话，她还是别说好了。
　　“对，要不然我哪里找得到你这么好的男人呀。”姜瑶顺着他的话，使劲给他吹彩虹屁。
　　“媳妇，看你这话说的，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在外面说会被别人笑话的。”
　　姜瑶看着他翘起的唇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都懒得识破他。
　　他们绕完这一圈，就直接回了田家。
　　这时候接亲闹得差不多了，张东抱得美人归，准备载着朱霞回县城。
　　温倩、周琼跟杜月佳坐兄弟们的自行车跟过去，陆彻跟姜瑶先回陆家一趟，把兄妹倆捎上，再骑自行车去张东家。
　　张东跟朱霞的喜酒就在中午办，等姜瑶他们一家四口姗姗来迟的时候，张家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
　　张母先前听张东说，有工友生了一对龙凤胎，她就一直想着让这对龙凤胎去滚新床，希望让他们这对新人沾沾好运气，也生一对龙凤胎。
　　她盼了半天，总算看到一对夫妻抱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出现，她连忙走过去问：“你是张东那个生了龙凤胎的工友陆彻吧，哎呦呦，这两个小精灵长得也太好看了，赶紧给叔叔阿姨的新床滚一滚，好不好？”
　　“婶子，这个没问题的。”姜瑶前两天就听朱霞说了这件事。
　　“那麻烦你们了，赶快进去吧。”
　　张母乐呵呵地在前头给他们开路，径直往新房走去。
　　不得不说，张家虽然住在县城，可家里地方并不大，几个儿子结婚后也挤在这屋子里，显得非常逼兀。
　　陆彻怕兄妹倆被挤到，抱着畅畅贴着姜瑶往里面走。他身材魁梧，一下子把娘三给护在怀里。
　　好不容易去到新房，这房间也是小得几乎挤不进人。
　　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就这三样东西已经让房门几乎关不了门。
　　张东跟朱霞正坐在大床上，一个妇娘在旁边碎碎念一些好话，瞧见双胞胎来了，立刻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快让孩子上去滚几圈，让新郎新娘来年也生双胞胎。”
　　床上洒满了花生、红枣之类的寓意好的食物，兄妹倆看到也新奇，伸着手就要去抓。
　　陆彻跟姜瑶把他们放到大床上，担心他们乱抓食物放进嘴里，一直盯着，等他们一滚完大床就立刻抱起来。
　　大家看着兄妹倆的“表演”，都笑得合不拢嘴，张母还从衣兜里面翻出两个红包，给他们一人一个。
　　他们看到红色就很喜欢，伸手就去抓，姜瑶连忙制止，“婶子，不用了。”
　　“这个必须要。”张母把红包塞进畅畅跟小鹿的手里，说：“一个小红包，最重要是寓意好，一定要收。”
　　“那就谢谢婶子了。”姜瑶不再推迟，收下红包就带着孩子出去了。
　　等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宴席也快要开始了。
　　都说小儿子得宠，张东作为张家最小的儿子的确最得张父张母的欢心，看今天宴席的排场就看得出来。
　　张家地方小，宴席直接摆在了外头的巷子里，一字排开，怕是有十几桌。
　　十几桌相对于后世的世界婚礼来说很少，可在这年头已经算是很盛大的喜宴了。
　　畅畅跟小鹿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他们很兴奋，小嘴巴呀呀呀地说个不停，一双小手也在挥舞。
　　这时很多宾客已经落座，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天。
　　姜瑶本来打算跟周琼他们一桌的，可张东的几个“兄弟”一直追着她们三个，以至于他们那桌早已“人满为患”。
　　她跟陆彻伸长脖子找位子，这时就听到有人喊道：“陆彻，这里有位子。”
　　他们循声忘了过去，只见那桌的人不多，就两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一个年轻女人。
　　“这是你们工厂的领导吗？”姜瑶看他们的气势已经有所判断，她小声地问陆彻。
　　“是，黑色衣服的是吴厂长，旁边的那个是他媳妇李主任，在咱们厂管人事。绿色衣服的那个是胡主任，就是他推荐我来机电厂上班的。”陆彻简单介绍道。
　　姜瑶点了点头，说：“咱们过去吧。”
　　“行。”陆彻应道：“你别紧张。”
　　姜瑶笑，“我有啥好紧张的？那是你领导又不是我领导，你别紧张就行。”
　　陆彻：“……”
　　一家四口走到桌前，陆彻先把姜瑶介绍给领导，姜瑶礼貌叫人，随后才落座。
　　“这就是龙凤胎了吧，长得真好看。”李主任看到兄妹倆粉粉嫩嫩，两双大眼睛像黑葡萄那么漂亮，喜欢得不得了，问：“我能抱抱吗？”
　　“当然可以。”姜瑶把小鹿递给了李主任，吴厂长看着也馋了，对陆彻说：“哥哥让我抱一下。”
　　吴厂长跟李主任今天四十出头，虽然还很年轻，可在这个年代，已经到了当爷爷奶奶的年纪，他们看着这对双胞胎，口水都要流出来，说：“要是咱家也能出这么一对孩子就好咯。”
　　“这可有些难，得你们家有双胞胎的传统。”胡主任在一旁“泼冷水”，说完，他对李主任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姑娘说：“黄英，你年纪到了，赶紧解决个人问题，给你小姨姨夫生个娃娃解解馋。”
　　猝不及防被点名，黄英的脸顿时涨红，垂着头，小声道：“我还小呢！”
　　李主任在黄英跟陆彻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说：“小英，胡主任说得没错，你都20了，再不考虑个人问题就迟了。”
　　“我……”黄英抬头，怯怯看了李主任一眼，又垂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这催找对象催得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幸好这时有人来上菜，这事才算揭过去。
　　“小鹿，来妈妈这里，给李奶奶吃饭咯。”姜瑶伸手就要去抱小鹿，可李主任没放手，说：“你跟陆彻尽管吃，我跟老吴帮你们先带着。”
　　“这怎么好意思呀？”姜瑶说。
　　“不用不好意思，咱俩还没抱上孙子孙女，你们就但给咱解解馋吧。”李主任笑呵呵地说。
　　话说到这份上，姜瑶就顺了他们的好意。
　　张家这顿喜酒很舍得花钱，菜很丰盛，其中不乏荤菜，畅畅跟小鹿一双双大眼睛盯着菜肴看，口水都流出来了。
　　“哎呀，小鹿想吃菜了是不是？”李主任看出妹妹的意图，便问姜瑶：“能给她吃吗？”
　　“还不行，太小了。”姜瑶摇了摇头说。
　　“他们多大了？”李主任问。
　　姜瑶：“刚过六个月。”
　　“刚过六个月。”李主任讶异道：“你也太会养孩子了吧，六个月就这么大了。”
　　“还行吧。”姜瑶谦虚道，“这倆孩子胃口好。”
　　“胃口好也是因为你会养。”李主任说：“我先前听说陆彻媳妇是省城来的知青，年纪也小，我估摸着你不会养孩子，没想到养这么好。不过话说回来，能这么壮士，你们肯定也舍得给孩子吃。”
　　“自己的孩子当然舍得呀。”
　　李主任对姜瑶的育儿经很感兴趣，一顿饭下来，她俩都在聊这个话题。
　　虽然是老一代跟新一代的育儿观念碰撞，但李主任从不会“倚老卖老”，认为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应该听老人的。
　　至于桌上的三个男人，则围绕在最近要研究的新产品在聊，陆彻这个新任组长，对于吴厂长提出的问题，总能及时给出答案，实在没有辱没他这个组长之名。
　　虽然他忙着应酬领导，但不忘给姜瑶夹菜，但凡她碗里快要空的时候，他总能及时给她补上去。
　　宴席吃到一半，兄妹倆因为肚子饿闹别扭，姜瑶借了张家的柴房，躲进去喂奶，陆彻也跟了进去。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宴席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朱霞跟张东正在送宾客离开，看见他们出来，朱霞就说：“你俩肯定没吃饱，给你们打包了一些，回去热一热再吃，天气冷，菜都凉了。”
　　话音刚落，温倩就吃的递了过来。
　　姜瑶接过来就对朱霞跟张东说：“谢谢啦！”
　　“不用谢，要说谢谢的话，是咱俩该说，谢谢你们这两个大媒人。”张东笑着说。
　　“谢谢就不用说啦！”姜瑶对张东说：“朱霞可是咱畅畅、小鹿的干妈，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否则小家伙不同意了。”
　　“没错，不仅仅双胞胎不同意，咱们几个姐妹也不同意。”温倩说：“你别欺负朱霞的娘家远在省城，要是你敢欺负她，咱们几个不会放过你。”
　　朱霞听着，眼眶忍不住红了，心里原本的不安也在此刻被抚平。
　　张东搂着朱霞，对姜瑶几个郑重承诺，“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我会好好待她的。”
　　“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当然。”张东说完就赶人，“你们先回去把，改日再聊，别再妨碍我洞房花烛夜了好不好？”
　　“你说什么呢？”朱霞羞得直瞪人。
　　温倩几个未出嫁的姑娘被闹了个大红脸，反倒是另外几个要送她们回去的工友，立刻呛张东，“大白天的，你洞哪门子的花烛夜呀？”
　　大家在门口闹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吃饱的兄妹倆已经睡着，初冬的气温不高，加上自行车跑起来就更冷，姜瑶跟陆彻把他们包得严严实实后，才出发回家。
　　等回到陆家，孩子们还没醒，小两口就把他们先放到床上。
　　“媳妇，你饿不饿？要不我现在去热饭。”陆彻小声地问。
　　“我不饿，你要是饿就去热。”姜瑶说。
　　“我也不太饿，等今晚上多吃点吧。”陆彻问：“要不咱俩也睡个午觉？”
　　“可以，不过在睡觉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那个黄英是不是喜欢你？”姜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句。
　　“……”陆彻愣了一下，连忙道：“媳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要相信我，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都没理过她。”


第44章 
　　姜瑶又不是傻，陆彻给她介绍同事的时候偏偏不介绍黄英，这不是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吗？
　　还有，虽然整顿喜宴下来，他余光都不留一个给黄英，但黄英没少偷偷瞄他。她是要眼瞎了才没看出来。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黄英单方面的意思，可不妨碍她需要陆彻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现在只是个机电厂的小组长就这么招人了，以后要是按照原书的轨迹成了商业大佬，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更是应接不暇，要是她不把规矩跟威严立起来，让他有种“默认”的感觉就为时已晚了。
　　陆彻看姜瑶脸上表情不多，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可正因为平静，才是暴风雨之前的预兆。
　　他不敢存有侥幸心理，更何况他问心无愧，所以一五一十地向姜瑶述说清楚。
　　黄英是最近半年才入职机电厂的，因为机电厂的业务量大幅度上涨，财务室原有的出纳忙不过来，恰好她高中毕业，又有吴厂长跟李主任这个姨夫小姨的关系，她顺利应聘进来。
　　18岁的小姑娘，进了一家几乎都是男职工、荷尔蒙气息爆棚的工厂，她理所当然受到了追捧。
　　她长得算是小家碧玉，加上又是领导的亲戚，一进厂就成了香饽饽。
　　这是预料中的事情，李主任也暗示过她，要是碰到喜欢的，可以试着处处看。毕竟机电厂的职工还是很有前途兼钱途的，比外面找的一般人要强很多。
　　黄英当时还羞答答地说自己还小不着急，直至她见到陆彻，全机电厂长得最高大英俊的男人，比她以前见过的任何男人还要好看，她动心了。
　　她开始悄悄打着小算盘怎么跟他认识怎么偶遇，可几次下来，陆彻的眼里都好像看不到她一样。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咬咬牙，在他的工资袋里面塞了一份情书。
　　陆彻看到情书的时候，吓得第一时间扔垃圾桶里，随后怕被人发现，又捡了回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偷偷烧掉。
　　他烧的时候又恰巧被黄英碰到，她认得那张信纸是她写信的那一张，因为特意被她剪成了爱心的形状。
　　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被烧掉，她的眼眶都红了，可陆彻转身看到她时无动于衷，还黑着一张脸说：“我已经有媳妇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这份感情都是她在秘密进行，她从不敢向任何人打听他，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所以还真不知道他已经有媳妇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既为自己喜欢有妇之夫感到羞耻，又为自己这份无疾而终的暗恋感到心酸。
　　从这以后，陆彻跟黄英之间就再无交集了，她只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凝望他，每月一次避无可避的“见面”也被他避开了，因为他不再去财务室领取工资，都是让工友替他去领。
　　“媳妇，你要相信我，我跟那黄英真的没什么。要是我有半句谎言，我这辈子就不得好死。”陆彻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竖起了中间三根手指。
　　姜瑶连忙压住他的手指，说：“别乱说话，你死了咱娘三怎么办？吃西北风吗？”
　　“媳妇，你信我对不对？”陆彻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信你，不过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姜瑶摆出谈判的姿态。
　　“没问题。”陆彻想没想就应下，“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第一，以后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严厉拒绝，不能给对方一丁点希望，你这次做得很好，值得表扬，但要戒骄戒躁，切勿得意忘形。”
　　“第二，无论对方是谁，我认不认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得知道有这么个情况。不然像今天突然杀出一个情敌，老实话，我很不舒服。”
　　“第三，要是遇到纠缠你的，你要请求领导帮忙，领导处理不了了，你找我，我去把那些小妖精给灭了。”说到最后，姜律师那充满正义的眼神又出现了。
　　“行行行，都答应你。”陆彻都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这“三章”是什么，反正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反驳，趁这个时候当然得抱上去，让她彻底消气。
　　朱霞跟张东这顿喜宴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正式进入了冬天。
　　这天气，村里头的小孩，几乎个个脸上都挂着两行鼻涕，但畅畅跟小鹿那张小脸还是白白净净的，因为姜瑶舍得在他们身上花钱。
　　别人家的还是都是穿人家剩下的棉衣，这旧棉衣有点特别不好，就是不暖和，所以小孩通常受冷感冒，而姜瑶却给他们做了全新的棉衣，好看又保暖。
　　除此之外，小孩子的皮肤嫩，姜瑶坚持给他们的脸抹雪花膏，所以不会出现“高原红”的情况。
　　当然，这也是仰仗了他们有陆彻这个有本事的爸爸。除了会赚钱，还找得到渠道，给他们各种买买买。
　　最近陆彻还利用职务之便，给兄妹倆做了一辆双人推车，姜瑶平时带他们出去遛弯就轻松多了，只要把人往车子上一放就行，不用又是背又是抱，走一圈还累得喘不过气。
　　现在整个清源，但凡看到兄妹倆的，无论跟陆家关系好不好，都说双胞胎长得好，因为很难说不好，真说就实在太违心了。
　　进入年底，茁壮成长的畅畅跟小鹿开始爬行，这本来是好事，可也让姜瑶有些头大。
　　这年头的地板不是瓷片或者黄岗岩，都是板砖，即使你再怎么勤于扫地拖地，他还是一副弄不干净的模样。
　　小孩子要爬行，肯定得放在地上，可在地砖上爬来爬去又很脏。先别说适当接触细菌能提升免疫力这话科不科学，就天气这么冷，老趴在地上不是办法。而且，棉衣不能天天洗，可弄得黑乎乎的，不洗也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姜瑶决定让人织两张大草席，扑在堂屋中间，随兄妹倆怎么爬都行。
　　陆彻会编竹席，草席当然也会编，可他从早忙到晚，真有时间空下来，他都想多抱多亲媳妇几下。他现在一个月收入一百多，已经不在乎那么点手工费，于是让姜瑶去找清源最会编草席的梁大爷。
　　于是，这天在家吃过早饭，姜瑶就把双胞胎放到推车上，一起出门遛弯，顺便去梁大爷家订草席。
　　现在天气冷，没什么人需要草席，加上农忙已经过去，梁大爷正闲着，听说姜瑶要两张9尺*9尺的草席时，二话不说就应下来，“你三天后就可以过来拿。”
　　“好的，谢谢梁大爷，你看下多少钱，我先付你吧。”姜瑶说。
　　订草席一般就是先付个两三成的订金，等拿货的时候再给余款。梁大爷其实刚才有些纳闷，姜瑶一下子要两张这么大的草席会不会跑单，现在给全订，他的心就放了下来，但他忍不住问：“你要这么大的草席干嘛呀，还要两张？”
　　姜瑶：“这倆家伙最近坐不住，要到处爬，我就想用草席扑在堂屋给他们到处爬，免得弄脏衣服。因为天气冷，一张太薄了，所以要铺双重。”
　　“你城里人养孩子就是金贵，小孩子的衣服哪有不脏的？”梁大爷啧啧两声，可目及这对干净又好看的小孩，又说：“也是，不金贵怎么养得到这么好看的娃娃，还是陆彻有本事呀，当了工人，养孩子都特别有底气。”
　　姜瑶笑眯眯地听着梁大爷唠叨，等他算完钱，她把钱递过去，就推着兄妹倆回家去。
　　每次出来遛弯，畅畅跟小鹿都乐而忘返，今天也不例外。
　　但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兄妹倆一个塞一个地嚷嚷，小短手一直往那边指。
　　“你俩是不是知道爸爸妈妈是在池塘里定情，所以特别喜欢往池塘去呀？”姜瑶小声地嘀咕，但还是顺了他们的意，说：“妈妈现在就推你们过去，你们别急。”
　　说着，姜瑶就径直往池塘那边去，只是等快要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另一边的路口突然闯出了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她及时刹住了车，然后看到杜月佳一边往前跑一边伸手去抹脸，那模样估计是哭了。
　　紧接着，另一边又传来赵鹏飞焦灼的声音，“佳佳，你别跑，你等等我……”
　　可他越喊，杜月佳就跑得越快。
　　赵鹏飞追了几步就看到姜瑶了。
　　气氛有那么点尴尬，姜瑶打算假装看不见，可赵鹏飞却主动凑上来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没有，你的事与我无关。”姜瑶脱口而出就说。
　　“……”赵鹏飞被气笑了，看着推车上两个可爱的孩子，他说：“姜瑶，我原本真能的不看好你跟陆彻，没想到你们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反观我跟佳佳，越过越糟糕。”
　　“能不糟糕吗？”姜瑶赏了他一个鄙夷的眼光，“人杜月佳跟你处对象快两年了，两年的时间放在别人身上，孩子都出来了，就像我跟陆彻一样。”
　　“……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吗？”赵鹏飞嘴角抽了抽。
　　“没有，我只是不由自主这么说了。”姜瑶言归正传，道：“赵鹏飞，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要是真心诚意对杜月佳就跟人家结婚，要不是就放过她，别让人家再把青春浪费在你这个没担当的男人身上。”
　　赵鹏飞的脸顿时黑了，姜瑶直接当没瞧见，说：“你迟迟不肯跟杜月佳结婚，是因为你爸妈不同意，是吗？”
　　“是。”赵鹏飞冷冷道。
　　“要是他们一直不同意，你就一直不娶她，直接把她熬成老姑娘了？”姜瑶又问。
　　“我没有。”赵鹏飞条件反射否认。
　　“你就有。”姜瑶冷哼道：“父母始终都拗不过子女，但凡你态度坚硬一点，你还能娶不上她吗？别的不说了，当初你妈想撮合咱俩，你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不是如你所愿了吗？只要你拿出当日反抗的态度，今天你就能让你爸妈同意你跟杜月佳。”
　　这个比喻虽然不怎么合适，可又那么地贴切，赵鹏飞一时无法反驳，半晌才说：“这是两码子事，不能一概而论。”
　　“这就是同样性质的事，就看你自己怎么看、怎么办。”姜瑶自觉今天说得有些多，有些话点到即止可。
　　话落，她便推着双胞胎继续往前走。
　　可她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赵鹏飞喊她，“姜瑶，嫁给陆彻，你真的不后悔吗？”
　　姜瑶停了下来，扭过头去，神情无比坚定地说：“我丢了你这根草，捡了陆彻这个宝，你说我后悔吗？”
　　“……”赵鹏飞被她气得没脾气了，“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你不是我男人，我当然喜欢怎么埋汰就怎么埋汰咯。”姜瑶说，“其实我对你跟杜月佳的事情并不热心，只不过我家陆彻对你多少有些芥蒂。要是你俩结婚了，他就会有安全感，所以我跟你说这么多，全都是因为他。”
　　“行了。”赵鹏飞有点听不下去了，“总之你的意思是，你家陆彻是最好，你最想维护他就对了。”
　　“那当然。”姜瑶一脸傲娇，说完就转身离开。
　　赵鹏飞看着她慢悠悠又渐行渐远的背影，跟记忆中充满活力的背影重叠，却又好像增添了一分柔性美。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也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大概是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好好珍惜，当初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瞧不上，等她转身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时，他却不甘心了。
　　这一两年以来，他始终下不了决心跟杜月佳结婚，除了父母的反对，其实心底最深处还存了那么一丝希望，就是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姜瑶跟陆彻掰了回头找他。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阴暗也很渣，但他就是这么不可控地想了。
　　可他等了又等，等到她生了双胞胎，双胞胎又健康地成长，她被陆彻宠得比还是姑娘时更无忧无虑，而她现在的眼里心里，装得也是陆彻。
　　他知道，他的希望不可能实现了。有些人，你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了。
　　他扭头看向杜月佳奔跑的方向，那里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他问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再错过她呢？
　　或许是吧。
　　等草席做好，畅畅跟小鹿可以随意在堂屋里爬来爬去的时候，又一年春节要来了。
　　刚开始穿过来时，姜瑶还觉得离历史转折还有很久很久，可现在日子一晃而过，好像也不太远了。
　　因为两个新生命的到来，今年的春节肯定要比去年更热闹。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这一年比一年老，可精神头却越来越来。以前日子过得没盼头，动不动就说大限将至，现在却说要好好活着，要看到畅畅娶媳妇，小鹿嫁人。
　　春节前，远在军营跟港城的家书也到了，陆清、陆媛跟姜震，跟预料中一样，不回来过年。陆清是因为怀着孩子不方便回来，陆媛是要待在婆家过年，而姜震是要留守，用一家不圆换万家团圆。
　　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办法，每个小家庭都有各自的不容易。不过看到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时，大家又对春节充满了期待。
　　现在兄妹俩整天停不下来，姜瑶白天打醒十二分精神照看他们，等晚上他们睡着了，她才有时间给它们做新衣服过年。
　　陆彻看她这么辛苦很心疼，“小孩子长得快，我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还够穿，你就别忙活了，等不够穿的时候再做。”
　　“这可不行。”姜瑶坚持，“除旧迎新，咱们大人就算了，小孩子过年一定要穿新衣裳，这点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陆彻不懂什么是“仪式感”，但她坚持，他只能随她，只说：“既然这样，你也给自己做一套新的吧，你很久没给自己做新衣服了。”
　　“我就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姜瑶说。
　　“在我心里，你就是小孩子，跟畅畅、小鹿一样，他们有的，你也应该有。”陆彻从背后抱住了她。
　　“你今天嘴巴抹蜜糖了？”姜瑶嘴上嫌弃，可心里还是开心的。
　　女人都一样，都喜欢男人把自己当小孩子宠。
　　“没有，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陆彻说：“再过几天，我也要过年放假了，到时候咱们带上小鹿跟彻彻，去一趟省城，到时候你爱买什么布料就买什么布料，给自己做一身漂亮的过年。”
　　“你过年还能放假吗？”姜瑶问。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年代的假期很少，即使是过年，大部分工厂也就停工一两天。
　　“过年期间的订单相对较少，工厂不放假，但工人可以轮休。”陆彻说：“我身为组长，应该以身作则，把自己排在除夕跟初一上班，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不怪。”姜瑶说：“反正咱们没什么亲戚要来往，你就专心上班，下班的时候咱们还是可以待一块，就把休假的机会留给别人吧。”
　　“我家媳妇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陆彻说着就不安分起来，“你现在来对我善解人意一下好不好？”
　　“……”这人真是聊什么都能绕回某个话题，“你等会不行吗？衣服还没做好呢？”
　　“不行，等不了了，憋得辛苦。”
　　“……”
　　次日，姜瑶醒来的时候，兄妹俩已经不在婴儿床上了。
　　外头天已大亮，这个点陆彻肯定已经去上班，她急匆匆起来穿衣服，走到堂屋看到兄妹俩坐在草席上玩玩具，旁边还有朱霞陪着，她才松了一口气。
　　“哎呦呦，懒妈妈起床啦……”朱霞笑着调侃道。
　　“天气冷，我一不小心睡晚了。”姜瑶不好意思地嘟囔，“这陆彻也是，怎么不叫我起来？奶奶呢？”
　　“奶奶在厨房炖汤。”朱霞说：“你家陆彻让我看到这两家伙，别让他们吵你睡觉，怎么会把你叫起来？说实话，当妈了还能这么睡，你是头一份。”
　　“我……只是偶尔而已，平时都很早的好吗？”姜瑶很想说，要不是某人昨晚把她累着了，她至于这样吗？不过她不可能告诉朱霞，于是说：“你再帮我看会儿孩子，我先去洗漱。”
　　“行，你先忙，我等会有事情跟你说。”
　　“好。”
　　等姜瑶一边吃着鸡蛋一边坐下来的时候，她才问：“有什么事跟我说呀？”
　　朱霞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垂下头，羞答答地说：“那个……我怀孕了。”
　　“真的，恭喜你哦！”姜瑶乐呵呵地说。
　　“嗯，我这个月的月事推迟了好多天，昨天张东带我去医院验了小便，医生说是有了。”
　　“那太好啦！”
　　“是呀。”朱霞长吁一口气，说：“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自己怀不上。”
　　“你才结婚三个月不到，你急什么呀？”姜瑶哭笑不得。
　　朱霞：“能不急吗？天天在家白吃饭，要是有孩子当挡箭牌还好，没有真的很难熬。你都不知道，我婆婆时不时盯着我肚子看，盯得我都发毛了，没事我都不敢往堂屋去，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那你是难了点。”
　　“我太难了好不好？”朱霞说：“我现在就盼着机电厂赶紧建员工宿舍，给张东分一小单间也好，我不怕挤。”
　　姜瑶：“应该会的吧，我听陆彻说，今年厂子的效益很不错，好像还要发奖金。”
　　朱霞：“我也听张东说了，他还说你家陆彻带头做的研究成功投产，应该能分一笔非常可观的奖金。”
　　“这个他倒没跟我说，难不成他想藏私房钱？”姜瑶开玩笑道。
　　“你得了吧，哪个男人都会藏私房钱，就你家陆彻不会。”朱霞说到这里，突然欲言又止，姜瑶看她这样子肯定是有话要说，“你有事就直说。”
　　“那我说了，你听了也别生气，张东让我别跟你说的，你回头也不要问陆彻，否则我会被张东骂死。”朱霞铺垫了半天才说：“上次我们请酒，跟你一桌的黄英喜欢陆彻。”
　　“就这事？”
　　“你这什么态度？你早知道了？你不急？”
　　“嗯，我当天就看出来了，陆彻也跟我解释了，所以我不急。”
　　“……你眼睛这么毒，我真是白担心你了。”朱霞说：“瑶瑶，跟你说老实话，你家陆彻现在在机电厂风头很盛，不仅仅有本事，长得也好，很难不招女人，你心也别那么大。”
　　“那我能怎么办？不让他上班，把他拴在裤头上吗？”
　　朱霞被她逗笑了，“跟你说正事的时候能不能别逗，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也能去机电厂上班，这样就能把陆彻看紧了，也能把那些有歹心的人劝退。”
　　“我又不懂机械机电，去机电厂能干什么？”
　　“……也是。”
　　姜瑶以为朱霞这个建议是天方夜谭，没想到陆彻晚上回来就给她带来好消息，说李主任想邀请她去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瑶瑶要去干什么工作了？


第45章 
　　姜瑶试想过，如果自己去机电厂上班，不是干财务就是文职宣传，但从未想过是去带娃。
　　没错，李主任邀请她去机电厂上班，就是看到她把畅畅跟小鹿养得白白胖胖，想挖她过去当老妈子，给厂里的职工带孩子，因为机电厂要设立厂办的托儿所了。
　　“托儿所不是一般都是女职工居多的工厂才会办的吗？”姜瑶不解地问。
　　她知道，这年代效益好的纺织厂、制衣厂等以女职工为主的国营工厂，会有厂办的托儿所帮职工照顾孩子，作为一项工厂福利，帮助职工平衡家庭跟工作。
　　“一般是这样。”陆彻点点头，“可办托儿所的前提是工厂有效益，要是没钱，女职工再多也办不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机电厂现在是财大气粗了？”姜瑶笑道。
　　“当然。”提起这事，陆彻腰板都直了，“这托儿所要是能办成，它将会是咱们县第一个厂办的托儿所，别人家都没有，就咱独一份。”
　　“厉害！”姜瑶竖起大拇指，问：“你想我去托儿所上班吗？”
　　“想。”陆彻说：“这样子一来，你既可以带孩子又可以上班，咱们也可以有理由搬到县城去。目前只能租房子，但等将来职工宿舍建好，咱们就是双职工，至少也能分个两居室。当然，这主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你要是不愿意，我不勉强。”
　　从大律师到带娃女工，落差的确有些大，不过这相对于在生产队上工，也算是上了一个台阶。姜瑶思忖了一下，说：“我去。”
　　人生处处是惊喜，既然有机会，那她就去试试，没必要非得等到恢复高考或者改革开放才做事。
　　“好咧，我明天上班就跟李主任说。”陆彻顿时咧开了嘴，直接把姜瑶搂进怀里，说：“以后咱俩就能一起上班了。”
　　“是呀，也能把你身边那些个花蝴蝶给赶跑。”姜瑶幽幽地说。
　　“……媳妇，你咋又拿这说事了，我也很无辜的。”陆彻小声嘟喃着。
　　“无辜你也给我受着，谁让你把这些野草给惹回来。”
　　“……”
　　次日，陆彻一回到工厂，就跟李主任说明了姜瑶的意向。
　　李主任听到满意的答案，笑了，说：“那你明天上班的时候把姜瑶带上，我具体跟她谈谈。”
　　“行，我一定把她带过来。”
　　第二天，姜瑶一早就要跟着陆彻去机电厂。
　　带着兄妹俩不方便，可又担心老太太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姜瑶就请了田大婶过来帮忙。现在正值农闲，田家人口多，准备春节的事情有几个媳妇忙活，田大婶倒是乐意过来照看双胞胎。
　　当然，陆彻今时不同往日，生产队里多的是人想跟他打好关系，田家几兄弟也不例外。更何况姜瑶不会亏待人，田大婶这帮忙照顾半天，多少能拿点好处回来。
　　田大婶是个细致的人，加上有老太太在，姜瑶交代了几句，就跟陆彻出门了。
　　“陆彻他奶，现在双胞胎都会爬了，趁着小两口年轻，让他们再给你生几个曾孙咯。”等他们一走，田大婶就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正跟畅畅玩玩具，闻声抬头，说：“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愿吧，我看陆彻跟瑶瑶应该不想再生了。”
　　“生一胎就不生了？你这也太惯着他们了吧？”田大婶不是那种特别顽固的老太太，但听到这话时，还是感到惊讶。
　　“有一男一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太太笑着说：“我自己也就生了一男一女，陆彻他爸也是。其实按我说呀，孩子不用太多，好好养就行了。当然，陆彻他爸是个意外，怨我把他宠坏没教好。”
　　“都过去那么多年，你就别想了。你看现在陆彻娶了瑶瑶这么个好媳妇，陆清又嫁了军官，都过得好好的，就足够了。”田大婶劝慰道。
　　“那是。”提及孙子孙女，老太太还是很骄傲的，“我两孩子不怎么样，不过两个孙还成。”
　　“你孩子怎么就成不怎么样？你家陆媛不孝顺你了？不给你寄钱了？”田大婶不同意，“你家的年轻人个个都是靠自己，哎……一对比我家的，真是太不争气了，天天想着靠别人，其实这人靠谁都不必靠自己实在。”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也别想那么多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给年轻人造成负担，能帮衬一下他们最好。”
　　“也是这个道理。”
　　陆彻跟姜瑶到了机电厂后，第一时间去李主任的办公室。
　　李主任已经到了，没办法，她平时都跟着吴厂长一块出门，而吴厂长是出了名的劳模厂长，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工厂的。
　　“姜瑶来了，赶紧进来坐。”李主任看到姜瑶，笑着朝她招手。
　　“李主任，早。”
　　姜瑶跟陆彻走了进去，李主任就说：“陆彻，你先回车间吧，我跟姜瑶慢慢谈。”
　　“行，那麻烦李主任你了。”陆彻说着，扭头小声对姜瑶说：“你谈完就找个地方坐着等我，我中午送你回去。记住了，别自己走路回去，太累。”
　　“我知道了，你赶紧工作去。”姜瑶应下。
　　等陆彻离开办公室，李主任就调侃道：“想不到陆彻这人平时对人不太热情，却是个疼媳妇的，几步路都不舍得你走了。”
　　“没有啦，他就是瞎操心。”姜瑶有些难为情。
　　“好了，不逗你了，咱们言归正传。”李主任说：“咱们机电厂的托儿所是县里刚批下来的，现在年近岁末办事不方便，最快也得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始筹建，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可以开始，我先跟你说说这个托儿所的大概情况。”
　　厂办托儿所，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工厂内部职工服务。机电厂托儿所就是面向机电厂的所有职工，招收3个月以上，三岁以下的婴幼儿。
　　只要是机电厂的正式员工，家里有适龄婴幼儿需要入托，即可向单位打申请，审核通过后便可入托。
　　这是机电厂职工福利的一部分，收费也是象征性的，价格很便宜，保证大家都有能力送孩子入托。
　　“咱们机电厂已婚职工当中，不少是双职工的，不过女方一般不是咱们厂，可其它厂又没有办托儿所的实力，所以这事情就落在咱们头上了。当然，咱们厂效益好，给予员工更多的福利也是应该的。”提及机电厂的笑意，李主任非常自豪。
　　“这是咱们身为机电厂职工跟职工家属的福气。”姜瑶适时地吹捧，又问：“李主任，你这是想给我安排一个保育员的职位吗？”
　　“当然不是。”李主任说：“我是想让你但保育员的组长，带领保育员更好地养育孩子。你家畅畅跟小鹿，是我看到过长得最好的娃娃了，我相信你养孩子肯定有一套，我希望你把这一套方法整理出来，教给各个保育员，让他们根据你的育儿方法带娃。”
　　从带娃老妈子成为老妈子们的头目，这对于姜瑶来说，实在是惊喜。她心里已经迫不及待要应下，但面上总得谦虚一下，“非常感谢李主任这么信任我，我也非常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就怕我还年轻，经验不足。”
　　“经验这东西不好说，有时候是正确的有时候是错误，但你的龙凤胎就是你能力最好的验证。”李主任鼓励道：“说实话，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娘，自以为带过几个孩子几个孙子就认为很有经验，这点我并不认同。”
　　“与其找一个很有经验却把孩子带得脏兮兮的‘老人’，倒不如要一个把孩子带得干干净净的年轻人。”
　　“谢谢您的认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定会把托儿所搞好的。”姜瑶不再扭捏。
　　“我要的就是这股劲。”李主任大笑道：“其实我也没筹办过托儿所，现在咱俩是摸石头过河。春节前这段时间，咱们都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托儿所开起来。”
　　“好的，没问题。”
　　现在时间尚早，距离陆彻中午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姜瑶索性待在李主任的办公室，借了纸笔，开始“描绘”机电厂托儿所的蓝图。
　　她虽然没办过托儿所，可她上辈子上过托儿所跟幼儿园。当时她父母工作很忙，本来请了保姆带她，可换了几个保姆都不满意，最后就直接送去托儿所。
　　托儿所过于久远，加上那时候太小，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但幼儿园的记忆不算太过模糊。她凭借记忆，从托儿所的场地、布置、人员等方面开始规划。
　　姜律师一忙起来就进入忘我的状态，她低着头，偶尔写写画画，李主任坐在她对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果然没看错人，要的就是这种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人。
　　接下来几天，姜瑶带娃都不忘了工作。老太太知道她要去机电厂托儿所当保育员组长，笑得合不拢嘴，“咱家一个个都要当工人了，真是出息了。”
　　“那也是奶你教导有方。”老人家没有不爱听好话的，姜瑶也跟着哄着，然后试探性地问：“奶，要是我明年在托儿所的工作也稳定下来，咱们一起搬到县城去住，怎么样？”
　　“搬到县城去，是不是厂里有宿舍安排了？”老太太问。
　　“还没呢，机电厂的效益是很不错，可刚设厂不久，一下子要把宿舍建起来不太可能。”姜瑶说：“我的意思是在县城租房子住，那边已经通电，也有自来水，生活起来会很方便。像夏天的时候，咱们还可以吹风扇呢。”
　　“风扇这玩意我知道，听说通电就有凉风，非常舒服。”老太太说：“要是能搬出去是好事，就怕你们负担太重。”
　　“不会的，因为是偷偷出租，陆彻打听过房租，很便宜，我就是担心奶你不舍得咱家的这间祖屋。”姜瑶说。
　　“这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老太太非常阔达，“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只要你们都在，奶住哪都无所谓。”
　　“既然奶你这么说，咱们争取明年夏天之前搬出去。”
　　“行，但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奶，我知道了。”
　　陆彻是年二十八放假的，这天一家四口起了个大早，准备出发去省城。
　　以前孩子还没出生，他们俩大人可以骑自行车过去，可现在拖着两个小的，坐自行车实在太累，于是改成坐汽车过去。
　　难得过去一趟，老太太让他们别太赶，今晚上在姜家住一宿，明天再回来，顺便带两小家伙在省城见识见识。
　　陆彻跟姜瑶也想在省城待一晚上，因为要采买，要是当天来回实在够呛，可放老太太一人在家不是很放心，于是跟岳老还有左右两边邻居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帮忙照看。
　　岳老算是半个亲人，他当然没问题，可邻居还是得拿两鸡蛋，说点好话才有保证。
　　安排好一切之后，一家四口便出发了。
　　陆彻昨天把婴儿推车带去机电厂，现在就骑自行车过去，把自行车放在厂里，再带上婴儿推车去县城汽车站，然后坐汽车去省城。
　　这是兄妹倆第一次坐汽车，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非但不觉得害怕，还非常兴奋。当然，这得感谢这年头没有春运，否则这个时间点带着两娃娃出远门，姜瑶实在不敢想象。
　　一路过去还算顺利，畅畅跟小鹿兴奋过后就开始犯困，一直睡到到站，他们才醒过来。
　　下了车，姜瑶跟陆彻把他们放到推车上，然后推着车，往姜家走去。
　　汽车站离姜家不近，可临近年关的省城非常热闹，走在路上感受节日的气氛，是个不错的体验。
　　畅畅跟小鹿看着满大街挂着的红灯笼，兴奋得一直拍手掌，小鹿还一边指着灯笼一边跟陆彻说婴儿语，想让爸爸把红灯笼拿下来给她玩。
　　“小鹿，那是公家的东西，咱们不能拿，等会去百货商场，要是碰到有卖的，爸爸给你买一个，好不好？”陆彻温声地哄着。
　　不知道小鹿有没有听懂爸爸说的话，反正她不再闹了。
　　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先去了百货商场，有票又有货的东西就先买，缺的东西等陆彻下午去特殊渠道找。
　　陆大佬现在每个月都保持一百多的收入，虽然平时舍得给媳妇孩子吃穿，但一年下来的盈余还是非常可观，所以到了百货商场，但凡姜瑶看上了，二话不说就让她买。
　　可百货商场的人太多了，姜瑶逛了一会儿就逛不下去，还特别担心小孩子闷在里面不舒服，给一家四口买了新鞋子跟雪花膏就出来了。
　　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照旧去国营饭店吃午饭，完了才回姜家。
　　吃饱玩足的小家伙还没到家就已经睡着了，一进屋，陆彻就把他们抱到大床上，然后跟姜瑶一起搞卫生。
　　上次离开的时候，家具都用东西盖住，现在打扫起来也不太辛苦。等他们忙活完，小家伙们还没睡醒，陆彻让姜瑶待在家里，自己去巷子那边买东西了。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姜瑶也累了，正想跟孩子们一起睡觉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她担心敲门声会把兄妹倆吵醒，急匆匆走出去，一拉开门就看到杨莉站在门外。
　　怎么每次她回来，杨莉都会上门，这是在她家门口安排了眼线了吗？
　　“瑶瑶，我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可我心里气呀。”一向好强的杨莉，竟然红了眼眶。
　　“杨姨，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急，进来慢慢说。”姜瑶把她邀请进门。
　　等进了堂屋，杨莉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赵鹏飞的“罪”。
　　原来，赵鹏飞前两天回来了，这次还直接把杜月佳带上门，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跟她结婚。
　　赵家什么家境，杜家又是什么家境，杨莉当然不同意，特别是听说杜月佳的母亲已经不在，家里是继母在当家，她对她的不喜欢又添了几分。
　　“你说那女人家境普通就算了，还弄得这么复杂。瑶瑶我跟你说，跟这样的家庭对亲家，将来肯定会很麻烦。”杨莉委屈极了，宛若赵鹏飞不是她儿子，而是她男人，还是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男人。
　　这样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姜瑶看着都觉得有点害怕，真不知道杜月佳这嫁进去是好事还是坏事。
　　“据我所知，杜月佳的继妹嫁了一个革委会的主任，现在杜家都是仰仗这位小女婿，没事应该不会麻烦你们的。”姜瑶宽慰道。
　　“谁知道呢？”杨莉哼哼道，“这都怪赵鹏飞这个不孝子，放走你这么好的姑娘，现在挑了一个不争气的萝底橙。”
　　“杨姨，我现在已经结婚生孩子了，这样的话你以后还是别说了，被陆彻还有孩子听到都不好。”姜瑶正了正脸色。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杨莉面露尴尬。
　　姜瑶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说：“其实我觉得杜月佳挺好的，她好歹是省城人，要是赵鹏飞在清源找了个农村姑娘，你肯定会更堵心。”
　　“他敢？”
　　“杨姨，一男一女看对眼的那一刻，是不会考虑对方出身的，就像我跟陆彻一样。”姜瑶说：“其实你应该庆幸赵鹏飞找了杜月佳，大家都是城里的，将来有机会回城肯定会回城，但如果他找了一个农村，说不定就跟着媳妇留在农村了。”
　　“不……会吧。”杨莉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觉得害怕。
　　“谁说不会了？要是你家赵鹏飞是个耳朵软的，媳妇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他就什么都听媳妇了。”
　　杨莉一听，脸色都有些白了，姜瑶趁机补上一刀，“按我说呀，趁着现在他们有结婚的意向，你就让他们早点领证。我听说杜家给了杜月佳不少压力，毕竟都21了，跟赵鹏飞处了快两年也没个结果，都想让她分了另外找。”
　　“不瞒你说，上回咱们一个插队的知青嫁给陆彻的一个工友，接亲的时候好几个单身的机电厂职工跟杜月佳示好，要是再拖下去，说不定她就选其它男人了。”
　　“真……真的？”杨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当然是真的，这是杜月佳对赵鹏飞死心塌地，换做是别人，可能早就跟他分了。还有，清源生产队不少农村姑娘对赵鹏飞有意思，要是他俩掰了，他心灰意冷直接找个农村的，扎根农村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听到最后一句，杨莉彻底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说：“瑶瑶，我有事先回去了。”
　　看着杨莉慌慌张张的背影，姜瑶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也是为了成就一段姻缘。当然，她不是想管别人的闲事，特别是男女主的事，她单纯的是不想杨莉再来烦自己了。
　　姜瑶陪着兄妹倆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陆彻刚好回来。
　　“附近有个小公园，趁着天气好，咱们出去玩一下。”陆彻说。
　　“好呀。”姜瑶一边给孩子冲麦乳精一边说，“等他们喝饱了就出发。”
　　小孩子一出门就不想回家，一家四口在小公园玩到天色暗下来才往回走。
　　谁知道刚到家，就看到赵鹏飞跟杜月佳站在门口。
　　看着他们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姜瑶大概猜到杨莉已经同意他们的婚事。果然，赵鹏飞一开口就感谢她，并赠了她一大袋礼物。
　　姜瑶出了力，当然不会跟好东西过不去，可陆彻不太想收，可看到里面有瓶酒后，他就不吭声了，随她媳妇把东西领了回去。
　　今天又是坐车又是玩，畅畅跟小鹿晚上很早就睡了。
　　姜瑶这才有时间整理陆彻今天买回来的东西跟赵鹏送的礼物，她翻东西，陆彻就在旁边打下手，等她弄得差不多了，他才说：“媳妇，这酒看上去不错，要不咱试试？”
　　“喝酒？我酒量一般。”姜瑶不太想喝。
　　“没事。”陆彻立刻给她信心，“又不是在外面，有我在呢，你喝醉了都没事。”
　　姜瑶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防备地看着陆彻，“我怎么总觉得你不怀好意？”
　　“你是我媳妇，我对你能怎么不怀好意？”陆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一年到头的，咱们今年过得还算不错，就想喝个酒庆祝一下。”
　　“好吧。”姜瑶这才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佬的话是不能信的……


第46章 
　　姜瑶以为自己的酒量不好，没想到陆彻的酒量更差，她还没开始头晕，他就已经醉了。
　　醉了的陆彻真是比兄妹俩闹脾气更难招架，缠着她不停地要亲亲，宛若一只巨型泰迪黏在她身上。
　　当然，他的需求肯定不止亲亲这么简单，她担心他把畅畅小鹿吵醒，只能把他们抱到隔壁的房间去。
　　没了后顾之忧，陆彻闹得更厉害的。直至最后累趴在大床上，姜瑶还在想，不说男人喝得烂醉如泥之后根本不行的吗？怎么这人比平更行？
　　隔天醒来的时候，搁在床头的手表已经显示是十点半。
　　她昨晚喝得不多，没有宿醉后的头疼，只有放纵后身体的酸疼。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外头传来他们三个的声音，姜瑶爬起来走出去一看，昨晚大醉的男人现在比谁都要精神，正在跟兄妹俩玩的不亦乐乎。
　　姜瑶后知后觉自己昨晚被骗了，某人根本是在装醉，然后侍醉行凶。
　　她也真是蠢了，生意都是喝出来的，他能成为商业大佬，酒量能差吗？
　　“媳妇，你起来了？”陆彻抬头看到姜瑶，笑着说。
　　姜瑶冷哼一声，甩下一句“骗子”就回了房间。
　　仅仅从这两个字以及她突然生气的态度，陆彻就知道自己昨晚的事情败露了。
　　他左手捞一个右手抱一个，带着兄妹俩冲进房间，把他们放在大床上，最后蹭到姜瑶身边求原谅，“媳妇，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你走开，实在太讨厌了，竟然敢骗我。”姜瑶把他往外推。
　　陆彻直接把人抱得死死的，一脸无辜地说：“媳妇，我也是没办法。”
　　“你什么意思？你说要我说不给你吗？”姜瑶坚决不相信他的鬼话。
　　“我不就是想试试新姿势，你老是不愿意，我只能出此下策了。”陆彻小声嘀咕道，“媳妇，我看你昨晚还挺享受了，以后你别害羞，咱多尝尝新鲜，肯定惊喜无限。”
　　“不准再说了。”姜瑶满脸涨红，恼羞成怒去捂他的嘴，却被他顺势拉住，低头就吻了上去。
　　陆大佬哄媳妇第一条，也就是最有效的一条，就是亲她，亲到她没脾气为止。
　　姜瑶刚开始还是抗拒的，但渐渐就屈服顺从了，直至某人要动手动脚才幡然醒悟，用力把他推开。
　　她真是气昏头了，姜然忘了俩孩子还在。
　　姜瑶扭头去看畅畅跟小鹿，只见兄妹俩睁着两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又满脸懵懂地盯着他们看。
　　“……”实在罪过了，她不好意思面对俩孩子，只能去瞪陆彻，“你看看你，都在孩子面前干什么什么坏事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我不就是亲我自个儿媳妇，光明正大着呢。”陆彻大言不惭道，“顺便从小就教育他们，你是我的，别来跟我抢。”
　　姜瑶：“……”
　　因为早上起得晚，他们索性把午饭吃过才回清源。
　　等他们回到清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老太太已经把晚饭做好，他们一到家就开饭。
　　饭后大家洗洗便睡觉去，等再次睁眼的时候，便是大年三十。
　　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本来就开心，今年陆家添了两个曾孙，那就更开心了。老太太一早就起来准备年夜饭，而陆彻因为要值班，七点钟就出门上班了。
　　晚上，机电厂提前下班，陆彻五点多就到家。老太太让他去把岳老请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去年的除夕，陆清已经去随军了，只有四个大人，现在多了畅畅跟小鹿兄妹俩，过年的气氛都显得特别足。
　　难得的日子，岳老想喝两杯，陆彻当然奉陪。
　　姜瑶在一旁看着他一杯酒接一杯酒下肚，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一孕傻三年。她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喝酒，前晚喝两杯就开始耍酒疯，不是明摆着装的吗？她怎么就看不出来？
　　她突然有些没法面对自己的智商了。
　　陆家今晚的饭菜很丰盛，姜瑶给兄妹俩喂了一点。后世这个月龄的小孩是严格控制调味料的摄入，她知道，可她还是破戒了，因为现在孩子能吃到的食物跟后事没法比，填饱肚子才是首要。
　　师徒俩喝起来就没完没了，可畅畅跟小鹿到点就犯困，姜瑶就先把他们抱回房间。
　　等孩子们睡着，姜瑶重新回到堂屋，这时人已经散了。
　　碗筷已经被收拾干净，她往厨房方向看了看，有光亮着，估计陆彻在洗碗，她便走了过去。
　　“洗完了吗？我来帮你吧。”姜瑶走到厨房门口，果然看到他弯着腰在洗碗，正想挽起袖子帮忙的时候，却被他制止了，他递给她一块干布，“别把手弄脏了，你来擦就行。”
　　“好。”姜瑶接过干布，站在他旁边，拿起一个已经洗干净的碗，认真擦拭。
　　外头的西北风从小窗户吹了进来，桌面上的煤油灯被吹得一晃一晃、时明时暗。
　　“媳妇，我今天好开心。”陆彻突然开口。
　　姜瑶跟他挨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香味，她故意抬杠，“怎么，又喝醉了？”
　　陆彻一听，失笑道：“看来这件事得被你说一辈子了。”
　　“没错，我以后还要说给咱们的孙子孙女听，说他们的爷爷外公，年轻的时候最爱撒谎。”姜瑶顺着接话道。
　　“很好。”陆彻又笑了，“这样说明我们会白头到老，这辈子都会在一起。”
　　姜瑶的心被轻轻抓了一下，侧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正垂着头，也在看她。
　　煤油灯不是很亮，她甚至看不亲他的眸子，可她却知道，那里肯定装满了自己。
　　“当然会。”她绽开了温柔的笑容，“要是你不嫌弃，咱们下辈子也在一起。”
　　“这话应该是我说，只要你不嫌弃，咱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话音刚落，他的手抚上她的腰，然后把人按进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
　　她抬手攀上他的脖颈，努力去回应他的吻。
　　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生生世世，可她从他深邃的眸光里读出了笃定，也愿意相信他。
　　隔日，畅畅跟小鹿似是知道今天是年初一似的，早早就起床了。姜瑶给他们换上了新衣裳，然后去给老太太拜年。
　　小家伙们还不会说话，但姜瑶叫他们的恭喜动作已经学会，一边做着动作一边对着老太太咿咿呀呀。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给他们递红包，一边说：“太奶奶祝畅畅跟小鹿，身体健康，快高长大，开心快乐。”
　　一家人高兴地吃了新年的第一顿早饭，陆彻又去上班了。
　　这年头过年气氛是浓，可年也过得特别快，等初三过后，年基本就过完，大家该上工的上工，该上班的上班。
　　现在陆家也是双职工家庭，托儿所不是一两天能捡起来，在此之前，双胞胎得找人照顾。毕竟老太太一个人再怎么有能耐，年纪摆在那里，她不能同时照看两个一岁不到的孩子。
　　上次田大婶把孩子照看得不错，跟老太太也聊得来，姜瑶跟陆彻本来想请他们帮忙带几个月，可老太太不同意，“田大婶是挺好的，可他们家那几个孩子太势利眼了，我就怕将来他们仗着这层关系，有事没事就来烦你们。”
　　做了大半辈子人，老太太看事情果然通透，姜瑶也赞成她的意见，“朱霞之前就跟我说过，她借住在田家，就两老比较好，那几兄弟儿媳，没事就想着占她便宜。”
　　“要不找张婶子吧。”陆彻提议道。
　　“张婶子是不错，可她愿意来给咱看孩子吗？”姜瑶说：“她几个孩子都是军官，不愁吃穿的，可能不愿意这么累。”
　　“先去问问，不愿意再说。”
　　“好。”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跑去跟张婶子一说，她立马同意了，“当然好呀，我这年纪，上工也挣不了多少公分，也没有带孩子自在。有陆彻他奶陪我聊聊天，我也不会那么无聊呢。”
　　看她这么热情，姜瑶开心之余又先给她打个预防针，“婶子，这活只是暂时的，可能就两三个月，等机电厂的托儿所建起来，畅畅跟小鹿就要去那边了。”
　　“没问题，我能理解，你们放心好了。”张婶子有些感概道：“我孩子都不在身边，一个人守在这个家，日复一日的，我也想有点别的事干。”
　　姜瑶听着，眼眶有些热。张婶子义无反顾地把几个孩子“上交”给国家，可还是无可避免感到寂寞，可这苦也只是默默地承受。
　　有了张婶子帮忙，姜瑶跟陆彻总算放心去上班了。
　　这些天忙着过年，姜瑶可没把工作落下，上班第一天就把托儿所的筹建方案提交给李主任。
　　李主任收到方案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姜瑶，你跟陆彻果然是两口子呀，做事一样地积极主动又靠谱。你今天才算是第一天入职，可工作已经做了有一个多星期，你放心，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肯定给你加补贴。”
　　“那我先谢谢李主任了。”姜瑶当然不会拒绝，说：“你先看看我的方案怎样，有什么问题你再跟我说。”
　　“行，我先带你去办公室。”
　　“好。”
　　机电厂的行政区域不大，吴厂长、胡主任、李主任各一间办公室，其余行政职工就在一家大的办公事，一起办公。
　　既然是一起办公，姜瑶不可避免要跟自己的“情敌”黄英同处一个办公室。
　　对此，她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陆彻的心在她身上，她也是正牌的陆彻媳妇，要尴尬也是黄英尴尬。
　　果不其然，她刚踏进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跟黄英的眼神对上了。她不知是羞愧还是自卑，对视不够一秒，就自动垂下了头。
　　办公室的其他人也知道黄英给陆彻写情书的事，正摩拳擦掌地看热闹。
　　虽然大家表现得比较隐秘，但姜瑶没有错过他们八卦的眼神。
　　李主任当然也发现了，她轻咳一声，说：“这是新入职的职工姜瑶，接下来会负责托儿所的筹办工作，她也是车间陆彻的媳妇，以后咱都是机电厂的人，在工作上要互相照应。姜瑶，跟大家打声招呼。”
　　“大家好，我叫姜瑶，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姜瑶的自我介绍很简短，但表情自信，说话流利，一点都不像一个刚出来工作的人。
　　办公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嘴上说着欢迎，其实不少人心里在暗自感叹，幸好她是负责托儿所的工作，否则跟谁一块工作，都有可能把人比下去。
　　李主任指了指姜瑶的位置，让她过去落座之后，自己也转身回自己办公室。
　　姜瑶坐下，先把肩上的斜挎包放下，然后从里面翻出一个搪瓷缸的水杯，上面还写着“为人民服务”四个大字。
　　这个充满七十年代风情的杯子，是陆彻年前在省城给她买了。他当时买了两只，一人一只，放在工厂里面喝水。
　　紧接着，她又把一个带盖子的铁饭盒拿出来，这是中午去食堂吃饭时需要自带的。
　　除此之外，她的桌上还有一支笔跟一叠抬头印有机电厂字样的信纸。
　　办公桌实在太简陋，姜瑶决定要养盆小植物。另外，等下次有空，他们一家四口要去照相馆拍张照，她要在桌上放一张全家福，平时工作看着也赏心悦目。
　　来了这么个新同事，大家其实挺想跟她搭讪两句的，可黄英在，他们又不太敢。别看姜瑶是李主任找回来的，那黄英还是李主任外甥女呢，他们暂时不敢站队，过段时间再见机行事。
　　姜瑶不知道别人心里的小九九，她去水房给自己打了一杯开水，回到座位上就开始认真工作。
　　至于陆彻那边，他今天早上回到车间就积极投入工作，完全不似刚过完年回来的人。
　　“老大，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呀？”有人跟陆彻说：“我觉得自己还在过年呢。”
　　“你跟你老大的境界能比吗？”张东插了一张嘴过来，“再说了，你们老大媳妇今天来咱厂上班了，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陆彻直接承认道：“等会就开始实验，各人负责什么就赶紧去，别耽误我的时间，我中午要准时下班呢。”
　　“老大，你中午要准时下班？”大家都惊愕了，平时陆彻都是最后一个去食堂吃饭的。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就他对着一堆零件好像肚子就饱了一样。
　　“是，我要准时下班。”陆彻无比认真地说：“你们快点，别到时候耽误我跟我媳妇去吃饭。”
　　“……”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老大吗？对工作无比疯狂的老大吗？
　　午饭时间一到，陆彻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他们并没有出现幻听。
　　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径直走出车间，然后直奔行政办公室。
　　姜瑶一工作起来就不知道时间，而办公室的其他人，到饭点就蠢蠢欲动。
　　坐在她前面的工友，觉得太过冷落新人不太好，正想问她要不要吃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媳妇，咱们去吃饭吧。”
　　姜瑶闻声抬头，只见陆彻高大的身躯杵在门口，把外头的光线都挡住了。
　　怎么说也是在上班的地方 ，他就这样毫无忌讳地喊她“媳妇”，她都有些难为情了。
　　大家都没动，视线在姜瑶、陆彻以及黄英之间流转。
　　对于陆彻会跑来，黄英感到意外，可更多的是心痛，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头一直垂着，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可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就来了。”姜瑶不想让人围观，拿起桌上的饭盒就往外走。
　　等走远了，姜瑶才说：“你是不是故意在人黄英面前秀恩爱，你心眼儿什么时候这么坏？”
　　“我哪有什么坏心眼。”陆彻非常冤枉，“我只是想跟媳妇一块吃饭。”
　　“……”
　　陆彻不仅仅想跟媳妇吃饭，还想让媳妇吃好饭。
　　机电厂效益好，所以职工食堂的伙食水平也跟着水涨船高。不过，要吃得丰盛还是简约，还是得看个人，毕竟在食堂打饭也得凭票，有些人要补贴家里，就舍不得多点饭菜。
　　陆大佬可能不舍得让自己吃好，但绝对舍得让媳妇吃好，点菜的时候，直接给姜瑶点了两个荤菜。
　　等打好饭菜，两人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这两个位置虽然在角落，但一点都不偏，因为食堂的饭桌都是大桌，他们这一桌还坐着六七个人。
　　放眼整个机电厂，除了吴厂长跟李主任是两口子以外，现在就只有陆彻跟姜瑶是夫妻了。
　　本来吧，两口子在家天天见，一起上班实在没什么让人羡慕的，可这事情还是得看脸。
　　像姜瑶这种姿色的女人，哪个男人看了不羡慕陆彻？
　　媳妇长得漂亮就算了，对他还特别好，姜瑶一打开饭盒就把自己的肉往陆彻饭盒里拨，“你多吃点，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这都是给你买的，你怎么都给我了？媳妇，你咋这么会心疼人了？”
　　“……”对面的人都想换桌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蜜：你太高调了吧？
　　陆彻：媳妇太漂亮，得断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心思。


第47章 
　　姜瑶原本以为陆大佬中午秀了一番恩爱就算了，没想到下午还来。
　　大概三点钟的时候，他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端着跟她桌子上同款的搪瓷缸杯子。
　　现在是办公时间，她不想打扰别人，于是走出去问：“你怎么又来了？”
　　陆彻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杯子，说：“食堂下午加餐，给咱们煮了香芋小汤圆，甜的，我给你打了一杯过来。”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塞到她手里，说：“天气冷，你老坐着，喝点暖暖身体，我走啦！”
　　还没喝糖水，姜瑶的心已经暖呼呼的，她说：“你的杯子给我了，你怎么办？”
　　“没事，我等会用饭盒去打点就行了。”
　　“喝糖水可以用饭盒，可喝水呢？”姜瑶说：“你等着，我把我的杯子给你。”
　　说着，姜瑶端着杯子进去，然后又把自己的杯子拿出来。
　　陆彻接过杯子，笑着说了一句“下班来接你”，才转身离开。
　　姜瑶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工友们纷纷拿着杯子往外走，有人看到她就调侃，“姜瑶，你看门哦，咱们要自己去打糖水，没你这么好命，有男人送上门。”
　　“没问题，你们赶紧去吧。”姜瑶知道大家没有恶意，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黄英走在最后，姜瑶不可避免地跟她来了个眼神接触。
　　姜瑶一如既往地坦荡，黄英则眼神闪躲地垂下了头。
　　撇开她是自己情敌不说，黄英这样还挺可怜的，天天跟自己面对面，姜瑶真想托儿所快点营业起来，那她也不用对着自己这么辛苦。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黄英比她想象中还不能扛，第二天上班就听工友说她辞工了，去了另外一家工厂当财务。
　　现在人已经离职，大家说话也大胆起来，有人说：“其实黄英真没必要，放眼整个县城的工厂，哪家的效益能比得上咱机电厂，去其他厂，工资跟别贴肯定要减少。”
　　“就是，再怎么想不开也不应该跟钱过不去。现在谁不是挤破脑袋想进咱们厂，她这一出去想再进来就难了。”
　　“难的是你不是人家黄英，你忘了她小姨夫跟小姨是谁了？”
　　“就是，不过我还是觉得她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自暴自弃，男人哪里有自己靠得住？”
　　大家一时聊得过于激动，竟然忘了这个“男人”的媳妇也在，大家面面相觑，说这话的工友抱歉地对姜瑶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没事。”姜瑶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真诚地说：“人的确靠自己最实在，我也觉得黄英没必要为了我辞工，反正我在这待的时间不长，只是在托儿所筹办起来之前过渡一下。”
　　她能如此坦荡，大家对她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两个度，也开始明白李主任为什么把自己外甥女的“情敌”招进来。
　　即使姜瑶问心无愧，可这件事还是在机电厂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
　　她自己无所谓，可陆彻担心她不高兴，晚上睡觉的时候搂着人就开始安慰，“媳妇，你别听那些人乱说话，他们就是闲着。”
　　“我不在意。”姜瑶说：“我每天在想托儿所的事情都忙不过来，随他们爱怎么说都行。”
　　“你真的没有不高兴？”
　　“当然，你骗你干嘛？”姜瑶道：“你别以为把托儿所开起来很简单，这当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小孩子的事情都马虎不得。”
　　陆彻看她一心谈工作，也相信她真的不在乎，于是开始亲她，“媳妇，既然你不需要安慰，那你安慰安慰我吧。”
　　“……”真是不失时机地给自己谋福利。
　　次日，姜瑶一上班就被李主任带去托儿所的场地考察。
　　托儿所的选址就在机电厂旁边，是一间还没启用的后备车间，现在急着办所就把这地方先征用，以后会另外建新的两层小楼车间。
　　这车间就是一个空壳，里面完完全全是毛坯，目前要先把基础装修弄起来。
　　“托儿所是带小孩的地方，刷墙的时候多用一些不同的颜色，那你觉得怎么样？”李主任问。
　　姜瑶思忖一下说：“我觉得上一层灰就好，找些手工红点的师傅，尽量把墙刷得光滑一些。五颜六色的确能讨孩子喜欢，可油漆的味道会很重，释放出来的甲醛对人的身体不好。”
　　“甲醛？什么是甲醛？”李主任不解地问。
　　“就是油漆中会释放出来的有害化学物质，来咱们托儿所的都是婴幼儿，可不能接触这些。”姜瑶说：“刷灰虽然没有油漆牢固，可咱们可以每几年翻新一次，费用比上油漆要便宜很多。另外，我们可以做些手工来布置，这样肯定不会比刷油漆要差。”
　　李主任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不得不感慨，“有时候工作就需要新人，这样子就会有很多新想法。姜瑶，我看你肚子里的主意很多，今天一次性都跟我说了吧。”
　　“好呀，我还真的挺多想法的。”姜瑶说：“之前还说咱机电厂的位置比较偏，不够机械厂、维修厂这些老牌工厂的位置好，可我今天看来，这可是咱们的优势。”
　　“工厂旁边就有一大块空地，咱们可以开荒，种上蔬菜、水果，养上鸡鸭鱼，小孩子吃得不多，我觉得假以时日，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李主任：“会不会被别人说咱们搞个人？”
　　姜瑶：“只要咱们到时候向上面报告时，强调自足且目的降低托儿所的运营成本，我相信领导会同意的。”
　　“行，我到时候试试。”李主任说完又问：“还有没有其他？”
　　“有，就是有关保育员的招聘，我觉得优先考虑咱们机电厂职工的家属。”姜瑶说：“这样一来会让职工对工厂更有归属感，二来机电厂的职工以年轻人居多，他们的媳妇也就集中在20-30岁这个阶段。年轻人做起事来比较有力气，而且也容易接受新的育儿观，有利于咱们以后管理。”
　　“这个我同意。”李主任说：“我也实在不愿意找那种可以当奶奶年纪的妇娘过来，你这么年轻，很容易被他们‘倚老卖老’欺负。”
　　“李主任，你实在太为我着想了。”
　　“别这么说，你干得好，我也可以领功。”李主任打趣道。
　　说干就干，李主任回去之后就开始布置工作。考虑到以后保育员交由姜瑶管理，所以保育员的招聘工作给她负责。
　　根据之前有关职工家庭情况以及入托意愿的调查，托儿所在运行初期，计划招收100名婴幼儿，根据这个体量，需要保育员二十名。
　　这年头当工人不容易，更何况是隶属机电厂的托儿所，大家挤破头都想进。
　　要不是事先明确只招机电厂内部员工家属，估计吴厂长跟李主任家的门要被外面的人给踏破了。
　　李主任不想老是有人来她这里走后门，于是把这个工作全权交给姜瑶。当然，她也是考虑到她是下乡知青，陆彻也不是县城的，当中的亲属关系少，能更公正地进行招聘。
　　于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从上班到下班，来姜瑶办公室打听消息的人络绎不绝。
　　姜瑶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得高高在上，她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谁的家属想来当保育员，她就交给对方一张报名表，让他们填表交上来。
　　填表又不代表录用，反正她先广撒网，到时候把好的选出来。
　　她这边被踏破了门槛，陆彻那边也未能幸免，车间的工人平时找他多是讨论研究、实验之类的问题，现在找他，一开口就是“你能不能让你媳妇把我媳妇招进来当保育员”。
　　这严重影响他的工作，晚上在家，他跟姜瑶发牢骚之余，？？特别自豪地说：“媳妇，我现在觉得你有种当领导人的风范。虽然保育员这个岗位不是特别理想，可只要你坚持个十年八年，以后肯定是要当领导的。”
　　“……”姜瑶听了忍不住嘴角抽抽，保育员是权宜之计，等高考恢复，她还得去考大学呢。
　　“保育员我不会一直做下去，要是有别的机会，我就会走。”姜瑶嘟囔道：“你到时候别拦我。”
　　“别的机会？”陆彻的脸顿时绷住了，“该不会将来有机会回城，你就会抛下我跟俩孩子吧？”说到最后，那语气那神情，怎么看怎么可怜。
　　“你瞎想什么呢？”姜瑶抱着他说：“即使将来真有机会回城，我也不会不要你们。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走就一起走，不愿意我就留下。”
　　当然，大学她还是得读，只不过毕业之后肯定会回来跟他们会合。其实，她也不太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大佬的格局没那么小，现在没政策没条件而已，等有了，他绝不可能在这个小县城待得下去。
　　有了她这话，陆彻总算被安抚到了，正想趁机亲亲媳妇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
　　“肯定是奶，你赶紧去开门。”姜瑶推他。
　　陆彻起身，等把房门一拉开，就听到老太太说：“刚才吃饭忘了跟你们说，赵知青跟杜知青下午来了一趟，说他们后天晚上请喜酒，让你们去吃，还说让你们帮忙通知一下朱知青。”
　　“……”
　　姜瑶没想到赵鹏飞跟杜月佳会请自己去喝喜酒，毕竟她跟陆彻结婚的时候，没有请他们。
　　“媳妇，你说这个赵鹏飞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等老太太回去睡觉，陆彻上了床就问。
　　“能有什么阴谋？”姜瑶翻了个白眼，“我估计他们是把清源的所有知青都请了，要是不请我，会显得很难看。”
　　“是吗？”陆彻明显不信，问：“那你去不去？”
　　“当然去。”姜瑶说：“要是不去，不就显得我好像对人家余情未了不敢出席那样？”
　　陆彻本来还想劝她不要去，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改变主意了，“那你就去，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他们有邀请咱们一起吗？如果没有，看上去就像去蹭饭，有些丢人。”姜瑶说。
　　“有，你刚才没听到奶说吗？他们是请了咱们，到时候不仅仅咱们要去，还要带上彻彻跟小鹿。”
　　“……为什么？”
　　“反正份子钱要随了，不吃白不吃，多带两个人吃才能回本。”
　　“……我总觉得你不是去吃饭，是想去炫耀你有一堆双胞胎。”
　　“是的，顺便炫耀一下我有个好媳妇。”
　　第二天，陆彻跟姜瑶比平时提前十五分钟去出门，因为在上班前，她要去一趟张家，把赵鹏飞的委托通知到位，顺便看看朱霞。
　　俩女人要说悄悄话，张东自动腾出空间，把房间留给他们。
　　“杜月佳总算熬出头了。”朱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而后压低声音说：“瑶瑶，悄悄跟你说，我之前一直觉得赵鹏飞不肯跟她结婚，是因为他后悔了。”
　　“后悔什么？”姜瑶好奇地问。
　　“当然是后悔推开你啰，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坏，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谁对自己最重要。”
　　“或许吧。”姜瑶对赵鹏飞没有付出过感情，她听到这话也不会感慨，但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你听说机电厂托儿所招保育员的事情了没有？你想不想去做？”
　　“当然想，我昨晚听张东跟我说了。”提及这个，朱霞是既兴奋又感慨，“这是当上工人的绝佳机会，可我现在大着肚子，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能应聘得上吗？”
　　“这就得看招聘负责人看不看得上了？”姜瑶故意抬着下巴说。
　　朱霞见状，立刻配合演戏，“姜组长，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努力干的。只要你招了我，我就是你的人，我以后对你鞠躬尽瘁。”
　　“有后面那句就行了。”姜瑶忍不住破功了，“你是你家张东的人，不是我家的人，不过你肚子里这个，以后是我家的干儿子或者干闺女。”
　　“都不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呢。”提及这个，朱霞又是愁，“我婆婆整天盯着我的肚子看，又问我喜欢吃酸还是喜欢吃辣，就想从这些蛛丝马迹当中推断我这个是儿子。说实在，我压力很大。”
　　“老人都这样，你甭管那么多，最重要是孩子健康成长。”姜瑶安慰道。
　　说到“健康”，朱霞突然脸颊发烫，凑到姜瑶耳边，小声道：“我昨晚跟张东那个了，虽然他很小心，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弄到孩子。”
　　“你现在有三个月了吗？有就不怕。”姜瑶说。
　　“有了，我也是听我那几个嫂子说三个月之后可以，才这么大着胆子。”朱霞有些苦恼地说：“也不知道男人怎么就这么想，生完这个以后还得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能咋办？忍着啰。”姜瑶理所当然地说。
　　朱霞：“你说得倒是轻松，我就不信你家陆彻能忍，你们都是怎么解决的？”
　　“他是不怎么能忍。”姜瑶说：“不过再怎么难都已经过去了，咱俩都已经完成任务了，以后没这个烦恼。”
　　“……你这是在跟我炫耀是不是？”
　　“算是吧。”姜瑶乐呵呵地说：“谁让我一次生俩呢？”
　　“……”
　　从张家出来之后，陆彻跟姜瑶就去机电厂上班，中午的时候跑了一趟邮局，这次没有陆清寄来的包裹跟信件，但有姜震的。
　　晚上，等孩子睡着之后，姜瑶才有空拆包裹跟看信。
　　姜震的包裹依然份量很足，除了一些山货，他还有木头做了几件玩具给兄妹俩。
　　玩具做的很用心，各个地方都被打磨过，摸上去很平滑。姜瑶把它们放在婴儿床的角落，这样畅畅跟小鹿一醒来，就能看到新玩具。
　　“别忙活了。”陆彻朝她招了招手，“过来看看咱哥给你写了什么。”
　　“好。”姜瑶爬上床，陆彻已经把信封拆开，她从里面挑出信纸，说：“你把钱跟票先放好。”
　　陆彻领命，拿起钱票去挖小铁罐，不等他把铁罐盖子掀开，就听到姜瑶“啊……”的一生，可刚叫一半，就被她死死捂住嘴巴。
　　“怎么了？”陆彻这下顾不得手上的东西，立刻走过去问：“媳妇，发生什么事了？”
　　姜瑶张开双手就把他抱住，即使声音刻意压低也难掩当中的兴奋，“我哥说给我找嫂子了。”
　　“真的？”陆彻也高兴，毕竟他大舅哥年纪比自己还打，男人也了解男人，谁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媳妇抱呢？
　　“真的。”姜瑶一边点头一边把信纸递到他面前，说：“你自己看。”
　　两口子一起拿着信纸，从头读到尾，可姜震除了在心中透露自己已经结婚，五月份左右会带新嫂子回来探亲，就没有这个新嫂子的其他信息了。
　　“我哥搞什么呀？写了这么两张纸，却没提到我嫂子是哪里人，他是怎么她认识的，半句都不透露。”姜瑶不满意地说。
　　“哥不说五月左右就会回来吗？到时候就知道了。”陆彻搂着人躺下，“今天这么开心，咱们运动庆祝一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哥哥找个一个怎样的媳妇？


第48章 
　　赵鹏飞跟杜月佳请酒这天，陆彻破天荒地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四点半就带着姜瑶回清源。
　　她原本以为是他体内的市井基因发作，生怕去迟了，饭菜都被别人吃光，所以赶了个早。
　　谁知道他一回家就去洗澡，然后把最好的那套衣服翻出来换上，最后还不忘在一旁指点姜瑶，“媳妇，你跟孩子们也把大年初一穿的新衣服换上。”
　　如此盛装出席，姜瑶不得不说，“这是你娶媳妇还是人赵鹏飞娶媳妇？”
　　“当然是他，我有媳妇了，谁稀罕他的媳妇。”陆彻理所当然地说。
　　姜瑶：“那你穿这么好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娶媳妇呢。”
　　陆彻今天一条西裤，一件白衬衫外搭一件姜瑶打的毛衣背心，再脚踏一双皮鞋，加上脸俊身材好，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他这样子去喝喜酒，是要抢新郎的风头的。
　　事实上，陆大佬今天就是去踢场子的，他把最后一颗纽扣扭好，在镜子面前照了再照，确定自己非常帅气之后，才走到姜瑶身边，勾着唇说：“我要让大家知道，你当初没选他选我，是多么地明智。”
　　“……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姜瑶无语，心想当初也不是她没选赵鹏飞，是赵鹏飞没选自己，不过这话她不敢说。
　　“媳妇，别说那么多了，你先给自己换衣服，我去给畅畅、小鹿换。”陆彻推着她往衣柜那边走，自己则走到婴儿床边，开始给孩子们换衣服。
　　“……”姜瑶觉得无奈，可还是配合他。
　　等姜瑶换好衣服，她看着陆彻忙得差不多了，也没去帮忙，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红包，说：“朱霞他们说份子钱随五毛，我本来打算跟大部队，可现在咱们四个去，你说要不要加点，八毛怎么样？”
　　“不用，就五毛。”陆彻斤斤计较地说：“咱儿子闺女能吃多少，这钱该大方的时候大方，该小气的时候就得小气。”
　　“行吧。”姜瑶也不坚持，免得她随得多，让其他知青为难了。
　　“对了，我昨晚忘了跟你说了。”陆彻突然说：“咱哥不是五月份会回来探亲吗？这一两年他给你寄的钱，你把它们拿出来，咱再添一点，到时候当做贺礼还回去，不能让咱嫂子有种咱哥净补贴咱们的感觉。”
　　“我知道了，他给我寄的钱，咱一直另外放一处，估计到时候有六百左右。票证那些有有效期，已经花得七七八八，到时候咱补贴个两百块，你觉得怎样？”姜瑶问。
　　“行，你看着办，都随你。”陆彻无所谓地说。
　　“……”果然是驰名双标，自己人给两百不心疼，别人多给三毛不乐意。
　　“你说我这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自从昨晚看了姜震寄来的这封信，姜瑶就一直被吊着，“你猜她是个善解人意的，还是个性格直爽的？应该不会是泼妇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姜瑶的脸就垮了，陆彻看着就觉得好笑，说：“咱哥那什么眼神，泼妇他能瞧得上吗？你放心好了，什么锅配什么盖，能入咱哥眼的，肯能不差。”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就怕他一时眼瞎。”姜瑶还是担忧。
　　陆彻却觉得她杞人忧天，“咱哥都多少岁了，过去这些年肯定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他要瞎早瞎了，何必等到今日？”
　　“你说得好像很了解我哥那样。”姜瑶小声嘀咕。
　　“我就是了解呀。”陆彻理所当然，“我跟他是同一种人，没遇到喜欢之前的，绝不讲究。”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暗示意味十足，姜瑶心神有些荡漾，小脸微微发烫。
　　“好了，不说了，赶紧出门，要迟到了。”姜瑶害羞地移开了眼神。
　　“媳妇，你害羞什么呀？”陆彻突然把人拉进怀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知道了，畅畅跟小鹿看着呢，你注意一点。”姜瑶推他。
　　陆彻不以为意，说：“小孩子懂什么。”
　　“……小孩子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多了。”姜瑶义正言辞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以后在孩子面前要有分寸，他们模仿能力很强，要是哪天在外面做出什么惊人的行为，丢脸的可是咱。”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等他们睡在了再抱抱、亲亲。”
　　“……”
　　虽然提前下班，但在家穿衣打扮磨蹭了半天，他们去到粮仓的时候，已经一片热闹。
　　本来陆乾元是赵鹏飞亲戚，他现在又借住在他家里，就近请喜宴是最合适的。可陆志森这件事后，很多人瞧不起陆乾元跟陈双莲，而赵鹏飞这次请酒又请了不少人，这样喜庆的日子，还是另外挑选一块地好了。
　　最后他跟陆大舟申请，在粮仓外面的空地搭炉灶摆桌子宴请。
　　因为事先跟朱霞说好坐一桌，即使他们去得迟也还有位子。
　　他们这一桌就是几个女知青及其家属，都是熟人，聚在一起就聊开了。
　　当然，最受瞩目的当然是姜瑶，因为她去了机电厂上班。
　　“陆彻，你也太有本事了吧，在机电厂待了一年，就能把瑶瑶弄进去。”周琼羡慕地说。
　　“这可跟我无关。”陆彻没敢领功，“是瑶瑶把倆孩子照顾得好，咱们厂的领导看到了，所以把她请过去单保育员组长。”
　　“组长？”温倩睁大了眼睛，诺诺地问：“瑶瑶，你都当官了，能不能给我走个后门，把我找去当保育员呀？”
　　周琼一听也不敢落后，立刻附和道：“还有我、还有我。”
　　“不是不行，但得有一个前提条件。”姜瑶笑眯眯地说：“你们必须先成为咱机电厂职工的家属？要不你们考虑一下咱们机电厂的单身男职工？”
　　周琼跟温倩一听，顿时霜打茄子似的，小声嘟囔道：“机电厂长得好的都是别人家的了，剩下的不提也罢。”
　　“噗……”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她们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但张东那天请的兄弟，虽然不至于缺鼻子少眼，但跟张东一比，瞬间就被比下去，更别提陆彻这样的比了。
　　正当大家笑得前仰后翻，今晚的主角赵鹏飞、杜月佳走过来。
　　“谢谢大家赏脸，招呼不周，等会多吃点。”杜月佳面带羞涩地跟大家说。
　　“放心，肯定不跟你们客气。”
　　大家边说边站起来，把事先准备好的随礼红包递给他们。
　　姜瑶正抱着小鹿，于是让陆彻去送红包。
　　“恭喜，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陆大佬无论在家多小孩子气，在外面表现还是很正常的。
　　“谢谢。”赵鹏飞接过红包。
　　两人双眸毫不闪躲地跟对方对视，无端对视出一股无名的火药味。
　　不过，也仅仅是几秒钟，他们就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陆彻正想坐下，这时手臂突然被拍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一个妇娘说：“新郎官，恭喜你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彻已经扭过头去，等看到他的脸时，妇娘顿时住了嘴，哎呀呀地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妇娘上了年纪，可能眼神不好，陆彻不跟她计较，往旁边指了指，“这才是新郎官。”
　　妇娘看着赵鹏飞左胸上夹着的新郎胸花，确定不会再认错人，就把红包递了过去，“恭喜恭喜，祝你们早生贵子。”
　　“谢谢，承你贵言。”赵鹏飞接过红包。
　　这时又有人过来给随礼，妇娘怕别人跟自己一样认错人，立刻对来者说：“戴花的是新郎官，大家别跟我一样，认错人闹笑话了。”
　　“婶子，你眼神到底有多不好呀，这都能弄错。”有人开玩笑道。
　　“没办法。”妇娘指了指陆彻，说：“你看看他今天穿得多精神多帅气，新郎官都比不上他，我能不认错吗？”
　　“……”
　　无论妇娘这话是真心还是夸张，但她成功地让赵鹏飞的脸黑了。
　　至于陆彻，心里别提多爽了，还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哪能？今天无论谁，都不可能有新郎官帅。”
　　他这暗夹嘲讽的话让赵鹏飞的脸更黑了，为了不砸自己的场子，他死死忍住，拉着杜月佳去另外一张知青坐的桌子。
　　在赵鹏飞跟杜月佳请完酒后，这个年也过得差不多了，清源生产队也即将进入农忙时期，头造的水稻要插秧了。
　　可在此之前，这对新人再一次请大家聚餐，因为他们要回省城了。
　　赵鹏飞下乡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就他父母在省城的关系，是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在乡下。其实下乡一年之后，杨莉就想把他弄回去，可因为杜月佳的关系，他不愿意。
　　现在杨莉让了一大步同意他们结婚，肯定乘机让赵鹏飞跟杜月佳一起调回去。
　　赵鹏飞刚开始还是不愿意，他其实知道自己不是干农活的能手，也没有一些技术傍身，在乡下是没什么发展的，可就是不愿意离开。
　　或许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留在乡下就能偶尔看到姜瑶。如果回城了，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杨莉不清楚儿子为什么会这么犟，但既然他坚持娶杜月佳，她就利用杜月佳卖惨，说什么你能受苦但不能让媳妇跟着你受苦，还有以后你媳妇怀孕了还要干农活非常可怜之类的，可算把赵鹏飞给说动了。
　　这次聚餐，除了知青，其他人都没有请。
　　从当初的十三个知青，到如今只剩下八个，大家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这天晚上，大家的话特别多，这顿饭一直到快九点才结束。
　　张东在陆家等朱霞，姜瑶跟朱霞便结伴回去。
　　等到了陆家，因为已经很晚了，姜瑶跟陆彻也没有继续留二人，让他们早点回去。
　　把他们送出门，姜瑶跟陆彻回到屋里就分开去洗澡，待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昨晚已经吃过肉，陆彻今晚还算自觉，只是搂着媳妇亲了一通就放过她。
　　姜瑶窝在他怀里，正想睡觉的时候，就听到他说：“媳妇，张东今晚说给我物色了两处房子，咱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吧。”
　　听到房子二字，原本犯困的姜瑶顿时精神了，她转过身跟他面对面，问：“在哪呀？明天中午能看吗？”
　　“这么着急吗？”陆彻笑着说。
　　“不算急了。”姜瑶说：“现在托儿所筹办的工作已经开始上轨道，估计五月份就能开始接收婴幼儿，要是能在那之前搬出去，以后每天带畅畅、小鹿去托儿所会方便很多。”
　　“再说了，租房子只是第一步，咱们还得收拾、搬家，后面多的是要干的活，你以为一天两天就能搬进去了？”
　　“行行行，我明天早上上班就让张东安排去。”陆彻说：“不过我得事先声明，那些房子是肯定没有咱家这房子大的，你别抱太大的期望。”
　　“知道了，你这豪宅哪能随便就能有？”姜瑶说：“我的要求就是干净、光线好，够咱们住就行。”
　　姜律师的要求听上去很简单，可真得找到这样的房子可不容易，他们一连看了半个月，才找到一处满意的。
　　即使租金比预期高了20%，陆大佬也是眼都不眨就同意了。
　　“你干嘛不跟那房东磨磨价格呀？”等房东离开之后，姜瑶才问。
　　“千金难买心头好，这房子你喜欢，贵点也无所谓。”陆大佬财大气粗地说：“我跑省城的时候多带几件东西回来，就把这钱给补上了。”
　　“好吧，不过这房子的确好。”姜瑶满意地说：“天井够大，畅畅跟小鹿在家的时候可以在外面玩，房间也够多，到时候我哥跟嫂子来探亲，也有房间睡。”
　　提及姜震回来探亲，陆彻就说：“咱们加把劲，尽量赶在咱哥他们回来之前搬进来。”
　　“嗯，从明天开始，咱们就一点点开始布置。”
　　说是一起布置，其实姜瑶就是在当军师，跑腿的工作全是陆彻去干。一来是他舍不得她操劳，二来是托儿所的工作也忙。
　　光是通过层层筛选招人，姜瑶就忙了半个月，而后新员工入职，她又要忙着给她们培训。
　　培训内容从基本育儿知识到照顾孩子的衣食住行，她都已经充分备课，在保育员上岗之前一点点培训到位。
　　另外，为了鞭策保育员积极学习，她还建了一个末尾淘汰制。
　　保育员原计划招收20人，她录取了22人，然后根据她们在培训期间的表现进行考核，考核结果的最后两名会被直接淘汰，剩余的二十人则会成为托儿园的正式员工。
　　她这样做，除了避免有人浑水摸鱼，也是断了别人给自己按个什么“徇私”的罪名。毕竟，任何被录取的人，也是通过实力让继续留下来。
　　正因为如此，一直等到培训结束，她才有空去房子瞧瞧。
　　陆大佬的执行力果然很强，除了按照她的要求布置房子，还总能处处给她惊喜。例如，给兄妹倆做了木马，又例如，他已经在院子里开荒，种上各种蔬菜。
　　看着已经逐步形成的新家，姜瑶开心地靠在陆彻的怀里，“咱新家真棒，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陆彻笑道：“给媳妇孩子筑巢，没有辛苦只有幸福。”
　　“嘴巴可真甜。”姜瑶抬头看他，“还是得谢谢你的辛勤付出。”
　　陆彻垂眸看她，“这谢谢就是嘴上说说？”
　　“不止，还要嘴上动动。”姜瑶抬手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就送上自己的吻。
　　难得她主动送香吻，陆彻当然要慢慢享受，任由她不得章法地主动，好半天，他才转成主动，强势/攻/入。
　　等这个吻结束，她靠在他的怀里喘气，还不忘问他，“新造的床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后天。”陆彻坏笑道：“怎么了？难不成你现在就想在这里？”
　　“跟你说正经的呢。”姜瑶伸手拍了他一下，说：“等新床搬进来，咱们就要着手搬家了。这次新打了不少家具，能少搬很多大件，可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
　　“嗯，咱们最近几天把不常用的东西先一点点搬过来，等差不多了，就用牛车拉个两三趟，估计就没问题了。”陆彻说：“你只要按阶段把东西收拾好，其余的交给我就行。”
　　“好，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上班吧。”
　　“不再亲一会儿再走吗？”
　　“再亲就要迟到了，这里离机电厂又不是很近。”
　　“那晚上回去再亲。”
　　“……”
　　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姜瑶把准备搬家的事情跟老太太说了，“奶，你有空就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就衣服之类的小件东西，大件的咱们都不搬。”
　　“大家都不搬？床都不搬吗？”老太太讶异道。
　　“不搬了，家具咱们全做了新的。”姜瑶担心老太太说他们浪费，补充道：“这房子也不是完全闲置，平时周日放假，咱们也回来住一晚半宿，否则房子一直打空，被别人爬进来偷东西也不知道。”
　　“原来这样。”老太太点点头，问：“租的那房子远吗？”
　　她的声音有些忐忑，虽然跟着年轻人住哪儿都差不多，可这老宅住了大半辈子，现在要搬走，总是有些紧张不安的。
　　“不远，在县城百货大楼附近。”姜瑶说。
　　其实当初看中这处房子，除了硬件条件好，还看中它方便，离机电厂也有些距离，不容易碰到熟人，毕竟是偷偷租的。
　　距离上一次去百货大楼已经过去很久，但老太太记得在哪里，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咱们突然搬过去，会不会被人发现？”
　　“没事的奶，那房东也是个老太太，他儿子在革委会上班，她就想用这个空置的房子赚点零花。有他们护着，咱们不用担心，而且恰好他们家也姓陆，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咱们是他们的亲戚。”
　　经由姜瑶详细解说一番，老太太的心总算放到肚子里，只是以后离开清源，周围没了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畅畅跟小鹿又去托儿所，她一个人在家肯定会寂寞。
　　不过只要子孙好，这点不完美，她也就无所谓了。
　　因为陆陆续续搬东西，陆家要搬家的事渐渐在清源村传了开来，不过事先编好了要搬去机电厂宿舍的理由，有些人心里再酸也没法说什么。
　　终于，在四月底，他们搬进了新家。
　　这时候天气已经热起来，陆彻上次去县城弄了一台电风扇回来，住进新家的第一天，就能享受到电力带来的清凉。
　　兄妹倆对这个会吹出凉风的大块头充满了好奇，伸着手就想要。好在姜瑶提前让陆彻把风扇放得高高的，要不然让他们的小手伸进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本来今晚想请张东跟朱霞过来吃饭，庆祝至于顺便谢谢张东的帮忙，要不是他到处打听，哪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不过因为今天是上班日，老太太一个人在家照顾两小孩，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丰盛的饭菜。
　　“下个星期就是畅畅跟小鹿一岁生日，咱们给他们好好过个生日，顺便把张东跟朱霞请过来。”老太太提议道。
　　“好呀。”姜瑶举双手赞同，“那天是周日，咱们都放假，我可以做饭，奶也不用这么辛苦。”
　　“行，到时候我多买点肉回来。”陆彻说。
　　“对了，瑶瑶，这两天你有空，就把咱家的新地址告诉陆清、陆媛还有你哥，让他们以后把信寄到这边来。”老太太提醒道。
　　“奶，这你放心。”姜瑶说：“房子租下来之后，我就已经把新地址告诉他们了，估计下回去邮局领信，邮寄的地址就是写这边。”
　　“那就好，瑶瑶你做事果然让人放心。”
　　话音刚落，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呀？”大家面面相觑，“咱们刚搬过来，应该没有人回来呀。”
　　“是不是朱霞他们？”姜瑶问。
　　“有可能。”陆彻说：“我去开门看看。”
　　说着，他站起身来，转身就出去。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陆彻的声音，“瑶瑶，你快点出来，咱哥跟嫂子回来了。”


第49章 
　　姜瑶对姜震这个“亲”大哥的了解不多，所以很难想象他会找一个这样的媳妇。不过陆彻有一点说得没错，姜震是一个很挑的人，能让他走入婚姻的女人，肯定不差。
　　所以，作为潜在颜狗的姜瑶，她敢肯定，这个嫂子起码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人。
　　今日一见，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测，陶素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即使她一身极具这个时代特色的朴素套装，但难掩她高挑的身材以及姣好的面容。她即使是新媳妇，面对一屋子陌生人，可脸上半点紧张不安都没有，反而非一般地从容淡定。
　　姜瑶天生对这样的女人有好感，因为感觉是自己的同类。
　　陶素在军营待久了，也喜欢性格直爽的人，而姜瑶跟她是臭味相投。
　　两人一拍即合。
　　姑嫂的第一次见面是多么地和谐，没有因为哥哥被陌生女人抢了而生气，也没有自己男人宠妹妹而吃醋的狗血场面。
　　因为临时多了两个人吃饭，原本的饭菜肯定不够，姜瑶只能去厨房再做一点。
　　“瑶瑶，我跟你去吧。”陶素站起来说。
　　“不用了。”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发出，分别来自姜瑶跟姜震。
　　陶素听着，笑了，“你兄妹俩是心有灵犀呀？”
　　“可能是哦。”姜瑶哈哈笑道：“嫂子你赶了几天的车，歇会儿吧，我很快就好。”
　　“我不累。”陶素说：“坐车又不用干嘛，比出任务要轻松多了。”
　　姜震抬手拉着陶素坐下，“还是让瑶瑶做吧，她厨艺比较好，你就不要去帮倒忙了。”
　　“……好吧。”陶素天生跟厨房不对盘，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不再逞强，但被姜震当面拆穿，她还是给他递了一个幽幽的眼神。
　　姜震没有被震慑道，看她的眼神反而更加宠溺，“好了，咱们就坐着等吃吧。”
　　家里没有肉，这个点也不可能杀鸡，姜瑶做了一盘小葱煎蛋，又炒了两个青菜，暂时对付过去，等明天买了肉菜再好好招待哥嫂。
　　吃过饭后，考虑到姜震跟陶素累了几天，大家没有多聊，先休息。
　　家里只有一个洗手间，大家让陶素先去冲凉，她也不推脱，找了衣服便去洗了。
　　而陆彻则把两孩子抱到天井，让他们坐在大盆里面，给他们洗澡。
　　姜瑶跟姜震暂时闲下来，她迫不及待地拉着他打听他跟陶素之间的故事。
　　“哥，你赶紧跟我说说你跟嫂子浪漫的恋爱经历。”姜瑶满怀期待地说。
　　“哪有什么浪漫的恋爱经历？”姜震轻笑，道：“只不过就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就是她罢了。”
　　“哇哇哇……哥你对嫂子一见钟情呀，这就足够浪漫了，快点跟我说，否则今晚上别想睡觉了。”姜瑶佯装威胁道：“不交代清楚，今晚别想抱媳妇了。”
　　“这丫头，还敢恐吓我了？”姜震瞪了她一眼，却又投降似地笑了，“不过你还真捏到我的三寸了。”
　　“啧啧啧……哥，你完全陷进去了。”
　　“谁说不是呢？”
　　“行了，别打岔，说重点。”
　　原来，姜震年初出任务的时候受伤了，被转移到军区医院，陶素就是他主治医师的徒弟，事无巨细地跟进他的治疗。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陶素还带着口罩，但露出的那一双清澈的眸子，让老铁树姜震的心开了花。
　　姜团长之前一直单身是因为没有遇到心动的，现在遇到了，当然拿出十二分的诚（谋）意（略）去攻克陶素。
　　陶素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她比姜震只小一年，这个年纪在这个年代算是“剩斗士”了。她其实能看破姜震的徐徐图之，可她还是被他图了，说到底是她也看上他了。
　　两人一拍即合，年纪也摆在这里，等姜震伤势好转，就向上面打了报告，领证结婚。
　　闪婚虽然冒险，可这当中不管不顾的冲动，让这样的爱情充满了荡气回肠。
　　“哥，你现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等听完故事，姜瑶才想起来问。
　　姜震：“没什么大碍了，何况有你嫂子看着，你不用担心。”
　　“好吧。”姜瑶点点头，“你说嫂子在军区医院，那你们现在不就分居两地。”
　　“也不全算。”姜震说：“军区医院离我们军营不远，她放假就来军营找我，我放假就去她宿舍找她，一个月也有十天八天待在一起。”
　　“才十天八天呀。”姜瑶想想自己能跟陆彻每天腻歪在一起，觉得实在太幸福了，只能安慰姜震，“其实这样也好，天天待在一块也容易厌烦闹矛盾。”
　　“嗯，我身为军人，她身为医生，对这种情况已经早有心理准备。”姜震边说变站起身来，说：“洗手间好像有动静，你嫂子应该洗完了，我先过去瞧瞧。”
　　“哥……合着你跟我聊了半天，心里头就只想着我嫂子呀。”姜瑶故意幽怨道：“真是有了媳妇没了妹。”
　　“对。”姜震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我已经把你委托给陆彻，现在不用管了。”
　　“……太无情了。”
　　有了媳妇万事足的姜震不再理会姜瑶，径直往里面走。这时陶素已经洗完澡回到房间，正在擦头发，看见他进来就说：“你去洗吧。”说着，她指了指桌上的睡衣，“现在在别人家，你注意点，穿戴整齐再出来。”
　　姜震走过去抄起衣服，说：“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不注意了？”
　　“你怎么注意了？”陶素想没想就说：“平时无论在我宿舍还是你宿舍，就喜欢穿个裤衩到处乱串。”
　　“我在我媳妇面前穿个裤衩怎么了？不穿都行。”姜震理所当然地说。
　　饶是对人体已经研究多年的陶素也被他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她瞪了他一眼，“别不正经了，被别人听到不好。”
　　“在媳妇面前正经才是不正经，不正经才是正经。”姜震耍完这波嘴皮子，才走出了房间。
　　陶素被他气笑，她当初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他是个克制的人。
　　这房子最不好的一点是，洗手间只有一个，等排队洗完澡，已经晚上十点了。
　　姜瑶趴在陆彻的怀里，说：“我觉得嫂子挺不错的。”
　　对于其他女人，陆彻不多加评论，但总的来说，陶素是个好相处的，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媳妇会被大嫂为难，他说：“哥跟嫂子在这边待不了多少天，咱们要好好招待他们。趁着托儿所还没开学，要不你请几天假陪陪他们？”
　　“不用了吧。”姜瑶说：“一来我哥那人，肯定不允许我因为他而耽误工作，二来他现在已经嫌弃我这个妹妹，就想跟他媳妇待一块。”
　　“这是人之常情呀，谁不想跟媳妇待一块？”陆彻竟然没有安慰她，还委屈巴巴地说：“我可是天天想跟你一起，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厌倦我了。”
　　“……”这怨夫本夫的模样，姜瑶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跟姜震说的那句安慰的话被他听到了，而且听进去了。担心某人因为她这句话睡不着，她连忙解释道：“那话我就是安慰安慰我哥，你别当真，我可是想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的。”
　　这话明显有夸张成分，可姜瑶太清楚陆大佬了，只有这样浮夸的话，才能抚平他脆弱的小心灵。
　　可是，陆大佬今天不接受，“你现在嘴巴功夫太厉害，在你哥面前说一套，在我面前又是另外一套，把黑都说成白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姜瑶有些激动，“是不是要我对天发誓才行？”
　　说着，她就要举起自己的三指中指，陆彻及时把她拦住，说：“这种发誓的话别乱说。”
　　“那你要我怎样？”
　　“你用实际行动说明你想跟我待在一块的决心吧，越深入说明你越有诚意。”
　　“……”某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谋福利，姜瑶指了指墙壁，说：“我哥跟嫂子在隔壁呢，要是被他们听到，很尴尬的，就像上次清姐跟姐夫在咱们隔壁的时候。”
　　“你小点声就好。”陆彻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估计他们也没空管咱们，他们要么太累睡着了，要么跟咱们干同样的事。”
　　“……”
　　男人果然了解男人，姜震虽然赶了几天路，可他跟陶素新婚燕尔，平时五天一周才聚在一起，只要黏上她，他就想。
　　陶素虽然是女人，但她是医生，对夫妻生活的态度比一般女人要坦然，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愿，想要绝不会扭扭捏捏。
　　距离上次夫妻生活，已经过去十天，今晚即使累，可也应该理所当然水到渠成地发生点什么，可姜震还没开始进攻，就被陶素给拒绝了。
　　“怎么了？累了？”姜震问。
　　“不是。”陶素摇摇头，看了他一眼，说：“我……怀孕了，这段时间注意点，等过了三个月再说。”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一向遇事镇定沉稳的姜震一时懵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真的？”
　　“嗯，月事推迟了好些天，出发之前我在医院也检查过。”
　　“你怎么不早说？”想起这些天又是军卡又是火车又是汽车地来回倒腾，姜震忍不住皱了皱眉，“要是我知道，这次就暂时不回来了，胎儿还小，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陶素说：“我不是瓷娃娃，只要小心注意是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再说了，你跟瑶瑶已经有快两年没见面了，你不想她，不想看看畅畅跟小鹿？”
　　“傻瓜。”姜震把人搂紧怀里，“事情有轻重缓急。”
　　这个女人一直把他放在心尖上，一点都没有女人应该被男人宠着的自觉，遇事还是以他为先。
　　他对她的心疼又多了几分，轻声道：“素素，你要记住，你现在有我了，不要凡事都要自己扛着。你学着依赖我好不好，我想成为你的依靠，你的后盾。在我这里，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
　　“好。”陶素往他怀里钻了钻，说：“只要我以后被你养废了，你别嫌弃我就好。”
　　昨晚陆彻闹得有些凶，姜瑶起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
　　畅畅跟小鹿肯定已经喝了麦乳精被陆彻抱去堂屋给老太太看着，至于他自己，应该做早饭去。
　　现在家里通了电跟自来水，他不用像以前那样早起去挑水，没有菜园子也不送菜了，所以农活也不用干，只要定期去捡柴就好。
　　她换了一身衣裳，走出去天井刷牙的时候，就看到姜震跟陶素。
　　“哥，嫂子，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姜瑶笑着打招呼。
　　姜震看到她，立刻指着她对陶素说：“你要好好跟瑶瑶学习。”
　　“跟我学习什么呀？”姜瑶不知道姜震指的哪方面，但还是嘴甜地说：“我应该多向嫂子学习。”
　　“不，她应该向你学习。”姜震对陶素说：“我对你要求不高，能像瑶瑶一半偷懒就行了。”
　　“……哥，你什么意思呀？”姜瑶不高兴地说。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姜震一脸认真地说：“你嫂子什么事都揽自己身上，她应该学你一样，把活尽量扔给我。这事我跟她说不通，瑶瑶你来跟她劝劝她吧，我去看粥熬好了没有。”
　　说完，姜震真的往厨房跑了，因为陆彻去了买肉，把看炉子的任务交给了他。
　　“嫂子，我哥这波操作太骚了。”姜瑶凑到陶素身边说。
　　陶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一箭双雕，既讽刺了我懒惰，又秀了一波恩爱。”姜瑶努努嘴说。
　　陶素听着，笑了，说：“你别怪你哥，你就是太紧张了。”
　　“紧张什么？”
　　“我怀孕了。”陶素低声道：“他过度紧张，什么都不让我干，其实孕期保持平和心态是最重要。”
　　“嫂子，你怀孕啦！”姜瑶一脸惊喜，激动地拉起陶素的双手，“太好了……不过你怀着孩子，实在不应该这时候还跟着我哥坐火车奔波。”
　　“你们真是亲兄妹。”陶素无奈地说：“你哥因为这事，从昨晚开始一直唠叨我，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哈哈，我哥老来得孩子，心情难免激动，嫂子你体谅一下。”姜瑶脸上的笑容没停过，又说：“不过他有点坚持是对的，就是怀孕要特别小心，你别大意了。”
　　“我知道，你们放心好了。”
　　本来家人团聚，大家心情就很好，现在得知陶素怀孕，大家就更开心了。
　　早饭的时候，姜瑶例行问姜震，“要不我请假几天，好好陪陪你们吧。”
　　“不用。”跟预料中一样，姜震拒绝了，还说：“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跟你嫂子在家带畅畅跟小鹿，就当提前练习。”
　　姜震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喜形于色，姜瑶不再坚持，把带娃的任务交给他们这对准父母。
　　饭后，陆彻就带着姜瑶回机电厂。
　　不得不说，姜瑶要是真请假，李主任也未必批，因为托儿所定在五月一日开所，准备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虽然不用她亲力亲为，可要她主持工作，要是赶不上时间进度就麻烦了。
　　托儿所的清洁工作已经完成，现在主要是内部的布置。因为是服务三个月至三岁的婴幼儿，布置除了要童真一些，更重要是安全。
　　姜瑶把安全贯彻到整个托儿所的每个角落，任何带有危险的东西，例如热水壶，全部放置在育儿室之外。又比如一些尖锐的桌角，全部都得用自制的防撞角包起来。
　　这是一家七十年代的托儿所，但姜瑶力争按照2020年代的早教中心来布置，一点都不敢马虎。
　　这批保育员当中不乏比姜瑶年长，带孩子比她有经验的妈妈，本来私下对她还有些不服，可这些天跟着她工作，都被她的专业、认真、思考全面给折服。
　　这天中午，姜瑶原本打算跟陆彻回家一趟，因为担心老太太一个人带两个忙不过来，可现在有姜震跟陶素在，他们放心，就不回去了。
　　下午一到点，陆彻准时来找姜瑶下班。
　　因为离得近又有自行车，他们十五分钟就到家，刚踏进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淘米。
　　“奶，我来吧。”姜瑶走进厨房对老太太说：“你带孩子累了一天，去休息一下。”
　　“没事。”老太太乐呵呵地说：“今天一天基本都是你哥在带，没想到你哥是个喜欢带孩子的。”
　　“真的吗？”姜瑶听着也觉得意外。
　　“真的。”老太太说：“他领悟能力强，学起来也快，看来你嫂子以后也是享福的命。”
　　“能被奶奶这么称赞，看来我哥真的很不错哦。”姜瑶说。
　　不一会儿，陶素也跑进厨房了，老太太就把位置让了出来，让他们姑嫂说说话。
　　“听我奶说，我哥很会带孩子？”姜瑶笑眯眯地问。
　　“是呀。”陶素对此也是意外，“我以为当兵的都是糙汉子，没想到他照顾起小孩来，可细心了。我虽然是医生，但不是儿科，说实话，我对孩子未必有他那个耐心。”
　　“嘿嘿……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哥特别特别好，你没看走眼了？”姜瑶自卖自夸地说。
　　“嗯。”陶素点了点头，说：“咱们认识没多久，当初嫁给他，有点赌博的意思。”
　　“那你现在赌赢了吗？”
　　“赌赢了。”陶素露出大大的笑容，“其实我从小运气都不怎么样，遇到你哥，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她虽然没有多说，但姜瑶能从字里行间的语气听出来，陶素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至少成长过程中受了苦，跟她一样。
　　她们是不幸的，但同样也是幸运的，因为她们遇到了好男人。
　　虽说女人不应该把自己寄托在男人身上，可如果能遇到好男人，谁不愿意呢？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虽然姜震这次特意多申请了几天假期，但来回要耗费的时间摆在这里，他们待了五天，就要回去了。


第50章 
　　从姜震跟陶素来的第一天，老太太就开始琢磨他们离开的时候，让他们带点什么回去。这边的特产不多，她只能把去年年底晒的白菜干、冬瓜干之类的干货拿出来，给他们收拾了一大袋带回去。
　　她其实最想给腊肉的，这样显得大方，只可惜腊肉在开春不久就被吃光了，因为它们不能长时间存放，否则会坏掉。
　　至于姜瑶，也在听说陶素怀孕之后，连续几天晚上给未来的小侄子（女）做小衣跟尿布，又把畅畅跟小鹿以前穿过的且保留得比较好的衣服收拾出来，一并给他们带回去。
　　“我这白菜干跟冬瓜干不值钱，可熬骨头汤的时候加点进去，汤会特别鲜美，希望你们不嫌弃。”老太太把包裹递给陶素，不忘补充一句，“白菜跟冬瓜都是性凉的，你怀着孕就先不吃，但可以给姜震熬点，年轻人血气旺，给他降降火也好。”
　　“……”陶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老太太这句“血气旺”别有内涵，可无论是不是，她都假装不知道，接过包裹就说：“谢谢奶奶，这些都是好东西，咱们在那边，想买都没地买。”
　　老太太送完东西就轮到姜瑶，她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姜震，说：“都是给宝宝准备的衣服，有新的，也有畅畅跟小鹿以前穿过的，小孩子长得快，你们将就点。”
　　“好。”姜震笑着接过袋子，陶素在一旁说：“手工活我真不在行，幸好有你给我准备了。”
　　“这些都是半岁以内穿的，等孩子出生以后，我给TA收拾一些畅畅他们不够穿的衣服，再做一些新的寄过去，嫂子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姜瑶说。
　　“这太麻烦你了。”陶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到时候跟别人学学，试着自己做。”
　　“不麻烦，我有缝纫机，只要有布料，做起来很快的。”姜瑶其实挺心疼陶素的，她没有公婆，估计跟娘家那边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将来孩子出生，基本上什么都得靠自己。
　　姜震是当兵的，没出任务还能帮衬一下，一出任务可能半年几个月不着家。这是军嫂的不容易，可从她们嫁给军人的那一刻，就得做好这个心里准备。
　　“这是瑶瑶一片心意，你就别推脱了。”姜震也不跟自己妹妹客气，他心疼陶素，也不希望她将来太辛苦。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陶素笑道。
　　“没错，要得就是这个态度。”姜瑶指了指袋子，又说：“哥跟嫂子结婚，我跟陆彻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就简单一点，给你们包个红包了事，在袋子里，记得把它放好。”
　　“瑶瑶，你怎么还没红包呢？”陶素惊讶地说。
　　“就是，不像话。”姜震说着就要拉开袋子，却被老太太叫住了，“这是讨好意头的事情，你们尽管收便是，千万别换回来，不吉利。”
　　被老太太这么一说，姜震也没了脾气，只能把手放了下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陆彻说：“哥，嫂子，我跟瑶瑶送你们去汽车站。”
　　“好。”考虑到陶素现在怀孕，姜震也不推脱，因为陆彻借了张东的自行车，他们能骑自行车去车站，能省一段路的力气。
　　到了车站，离汽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姜瑶就把姜震拉到一旁，说：“哥，你以后给我寄信的时候不用给我钱跟票了，我跟陆彻现在都上班，除了工资也有票证发，再加上他另外做的，咱们一个月至少一百七八，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们。”
　　“可这是我给你的底气。”姜震说。
　　“我现在长大了，自己能挣钱给自己底气，你不用老惦记我。”姜瑶说：“你准备当爸爸了，养孩子很费钱的。还有，嫂子是你媳妇，你以后的工资都上交她保管吧。”
　　“结婚的时候我就上交给她，可她不要。”姜震有些苦恼地说。
　　“不要也得直接甩给她，她总不能扔了吧。”姜瑶提醒道：“谈钱是俗气点，可婚姻就是这么接地气，你不说嫂子太独立了吗？你要把你们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她才会依赖你。”
　　“没想到现在轮到你教哥哥做人了。”姜震挑着眉笑道。
　　“当然。”姜瑶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在婚姻生活里，我可是你的前辈，你好好学准没错。”
　　“好，我知道了。”姜震摸了摸她的头，“你平时工作忙起来也要注意身体，保持通信，等孩子出生以后，我再请假回来看你们。”
　　“嗯，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有媳妇孩子的人了，拼命的时候记得想想他们。”
　　即使再不舍，姜震跟陶素也是踏上了回军营的路。
　　姜瑶跟陆彻一路看着汽车渐行渐远，直至它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他们视线里，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姜震走后，托儿所正式开托，姜瑶这个保育员组长走马上任，陆昭阳跟陆昭月小朋友也迎来人生的第一次入学。
　　在托儿所开始招生的时候，姜瑶已经给他们俩报了名，并交了一个月的入托费，每人每月两块五，两个就是五块。
　　每天早上七点半到下午六点，接近十一个小时的照看，还管早饭跟午饭，要不是有财大气粗的机电厂补贴，这个两块五根本不管事。
　　因为收费便宜又给双职工的家庭提供了方便，托儿所受到了大家的热捧，现在放眼全县的工厂，哪有不羡慕机电厂的。
　　有其他厂或者职工亲戚想在这边入托，姜瑶一视同仁，全都拒绝了。这样会得罪不少人，可一旦开了个缺口，走后门的人就堵不住。
　　李主任也喜欢姜瑶这个说一不二的风格，别人想从她这里走后来，她就把姜瑶拉出来当“挡箭牌”。
　　当然，入学只是一切的开始，等孩子入托后，才是挑战的开始。
　　姜瑶根据年龄段，把所有婴幼儿分成了三个班，一岁以下的一个班，一岁到两岁的一个班，两岁到三岁的一个班。
　　照顾一岁以下的孩子最耗费心力，姜瑶安排了十个保育员负责这个班，其余两个班各安排五个保育员。
　　畅畅跟小鹿已经满一岁，就被安排在中班。因为他们是跟着妈妈去上班，所以基本不用过度，就已经适应在托儿所的生活。
　　至于其它小孩子，就必须面临跟父母分离这一关。
　　小班的孩子虽然照顾起来费力，可在最开始是最好带的，因为一般不会找父母，中班跟大班的孩子，开学第一天就哭得整个托儿所要翻了。
　　即使早有心里准备，大家应对起来还是有些焦头烂额，好在现在的小孩放养居多，不像后世那么娇气，一个星期以后，大家基本融入托儿所的生活。
　　托儿所一周上学六天，等熬过这个星期，姜瑶明显比之前瘦了一圈，陆彻晚上抱着，别提有多心疼了，“要是太辛苦的话，就别干了。”
　　“还行吧，万事开头难，等过渡完应该不会这么辛苦了。”姜瑶说：“能把一间托儿所运行起来，我觉得很有成就感，你就别拦着我了。”
　　她说的是老实话，与其天天待在家里带娃，守着方寸之地，倒不如去外面辛苦。
　　“好吧。”陆彻不可能拦着她，但忍不住叹气，“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别太勉强了。”
　　“我知道了。”姜瑶不想他继续唠叨，说：“我肩膀好酸，赶紧帮我捏捏。”
　　“好咧。”陆彻领命。
　　不得不说，陆大佬这按摩手法还真不错，姜瑶被他按了一会儿，累了一天的疲惫也消得差不多了。
　　“好了，不用再按了，咱们睡吧。”姜瑶说。
　　“不累了吗？”陆彻问。
　　“不累了，赶紧睡吧。”姜瑶想没想就说，下一刻，她的腰被轻轻拂过，人一阵激灵就醒了。
　　她后知后觉某人这话是在套路自己，只可惜太慢了，因为陆彻已经先一步压了上来，“既然不累，那就来运动一下吧。”
　　“你心疼我就是嘴上说说吗？明天还得上班呢，赶紧睡吧。”
　　“媳妇，明天是周日，放假，你喜欢睡到几点都成，孩子交给我，不用你管。”
　　“……”
　　等两个月过去，托儿所的运营算是正式进入轨道，而朱霞也准备要分娩了。
　　她原本是小班的保育员，她放产假时还有九个保育员，姜瑶也能偶尔搭把手，所以这个问题不大。
　　在朱霞还有一周进入预产期，姜瑶就让她回家待产。
　　“我还是继续上班吧。”朱霞说：“我婆婆想男孙都想疯了，我待在家里也害怕跟她独处，倒不如在这里上班。反正张东也上班，真发动可以直接让他送我去医院。”
　　“行，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勉强就行。”姜瑶有些担心地说：“你婆婆这么厉害，要是你真生个闺女，怎么办？”
　　“这个我倒不怕，张东说他虽然想要儿子，不过就算生闺女也没关系，再追一胎就好。”朱霞颇为安慰地说：“要是我婆婆到时候生气，咱们一家三口就学你们，租房子搬出来住。我也不用她伺候我月子，等放完产假就带着孩子一起上班。我现在想想，来托儿所当‘老妈子’挺好的，不用担心孩子没人带。”
　　姜瑶听着笑了，“算是没看错张东，他是个有主意的，不会是非不分就向着他妈。”
　　“是呀，俗话说得真没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朱霞悄悄地说：“我跟杜月佳还有点交情，她回城之后跟我也有书信来往。你猜她跟我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她怀孕了？”姜瑶说。
　　“她是怀孕了，不过月份还小。”朱霞难掩兴奋地说：“她说杜月娇前段时间生孩子了，生了个闺女，她男人跟婆婆不高兴，她跟她男人吵架，都跑回娘家去了。虽然我幸灾乐祸很不对，可她之前那么嚣张，现在看到她吃瘪，我很难不高兴。”
　　“太好了。”姜瑶比朱霞更过分，直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别人不知道以为她有啥喜事了，“杜月娇这种人就不配有好下场。”
　　“没错，她以前插队的时候就会装可怜，其实坏透了。结了婚就更过分，杜月佳还没结婚前，都被她欺负惨了。”
　　其实姜瑶觉得杜月佳的性子可以再硬一点，这样就不会随意被人欺负，可性子这东西不好说，很多时候是天生的，所以她也不便评论，也就没有回应朱霞。
　　朱霞看她没反应，又说：“杜月佳还说赵鹏飞他妈不介意她生闺女，还说生闺女好。”
　　“这挺好的呀。”姜瑶说：“杨姨是没有一般父母那么传统。”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杜月佳也挺扎心的，因为她婆婆说，要是生个能像瑶瑶那么漂亮的闺女，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不是故意没事找事吗？”
　　“谁说不是呢？我估计赵鹏飞他妈就是表面上同意他们结婚，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不乐意的，所以想尽办法膈应她。”
　　“……好了，你别再说了，让你孩子听太多这种阴暗的东西不好。”姜瑶说着拉她起来，“趁着现在还没生，你赶紧多走走，到时候会好生一些。”
　　“好。”朱霞正想起身，突然肚子一阵疼痛，忍不住“嘶”地一声叫了出来。
　　姜瑶闻声侧过头去，只见她脸色很难看，立刻问：“朱霞，你是不是要生了？”
　　“可能……是。”朱霞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找张东，让他送你去医院。”
　　姜瑶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先跑回托儿所里面喊了一个人出来照看朱霞，然后自己跑去车间找张东。
　　张东听说朱霞要生的时候，人都懵了，还是陆彻推着他往外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托儿所跑去。
　　朱霞是头胎，又是刚发动，不至于一下子疼得走不了路。张东搀扶着她去了自行车棚，然后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去医院。
　　托儿所还没放学，姜瑶一时走不开，等放学之后，先把兄妹倆送回家，然后带着饭菜去医院。
　　医生正要朱霞吃饭储存体力，这饭菜简直就是及时雨。
　　等朱霞吃完饭，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生，于是姜瑶跟陆彻先行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老太太已经把畅畅、小鹿喂饱，她自己也已经吃过，正在堂屋陪他们玩，瞧见他们回来，让他们赶紧吃饭，而后才问：“朱霞怎么样了？”
　　“医生说才刚开始，又是第一胎，明天早上能生出来就不错了。”姜瑶说。
　　“女人生孩子都得遭这个罪，不过等把孩子生出来，看到他们那么可爱，就会觉得一切都值了。”老太太说着，看向兄妹俩，“畅畅、小鹿，你们以后要好好孝顺妈妈，她一次生了你们俩，比别人辛苦两倍呢。”
　　话音刚落，小鹿就大声喊道：“妈妈、爸爸、妈妈、爸爸……”
　　虽然小家伙才一岁两三个月，可发音非常清晰，加上奶声奶气的发音，让人听着心都发软了。
　　陆彻听到闺女叫自己，顾不上吃饭就把她抱起来，“我的乖小鹿，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说着，“mua”一声，在小鹿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畅畅看到爸爸抱妹妹，他也想要抱抱，笨拙地站起身来，朝陆彻伸手，然后“呀呀呀呀呀”地喊着，就是不会把“爸爸”这个音发出来。
　　明明是双胞胎，小鹿十一个月会喊爸爸妈妈了，可畅畅到现在还不会喊。而且，兄妹倆的语言发育水平的距离正越拉越大，因为小鹿会说的词越来越多，可畅畅最基本的还没学会。
　　陆彻看儿子喊了半天没喊出个所以然，有些着急上火了，说：“你怎么那么笨，到现在还不会喊爸爸妈妈，你不会喊我就不抱你。”
　　老太太听着，也鼓励畅畅，“小祖宗，你喊爸爸呀，你喊一声，爸爸就会抱你了。”
　　畅畅应该听懂大人说的话了，他很努力地发音，一张小脸着急得不行，可无论他怎么着急，他就是喊不出来。
　　而陆彻的脸，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越发地难看，畅畅看得出爸爸不高兴了，嘴一扁，差点要哭出来。
　　姜瑶见状，立刻把他抱起来，把他楼在怀里，温声地安慰道：“畅畅不着急啊，慢慢来，今天不会喊爸爸，明天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喊的。”
　　畅畅听着妈妈的安慰，顿时觉得更委屈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陆彻本来就不爽，现在看到畅畅哭鼻子，他一时火气，厉声骂道：“你哭什么哭，你笨你还有理哭了呢？”
　　畅畅闻声，哭得更惨了！
　　“陆彻。”姜瑶冷着声音喝止道：“畅畅还小，你吼他干什么，会把他吓坏的。”
　　媳妇生气，陆彻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暂时“停战”。
　　老太太见状，也立刻拿出护孙媳妇的态度，严厉批评了陆彻几句。
　　畅畅已经感受到爸爸对他的“敌意”，这天晚上洗澡都不愿意让他帮自己洗，陆彻被他闹得有些无奈，姜瑶则凉凉地说了一句：“活该。”
　　“……”陆大佬觉得自己这下闯大祸了，把媳妇、儿子都得罪了。
　　给孩子洗澡这工作基本都是他包揽，姜瑶不熟练，给畅畅洗澡洗得有些慢，等她用毛巾抱着小家伙回房间穿衣服的时候，小鹿已经躺在床上喝麦乳精了。
　　“媳妇，你去洗澡，我帮畅畅穿衣服就好。”陆彻讨好地说。
　　姜瑶冷哼一声，说：“不用你，免得畅畅等会哪里让你不满意，又被你骂了。”
　　“……”示好失败，陆大佬也不泄气，趁着姜瑶给畅畅穿衣服的时候，他迅速把麦乳精泡好，等畅畅穿好睡衣，就立刻把奶瓶递过去，露出慈父的模样，说：“畅畅，喝麦乳精咯。”
　　畅畅是个小吃货，特别喜欢喝麦乳精，这下看到奶瓶，好像把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爸爸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向陆彻伸手，“呀呀呀”地说要喝。
　　陆彻这回可不敢再趁机引诱他喊“爸爸”，连忙把奶瓶塞进他的嘴里，畅畅抬手握住奶瓶，欢快地喝了起来。
　　“糖衣炮弹。”姜瑶冷哼了一声，她并没有因此而消气，仍旧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抱着衣服去洗手间洗澡。
　　等她走出房间，陆彻朝畅畅语气幽幽道，“你妈妈现在爱你比爱我还要多咯，我现在得罪了你，今晚得铆足了劲才能让你妈妈原谅我。”
　　畅畅现在眼里嘴里只有麦乳精，至于爸爸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兄妹倆都是喝麦乳精高手，一瓶两百五十毫升的麦乳精很快就被喝完。陆彻把他们抱到婴儿床上，开始唱催眠曲哄他们入睡。
　　换作是平时，他唱两三首催眠曲后，兄妹倆就睡着了，可今天唱到第五首，他们还是精神奕奕。
　　他们这是故意跟他作对吗？明知道他今晚要哄媳妇，却偏偏不肯睡。
　　等姜瑶洗完澡回来接棒，又到他洗完澡回来，畅畅跟小鹿还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陆彻没办法，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做鬼脸又是骑大马，直至他们玩累了，才会周公去。
　　“媳妇……”给孩子们盖好小被子，陆彻转身就把姜瑶给抱住。
　　“你走开，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姜瑶伸手去推他，可他哪里肯松手，死死抱着不放。
　　力量上悬殊太大，姜瑶决定放弃，可她不说话，表示自己的对抗。
　　陆彻哄了半天无效，直接吻住她的唇，一点点撬开她的唇，最后钻入她的口腔。
　　她刚开始还誓死抵抗，可他耐心十足也攻击力十足，她节节败退，最后又被他得逞了。
　　接下来，就不仅仅是亲嘴这么简单了，更深入的交流接踵而来。
　　等一场情/事结束，姜瑶累得眼皮都撑不起来，她混混沌沌的脑子里，闪过的唯一想法就是，明明是他做错事，怎么被“惩罚”的是她自己？


第51章 
　　昨晚事情的发展严重偏离了预期，姜瑶第二天醒来之后，没忘拉着陆彻讨论孩子体能发育的问题。
　　“每个孩子的发育都不一样，你说畅畅到现在还不会说话是笨，那小鹿学走路比他慢，你是不是也要骂闺女一顿？”姜瑶问。
　　“当然不是，女孩子力量没那么强，这可以理解。”陆彻忙不迭地说。
　　“你看看自己，真是国际驰名双标，对闺女宽容，对儿子却非一般地苛刻。”姜瑶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要是你对畅畅的耐心有对小鹿的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陆彻也知道自己偏心，心虚地开口，“畅畅是哥哥，应该要走在前面，不然以后怎么保护妹妹。”
　　“他现在还是个婴儿好吗？”姜瑶真是无语了，“等他长大了，起码是读小学以后，你可以跟他说，让他保护妹妹，可他现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还动不动就被他爸欺负，你让他怎么保护别人？”
　　陆大佬这下彻底无话可说了，只能小声认错，“我以后会注意的，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媳妇你记得多提醒我。”
　　说着，他又趁势抱了上去，“以后就靠你监督我了。”
　　姜瑶嫌弃地推了推他，“你不用在这里卖乖，你真有心改过自新，应该从‘端平两碗水’开始。先不说你对畅畅过于严格，就你对小鹿无止境的溺爱，将来把她宠坏了，有你后悔的。”
　　“我的闺女我不宠，难道等着别的臭小子来宠，然后把她抢走吗？”陆彻理所当然到一半，触及姜瑶那锐利的眼神，顿时偃旗息鼓，音量降了一半，“我会调整的，但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
　　“……”算了，这个宠女狂魔已经没救了。
　　吃过早饭，姜瑶跟陆彻先去了一趟医院，看看朱霞的情况。
　　他们走到病房的时候，张东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婴儿，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线了。
　　原来，朱霞凌晨五点的时候就成功卸货。
　　此刻她正虚弱地躺在床上，不过苍白的脸色难掩初为人母的喜悦。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姜瑶走过去问朱霞。
　　“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比生的时候好多了。”朱霞微微一笑。
　　“等子宫收缩完就会好很多的。”姜瑶说完就想看看孩子，张东闻声，立刻献宝似地把怀里的孩子递到她面前，一脸自豪地说：“姜瑶，我这闺女漂亮吧。别人出来都是皱得跟老头似的，就她肉嘟嘟的很可爱。”
　　话音刚落，一直在当背景板、默不作声的张母突然开口了，“小孩子不能夸，她哪里好看了，就是一个丑丫头。”
　　很多地方都有孩子夸不得的习俗，可张母这语气跟神态，明显是拿这个当借口，以此来表达自己对这个新生孙女的不欢迎。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婆婆毫不留情地对自己闺女表达厌恶情绪的时候，朱霞还是被扎了心。
　　她的脸也沉了下来，张东见状，立刻对张母说：“妈，你回家做点饭带过来吧，我跟朱霞都饿了。”
　　“知道了。”张母不情不愿地起身。
　　生了个亏本货，她实在没什么心思伺候朱霞坐月子，不过与其在这里看着亏本货生闷气，倒不如回家眼不见为净。
　　“让你们见笑了。”等张母一走，张东略微尴尬地对姜瑶跟陆彻说。
　　“没事。”姜瑶摆摆手，也顾不上去看小孩了，拉着朱霞的手说：“你别想太多，也千万别生气，气坏自己不值得。”
　　“嗯。”朱霞轻轻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跟陆彻先回去上班。”姜瑶站起身来，对张东说：“要是帮不过来就跟我说，我下班之后来搭把手。”
　　“你放心，我没问题的，你们赶紧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等走出医院，姜瑶才说：“看来朱霞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张东他妈那张脸简直180度大转变。”
　　“生闺女本来没错，也更不是朱霞的错。”陆彻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家里又不是又金山银山要继承。”
　　姜瑶一听，想起他将来的商业帝国，问：“要是你有金山银山，就一定要让儿子继承吗？”
　　“当然。”
　　“呵……你还说人张东他妈，我看你骨子里也是重男轻女，疼小鹿就是表面功夫。”
　　“什么表面功夫？”陆彻有些不高兴了，“真有金山也得有人守着，那守着的人必须是畅畅，难不成让小鹿去守？小鹿娇滴滴的，待在家里享受就好。”
　　“……”呵，她真是误会他了。畅畅真是可怜，在他爸眼里，妥妥一工具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陆家接兄妹倆去托儿所。
　　老太太牵着畅畅跟小鹿出来，陆彻抱起畅畅就让他坐在自行车单杆上绑着的椅子，姜瑶抱着小鹿坐在后面。
　　陆彻脚一蹬，自行车缓缓就朝前面出发。
　　畅畅这个时候最开心了，他坐在最前头，享受着这个年代的“速度与激情”。
　　“你说咱们要不要多买一辆自行车呀？”姜瑶问：“这车都快不够咱们坐了。”
　　这年头一辆自行车坐两大两小是很普遍的事情，可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以陆大佬现在的经济能力，再买一辆自行车当然不是问题，即使没有票，他也能在省城的特殊渠道弄一辆回来，就是让姜瑶自己骑自行车出入，一次两次就算了，经常这样他不是很放心，“你自己骑出去，行吗？”
　　“当然行。”姜瑶很想说自己五岁就会骑自行车，她是一个实打实的“老司机”。现在的自行车普遍是28寸的，有点高，可她一米七的身高，要灵活控制也不算问题。
　　“你不用担心，我的车技肯定没问题。”姜瑶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又说：“现在畅畅跟小鹿去托儿所，咱们也没打算再生，奶整天一个人在家，跟周围的邻居也不熟，她其实很无聊的，只是不敢在咱们面前说罢了。”
　　“要是咱们有两辆自行车，以后放假可以把奶带上，跟孩子们去附近玩一下。”姜瑶说：“即使不提这个，就平时回清源村，咱走一趟就行了，不用你来回两趟。”
　　“好像是这个道理。”陆彻被说动了，“我下次去省城看看有没有二十六寸的，二十八寸太高，不安全。”
　　“好哒！”
　　过了半个月，陆彻放假，早上坐最早那班汽车去省城，等傍晚回来的时候就骑回来一辆崭新的26寸自行车。
　　因为他现在去省城基本都是坐车，他又没事先透露自行车的货源已经找到，所以姜瑶看到这辆新车的时候，还是很惊喜的。
　　畅畅跟小鹿同样充满好奇，围着自行车在转，陆彻一举把兄妹俩的抱上后座，乐得他们哈哈大笑，小鹿还不停地“走走走”地嚷嚷着，就是想让爸爸骑自行车出去兜风。
　　“你们几个去玩一圈再回来吧，反正饭还没做好。”老太太看到家里又添置一辆新车，她也开心。
　　“行，咱们就去河边兜一圈就回来。”陆彻说。
　　等把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安置好，姜瑶坐上后座，陆彻就蹬着脚踏出发。
　　这辆车相对陆彻来说有点矮，但对于姜瑶来说刚刚好，陆彻也不用担心车子太高她脚尖沾地，于是说：“下星期放假，你就骑着自行车带奶还有他们两个回清源看看吧。”
　　算起来，他们自从搬到县城之后就几乎没有回过清源。当初的设想很美好，说是周六放假回去住一晚上，可实际上是陆彻好不容易盼到的一天休假，都马不停蹄去省城拿货了，哪里还有时间回去。
　　“行呀，下星期放假，我就带奶回去，她肯定惦记老宅子了。”姜瑶说。
　　“媳妇，辛苦你了。”陆彻说：“我争取这两个月多拿一点货，等九月份天气转凉，咱们一家五口一起去郊游。”
　　“可能不行了。”姜瑶说：“季节转换的时候，孩子最容易生病，托儿所的婴幼儿不少，而且月龄又小，估计到时候忙得够呛的。”
　　姜瑶这话还真是一语中的，一踏入农历八月，酷暑远去，天气早晚清凉中午炎热，温差变化较大，托儿所不少孩子生病了。
　　生病的孩子最好是不要上学，这是最理想的。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别说是七十年代了，就算是2020年代，孩子生病仍旧送园的情况多得是，因为父母要上班，家里没人，孩子不放幼儿园放哪里？家长总不能隔三差五请假，除非不想干了。
　　不过，姜瑶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事先腾出两间小教室，把生病的孩子集中起来，抽调几个保育员专门照顾。
　　另外，托儿所每天放学后要消毒一遍，同时交代家长，孩子必须每天洗澡以及更换干净的衣服，如果这点做不到就不要送来托儿所。
　　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之下，等天气进入深秋，孩子们的身体也顺利换季成功。但是，随着一天比一天冷，孩子们的保暖工作要谨慎。
　　要是孩子是家里的老大，他们的衣服通常是新的，可如果是老二老三老小，那衣服通常是捡老大的。
　　姜瑶对他们衣服的款式、是否有打补丁不做要求，但如果孩子的衣服过旧导致不保暖的，她就一定要跟他们的家长谈话，要求给他们换新衣服。
　　她这个要求看似有些苛刻，毕竟这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可能进托儿所的，父母双方至少有一方是机电厂的职工，再穷也不比天天下地的农民穷，大多数情况是大家节省惯了，觉得孩子长得也快，所以舍不得换新。
　　“咱们少吃两顿肉，给孩子做件新衣服，他们穿得暖和了，生病自然就少。”
　　“生病少了，就少给医院送钱，这钱其实一定要花，就看花在哪里。”
　　“与其省不下来，为何不让孩子舒服一点？”
　　姜律师这张走过江湖的嘴，过去不知道把多少同行打败了，现在面对几个宝妈宝爸，哪里有说不动的可能？
　　当然，在孩子都穿上暖和的衣服之后，她也严格要求保育员，要根据早中午不同时期的气温，给孩子增减衣服。他们要不厌其烦，不能因为多干几个来回就懒得动，否则就因为过热或者过凉，导致孩子感冒。
　　在她跟保育员的努力下，托儿所很多孩子的体质比入托时好了很多，等这个学期结束，不少家长都写信去李主任处表扬姜瑶跟一众保育员。
　　虽说托儿所的开放时间基本跟机电厂保持一致，可忙了大半年，眼看着春节就要到来，托儿所在腊月二十五这天放假，等年初六再开放。
　　好不容易盼到这十天假期，姜瑶本想带着两个孩子好好准备过春节，谁知道李主任“不放过”她，又把她喊了回去。
　　“李主任，你找我有事？”姜瑶走进李主任的办公室就问。
　　“你先坐。”李主任笑着说。
　　姜瑶依言坐下，然后就听到李主任说：“姜瑶，过去大半年你在托儿所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我家老吴昨晚还说我眼睛毒，一下子就把你给挑中了。”
　　“谢谢主任跟厂长的夸奖，不过我工作能顺利开展，还是仰仗了你们对我们的支持。”姜瑶说的是真心话，李主任是真信任她，让她放手干，同时又对她非常支持，只要她提出的需求，都尽量满足。
　　“这也是我们分内事，不敢邀功。”李主任摆摆手，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商量的。”
　　“什么事呀？您说。”
　　李主任：“就是咱们托儿所办得很成功，在这次县里的年终总结会议上受到表彰。上面的领导有意在咱们厂继续做试点，明年开春之后筹办一所厂办幼儿园。”
　　“那很好哦。”姜瑶笑着说：“现在托儿所只招收3岁以下的孩子，不少家长问我，什么时候能招收3岁以上的，毕竟还太小，如果可以，当然不想放在家里放养。”
　　“你也觉得好是吧。”李主任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说：“那筹办的任务交给你，怎么样？”
　　“我？”姜瑶讶异。
　　“有这么奇怪吗？”李主任说：“咱们托儿所是你一点点筹办起来的，有经验有魄力，现在办一间幼儿园，应该没什么可以难倒你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姜瑶笑了，“只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你跟吴厂长这么信任我。”
　　“你是年轻了点，但实际能力说明你可以被信任。”李主任说：“筹办幼儿园只是第一步，等幼儿园运行上了轨道，我打算把托儿所跟幼儿园交给你统一管理，到时候你培养几个人，你全面把握就好。”
　　从一家托儿所的保育员组长到管理整个托儿所加幼儿园，这无疑是事业上一个巨大的成就，姜瑶虽然觉得肩上压力有些重，但还是义不容辞地接受了。
　　“既然李主任看得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姜瑶说：“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负你所寄托。”
　　“好。”李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感慨说：“过去这大半年，机电厂的发展很快，幸好有你给我当‘后勤部长’，否则我都兼顾不了了。明年机电厂的发展会更快更好，为了让咱们职工更好投入生产工作，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是我的职责所在。”
　　姜瑶离开的时候陆彻还在上班，她跑去车间把他挖出来，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兼顾托儿所的同时再筹办一家幼儿园，她明年的工作肯定会极度紧张，他平时研究也少不了加班，所以照顾家庭的时间会相对减少，她也不确定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支持。
　　她有些忐忑地问：“你会同意吗？”
　　她在他面前大部分时间都是理直气壮的，鲜少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他忍不住逗她，“要是我不同意，你就不去了吗？”
　　“……”姜瑶有八成的把握他会无条件支持自己，没想到现在把这个问题抛回给自己，她一时语塞，说去不是，不去也不是。
　　陆彻看她揪着一张笑脸，不忍心继续逗她，说：“你放心去吧，反正畅畅跟小鹿跟着你上班。而且，从长远来说，筹办幼儿园是好事，小家伙们再过几个月就两周岁了，上幼儿园也是近在眼前的事情，办幼儿园也是给咱们自己未雨绸缪。”
　　姜瑶听了，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谢谢你这么支持我。”
　　“傻瓜！”姜瑶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咱俩之间还用说谢谢吗？还有，我以前说过，我会一直支持你，说到做到，不会反悔的。”
　　“我知道啦！”他半句情话都没说，可这句话比情话更动听，姜瑶心下感动，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转移话题道：“你别再摸我的头了，我好歹是个小领导，被别人看见要笑话我了。”
　　陆彻把手收回，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比起摸你的头，我更想亲你。”
　　“……”姜瑶没出息地红了脸，她恼羞成怒地瞪他，“你注意影响，我要走了，我打算等会买点菜，今晚把朱霞他们叫过来吃饭，你负责同志张东吧。”
　　“行。”陆彻笑着应下，“你骑车小心点。”
　　“知道了，你还当我小孩呢。”
　　“你在我这里，比小孩更让人操心。”
　　“……”好家伙，现在说起情话来逗哦不用打草稿了。
　　姜瑶不跟他再瞎扯，转身去单车棚，然后骑着自行车去供销社，买了肉、骨头跟猪下水，打算今晚好好宴请张东跟朱霞。
　　等买完食材，她就骑自行车回家，途中去了一趟朱霞家，通知她今晚过来吃饭。
　　朱霞现在住得离姜瑶不远，因为她跟张东在月子之后就租了房子搬出来。
　　本来他们对张母还抱有一线希望，可张母还是让他们失望了，月子期间对朱霞还有闺女彤彤不上半点心就算了，还处处冷嘲热讽。
　　张东原本还不知道，因为朱霞不想跟他说，怕被说离间他们母子感情，直至有一次他去上班落了东西返回来拿，然后就听到张母对朱霞辱骂，难听至极。
　　他心疼朱霞，跟张母大吵了一架，然后要搬出来住。
　　张母当然不愿意，张东本来就是他最疼的小儿子，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亏本货闺女而不跟自己住，她各种闹，不过张东态度坚决，家里几个哥哥嫂子也盼着他们搬出去，最后还是成功租了房子出来。
　　虽然分开住，但张东跟朱霞也不敢闹得太难看，平时放假还有过节，还是会回张家。
　　张母后面觉得这样挺好的，也不闹了，就是每次他们回去，一定要催生。
　　朱霞听到姜瑶今晚请吃饭，第一反应就是，“庆祝你家陆彻升职，是吗？”
　　“他升职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姜瑶不解道。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朱霞疑惑了，“张东昨晚跟我说的，说陆彻年后就从小组长变成大组长，负责带几个小组，到时候工资跟补贴也要水涨船高。”
　　“我真的不知道。”姜瑶说：“我刚刚从机电厂回来，还跟他见了一面回来，他也没跟我说呀。”
　　“或许是你家陆彻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吧！”朱霞说。
　　“……可能吧。”姜瑶太了解这个男人了，惊喜是惊喜，可肯定要仗着这惊喜给自己谋点福利罢了。当然，这话她不可能跟朱霞说。
　　朱霞：“既然你不知道陆彻要升职，那你今晚为什么要请咱们吃饭呀？”
　　“当然是有‘求’于你啰。”姜瑶笑着说：“机电厂明年要筹办幼儿园，李主任说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到时候放在托儿所的时间跟精力会减少，我打算让你做保育员的组长。”
　　“我……行吗？”朱霞又惊又喜。
　　“当然行，只不过大家都知道我跟你关系好，咱们得公平竞争一番，否则容易被人说闲话，你以后也难服众。你要加油，我看好你的。”
　　“好的，我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朱霞眸子里难掩兴奋，“要是我当上组长，以后我在我婆婆家的腰板能直起来了。”
　　“是呀，女人经济独立才不会让人欺负。”


第52章 
　　陆彻的确是升职了，从小组长变成了大组长，负责带领几个小组做研究。
　　他本来是想给姜瑶一个惊喜，当然，顺便跟她讨个“奖励”是主要目的，可她早就拆穿了他的阴谋，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直接揭了他老底。
　　陆彻顿时觉得今晚请张东跟朱霞来吃饭是一个严重的失误，可事到如今，只能承认。
　　小两口一起升职，总归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张东跟朱霞两口子因为跟对了大佬，也将要跟着升职。
　　这顿饭一直吃到快晚上九点才结束，四个年轻人谈工作谈生活谈理想，老太太带着兄妹俩还有朱霞的闺女彤彤在一旁玩。
　　畅畅跟小鹿从小一起长大，身边不缺伴也不会感到寂寞，可看到比自己小的娃娃时，还是充满了好奇跟喜欢。
　　平时八点就犯困的他们，今晚却精神奕奕，简直把彤彤当玩具玩了。
　　彤彤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拉着她，依依不舍。
　　今晚饭菜多，要洗的碗筷也多，陆彻当然把这个重活揽下，让姜瑶给两个小家伙洗澡。
　　现在天气冷，孩子们洗澡的地从天井变成房间。
　　姜瑶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兄妹倆坐在装满暖水的大木盆里面，洗得非常畅快。陆彻担心水凉得快，又备了半桶热水放在旁边，只要水温一降，姜瑶就往木盆里面加点热水。
　　陆彻洗完碗的时候，姜瑶也给两孩子洗干净并换上暖暖的棉睡袋。
　　两人轮流照看孩子，直至各自洗完澡爬上大床，畅畅跟小鹿仍然没有睡意。
　　小孩子就这样，要是过了自己的生物钟还没睡，就会睡不着。
　　陆彻惦记着跟媳妇讨“奖励”，又是扮小狗又是当牛做马，可他们就是不睡，直至他说：“你们不是很喜欢彤彤妹妹吗？爸爸妈妈给你们生一个妹妹怎么样？”
　　话音刚落，兄妹俩的眼睛就亮闪闪地，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畅畅不会说话，“呀呀呀呀”地喊着，小鹿就“好、妹妹、好、妹妹”地循环播放。
　　“如果你们想要妹妹，那现在就得去睡觉，不然爸爸妈妈生不出妹妹来的。”陆彻循循诱导。
　　畅畅跟小鹿连爬带滚地回到婴儿床上，直接睡在自己的枕头上，闭上眼睛。
　　很快，他们就睡着了。
　　陆彻如释重负，转过身去看姜瑶，“媳妇……”
　　他话还没说就被姜瑶给打断，她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跟孩子说要给他们生妹妹呀？咱们不是说好不生了吗？”
　　“我就说说而已，生孩子的事情都是看缘分的，咱们生不出来，他们也不能怪咱呀。”陆大佬鸡贼地说。
　　“……”姜瑶无语翻了个白眼，“你这不等于是在骗小孩吗？”
　　“当然不是。”今晚上磨蹭得够久了，陆彻忍耐不住，直接把姜瑶抱住，“生孩子的事情随缘，不过制造孩子的过程可以先享受一下。”
　　“……”
　　等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已经是深夜了。
　　不知道是因为升职太过高兴，还是突然闲下来不觉得累，姜瑶事后竟然没什么睡意。既然睡不着，两口子就来个卧谈吧。
　　“明年你当了大组长，工作是不是会很忙？”姜瑶问。
　　“应该是。”陆彻略感抱歉地说：“到时候我能分配给家里的时间不多，例行的重活我负责，其他的就要辛苦你跟奶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为了让咱们以后的生活越来越好，暂时只能这样。”
　　“没事，畅畅跟小鹿也快两岁，比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好带很多了，家里有我跟奶，你就放心吧。”姜瑶其实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特殊渠道的事情，她试探性地跟他商量，“要是忙不过来，你就不要去省城拿货了。”
　　“为什么？我放假的时候去一趟还是没问题的。”陆彻说。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你这么辛苦。咱们是双职工家庭，这次升职之后，工资跟津贴应该能翻倍，一个月下来也有一百多块钱，我觉得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太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的路长着呢。”
　　姜瑶嘴上是这么劝陆彻，其实心里是在隐隐担心。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陆彻做这个行当已经有三年了。虽然他一直很小心，但难免越来越多的人会认得他。别人不说还好，要是哪天被有心人揭发，那不仅仅是吃不了兜着而走这么简单，分分钟要蹲监狱的。
　　原书中对这个时期的他的描写很少，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做买卖是原剧情就有，还是她穿越过来而增加的。
　　以前生活实在困难，没办法才要富贵险中求，现在他们工作收入都稳定，她实在不想冒这个险。
　　而且，现在是1975年年初了，明年将会发生一件大事，整个社会也因此会出现一个极大的转折。越是黎明之前越是黑暗，越是胜利之前越是凶险，从踏入今年开始，她的心一直暗藏不安。
　　趁着他们在工作上取得极大的进步，她想让他把买卖放一边。
　　“好吧。”陆彻思忖了一下，说：“别说我愿不愿意做，到时候忙起来，放假也非常有可能在加班，我想去也未必有时间。可说不做就不做，一时之间很难跟合作的人交代，我总得给他们一些时间重新找供货人，不然显得不厚道。”
　　“行。”只要他肯答应，姜瑶就放心了，但不忘叮嘱他，“你也得尽快，过两天放假就带点东西去拜访人家，感谢人家一直以来的关照至于，顺便把这事情跟他们说了。”
　　“没问题。”陆彻说：“那辛苦你做点零嘴点心，你的手艺了得，送礼倍有面子。”
　　“哼……你就是想差使我做事，净给我带高帽吧。”
　　“当然不是，你要是觉得吃亏，我再伺候你一回儿怎么样，反正你也睡不着。”
　　“走开，我要睡觉了，明天得去办年货，等你放假就回清源过年，到时候采买就不方便了。”
　　次日，姜瑶起来的时候，陆彻已经上班去了。
　　兄妹倆因为昨晚睡得迟，到现在还没起床。天寒地冻窝被窝里最舒服，但姜瑶还是把他们叫醒，因为再睡下去，怕尿布撑不住，要把睡袋弄湿。
　　两个小家伙睡眼惺忪，因为被叫醒而有些起床气。
　　姜瑶顾不上那么多，一边给他们换尿布一边说：“妈妈等会要去供销社跟百货商场，要买东西过年，我本来想带你们一起去的，现在看样子，你们比较想睡觉。”
　　畅畅跟小鹿一听可以去百货商场，顿时精神了，眼睛瞪得老大，已经换好尿布的小鹿直接坐了起来，嚷嚷道：“要去、要去。”
　　“只要你们不睡懒觉就带你们去。”姜瑶说：“那现在换衣服咯。”
　　“换。”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百货商场很近，姜瑶也不骑自行车了，毕竟自己一个人带着两孩子不方便，直接把他们放到推车上，推着出去。
　　老太太正在堂屋做窗花，姜瑶见状，立刻说：“奶，你跟咱们一起去吧，老待在家里不好，随便转转也好。”
　　“行。”老太太也不推托，现在临近春节，百货商场那边节日气氛最浓，走在路上都感觉特别高兴，她说：“我把陆彻给我做的小推车也带上，到时候你买的东西可以拉回来。”
　　“好。”
　　两大两小步行出门了，他们先去了供销社买粮食、肉等，然后去百货商场。
　　现在家里的东西很齐全，即使有什么想要，也是陆彻直接从省城那边拿回来，姜瑶来百货商场没什么东西要买，最主要是想让两个孩子感受一下节日的气氛。
　　“妈，这块布不错哦，可以做一件上衣。”走到布料区，姜瑶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对一个年长的女人说。
　　“是不错。”女人的母亲说：“那就买这一块，回头做一身好看了，等过年的时候相亲刚刚好。”说着，她对售货员说：“麻烦帮我把这块布包起来。”
　　“好的。”售货员应着，趁机问：“我们这边还有一块好布料，用来给你姑娘做条裤子刚刚好。”
　　女人的母亲一听，说：“那拿过来给我看看，我以为年近岁末布料都被抢光了，没想到还有好东西。”
　　“有。”售货员没好气地说：“你有所不知，咱们百货商场今年很多东西都滞销了。”
　　“不可能吧，啥时候东西这么不缺了？”女人的母亲讶异道。
　　“不是不缺。”售货员越说火气越大，“是人家都跑去小巷子那边买了，价钱比咱这贵不了不多，却不用票，大家都跑那边买了。都怪那些搞买卖的，赚的都是黑心钱，咱走着瞧，他们准备被关进去。”
　　姜瑶听着，心不禁一哆嗦。她顿时没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扭头对老太太说：“奶，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咱们还是回去吧。”
　　“行，那走吧。”
　　姜瑶把小推车一个转身，然后推着兄妹倆离开，身后售货员的骂声不断，直至离开布料区才消失在耳边。
　　回到家后，姜瑶仍然心绪不宁。
　　她坐不住，于是把畅畅、小鹿交给老太太照看，自己则拎着刚才买的面粉、糖、鸡蛋等食材，去厨房做油炸小点心。
　　今年是年二十六了，陆彻这几天都会比较早下班，她要赶在他下班之前把小点心做好，然后让他去送给合作方。
　　下午，陆彻下班回到家，姜瑶已经把做好的小点心分成若干袋，又添了一小袋糖果，对陆彻说：“你现在就去送礼，然后跟人家说你以后不干了。”
　　“怎么这么突然？”陆彻不解地问。
　　“今晚再跟你慢慢解释，反正你听我总没错的。”姜瑶推着他出门，陆彻又是个听媳妇的，只能照着她的要求去办。
　　等陆彻一家家送礼回来，天已经彻底暗了。
　　晚饭已经做好，他一上桌就能吃。
　　畅畅跟小鹿吃得很欢快，可姜瑶情绪不高，陆彻明显感觉到了。
　　他估计跟她刚才赶着他去送礼的事情有关，于是饭后就急匆匆收拾碗筷，等孩子睡着之后，他就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瑶把今天在百货商场所闻告诉他，“我觉得小巷子的买卖已经严重影响到国营百货商场的生意，我觉得上面对此也早有所闻，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用那么担心，合作那些人比我干的时间还长，他们都有人盯着，真有风吹草动，他们肯定知道，要不然这些年为什么能平安度过？”陆彻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不过为了安抚她，他还是保证道：“我再干一到两回，把欠他们的货弄到位，我就洗手不干了。”
　　“能不能从今天开始彻底不干了？”姜瑶眉头紧锁地问。
　　“瑶瑶，我跟他们合作这么多年，要是我说不干就不干，于情于理都不太厚道。要是我这样为人处世的口碑传出去，以后很难让别人相信我。”陆彻有些为难地说。
　　这道理姜瑶当然懂，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反正你最近先避避风头，春节过后大家的需求肯定有所下降，你也别急于一时。”
　　“好，我知道了。”陆彻宽慰道：“几个合作人刚才收到你做的小点心还有糖果，都非常开心。虽然听说我不干有些失望，可你也说了不是要货高峰期，大家也没有不满。”
　　买卖这种事利润跟风险同存，每年有很多新人加入，也有很多人退出，人之常情。只要合作的时候让大家舒服，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就好。”
　　腊月二十八这天清晨，姜瑶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陆彻就已经起床了，她隐约听到他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她“嗯”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她一直睡到畅畅跟小鹿把她喊起来，等帮两个小家伙换好衣服，她才牵着他们出去。一走到堂屋，老太太就问她：“瑶瑶，陆彻这是去哪儿了？都快过年了，难得放假，他不在家去哪乱串了？”
　　“我也不知道。”姜瑶努力回想了一下，依然想不起陆彻早上跟她说了什么，“可能出去一趟，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应该会回来了。”
　　“应该是。”老太太说：“他最近上班很辛苦，我现在去炖汤，让他等会多喝两碗。”
　　“辛苦奶你了。”
　　“哪里辛苦，你等会也多喝点，整天不是上班就是带孩子，都不长肉了。”
　　老太太去炖汤了，可等到汤炖好，午饭也端上来，陆彻还是没回来。
　　姜瑶的心没由来有些慌，午睡之后，她借口带兄妹俩去朱霞家串门，其实是想去找张东，看看他知不知道陆彻去哪儿。
　　“你家张东怎么不在家？”姜瑶一进门，没看见张东就问。
　　“回老张家了，说家里的屋顶漏了，让他回去补。”朱霞说。
　　没跟张东在一起，陆彻一个人能去哪里呢？姜瑶越想心就越揪，好在朱霞一直跟她聊天，孩子们也在旁边闹，她的注意力才被分散一些。
　　在朱霞这里待到快五点，姜瑶才起身回家。
　　这时张东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说：“朱霞，发生大事了，我一做私人买卖的亲戚，在跟供货人接头的时候被抓了，听说抓了很多人。”
　　姜瑶一听，脚一软就倒在了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暑假了，可这本书还没完结，不过进入尾声了……


第53章 
　　“瑶瑶，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了？”朱霞看到姜瑶突然坐下，一张小脸白着，担心地问。
　　“我……没事。”姜瑶回过神来，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姜律师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只是这事可能涉及到陆彻，让她一时慌了神。越是到紧张的时刻，她越是需要振作起来，要是陆彻真被抓了，这个家要靠她撑起来。
　　这年头私自买卖被抓是很严重的，轻则送去劳改，重则真的要蹲监狱。如果是人赃并获，饶是她姜律师嘴巴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陆彻从里面捞出来。
　　她把兄妹俩放到推车上，然后跟朱霞说再见。朱霞有些不太放心她，想送她回去，却被她拒绝了，“我真的没事，大概是中午吃得不多，现在饿得有些犯晕了，我今晚吃饱一点就没事。”
　　“你中午干嘛不吃饱呀？”朱霞心疼又生气，说着就拿了一个糖递给她，“赶紧吃了，要不然半路晕倒都没人知道。”
　　“好。”姜瑶把包装纸拆开，然后把糖塞进嘴里，朱霞这才放心让她回去。
　　这年头的人很爱吃糖，糖也做得特别甜，不一会儿，浓郁的甜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可她却尝到了一股苦味。
　　现在不确定陆彻是否被抓，姜瑶想确认，必须先去一趟警察局。要是他真被抓进去了，她也得想办法，尽可能让他减刑。
　　她一边思考一边推着兄妹俩往家里走，直至耳边传来小鹿清脆的声音：“爸爸、爸爸……”
　　姜瑶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陆彻骑着自行车从不远处朝他们过来。
　　“小鹿、彻彻、媳妇，回家吃饭啰。”陆彻一边骑一边朝他们挥手，直至在他们跟前停下来，才发现姜瑶的脸色很不好。
　　“媳妇，你生病了吗？”陆彻眉头紧锁，声音焦灼地问。
　　“没有……”姜瑶反应过来，抓住陆彻的手臂就问：“你没事吧？今天一天跑哪里去了？”
　　“我能有什么事？”陆彻一脸不解，“我回了清源找师傅，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都没解决，所以去请教他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跟你说过了呀，你忘了？”
　　“所以……你今天一天都在清源，哪里都没去吗？”
　　“对。”陆彻真是被她闹得越来越晕，“媳妇，你赶紧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这心都吊着了。”
　　“没事。”姜瑶终于露出笑容，说：“咱们回家吧，等吃过饭我有事跟你说。”
　　周围都是民居，以防隔墙有耳，私自买卖的事情不能在外面说。
　　陆彻满脸好奇，但姜瑶不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他也不勉强。
　　晚上等两孩子睡着了，陆彻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东一做私人买卖的亲戚，今天跟源头接头的时候被抓了。估计是一次大行动，听说抓了不少人。”说到这里，姜瑶有些不好意思，“我早上睡得太迷糊，没听到你说回清源。你出门的时候奶去买菜了，所以也不知道你去哪儿，我就以为你今天去省城拿货了。”
　　“傻瓜，我最近都是坐车去省城，你看到我的自行车不在家，就知道我不是去拿货了。”陆彻无奈又宠溺地说。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姜瑶羞赫，“总之你这次能逃过是好运，但侥幸之心不能有，咱以后别干了好不好？否则我一天天地提心吊胆，这日子还能过吗？”
　　“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碰这个了。”陆彻感慨道：“媳妇，其实这次能逃过此劫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前提醒我，我今天说不定还真跑去省城了。”
　　姜瑶不敢居功，说：“应该是上天眷顾咱们，咱们要好好珍惜。我看年后运动的风气又要起来，咱们还是能低调就低调。”
　　“我觉得这个风气迟早会过去，但在此之前，咱们不能被抓住什么鞭子，否则会万劫不复。人生是一场长跑，不计较一时得失，韬光养晦也是为了日后的厚积薄发。”
　　“好。”陆彻点头应下，“今天师傅也跟我说了一番话，大意跟你的差不多。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平反了。”
　　“真的？”姜瑶双眸满是惊喜，“什么时候的事？那他是要回去了吗？”
　　陆彻：“真的，他今天跟我说，上星期接到通知，年后回首都原来的单位。不过他没有声张，现在生产队里除了陆大舟，其他人都不知道。”
　　“太好了。”姜瑶真心为岳老感到高兴，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理解，“岳老怎么不把自己平反的消息说出去，这样起码不用受别人欺负了。”
　　“师傅说，现在形势还是很严峻。他在清源虽然辛苦，但也算是给他的庇护，回去也说不准事好事还是坏事。”陆彻说：“他说回去之后也要尽量低调，实在不行就装病先在家待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岳老真是看得通透。”姜瑶说：“他这次回去之后，将来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咱们回去清源过年这几天，你师徒就好好聚聚。”
　　“我知道，到时候年夜饭也照旧把他叫上。”
　　因为突击私人买卖这事，注定这个年是个不平静的年。
　　这天以后，姜瑶一走出去就能听到有人讨论这件事，陆彻在机电厂上班也无时无刻听到人在说。
　　至于张东那个亲戚，即使花了钱走了关系，被判去劳改是肯定跑不掉的，就看能不能量刑减少一点。
　　姜瑶跟陆彻对此事保持沉默，不发表任何言论。他偷偷去跟以前的合作方打听过，说他合作的那几个人很少跟被抓的源头合作，所以都逃过一劫。
　　“咱们干了这行这么多年，虽然是偷偷摸摸，但还都是讲义气讲信用的人，否则也干不了这么久。”合作方说：“跟你合作了几年，你没有亏待过咱们，说句不吉利的，哪天咱们当中谁被关进去了，也不会把其他人供出来。”
　　“谢谢。”陆彻真心感谢道。
　　“这有啥好谢的？”合作方差不多四十岁，也算是陆彻一个小长辈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以后就别干了。将来什么形势不好说，但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我跟其他几个人聊过，都说暂时收手。这些年咱赚了不少，要维持个两三年的生活都不是问题。”
　　“我知道了。”陆彻说：“我本事不大，可将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行，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早点回去跟媳妇孩子准备过年去。”
　　由于姜瑶最近情绪依旧被这事影响，陆彻今年没有当表率，选择除夕跟初一、初二放假，跟他们一起回清源过年。
　　虽然陆家没什么亲戚要走，可过年这种日子能呆在一块，总算是开心的。
　　除夕这天一早，大家起了个大早，然后开始大包小包地往姜瑶的自行车后坐上绑。等会回去，她负责拉行李，陆彻则负责带老太太跟两小孩。
　　“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吗？”朱霞一早跑过来，见大门是开着的，就直接走进来。
　　“是哦。”姜瑶看到她微微一笑，“你怎么这么闲？今天不是回你婆婆家吗？”
　　“嗯。”对于回婆家，朱霞明显兴致不大，不过想起初二要回省城的娘家，她就非常兴奋，拉着姜瑶问：“我跟张东初二带彤彤回省城，他说陆彻那天也放假，你们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回去？”
　　“这个……”姜瑶惯性看向陆彻，他也听到朱霞的话了，便说：“看你，你乐意回咱们就回，反正坐汽车也不会很累。”他看她最近心情紧张，要是她愿意，去省城走走也好。
　　“行，那咱们初二一早就回来，然后跟你们会合，一起出发。”姜瑶说。
　　“那说定了。”朱霞乐呵呵，“我先走了，大家新年快乐呀！”
　　“大家都快乐哦！”姜瑶笑着说。
　　朱霞走后不久，他们就把东西收拾好，然后骑自行车回清源。
　　回到老宅时，时间尚早，姜瑶把兄妹俩交给老太太，自己则跟陆彻打扫卫生。
　　家里铺了尘，也没个落脚地给两孩子玩，老太太索性推着他们去张婶家。她带过两小家伙几个月，也算是他们的奶婆婆了。
　　姜瑶听说老太太要去张婶家，立刻从行李里面翻出一些小零食跟糖果，让她带过去。
　　老太太接过来之后，就带着兄妹俩出门了。
　　姜瑶跟陆彻忙了一早上才把屋子收拾干净，老太太跟小家伙们则玩到饭点才回来。
　　“你俩是玩到不想回来了是不是？”姜瑶刚刚把饭煮上，看到他们回来就笑着说。
　　“不是。”老太太脸色有些紧张地说：“是我在张婶那里打听消息，所以这么迟回来。”
　　“打听什么消息了？”正在切肉的的陆彻抬起头问。
　　老太太压低声，道：“听说隔壁生产队几个出身不好的家庭，最近又被欺负了。要不是你俩当上工人，咱们又搬到县城去，山高皇帝远的，估计咱家下场一样。”
　　陆彻跟姜瑶一听，心情也跟着沉了几分，但还是安慰老太太，“奶，别怕，咱们今时不同往日。反正咱们初二要去省城，一早就回去，你实在不放心，咱们明天下午就走。”
　　“那明天下午就走。”以免夜长梦多，老太太当机立断道。
　　“好。”陆彻说：“你别想太多，先好好过年，别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在春节的时候闹。他们不嫌闹衰别人家，总担心闹衰自己家。”
　　“也是这个道理。”老太太点点头，又说：“咱今晚要不别请岳老过来了，免得有点什么连累他。”
　　老太太担心自己影响岳老，岳老却不怕，下午四点多就不请自来，说要跟他们一起吃团年饭。
　　他听说老太太不想请他过来的原因，连忙说：“我不怕，我初二就要回首都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陆彻一听，便问：“师傅，你是初二早上去县城坐车去省城火车站吗？要是的话，咱们一起，我们那天去省城。”
　　“对。”岳老说：“那到时候一起。”
　　老太太：“明天下午咱们就回省城，你就跟着咱回去，在县城住一晚上，那边有房间。”
　　岳老闻声也不推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概是因为得以平反，岳老这天晚上兴致很高，除了一直都兄妹俩玩，还跟陆彻喝个不停。
　　陆彻舍不得这个恩师，不自觉也喝高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瑶想推他去洗澡，却推了半天没推动，最后甚至用美□□惑，他还是无动于衷，她总算相信某人真的喝醉了。
　　他喝醉就是呼呼大睡，上次缠着她要分明就是借酒行凶，都怪当初太年轻，就这样被他蒙骗了。
　　次日，陆彻难得一次睡懒觉，姜瑶随他。
　　直至中午，他跟岳老才睡醒，然后一起吃新年的第一顿午饭。
　　饭后，大家又补了个午觉，就出发回县城了。
　　等进了县城的家，老太太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问陆彻：“老宅的门窗都关严实了吧？”
　　“都关严实了，怎么了？”陆彻问。
　　“关严实就好。”老太太说：“从今以后，咱们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吧。”
　　大家都明白她为什么说这话，姜瑶问：“奶，你在老宅住了几十年，路途遥远就算了，这么近都不回去，你舍得吗？”
　　“哪有什么不舍得的？”老太太说：“正如岳老所说，这年头，能当避风港能安全的地就是好地，我不计较那些了。”
　　“陆彻他奶，你会这么想就好。”岳老赞赏道：“咱们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要看得开，日子才过得舒心。”
　　“没错。”老太太笑道：“我明天就跟你们一起去省城，一起去见识见识。”
　　“奶，你愿意跟咱们一起去？”姜瑶惊喜道。
　　“愿意，到时候带上拐杖，我走得慢你们就等等我。”
　　次日，大家起了个大早，然后跟朱霞三个回合，一起去省城。
　　岳老因为要赶火车，到了省城就直奔火车站，陆彻想去送他，却被他拒绝了，“你带着一家老小不方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送到这里就好。”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后给我发个电报报平安，以后保持书信联系。”陆彻说。
　　“好。”岳老拍了拍陆彻的肩膀，说：“我教书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悟性最高的一个。要是将来师傅能回到以前的高度，欢迎你来首都找我，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发展得更好。”
　　“师傅，一定会的。”陆彻笑道：“那我就提前先谢谢您了。”
　　大家又说了一些道别的话，岳老才转身离开。
　　陆彻看着他稍显沧桑的背影，一时感慨良多。
　　朱霞三个回朱家拜年，姜瑶跟陆彻就带着老太太跟两个孩子在闹市跟公园玩。
　　省城的节日气氛比县城还要浓，畅畅、小鹿还有老太太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充满了好奇跟兴奋。
　　他们中午在国营饭店解决午餐，国营饭店的装潢在这个年代算是豪华，老太太坐在里面，感概道：“当年陆彻他爷爷曾经说过要带我来省城见识一下，谁知道后来家里变成这样，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来这里看一看。”
　　“奶，你放心，以后机会多的是。”姜瑶宽慰道：“等将来，咱们带你去首都，去看岳老，怎么样？”
　　“当然好。”老太太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说：“那我好好努力，努力活到那一天。至于怎么去首都，这都靠你们努力，靠你们想办法了。”
　　“奶，没问题，都交给咱们，办法也已经想好了。”姜瑶说。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姜瑶所说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明年年底之前，一直保持低调，不出任何风头。只能要平稳度过这两年，属于他们的时代，属于他们的好日子就会如约而至。
　　晚上回到家，伺候两小家伙洗澡，等把他们哄入睡，姜瑶就拉着陆彻说：“你明天就要上班了，咱们说好，从今以后，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功劳、风头能让别人抢就让别人抢，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出错就行。”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陆彻当然明白姜瑶的用意，他点点头，把人搂紧怀里，说：“我明白了，只是苦了你，跟着我担惊受怕。”
　　“你说什么傻话呀。”姜瑶在他怀里蹭了蹭，抬起手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咱们是夫妻，要是连这点困难都不能一起面对的话，还谈什么白头偕老？你相信我，不会一直这样，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知道。”陆彻的声音突然哑了起来，姜瑶抬头，只见他眸光深沉地盯着她，“媳妇，你老这样子画圈圈，很难让我不误会，你是在勾、引我。”
　　“……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已经想多了，那就将错就错吧。”说着，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陆彻上班没几天，姜瑶也开工了。
　　两口子一个忙研究，一个忙着筹办幼儿园，每天都像陀螺一样地转个不停，但他们从来不抱怨。
　　吴厂长跟李主任看在眼里，都对他们的工作表示肯定。他们感谢老领导赏识之余，都有意识把功劳往团队成员上推，反正就是不想领功。
　　陆彻跟姜瑶不仅仅不想居功，就连吴厂长跟李主任想把他们推到领奖台上，他们都拒绝。
　　无论是机电厂内部的优秀员工还是县里每年度要表彰的杰出工作者，他们面对一项项荣誉的时候，都云淡风轻地把它们让给了其他人。
　　不仅仅吴厂长跟李主任被这两口子看淡一切名声弄懵了，机电厂跟幼儿园的员工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偶尔有人跑来问他们为什么不想升职不想拿奖，他们就左右而言他地糊弄过去，别人再想探究下去就笑笑不说话。
　　就连朱霞跟张东来问，他们都不透露半句真话。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畅畅跟小鹿已经三岁，在76年9月份正式升入幼儿园。
　　在他们成为小班学生不久后，姜瑶期盼已久的历史转折终于来到。
　　这段时间，整个社会都陷入极度悲痛跟极度兴奋的复杂情绪当中。姜瑶跟陆彻依旧保持佛系，在外不谈任何跟政治有关的话题。
　　不过，老太太最近很开心，因为现在没了运动的风气，她再也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就被人欺负上门。
　　冬至这天，她一早起来去买菜，在家忙了一天，等陆彻几个晚上回来，就是一桌丰盛的晚餐在等着他们。
　　“哇，太奶奶，今天好多次哦。”小鹿嗓音清脆地说。
　　“当然，今天是冬至。”畅畅及时个妹妹解释，自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后，说话就突飞猛进，加上他脑子灵活，现在比同龄的小孩子懂得要多多了。
　　“哥哥，冬至是什么？”小鹿歪着脑袋问。
　　“冬至是……”畅畅正想解释，老太太就说：“好了，天气冷，你兄妹俩别顾着说话，先吃饭，边吃饭边说，太奶奶给你们一人留了一个大鸡腿。”
　　“太好啦！有大鸡腿吃！”小家伙们兴奋得又蹦又跳。
　　等他们吃上鸡腿，大人们也坐下吃饭，老太太指了指桌上的一盘腊肉，说：“这是岳老上回给咱们寄过来的，你们赶紧尝尝。”说着，她又嘀咕道：“也不知道岳老最近怎么样了？现在形势大好，他又是大学教授，应该被重新委以重任了吧。”
　　“奶，你想知道岳老好不好，让陆彻看看他的信写了什么就好。”姜瑶说着，从斜挎包里面掏出一封信，递给陆彻，“我中午的时候跟工友出去了一趟，恰好经过邮局拿回来的。”
　　陆彻看到是岳老的信，接了过来就拆开。
　　“岳老说什么了？”陆彻看了老半天没说话，姜瑶忍不住问。
　　陆彻抬头看向姜瑶，虽然脸色平静，但双眸难掩兴奋，他说：“媳妇，岳老说请我去首都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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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能去首都工作，而且有岳老的拂照，这对陆彻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姜瑶跟太姥姥当然赞成，兄妹俩看妈妈跟太奶奶这般高兴，也跟着手舞足蹈。
　　今天过节大家本就高兴，现在有这个好消息加持，更是喜上加喜。
　　虽然开心，但陆彻也没得意忘形，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搂着姜瑶说：“岳老说他现在正式恢复工作，作为他们大学代表跟首都机电厂合作研发，我可以参与到这个项目当中。”
　　“太好了。”姜瑶光顾着高兴，都忘了问他具体是去做什么，现在一听，心里更加笃定了北上的选择，“相信你跟厉害的人在一起，会变得更厉害的。当然，如果刚开始跟别人有差距，也别慌别着急，人家好歹上过大学，你就读过几年书，有现在这水平已经很棒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现在就是抱着学习的心态。说实话，现在在机电厂，我有种发展越来越局限的感觉。”
　　不是陆彻他不努力，而是一个人发展到一定程度，没有新知识的汇入，很容易就触碰到天花板。以前岳老在还好，隔三差五能去请教一番，现在他离自己那么远，在信上很难说得清楚。
　　“这很正常，所以有句老话说得很有道理，活到老学到老，你也是时候去进修了。”姜瑶说。
　　陆彻点了点头，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你现在把幼儿园跟托儿所都办得很出色，要是跟着我去首都，等于把这几年的努力跟成就都放弃了。”
　　“我没关系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在哪我就在哪，以后去到首都，也是有发展机会的。”姜瑶心想，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才24岁，孩子也要上中班了，她当然要去读大学。
　　“只要有机会，你肯定没问题的。”陆彻说：“只能暂时委屈你成全我了。”
　　“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是两口子，应该是互相成就、互相进步。”
　　岳老知道让陆彻霎时间就走不太现实，在信里已经跟他说了，他要是同意过来，可以给他时间把这边的事情、工作处理妥当，在春节前到首都报到就行。
　　次日，陆彻跟姜瑶去邮局给岳老发了封电报，说了自己同意前往首都的意愿，并让他提前帮忙找房子。
　　电报发出去之后，这事就算是敲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跟机电厂辞职。
　　择日不如撞日，他们回到机电厂，就各自去找各自的领导辞职。
　　胡主任跟李主任接到他们的辞职信时都懵了，等反应过来第一句就是不同意，费尽唇舌劝不下来就报告给吴厂长。
　　所以，最后两口子又被弄到一块去做思想工作。
　　吴厂长知道，陆彻是机电厂的研发领头羊，姜瑶是机电厂的后勤保障核心力量，这两人要是一块离开，这不等于断了机电厂的双臂吗？
　　“陆彻、姜瑶，你们是不是对咱们厂的某些安排不满意，有就尽管说出来，咱们竭尽全力解决。”吴厂长苦口婆心地说：“首都听起来很美好，可远在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这一去，可是冒很大的风险呀。”
　　“吴厂长，这是没有的事。”姜瑶知道陆彻对吴厂长几个领导充满感激，狠心的话估计他说不出来，这个丑人就让她来做吧。她说：“实不相瞒，这次邀请咱们过去的教授，是陆彻的师傅。”
　　从来都知道让陆彻当别人的师傅，这还第一次听说陆彻有师傅。
　　“陆彻什么时候拜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师傅？”吴厂长立刻问，大学教授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遥远的。
　　现在历史已经出现转折，姜瑶也不怕把岳老摆上台面，说：“岳老是首都大学的教授，之前受到牵连，被安排到清源生产队，就住在咱们家的牛棚。因为陆彻悟性高，就被他收了当徒弟。”
　　“我们知道，今天就这样离开机电厂显得不厚道，毕竟当初没有你们几个领导，咱们两口子还在清源种地。不过，这几年咱们对机电厂真的是尽心尽力，说竭尽所能为咱们厂的发展努力也不为过，也算是报答你们对我们的提携。”
　　“至于岳老，他当初真的把陆彻当作半个儿子，要不然就陆彻上过几年学的水平，他能够带领咱们厂突破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吗？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仰仗了岳老。”
　　“岳老前两年平反回了首都，虽然回到自己家，却也没了家，因为妻子孩子当年受到迫害都不在了。他年事已高又是孤身一人，陆彻过去除了工作，其实就是想照顾他老人家，毕竟他年事已高。”
　　“陆彻从小没有爸爸，成长过程中也没少被人欺负，岳老对他好，他也把岳老当成半个父亲了。以前没机会就算了，现在有机会，咱们当然希望过去，让他安享晚年。”
　　话说到这份上，吴厂长都无话可说了。只是，他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你们这一走，咱们厂该怎么办呢？”
　　“厂长，你放心，张东几个跟了我这么久，技术水平都过硬，接替我的位置，绝对没有问题。”陆彻说完，姜瑶也立刻补充道：“朱霞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不在，有她绝对没问题。”
　　大家听着他们两口子一唱一和，忍不住笑了，“我怎么总感觉你们是有预谋地把张东两口子发展成为你们的‘继承人’了。”
　　辞职的事情，就在姜律师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下总算敲定，他们接下来要忙的是工作交接。
　　这年头工厂职工的流动性很低，更何况是效益靠前的机电厂。几年下来，无论是陆彻还是姜瑶，身边的工友都是一起工作几年，朝夕相对下来，大家都有感情了，听说他们要离开，都舍不得。
　　特别是朱霞跟张东，这些年他们除了工作上跟陆彻姜瑶走得近，生活上更是像兄弟妯娌似。
　　即使知道他们离开之后自己有升职的机会，还是不愿意跟他们分开。
　　可眼看着陆彻有这么好的发展机会，他们也不敢当“拦路虎”，只能默默祝福。
　　1977年的春节来得比较迟，在二月份的中下旬，这给了姜瑶跟陆彻充分的时间准备离开机电厂。
　　交接工作在二月初基本完成，这时临近春节，吴厂长、吴主任、李主任三人一致认为姜瑶跟陆彻对机电厂的贡献很大，打算趁着年终总结，给他们开一个欢送会，顺便组织全体职工聚餐。
　　但这个建议被姜瑶拒绝了，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越是不能放松警惕，这种树大招风的事情，她不愿意碰。即使现在历史转折已经出现，但过去那么多年残存的不良因素还在，还是小心为妙。
　　不在厂里办欢送会，但可以在家跟朱霞他们吃一顿散伙饭。
　　“瑶瑶，你们到了首都，记得给咱们写信，一定要保持联系。”朱霞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声音哽咽地说：“将来有机会，我跟张东一定带着彤彤去首都找你们。咱们没去过首都，去见识之余还能跟你们聚聚，你们要是到时候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咱。”
　　“你看看你，没喝醉却说胡话了。”姜瑶说：“别说你们来看我们，就算是你们要来首都发展，咱们都欢迎。你也别着急，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说着，她抬手抚上朱霞已经五个多月的孕肚，“宝宝要乖哦，将来长大了去看干妈。”
　　这边两个女人难舍难分，那边两个男人其实也不舍得彼此，只是感情内敛罢了。
　　至于畅畅、小鹿跟彤彤，虽然人小，但也知道即将要跟好朋友分开，非常不舍。小鹿跟彤彤甚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畅畅这个小大人在一旁劝着。
　　从省城去首都，得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到了之后还要忙落脚，所以他们在春节前十天就踏上北上的路。
　　家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不能带的，类似于家具那些，朱霞需要且能放得下的，就送给她，剩下的全部运回清源老宅。
　　出发的那一天，天气非常晴朗，虽然气温不高，但阳光普照，像是预示着一个美好的新开始。
　　老太太也开心，即使坐几天火车于她来说不是易事，但想着前方等着自己孙子的是大好前程，她还是忍耐下来。
　　等车子在首都火车站停下来的那一刻，大家虽然累，可心情还是亢奋的。
　　首都的气温要比南方低很多，但好在这天没有下雪，大家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大棉袄下车即可。
　　陆彻在出发前一天给岳老拍了电报，所以他们下车的时候，岳老就已经站在月台上。
　　阔别两年，大伙的心情都是激动的，简单寒暄一番之后，岳老就说：“房子我已经打扫好了，咱们先回去，然后慢慢聊。”
　　姜瑶本来以为还要至少倒腾一趟汽车才能到家，谁知岳老直接安排了一辆小汽车过来，把他们连人带行李，一块送到家。
　　除了安排了车子，岳老连房子的安排也非常周到，不仅仅帮他们把房子租好，里面也已经收拾好，他们真的是拎包入住。
　　等把他们安顿好，岳老才说：“这里离首都大学很近，我就住在大学的教师宿舍，你们有问题可以直接过去找我。”
　　“岳老，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老太太感激地说：“要不然咱们初来乍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彻他奶，看你这话说的。”岳老笑道：“我当初住在你家牛棚的时候没少受你们恩惠，这点安排算不了什么。好了，你们赶了几天路也累了，先休息整顿，过两天咱们再好好聚聚。”
　　岳老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大家在火车上几天没洗澡，就先轮流洗澡，等大家把一身灰尘洗掉的时候，已经到饭点。
　　家里厨房厨具齐全，可惜没有菜。不过即使有菜，姜瑶也懒得做了，因为实在累。
　　“咱们去国营饭店吃吧，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的情况。”陆彻说。
　　话音刚落，畅畅跟小鹿已经手舞足蹈起来，“好呀，好呀，咱们去国营饭店吃好吃的。”
　　“行，咱们去吧。”姜瑶笑着拍板。
　　他们住的小院子是在胡同里，走出胡同不远，远远就能看到国营饭店的大招牌。
　　首都果然是首都，不是以前县城那种小地方能比的，即使是省城的国营饭店也没有首都的豪华。
　　别说两个小家伙兴奋，就连已经很累的老太太，也精神为之一振。
　　虽然国营饭店的东西不便宜，但陆彻还是非常豪爽地点了一桌子菜，让大家吃个痛快。
　　等回到家要睡觉，畅畅跟小鹿还惦记着饭店的美味，嚷嚷着明天又要去吃。
　　“饭店偶尔去一次就可以了，天天去咱们可吃不消。”姜瑶认真教育道：“咱们现在在首都，消费水平比以前要高很多，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是钱，爸爸一个人赚钱养咱们一大家子人很不容易，你们要学会节省，知道吗？”
　　两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姜瑶担心他们以为家里很穷容易产生自卑心理，又补充道：“当然，等爸爸以后赚很多钱，咱们就可以多下几次馆子，好不好？”
　　“好、好、好。”畅畅跟小鹿兴奋地又蹦又跳，姜瑶急忙拉住他们，说：“好了，累了几天，你们赶紧睡觉。”
　　“好咧。”小鹿跟畅畅各自爬上自己的小床，然后跟姜瑶说“妈妈，晚安”，就闭上了眼睛。
　　兄妹俩在半年前已经跟爸爸妈妈分房了，当初姜瑶觉得太早不是很同意，可陆大佬为了自己晚上运动方便，坚决要求分。
　　大概是分房后依然有人作伴，他们很快就适应了。
　　由于今天是住新房子的第一天，姜瑶不是很放心，在一旁等着他们入睡。他们虽然刚才很精神，可奔波了这么多天也确实累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姜瑶把灯关了，轻手轻脚地回自己的房间。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陆彻已经坐靠在床头上，正拿着岳老刚才送他的几本书。
　　“奶奶睡了？”姜瑶问。
　　陆彻：“一沾床就睡了，折腾了这么几天，真是把她老人家累坏了。”
　　“是呀，奶奶也是个厉害的。”姜瑶说：“不过首都这边的天气跟南方相差很远，我这些天还是要多注意她，除了要穿暖和，还得让她多去外面走走当作锻炼。”
　　“媳妇，家里有你照看，我真是非常放心。”陆彻笑着说。
　　“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家里的事情肯定要看紧一点，这样子你在外面打拼也放心。”姜瑶自嘲地说。
　　“你说的对，可不能老说自己是无业游民，你照顾家里并不比我外面上班轻松。”陆彻纠正道。
　　“你知道就好。”姜瑶看了看他手里的书，说：“要是不赶时间就明天起来再看，你不累吗？”
　　陆彻把手里的书一收，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说：“这累不累的看情况，如果你想现在运动一下，我是绝对不累的。”
　　“你不累我累，还非常累。”姜瑶忙不迭地躺下，拉着杯子盖住自己，闭上眼睛。
　　陆彻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笑了，他把电灯一关，也跟着躺下。
　　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她一起进入梦乡。
　　次日，姜瑶起来的时候，陆彻已经去外面采购了一批柴米油盐酱醋茶回来，还煮了瘦肉粥跟鸡蛋当早饭。
　　兄妹俩跟老太太正吃得欢，而陆彻则已经吃完，看到她起来，就说：“天气冷，你赶紧过来吃，不然等会粥跟鸡蛋要冷掉了。你们上午先在家待着，我去一趟首都大学，找岳老。”
　　“行。”姜瑶知道他做事性子急，不喜欢等，而且一家人每天吃喝都在花钱，他们是有点积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陆彻当然想越早上班越好。她没有拦他，只说：“你等会有机会就跟岳老打听打听，能不能给畅畅跟小鹿安排一下入读幼儿园。”
　　虽然她现在闲赋在家可以带孩子，但上幼儿园有群体生活。既然他们已经适应了上幼儿园，能继续上当然最好。
　　“成。”陆彻应下，就穿上棉袄出门了。
　　姜瑶跟老太太带着两孩子在家收拾了半天行李，直至午饭的时候才算收拾完。她把孩子交给老太太照看，自己做饭去。
　　饭做到一半，陆彻就回来了。
　　一走进厨房就跟她说：“岳老说，可以把畅畅、小鹿安排进首都大学职工幼儿园。幼儿园已经放假了，等到春节过后再去办入学手续。”
　　“太好了，你的工作怎么安排？”姜瑶问。
　　陆彻：“岳老本来说想让我调整几天，春节过后再去上班，但我闲不住，跟他说了下午就去项目办公室熟悉一下。再过几天就放假，我趁着现在先打个底，等年后上班才不至于慌慌张张的。”
　　“你肯定没问题的。”姜瑶拍着他的肩膀鼓励，她知道他面对一群大学生，肯定会有压力。
　　“嗯，我会努力的。”陆彻说：“等我稳定下来，再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行了，你先别惦记我的事，把自己的事情先处理好。”姜瑶心想，还有九个来月时间就恢复高考，她上不上班都无所谓了。
　　接下来几天，陆彻都早出晚归，中午一般在学校食堂解决，晚上回来吃上饭都快八点了。
　　姜瑶对此很有意见，晚上睡觉前对他进行严厉的批评，“你再怎么拼也不能不考虑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把身体熬坏了，我跟孩子还有奶奶怎么办？咱们得靠谁？”
　　“没事的。”陆彻不甚在意地说：“我还年轻，又不是七老八十。”
　　姜瑶看他仍旧不知悔改，直接使出杀手锏，“好呀，你就继续这样吧，哪天你把自己熬没了，我虽然已为人妇，但美貌一直在线，到时候我就带着畅畅跟小鹿改嫁，让他们喊别人爸爸。”
　　“姜瑶。”陆彻的脸顿时黑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女人真是被我惯坏了，今天我不教训你一下，你都不会长记性了。”
　　“你……你想干嘛？”姜瑶的小心肝不禁抖了抖。
　　“我想干嘛，你还能不知道吗？”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把人压倒了。
　　姜瑶这天晚上被折腾惨了，她心里后悔极了，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再也不敢挑战某人的底线了。
　　虽然骨头快散了，不过好歹对对某人起到了震慑作用，陆彻第二天中午回家吃饭，晚上到了饭点也乖乖回家。
　　不过这是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她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悔过。
　　这个春节很短，又是在异乡的第一个季节，大家难免想念家乡，不过一家人整整齐齐，也没有太多的伤感。
　　陆彻初三就去上班了，又是从早忙到晚，姜瑶信不过他，每天午饭跟晚饭都准时给他送饭，这下他不吃也得吃。
　　同项目的工友跟学生看到姜瑶每天带着龙凤胎来送饭，个个羡慕得口水都快流出来。
　　陆彻面上云淡风轻，甚至非常凡尔赛地说姜瑶过于紧张，其实心里乐开了花，面对工友们羡慕的眼神，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初六这天，姜瑶带着两个小家伙去首都大学职工幼儿园报名，园长看到这对可爱又漂亮的龙凤胎时，喜欢得不得了，连连夸赞。
　　办完报名手续交了学费，姜瑶就带着他们回家。
　　“妈妈，到时候我跟哥哥去上幼儿园，你是不是也去幼儿园上班呀？”小鹿仰着头，一双大眸子充满期许地问。
　　“不是哦。”姜瑶摸了摸她的发顶，宽慰道：“这里不是机电厂幼儿园，妈妈不是这个新幼儿园的职工，所以不能跟你们去上班哦。”
　　“你为什么不能去新幼儿园上班呀？”小鹿又问。
　　“因为新幼儿园没有请妈妈去工作。”畅畅接话道：“小鹿，你别问了，妈妈现在没工作已经很惨了。”
　　姜瑶：“……”
　　“这样吗？”小鹿歪着脑袋，突然笑道：“妈妈，既然你现在有空，那就给咱们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31 20：29：57～2021-08-02 18：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一只球哇、顾三秋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姜瑶听到这话时，在心里把陆彻骂了个遍。
　　这人当初一句戏言哄骗孩子，孩子却当真了，还一直记在心里，没事就对她各种催生。毕竟，他们只知道孩子是从妈妈肚子里面钻出来的。
　　正所谓撒了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来圆，陆彻为了堵住孩子们的嘴，便以各种理由搪塞他们，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就是：妈妈要上班没空生弟弟妹妹。
　　现在好了，她闲赋在家，兄妹俩有了正当理由继续催生。
　　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姜瑶只能改变路线。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他们去了附近的小公园游玩，还在供销社买了一包糖才堵住他们的嘴。
　　他们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姜瑶把他们交给老太太照看之后，自己就去厨房做饭。
　　等把饭做好，她顾不上先吃，翻出铁饭盒，装了整整一盒饭菜，给陆彻送过去。
　　畅畅跟小鹿看到她出门，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姜瑶没办法，只能带上他们，让陆彻感受一下孩子对他的爱，顺便让他自我反省，一次又一次哄骗他们，是一件多么卑鄙的事情。
　　陆彻是新人，他们天天来送饭已经很高调了，怕被人说不是，姜瑶现在也不那么明目张胆，一般都是去实验室把他喊出来，然后一家四口在不远处的凉亭，让他一边吃饭一边享受片刻天伦之乐。
　　凉亭就在通往实验室的路上，小鹿不喜欢闻实验室散发出来的味道，于是说：“妈妈，我跟哥哥在凉亭玩，你去喊爸爸，咱们在这里等你，不会走远。”
　　“行。”姜瑶想着路程不远，又有畅畅这个小大人看着，她也放心，但还是叮嘱道：“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大声喊，妈妈就在前面不远，能听见的。”
　　“妈妈，我们知道了，你赶紧把爸爸叫出来。他上了一早上的班，肚子肯定很饿。”小鹿催促道。
　　果然是某人的贴心小棉袄，就知道心疼他，姜瑶心里都有些吃味了，“我先带你们去凉亭。”
　　“妈妈，爸爸在凉亭那里。”刚走了没几步，畅畅突然说。
　　姜瑶闻声看过去，只见陆彻站在凉亭中间，跟一个男人面对面，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从他紧绷的侧脸可以看出，他并不高兴。而对面的男人，态度也很恶劣。
　　姜瑶跟两孩子此刻所处的位置有些隐秘，加上畅畅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陆彻并没有发现他们。
　　“妈妈，咱们过去找爸爸。”小鹿正想拉着姜瑶过去，却被她拉了回来，“小鹿乖，爸爸跟那个叔叔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咱们不要过去打扰他们，等叔叔走了，咱们再过去。”
　　“好的。”小鹿懂事地点了点头，但小家伙是个机灵鬼，眼珠子一转就说：“妈妈，咱们走近一点，听听爸爸跟叔叔在说什么。”
　　“……”真是个天生的小八卦，不过这正中姜瑶的意，因为她也想偷听，只不过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提出来，既然现在小鹿给她铺了台阶，她当然顺着往下走。
　　三个人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直至听到陆彻的说话声才停了下来。
　　“陆彻，要不是岳教授力保你，你一个读了几年书的人能进项目组吗？就你这样的，能在一旁偷师就不错了，别什么事都插一嘴。我警告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不客气。”陆彻对面的男人一脸鄙夷，看他如同看待垃圾一般，充满厌恶。
　　“我只是发表我自己的观点而已，岳老说了，任何科研都需要大胆设想小心求证。”陆彻不卑不亢地怼了过去。
　　“大胆设想？”男人嘴角掀起讽刺的角度，说：“就你这个没文化的乡巴佬，有资格在咱们一群大学生面前大胆设想吗？”
　　“我劝你识相一点，要是还想在项目组混饭吃，就别再反对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的。”男人冷哼一声，佛了佛衣袖，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就算畅畅跟小鹿六岁不到，但也听得出来自己的爸爸被欺负了。
　　特别是小鹿，一张小脸揪着，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正想冲出去，就被姜瑶拉住，“小鹿乖，现在别出去，要是被爸爸知道咱们看到他被别人欺负，肯定更伤心的。”
　　自己枕边人是什么性子，姜瑶最清楚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侮辱的时候让媳妇孩子看见了，他的自尊心肯定会受到打击，这比起外人的欺负更伤他。
　　等陆彻离开凉亭，姜瑶才耐心地跟小鹿解释，“爸爸是咱们家的巨人，可巨人也有摔倒的时候，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而不是安慰，你明白了吗？”
　　小鹿似懂非懂地点头，姜瑶也没指望她完全明白，只对兄妹俩说：“反正今天这件事咱们就当作没发生，等过两天，爸爸就会忘了的，你们能做到吗？”
　　“能。”畅畅跟小鹿用力点点头。
　　“行，那我现在去送饭给爸爸，你们在这边玩一会儿，我送完就出来带你们回家，等爸爸晚上回家再陪你们玩，好不好？”姜瑶问。
　　“好，妈妈你赶紧去送，不然饭菜要冷掉了。”小鹿贴心地说。
　　“嗯。”
　　姜瑶把两个小家伙送到凉亭那里，然后快步走去实验室，把陆彻喊出来之后就把饭盒递上去，“先放下手中的工作，趁热吃，我回去了。”
　　她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情绪，他也佯装得若无其事。等他接过饭盒，她便要转身回去，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去就看到他站在原地目送自己。
　　她突然很想上去抱抱他，可是忍住了，“你今晚早点回来，小鹿嚷嚷着要跟你玩呢。”
　　“好，我一下班就回去。”陆彻微微勾了勾唇。
　　姜瑶：“你记得哦，还有，工作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慢慢来。”
　　话音刚落，她也不看他什么表情，转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傍晚，陆彻六点刚过就到家了。
　　姜瑶刚好做晚饭，看见他就说：“赶紧帮忙开饭。”
　　“好。”陆彻洗了洗手，然后帮忙端菜去堂屋。
　　姜瑶担心两个小家伙不小心说漏嘴，心一直悬着，但看他们只字不提中午的事，她的心总算放了一些。只不过他们一直给陆彻夹菜，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他好像没发现异常，只觉得开心，乐呵呵地用碗接了过来。
　　饭后，陆彻给两个孩子打好洗澡水，畅畅在儿童房洗，小鹿则在姜瑶的房间里洗，姜瑶在门口候着，以防他们发生什么事不治澳。
　　陆彻当完搬运工，正想去洗碗的时候，突然看了姜瑶一眼，问：“你们三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佬的眼睛要不要这么毒？姜瑶愣了一下，强装镇定地说：“能有什么事？你赶紧去洗碗，回头他们洗完，你得给我打洗澡水呢。”
　　“好吧。”看来是自己的错觉，陆彻转身去厨房。
　　晚上，等大家都洗完澡，就窝在主卧的大床上，享受每天晚上最惬意的亲子时光。
　　畅畅跟小鹿都爱看书，一爬上床就把书本从床头柜里面拿出来，然后一人一本，各看各的精彩。
　　这年头没什么儿童读物，姜瑶凭借记忆，把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写出来。
　　光有文字很枯燥，于是她动了画图的心思，就是想做成一本本简易版的绘本。可她不擅长画画，倒是陆彻因为平时画机械结构的图画多了，根据她所说的内容，就能画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兄妹俩现在看的书，都是爸爸妈妈努力制作的成果。
　　不少绘本还被直接复印到机电厂幼儿园使用。
　　畅畅跟小鹿两岁不到，姜瑶就开始每晚给他们讲睡前故事，这么多年过去也形成了习惯。她没有刻意教他们识字，不过孩子看多了就自然认得，现在兄妹俩基本能实现自主阅读，偶尔碰到不认识的字就互相请教，实在不会再问大人。
　　两小孩在，姜瑶跟陆彻还是很规矩的，至少表面是这样，至于在被窝下会不会勾腿牵手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小鹿坐在姜瑶怀里看书，陆彻靠在一侧床头看自己的书，但不忘伸手偷偷握住姜瑶的小手。
　　姜瑶真是服了这个人假正经的模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把玩她的手，一边一页页翻书的？
　　一家四口三个都在看书，姜瑶稍微感受到了压力，觉得自己有些太不思进取了。
　　不行，她明天就要去书店买书，不仅仅是要跟上大家的步伐，而是现在快三月份，距离77年的高考还有十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得复习起来。
　　这年的高考试题应该不难，可她离开校园多年，特别是高中，两辈子加起来，都快过去二十年了，她必须把这些知识捡起来，更何况她连这个年代高中的课本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她正想着，感觉到被握的手的力度紧了紧，然后就听到陆彻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睡觉吧，明天再看。”
　　“……”得，又在赶人了。
　　每每到这个时候，无论孩子们怎么反抗都没用，他们已经认命。小鹿正想从姜瑶怀里起来，突然就转头对陆彻说：“爸爸，你也别看书看太晚了，慢慢来，你将来肯定比那个骂你的叔叔厉害。”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顺顺利利过了一个晚上，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姜瑶抬头去看陆彻，只见他也在看她，只是眸子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小鹿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慌忙之下捂住自己的嘴巴。
　　事已至此，再想说谎圆下去也不可能了。
　　“妈妈，对不起。”小鹿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快要哭出来了。
　　不等姜瑶去安慰，陆彻已经把小鹿抱了过来，没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轻声哄道：“小鹿，没关系的。你能安慰爸爸、鼓励爸爸，爸爸很开心。”
　　“真的吗？”小鹿的脸顿时由阴转晴。
　　“当然是真的。”陆彻笑了笑，说：“你跟哥哥早点回去睡觉，过几天要上学了，要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等兄妹俩被哄回去睡觉，只剩他们两口子的时候，姜瑶不等陆彻开口，就把今天中午的事情交代清楚。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更不用觉得丢脸。”姜瑶靠在他的怀里，说：“大家的起点不一样，你能进项目组证明你有能力。你也不要太过介意那人说的话，你只要做好自己，等待厚积薄发那天就好。”
　　“我知道。”陆彻搂着他，说：“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比蒋理说话难听的多的是，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姜瑶抬眸看了看他的脸，发觉没有太大的异常，她也算放心了，这也有了打探事情真相的心思，“这个蒋干是谁？他为什么针对你？”
　　陆彻：“他是首都大学的毕业生，算是科班出身，加上他爸是首都机电厂的厂长，所以人特别横。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我对他的一个观点提出质疑，他就对我怀恨在心。”
　　“首都机电厂的厂长？就是那个跟大学合作这个项目的国企？”姜瑶问。
　　“是的。”陆彻说：“虽然都是机电厂，但咱们以前县城的机电厂跟首都这个机电厂相比，就是小打小闹，能当上厂长的更不是等闲之辈。”
　　“难怪他这么嚣张，原来背景这么深。”姜瑶面露担忧之色，“你以后该怎么办？”
　　“收敛锋芒是肯定要的。”陆彻知道自己进项目组之后可圈可点的表现让蒋理忌讳了，这个社会不是非黑即白，必要的时候他要能伸能曲，“你也别太担心，岳老让我明天一早去找他，估计即使针对这件事，他应该会帮我的。”
　　听到有岳老撑腰，姜瑶也放心了些许，说：“那咱们早点睡觉吧，明天早点去找岳老。”
　　她正想躺下，就被他拉住了，“闺女都知道安慰我了，你怎么就不安慰安慰我呢？”
　　“我刚才不是安慰你……”姜瑶话还没说完，就从某人灼热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她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有这个心情？”
　　“当然有。”说着，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第二天，姜瑶起来的时候，陆彻已经出门了。
　　她想着等会去书店会经过邮局，于是给朱霞写了一封信，顺便寄出去。
　　之前已经拍过电报跟朱霞报平安了，这次写信，最主要跟她聊聊家长里短，还有把高考即将恢复的消息透露给她。
　　当然，现在还没有任何有关高考恢复的消息，所以她也只能模糊一些，只跟她说，自己在这边听到小道消息，让她不要跟外人透露半句，并叮嘱她，如果有意愿考大学，就尽早做准备。
　　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有点阴沉沉的，家里到现在还没买上自行车，姜瑶便让兄妹跟老太太待在家里，自己出去一趟。
　　她先去邮局寄了信，然后去书店。
　　现在书店的图书类型很少，她逛了半天，才找到了几本高中教材，然后一口气全买了下来。
　　从书店出来，她又去买了点菜，等回到家也到了煮饭的时间。
　　她照常煮饭，然后给陆彻送饭。
　　兄妹俩今天没跟着，姜瑶把陆彻叫到凉亭，观察了四下无人，才问：“岳老今天怎么说？”
　　陆彻：“他让我去上他的课，文化知识水平上去了，就没人敢说我闲话了。”
　　岳老虽然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可蒋理的身份背景摆在那里，他不得不有所忌惮他。不过，他也觉得陆彻应该系统学习专业知识，这样将来才能越走越远。
　　“你平时要上班，怎么去上课？”姜瑶觉得这是好事，就是实施起来有困难。
　　“岳老说，他平时授课的时候就让我去旁听。项目组那边，他给我顶着，但需要我自己更加努力，晚上或者放假的时候主动加班，尽量把别人的嘴巴堵住。”陆彻说。
　　“这样听起来还成。”
　　“是的，只要别人不议论，我加下班无所谓。”陆彻说：“就是我以后能留给家里的时间更少了，你可能会更辛苦。”
　　“没事，小鹿跟畅畅都快上小学了，没多少事情。”姜瑶鼓励道：“你尽管去努力就好。”
　　这天之后，陆彻真的像陀螺一般忙起来，每天早出晚归，一个月下来顶多就休息个半天。姜瑶心疼他，却也知道他做事的毅力，只能默默支持他。
　　每天中午跟傍晚雷打不动给他送饭，小鹿跟畅畅没上学就把他们带上，让他们爸爸待一小会儿都好，因为晚上陆彻回来的时候，他们大多数已经睡着了。
　　一个月后，姜瑶收到朱霞的回信，她说如果高考真的要恢复，她要参加。
　　朱霞现在已经两个孩子了，老二还没出生，年纪也有26了，要是换做是别人，早就觉得不适合去读大学了。
　　可她一直都有一个大学梦，读书时的成绩也不错，只不过没赶上时候直接下乡插队了。现在有机会，她当然不想放过，只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思前想后，觉得放手一搏，跟张东商量，没想到张东毫不犹豫就支持她去。
　　张东真的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丈夫，他说支持朱霞参加高考，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还是有实际行动的。只要朱霞考上大学，两个孩子就由他来带，当然机电厂有托儿所有幼儿园，让他没了后顾之忧，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尽量考回省城去，毕竟不算太远，放假还能来回。
　　朱霞除了告诉姜瑶自己要参加高考，还让她帮忙买书，因为在县城实在找不到什么教材。
　　打铁趁热，姜瑶第二天就去书店买了一整套教材，然后去邮局给朱霞寄过去。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她再一次叮嘱她，千万别把这个消息泄漏了。
　　朱霞当然不会泄漏，她又不傻，先不说会不会被人诟病，就她把消息放出去，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要是别人都提前复习了，她将来能考上的机会就更低了。
　　晚上，陆彻十点多才回来。他推门而进的时候，姜瑶正在看书，当他看到书本的封面时，不由好奇道：“你怎么在看教材呀？”
　　姜瑶没打算瞒他，毕竟这书得看很多个月，她藏藏掖掖反倒让人生疑。她早就把理由编好了，“我现在虽然没有工作，可不能就此堕落，得保持学习上进。现在社会形势越来越明朗，我觉得恢复高考是迟早的事，你平时有去旁听，现在的大学生是什么水平，你应该很清楚。”
　　提及现在的大学生水平，陆彻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是我骄傲自大，而是很多学生的水平比我这个小学毕业的还要差。岳老也有这样的感觉，咱们项目组的人，他是千挑万选才集齐了这么些人。”
　　“所以呀，只有通过考试，把优秀的人选□□去上大学，才能培养出国家需要的人才。”姜瑶信心满满地说：“我觉得在不久的将来，高考肯定要恢复，我现在未雨绸缪，到时候肯定能拔得头筹。”
　　陆彻觉得她说得头头是道，“那你有时间就多看书，争取成为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哦。”姜瑶说着，才想起问他：“要是我将来真的去上大学了，你会不会不同意？”
　　“当然不会。”陆彻说：“畅畅跟小鹿九月份就要上小学了，岳老已经提前帮我打了招呼，就在首都大学附属小学，在大学旁边，我或者奶奶都能照料他们。只是我有个要求，你真考大学就考回首都，别跑远了，把咱们几个丢下了。”
　　姜熬看着他像是被遗弃的小狗的模样，哭笑不得道：“当然，别说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们。”
　　日子一天天地过，在七月份的时候，陆彻就从岳老那边得知，恢复高考已经在国家教育会议上被提上议程，今年年底恢复高考是极有可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2 18：14：16～2021-08-03 18：2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05404 2瓶；就是一只球哇、思雨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你要不要也考大学？”晚上睡觉的时候，姜瑶问陆彻。
　　“我也考？”陆彻明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呀，你不是因为没读过大学被歧视了吗？要是你愿意，也可以上大学。”姜瑶说：“虽然读过大学未必一定有出息，可大学可以拓宽眼界，也能拓宽人脉。”
　　“还是不考了，反正现在跟着岳老上课，只要掌握技术，有没有文凭对我来说不重要。”陆彻思忖了一下说。
　　大学可能是很美好的，可他现在肩负一家五口的生活，即使上大学有补贴，可两个孩子还有老太太的生活怎么办？举家搬迁已经耗费了不少积蓄，再这样子下去可不行。
　　“好吧。”姜瑶不知陆彻心里所想，只是尊重他的选择，毕竟他现在工作稳定工资也不低，一般人都不愿意放弃。
　　“你打算到时候考什么专业？”陆彻问。
　　姜瑶：“法律。”一来她对自己的老本行还是很有兴趣，二来她直觉陆彻将来还是会创业，她顶着律师的头衔，可以给他筑起一层保护膜。
　　陆彻一听，笑了，“没想到你想读法律，我以为你会读师范。”
　　他会这么想无可厚非，毕竟姜瑶这几年把幼儿园跟托儿所搞得有声有色，算是她这辈子的老本行了，突然跨界法律界，的却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我一向对法律很有兴趣，只是以前没机会而已。”姜瑶没有过多解释。
　　她这么说，陆彻也就这么信了，“你最近一段时间就好好复习，别的事能放就放。你本来就聪明，加上比别人先跑一步，到时候尽可能考上首都大学，那咱俩也算是‘同学’了。当然，考不上也没关系，首都很多大学，你慢慢挑。”
　　姜瑶一听，哭笑不得道：“还慢慢挑，你以为学校是咱家开的，高考中断十一年，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报考，能考得上就不错了。”
　　其实她挺有信心考上首都大学的，但总得装一下谦虚。
　　“没事，考不上还有我兜着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行。”
　　陆彻这头没有考大学的打算，可第二天上班，就被岳老抓到办公室，让他好好准备高考。
　　“你基础是薄弱了一些，可本身聪明，而且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试题应该不会太难，你好好准备，应该能考得上的。”
　　“可是……”陆彻有些为难，“要是我去读大学了，家里怎么办？我媳妇是要考的，而且她基础好，应该能考上。”
　　“陆彻，你不能太短视了。”岳老说：“大学就四年，而且免学费也有补贴，基本够你们两口子的花销。我知道你过去几年也算挣了一些钱，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你要知道，你读了大学，不仅仅是有了大学生这个头衔，还有的是知识的拓宽，那是你深入你骨子里也抢不走的东西。”
　　“我这里也可以给你兜个底，如果你能考到首都大学，我可以安排你来项目组勤工俭学，工资当然不能跟现在比，但有总比没有的要好。当然，你实在撑不住，这不还有我吗？”
　　“岳老，你……”陆彻震惊地看着岳老，只见他轻轻一笑，“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孤身一人，钱财本来都是身外之物，如果能帮到你，我非常乐意。从当年你在除夕那晚上给我递了一碗腊味饭，我在心里就把你当自己人了。”
　　“好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剩下的就由陆彻自己去消化，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上班，今晚上回去跟瑶瑶好好商量。”
　　晚上，陆彻把这件事跟姜瑶说了，她毫不犹豫地支持岳老的建议，“你就考吧，跟我一起备考，你信不过自己，总得信得过我吧。”
　　陆彻看着她自信满满地样子，突然有种大学就是触手可及的感觉，但他还是担心经济问题，“你老实跟我说，咱家现在有多少钱，能不能勉强撑过这四年？”
　　他平时只负责赚钱，无论是工资还是以前做买卖的钱，拿回来就给姜瑶，家里有多少底，他还真不清楚。
　　“七千块钱左右吧。”姜瑶说。
　　“有这么多吗？”陆彻讶异。
　　姜瑶：“从咱们搬到县城之后，四年以来，每个月保持一百八十左右的收入，咱们每个月有粮食补贴，畅畅跟小鹿三顿有两顿不吃家里的，平时花销并不算大，就房租还有水电花费比较多。”
　　“七千块钱过四年，是有些紧张，不过小姑每个月都有给奶寄钱，她那里也存了不少。实在不行，就让奶帮帮咱。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风气变了，我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做回老本行了。”
　　“真的？”陆彻挑了挑眉，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当然。”姜瑶说：“最近都是我去买菜，我已经看到有私人在做买卖了，估计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倒腾，就怕你当了大学生，看不上这行当了。”
　　“只要能做，我为什么看不上了？”陆彻说：“买卖可是让我养活家人的主要来源，我特别感谢它。”
　　“这就成啦！”姜瑶笑道：“咱们最近都好好复习，争取都考上大学。到时候你想做买卖，我就陪着你一块干。”
　　“好。”
　　从这天开始，陆彻就暂时不去当旁听生了。每天起早贪黑，先在家里学习三个小时再去上班，晚上睡觉前也坚持学习三个小时，连吃午饭的时候，都一边看书一边吃饭。
　　就连他最爱的运动，他都非常克制，每周一回起两回止，可谓自律到姜瑶觉得他要走下坡路。
　　不过，当她向他提出质疑的时候，就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用实力告诉她，他没有走下坡路，直接把她累得不敢再提这话了。
　　刚开始，项目组的人还不知道陆彻要考大学，直至恢复高考的信息越来越多地被传出来，到最后消息确定，大家也都知道他要参加高考。
　　一个才读过几年书的毛头小子想考大学，简直是天方夜谭，大家心里都觉得陆彻不自量力。特别是蒋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逮着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
　　陆彻对此左耳进右耳出，置之不理，始终保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巅峰状态。
　　姜瑶虽然心疼他学习辛苦，可也不敢劝他，因为这一届高考是没有门槛就能报考，而且还不用考英语，他想入大学也就只有这次机会了。
　　畅畅跟小鹿也是很懂事，知道爸爸要准备考试，每天就吃晚饭的时候缠着他玩一会儿，其余时间就不敢打扰他了。
　　一浪又一浪的暑气推着时间从夏天来到秋天，一场又一场的秋雨打落了秋叶，迎来了冬天，也迎来了渴望上大学的百万年轻人的春天。
　　七七年的高考在十二月如约而至，姜瑶跟陆彻今天会在首都大学附属中学参加考试。
　　经过几个月的备考，他们已经比人先走一步，加上姜瑶各种信誓旦旦的押题，让本来信心不大的陆彻也跟着她自信起来。
　　前一晚，他们十点就入睡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起来。
　　两人刚换好衣服，正想去洗簌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响了。
　　陆彻拉开门一看，只见畅畅跟小鹿站在门外，小鹿仰着头，脆生生地说：“爸爸、妈妈，我们已经把早饭做好了，你们刷完牙就可以吃啦。”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陆彻又惊又喜地问。
　　畅畅：“咱们知道你们今天要去考试，所以特意起来给你们做早饭打气。”
　　等陆彻跟姜瑶看到堂屋桌子上放着的两碗蒸饭时，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孩子们说是给他们打气了，因为雪白的米饭上面正放着一根腊肠跟两个鸡蛋，寓意100分的意思。
　　“谢谢畅畅跟小鹿，爸爸妈妈会认真考试的哦。”姜瑶笑眯眯地搂着两个惹人疼的小家伙。
　　“你们要加油哦！”小鹿请了姜瑶一口，又亲了陆彻一口。
　　畅畅现在长大了，性子比小时候内敛了一些，但今天也跟着小鹿，亲了爸爸妈妈一口。
　　吃了孩子们准备的爱心鼓励早饭，陆彻跟姜瑶就出门去考场。
　　附属中学也是在首都大学附近，他们从家里出发，走路就十分钟的时间。
　　现在时间尚早，路上没什么人，两人并肩走着，姜瑶问：“紧张吗？”
　　“说不紧张是假的。”陆彻笑道：“我小时候读书还真没考过几次试，没想到现在一考，就是考一个大的。不过被你辅导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有信心能考上，但不一定是首都大学。”
　　“我相信你行的，不过也别想那么多，放手一搏就好。”姜瑶其实对他挺有信心的，别看他就读了几年书，可以前在家，老太太没少教他知识，他自学机械工程类的书籍以来，为了更好地理解，自己又自学过数学。在现在的大环境下，他的基础真的比大多数人好。
　　“嗯。”陆彻应下，“我会好好考的。”
　　高考为期三天，陆彻跟姜瑶分在不同的教室。他们每天结伴去考试又结伴回来，考过了就过去了，从来不讨论试题答案。
　　等考试结束，陆彻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项目组上班。
　　“陆彻，你这考试考得怎么样了？”有人故意来找他打听。
　　陆彻没什么表情地说：“不清楚，等考试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对方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蒋理在一旁看着，气不打一出来，嚷嚷道：“能考得出什么样的？还敢报首都大学，咱首都最差那间大学，他要能考上，我从这里翻筋斗去食堂。”
　　“是不是呀蒋理？你别在这里说大话。”看人闹不嫌事大的人在起哄。
　　蒋理笃定陆彻考不上，脱口而出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要今天说大话，就喊陆彻爷爷，我当他孙子。”
　　话音刚落，陆彻突然笑了。
　　蒋理看着他那笑容就更讨厌了，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就行了。”话音刚落，陆彻就拿着零件去找岳老了。


第57章 
　　因为这是中断十一年后的第一届高考，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没有参考标准，考生在考前也已经填报志愿，所以考后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忐忑地等。
　　等到录取通知书就证明已经考上，等不到录取通知书就说明没考上。
　　另外，陆彻还是担心自己的出身问题，虽然报名的时候通过了，可录取的时候是否追究这个问题，谁也说不定。
　　蒋理嘲讽他的时候，他给予回击，也只是嘴巴上逞威风。要不然不会挑衅完就离开，就是担心自己考不上时被要求怎样怎样。
　　陆大佬鸡贼得很呢，打赌是蒋理自己提出的，他干嘛要去奉陪，傻子才承诺，这事又没有好处。
　　至于姜瑶，她也有担心的点。她直觉自己考得不错，可就怕成绩太好，被调剂到其他专业去，因为这一年的高考不完全按照考生的意愿进行录取，而是按照国家需要去分配学校跟专业，把好学生优先分配到四个现代化最需要的产业当中去。
　　她报考的法律专业，在这个年头实在不算是热门学科，倒是陆彻选的机械类就很受青睐。要是两口子将来都读这个专业，想想画面都“太美好”了。
　　进入腊月，天气也越来越冷，来首都两年了，老太太仍旧不太适应北方的冬天，因为实在太冷，她没事都待在屋里。
　　至于畅畅跟小鹿，大概是小孩子特别容易接受新事物，他们非但不怕冷，还非常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可以玩雪。
　　这天难得陆彻放假，两小家伙嚷嚷着去外面打雪仗，陆彻受不了他们的软磨硬泡，就带着他们出门了，顺便把姜瑶拉上。
　　姜瑶嫌冷不太愿意去，可某人却说：“你体质太差，动不动就喊累，赶紧去运动一下。”
　　“……”他指她哪方面体质太差，她哪能不知道。可这不能怪她，过去几个月他忙着备考，修心养性严格自律。她都快以为他要养成习惯了，谁知道高考一结束，他似是要把之前落下的量捡回来，隔三差五地使劲折腾，谁受的了？
　　“妈妈，你也去啦！”小鹿拉着姜瑶的手摇晃，“咱们组队打雪仗，你跟哥哥一队，我跟爸爸一队。”
　　这家伙可真机灵，第一时间就把陆彻这个C位选手拉到自己阵营。
　　“好吧。”姜瑶应下，心想她就不信陆彻敢朝自己扔雪球。
　　果不其然，等去到公园的空地，双方对阵起来，陆彻那雪球只敢对准畅畅，而姜瑶又喜欢把畅畅拉到自己身边，导致他都不敢瞄准了。
　　敌人对自己客气，姜瑶却对敌人毫不客气。
　　小鹿看着自己跟爸爸被打得落花流水，气急败坏地说：“爸爸，我不要跟你一组了，你去跟妈妈一组。”
　　“……”陆彻自知理亏，正打算灰溜溜走到对面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喊：“陆彻、姜瑶，赶紧回家去，邮递员来送录取通知书了。”
　　陆彻跟姜瑶闻声纷纷扭头，只见邻居大婶正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大喊，他们连忙跑了过去，就听到大婶气喘吁吁地说：“快……回去，邮递员……等着呢……你奶走不快，让我来通知你们。”
　　“好的，谢谢婶子了。”陆彻跟姜瑶喜形于色，他拉着她就忘家的方向跑，可刚走两步就被姜瑶拉着了，“看你开心得都得意忘形了，孩子不要了。”
　　“……”陆彻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回头对两孩子说：“畅畅，拉上小鹿，咱回去了。”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邮递员正站在门外，老太太站在他对面。
　　让人家等，她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拿出姜瑶昨天做的过年小吃来招待邮递员。吃别人的东西不合规矩，但邮递员看老太太这么高兴，便拿了一块尝尝。
　　等他看到收信人回来，他一把塞进嘴里，然后把两封信翻出来，问：“你们是陆彻跟姜瑶吗？”
　　“是的。”陆彻跟姜瑶双双点头，邮递员一边让他们签收一边说：“先签名再领取，我送的这批信件都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必须送到本人手里。”
　　“好的。”陆彻接过本子，跟姜瑶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对邮递员几番感谢之后，才把他送走。
　　等回到屋里，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让他们拆信。
　　姜瑶对陆彻笑了笑，说：“要不咱们交换来拆？”
　　“好。”陆彻把自己的信递了过去，又把她的信接了过来。
　　这里面装着沉甸甸、甚至能改变他们命运的结果，两人撕开封口的时候都特别小心翼翼。老太太跟两孩子在一旁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这年头的录取通知书很简陋，薄薄的一张白纸上面承载着沉重的信息。陆彻最先掀开了手中的白纸，姜瑶盯着他问：“我考哪儿了？”
　　陆彻在纸上扫了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宣布，“首都大学法律系。”
　　“太好啦……太好啦……”
　　老太太高兴地双手合十向着天空念念有词，畅畅跟小鹿激动地抱住了姜瑶，半晌才想起陆彻的录取结果还没看，于是大家又催姜瑶，“快点看看爸爸考哪儿了。”
　　姜瑶把信纸拿出来翻开，录取结果一下子就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抬眸看向陆彻，只见他难得神色紧张，便故意逗他，“要是考不上首都大学，你会怎么样？”
　　陆彻的脸不禁一沉，说：“考到哪里就读哪里，你别嫌弃我学校没你的好就成了。”
　　“爸爸，你真是傻瓜，妈妈逗你的，你也被首都大学录取了，不过是机械系。”畅畅认识的字多，他一眼就把通知书的内容看明白了。
　　“真的吗？”陆彻面露喜色，伸手就向姜瑶要通知书，这张纸太薄又太重要，他实在不敢抢。
　　姜瑶把通知书递给她，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认自己没看错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笑了，“媳妇，我成功了，咱俩可以一起上大学了。”
　　说着，他把围在姜瑶身旁的两个小家伙拨开，伸手就把姜瑶拉入自己的怀里，“媳妇，太好了，我考到了，咱们都考到了。”全然不管身边围着老人小孩。
　　姜瑶跟陆彻双双考上首都大学的消息很快在邻居中传开，大家纷纷上门表示祝贺，老太太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忙拿出小吃点心跟糖果招待他们。
　　等送走一波又一波上门祝贺的邻居，他们家也要好好庆祝，今晚必须吃一顿丰盛的，并且把岳老请了过来。
　　由于岳老不负责招生工作，而且这届招生工作保密工作又做得特别严谨，岳老之前都打听不到消息，现在听说陆彻成功考上，简直比自己儿子当初考上大学还要高兴。
　　晚上，陆家的堂屋喜乐融融，大家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聊天，人虽然不多，但很热闹。
　　这当中，要数陆彻跟岳老最高兴了，他们一个是小学毕业的28岁男人逆袭考上大学，一个是自己最喜欢的徒弟终于名正言顺成为自己的得意门生。
　　两人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岳老喝得有些醉，加上天气冷又是晚上，陆彻坚持把他送回去。
　　等他回到家推开房门的时候，姜瑶还没睡，正靠在床头上看书。
　　“洗澡了没有？怎么还没睡？”陆彻问。
　　姜瑶抬眸看他，眼睛眨巴了一下，顿时水波流转，声音柔美地说：“你都还没回来，我怎么睡？”
　　“……媳妇你……”
　　自己媳妇在□□地勾、引自己，陆彻再看不出来就不用在她面前混了，他快步走向衣柜，从里面翻出一条大裤衩就往外走。
　　姜瑶一看，连忙把他喊住：“天气那么冷，你多带一件衣服去。”
　　“不用了，我现在热血沸腾，反正穿了也要脱，就别费那劲了。”
　　陆彻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瑶隐隐有些担心自己用力过猛，要是他今晚疯了，受累的还不是她自己吗？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庆祝就好好庆祝，想这馊主意干嘛？这都怪他，平时没啥兴趣爱好，她想破脑袋，就觉得这事情他最喜欢。
　　这天晚上，姜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反正好像睡着了又被弄醒了，在她最后一次闭眼之前，她好像听到了鸡鸣的声音。
　　次日，姜瑶醒来的时候，随便一动就是身体酸痛。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表，已经十点半了。
　　这个点，陆彻早就出门，小鹿跟畅畅也肯定跟着邻居的小孩出去玩了，家里就剩老太太。
　　她还想睡，可一想到自己不去送饭某人就不好好吃饭，她又认命地爬起来。
　　她应该是上辈子欠了他吧，不然这辈子为什么这么累？也不对，她上辈子都不认识他。
　　老太太看到她现在才起来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情，老人都是过来人，都懂，只对她说：“我去给你端早饭，顺便做饭给你带过去给陆彻。”
　　“奶，不用了，我直接去厨房吃，然后做饭。”姜瑶忙不迭地说。
　　“你累就歇会，没关系的。”
　　老太太这般贴心，姜瑶更加羞愧了，立刻快步朝厨房走去，“没事，我行的。”
　　只是，这腿实在酸得让人走不快呀。
　　姜瑶刚把饭做好，畅畅跟小鹿就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在厨房就问：“妈妈，饭做好了没？好饿。”
　　“做好了，你们跟太奶奶先吃，我给你爸送饭去。”姜瑶一边往饭盒里面压饭一边说。
　　“妈妈，咱们跟你一起去吧。”小鹿说。
　　“你们不说很饿吗？”姜瑶笑着问。
　　小鹿：“饿是饿，可很久没有去给爸爸送饭了，今天很想去送。哥哥，是不是？”
　　“是，妈妈，咱们一起去吧，现在天气冷，爸爸也不在凉亭那里吃，咱们送完就回来，不会花费很多时间。”畅畅附和道。
　　“成，只要你们愿意就成。”说话间，姜瑶已经把饭盒弄好，然后跟老太太交代了一声，就带着兄妹俩出门了。
　　两个小家伙已经读小学半个学期，平时中午放学回家也忙着做作业，已经很少跟着来给陆彻送饭。姜瑶看着已经快到长到自己手臂的两个孩子，心里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是很快。好像昨天还把他们抱在怀里喂奶，今天就已经成为了小学生。
　　等小学结束，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晃而过，他们也要独立，离开她了。只要这么一想，她就特别舍不得。
　　姜瑶在胡思乱想着，这会儿就走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小鹿是个大胆的，站在门口就朝里面大喊：“爸爸、爸爸，吃饭啰。”
　　正在跟组员讨论的陆彻听到自己闺女的声音，立刻抬头看向门外。在看到媳妇孩子的那一刻，一向沉静的脸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组员看到他媳妇来送饭，看看也到饭点，于是对他说：“快去吧，我也先去食堂吃饭，等会回来再研究。”
　　过去陆彻的文化水平低被看不起，可最近一年来的表现实在让人信服，不少人现在对他刮目相看。特别他为人谦逊，不像蒋理那样傲慢霸道，很多组员现在都喜欢跟他打交道。
　　就连姜瑶每天来送饭这行为，大家现在是羡慕多于嫉妒，除了蒋理。
　　他不喜欢陆彻，除了他在工作上威胁到自己以外，还因为他这么一个乡巴佬，姜然能娶到美若天仙的媳妇，还给他生了一对漂亮的龙凤胎，这让他嫉妒到发疯。
　　“喂，姓陆的，高考结束很久了，我最近听说很多人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你这么久都没消息，是不是没考上？”蒋理满脸鄙夷地说。
　　小鹿最讨厌这个叔叔了，现在还这个态度跟自己的爸爸说话，她一万个不服，不等大人开口，她就已经站出来，大声地说：“谁说我爸爸没考上，他昨天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跟我妈妈一起考上了首都大学。”
　　话音刚落，全实验室的人都把目光投向陆彻。
　　当初蒋理的打赌大家都记得，虽然很多人不相信陆彻能考上，但又忍不住希望他考上，因为这样能打脸蒋理。
　　可陆彻上了一早上的班，对自己被首都大学录取的事情，半个字都没提到。
　　大伙都愣了，蒋理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小鹿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屁孩，没事别学人家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爸爸就是考上了，邮递员叔叔送来的信。”小鹿一点都不怕蒋理，甚至小拳头握紧，似是下一刻就要出拳一般。
　　陆彻朝小鹿走过去，一手就把她捞起来抱住，轻声道：“小鹿别这样。”
　　“哼……谁让他欺负爸爸你。”
　　“没有人能欺负爸爸。”陆彻眼神坚定地说。
　　“陆彻，你真考上咱学校了？”刚才跟他讨论的组员，突然问。
　　陆彻扭过头，平静地朝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就想离开。
　　“陆彻，你等等，你先别走。”组员说：“既然你考上了，那上次蒋理的打赌，是不是要履行了？”
　　此刻谁都想说这句话，但谁都不敢，这组员简直顷刻成了大家的英雄。
　　既然有人敢提出，就有人跟着附和，蒋理被闹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说：“他说考上就考上了，有本事把通知书拿出来看看。”
　　“陆彻，你回家把通知书拿来证明你真的考上。”有人提议。
　　陆彻：“没必要，春节后就要开学，我真考上还是没考上，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也不管身后一群人嚷嚷，就带着姜瑶他们离开。
　　等走远了，他才对姜瑶说：“你们先回去，我去找间空教室吃饭。”
　　姜瑶虽然很想知道他跟蒋理之间的打赌是什么，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他不想在孩子面前提及这些。
　　等晚上他下班回来，她才知道这个打赌的来龙去脉，有些好笑地问：“那你打算让蒋理喊你爷爷，还是翻筋斗去食堂？”
　　“两样都不选。”陆彻说：“我跟他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我，我也不想实验室闹出大动静，让岳老为难。反正这事已经给他一个教训，希望他以后别这么嚣张就好。”
　　他很清楚一个道理，就是在自己足够强大之前，唯二能做的事情就是努力跟忍。
　　打赌这事，陆彻本想不了了之，可组员们揪着不放，等年后他入学首都大学的时候，大伙又旧事重提。
　　蒋理迫于群众压力不能不兑现诺言，让他喊陆彻爷爷是不可能的，他只能从实验室门口翻筋斗去食堂。
　　组员们也贼损的，就挑了午饭那个点，让全校师生围观。
　　这件事过后，蒋理对陆彻的恨更深了，陆彻当然知道，可也只把他当作透明应对，因为他太忙了。
　　这年头的大学生读书上课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几乎每个大学生心目中都坚守一个理想，就是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奉献自己。
　　像姜瑶“回炉重造”还好，虽然这年代的法律跟后世的不一样，可总归差别不大，她一个金牌律师，面对各种专业课都能轻松应对，系里的教授一提起她都笑脸盈盈，说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至于陆彻，虽然在高考中能脱颖而出，可他觉得自己要学习的知识还有很多很多，每天不是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里。
　　因为他忙，照顾家里的任务，更多地落在姜瑶身上。她没觉得委屈，只是当初她跟他美好的设想，一边上学一边做买卖挣钱这事要落空，因为实在忙不过来。
　　所以，现在家里的开支就靠着陆彻在实验室的工资跟积蓄维持，虽然不至于艰难，但并不宽裕。
　　好不容易熬到学期结束迎来暑假，姜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做买卖挣钱。
　　可卖什么呢？省城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区，要是能回那边拿货是最好的，可陆彻放暑假也要忙着去实验室，根本没时间去拿货。至于她自己，还是算了吧，来回折腾个差不多十天，她细胳膊细腿的，能扛回来多少货？更别说陆彻不可能同意。
　　其实让朱霞寄过来也行，可邮寄太慢，等货到了，暑假都过去一半了。
　　思来想去，姜瑶决定做回老本行，卖吃的。
　　她有一手好厨艺，会做很多对于这年代来说很前卫的小吃，加上现在跟他们当年去县城赶集时很不一样了，食材更容易买，也更丰富。
　　暑假的第一天，她骑着自行车，带上兄妹俩去兜风，也顺便考察市场。
　　一天下来，她发现摆摊的人最喜欢去工厂，特别是大工厂外面，因为工人多，而且他们购买力强。毕竟，现在市场经济还没开始，国营大厂的工人拿的就是铁饭碗。
　　至于摊主最喜欢卖的东西，基本都是首都这边特有的美食，也有卖衣服、日用品那些，估计他们就是从省城那边拿货的。
　　她综合考虑下来，决定做鸡蛋卷。鸡蛋卷的用料简单，无非就是鸡蛋、面粉、糖等，但做出来的味道好，而且特别香，只要是现场卷，那味道绝对能把食客吸引过来。
　　现在材料可以买，手艺她有，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做鸡蛋卷的机器，想买肯定是买不到的，不过她男人就是搞机器，让他做一个就得了。
　　陆彻对她要出摊的想法非常支持，根据她的描述，连续加了三晚班，就把机器做出来。
　　姜瑶迫不及待，第二天就试做，然后拿给邻居试吃，得到认可之后，隔天就出摊了。
　　听到妈妈说要去摆摊，畅畅跟小鹿都想跟着去，姜瑶拗不过，想着也是一个锻炼胆量的的机会，于是把他们捎上，不过约法三章不能到处乱跑。
　　这天早上，陆彻借了工友一辆自行车，帮姜瑶把做蛋卷的机器材料都运过去。
　　等她把一切准备工作弄好，他才打算离开，并叮嘱：“我下午六点左右来接你们，你别自己一个又是运东西又是带人，不安全。”
　　“我知道了，赶紧回去上班吧。”
　　陆彻走后，姜瑶就开始做鸡蛋卷，她特意在面糊里面加了炼奶，那味道一出来，香得整条街都闻到了。
　　现在正值上班高峰期，路过的工人都忍不住往她小摊上看一眼。
　　“这是什么玩意呀？怎么卖？”终于出现第一个客人，小鹿闻声，立刻说：“阿姨早上好，这个是蛋卷，五分钱一条。”
　　“阿姨，很好吃的，你可以试一下。”畅畅连忙把装有鸡蛋卷小碎块的小碗递到客人面前。
　　这两个机灵鬼这么会做生意，客人即使觉得有些贵，但都愿意拿起一点试吃一下。
　　别说客人觉得两个家伙会做生意，就连姜瑶都惊讶，她从来没教过他们这样接待客人。要真问为什么会，大概是商界大佬的强大基因已经遗传给他们了。
　　鸡蛋卷的味道是好，但价格略贵，试过的客人有些愿意买，有些试过就走。姜瑶对此也没说什么，即使是面对那些摆明来蹭吃的。
　　小财不出大财不入，这点觉悟，姜瑶还是有的。
　　一早上过去，生意还算可以，中午饭点也没有迎来高峰期，因为很多工人都在工厂食堂吃午饭，然后接着上班。
　　直至到了傍晚，工人陆续下班，小摊又迎来了客流高峰。好几个早上试吃过的客人，现在跑来回来买，还说：“你这鸡蛋卷真不便宜，但今天早上吃过之后，一整天都是这个香味，忘不掉，算了，贵也买一些解解馋吧。”
　　“阿姨，咱们的鸡蛋卷真材实料，我妈妈放了炼奶进去，一罐炼奶可贵了，所以咱们这鸡蛋卷真不贵。”
　　“是的，阿姨，要是觉得贵就不买多，买几根吃吃也好，免得今天晚上惦记着这香味睡不着觉。”
　　两个小家伙一唱一和，把客人们热得哈哈大小，根本不用姜瑶出嘴，她只管忙着做蛋卷就好。
　　“哎呦……这不是乡巴佬的媳妇跟龟儿子、闺女儿吗？”
　　一道轻蔑的声音响起，姜瑶抬起头，就看到蒋理不知何时站在了小摊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4 17：47：01～2021-08-05 18：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 10瓶；49552164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自从上次打赌输了翻跟头，蒋理成为全首都大学的笑话，陆彻也成了他迄今为止最憎恨的男人。
　　今天碰到姜瑶在摆摊，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
　　要是换做是去年，还能举报呢，不过一个大学生当小贩，这足以让他狠狠羞辱她一番。
　　“喂……大家快点过来看、过来瞧，大学生卖鸡蛋卷啰，那是大学生，你们没瞧过吧？”蒋理大声吆喝着。
　　姜瑶这小摊面前本来就围了不少人，现在被蒋理这么一“宣传”，顿时围得水泄不通。
　　“老板娘，虽然你有两小孩了，但我看着是挺小的，你……该不会真的是大学生吧？”顾客A好奇地问。
　　“是的，我是首都大学的学生，趁着放暑假出来勤工俭学。”姜瑶从容地笑了笑，“我孩子都上小学了，其实不小了，不过婶子你这么说，我还挺高兴的。”
　　她半点困窘都没有，蒋理看着都着急上火了，继续冷嘲热讽，“还好意思自认是大学生？大学生都是天子骄子，哪有跑来干这种买卖的行当，简直就是给大学生蒙羞。”
　　这年头从事买卖还是被瞧不起的，围观的人听说，有一些跟着蒋理摆出鄙夷的眼神，也有一些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是呀，既然你是大学生了，国家供你免费念书，又有伙食补贴，你好好学习就好了，跑来摆什么小摊呀？”
　　“就是，影响不好，下回别出来摆摊了，赶紧回去吧。”
　　“大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将来国家分配工作，何必跑出来呢？”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姜瑶也不反驳，等大家说完，她才开口，“我摆摊卖鸡蛋卷，真材实料，凭自己的手艺赚钱养家，我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
　　“我是大学生，可谁规定大学生不能摆摊了？国家是补贴我了，可没补贴我的孩子，我自力更生养活他们有什么不对？难不成等着国家来帮我养？”
　　“不管我是不是大学生，我此时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为了养孩子卖鸡蛋卷，要是你们觉得我的鸡蛋卷好吃，可以买几条回去跟家人一同尝尝，要是觉得不好吃，我也决不强卖。”
　　“要是大家没有别的事，都散了吧。”
　　姜瑶一番话下来，把大伙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的，特别是蒋理，他一肚子埋汰人的话，一句都来不及说。他能说什么，人家不否认自己是大学生，还说卖鸡蛋卷是为了养孩子，无论从哪点，他都抨击不了她。
　　陆彻一下班就跑步来这边，一来是因为路程不远，二来是因为老接工友的单车不太好。
　　可他还没跑到姜瑶的小摊前，远远就看到她摆摊的位置挤满了人。他直觉这些人应该不是排队买鸡蛋卷的，他担心他们发生什么事，箭步就冲了过去，然后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当他看到蒋理的时候，心里对目前的情况有了大概的猜测。
　　平时蒋理对他再怎么样，陆彻觉得无所谓，男人受点委屈，他不觉得有什么，可如果涉及到他的媳妇孩子，他可不能一忍再忍。
　　陆彻看蒋理的眼神一向很沉寂，没什么情绪起伏，可此刻的眸光冷冽得让人不颤而栗。
　　蒋理多少次试图激怒陆彻，可等到真正激怒的这一刻，他的小心肝却在发抖。
　　“你……你想干嘛？”蒋理面上强装镇定，可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颤抖了。
　　“我想干嘛？”陆彻冷笑，“我想问你你想干嘛？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冲我来，找我媳妇孩子算什么事？你还是男人吗？”
　　“你这个乡巴佬，竟然敢在这里口出狂言。”蒋理的怒火被点燃了，抬手就朝陆彻挥了过去。
　　大家没想到他会动手，陆彻直接被他打趴在地。
　　姜瑶反应过来立刻跑过去挡在陆彻身前，仰着头严肃警告蒋理，“你出手打人，我现在就报公安。”说完，她扭过头去看陆彻，只见他的脸颊微微肿起，她担忧地问：“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陆彻摇了摇头，畅畅跟小鹿见状也扑倒陆彻跟前，小鹿急得红了眼，带着哭腔问陆彻：“爸爸，你疼不疼？”
　　“小鹿别担心，爸爸不疼。”陆彻安慰道。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状，也纷纷声讨：“怎么一声不响就打人了呢！”
　　“就是，有话好好说，打人是不对的。”
　　“陆乡巴佬，你别再装了，有种你起来跟我对打。”蒋理咆哮着。
　　“野蛮人采用暴力解决问题，咱们不打架，咱们报警。”姜瑶双目横着蒋理。
　　“你有种就报呀！”
　　蒋理把姜瑶的话当作放屁，觉得她在吓唬自己，谁知道她转头就对畅畅跟小鹿说：“你们赶紧跑去前面的派出所找公安叔叔，说你爸爸被人打了。”
　　话音刚落，畅畅就拉起小鹿，一溜烟就跑了。
　　蒋理被这一家人的操作整懵了，等反应过的第一时间就是跑，姜瑶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跑也没用，咱们又不是不认识你，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以去实验室找你，也可以去你家抓你。”
　　“……你……”蒋理手指着姜瑶，被打趴在地的陆彻挺起身来，把他护到身后，“你休想动我媳妇一根头发。”
　　“一下就被打趴的软脚虾，你在这里逞什么英雄？”蒋理不屑道。
　　陆彻：“等会你被关进去的时候，也是这么威风就好。”
　　“……”
　　不一会儿，畅畅跟小鹿就带着公安来了，这么多只眼睛盯着，蒋理想否认也没办法，只能乖乖跟着公安回去派出所。
　　陆彻伤得不算严重，加上蒋理家里有背景，把他关进去不太现实，姜瑶也没想过能把他关进去，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因为去公安局跑了一趟，他们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多了，老太太站在门口等了又等，要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出摊，都要跑出去找他们了。
　　陆彻脸上的淤血不是特别明显，加上晚上光线暗，老太太眼神也不是特别好，大家一起合计就蒙混过关。
　　等老太太回房间睡觉，姜瑶才拉着陆彻回房间，给他涂药。
　　“媳妇，你力气小点，我疼。”当姜瑶把沾了药酒的棉签碰到陆彻伤口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这么疼吗？”姜瑶小声嘟囔，“你今天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我能不迟钝吗？我这拳头挥过去，今天蹲派出所的是我了，而且还是捞不出来那种，我又没有一个当大厂长的爹。”
　　“……合着你闹了半天是装了。”姜瑶好笑又好苦，“我就说嘛，你现在反应怎么迟钝了这么多？也没多老呀。”
　　“我老没老？你不清楚没？”陆彻眯着眼看她。
　　“没老没老。”姜瑶立刻求饶，问：“那你干嘛不躲？”
　　“躲得了这回，躲不了下一回，倒不如直接借这个机会，断了蒋理的心思。”陆彻忍不住轻叹，“棒打落水狗，媳妇，让你跟着我一起受委屈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怂？”
　　“不委屈，委屈的是你。你也不怂，把拳头甩出去很容易，可要把它握紧却很难。”姜瑶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觉得暴力解决问题的男人很帅，那种默默隐忍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她叹了口气，说：“那蒋理阴魂不散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摆脱他？”
　　“难了。”陆彻摇头，“他虽然是首都大学毕业的，但当初是工农兵推荐去上的大学，没有半点真材实料，全仗着他爸是机电厂厂长这点在瞎嚷嚷。前一段时间岳老实在忍受不了他，想把他调走，他却不愿意，反正他现在就是在项目组混饭吃，还有，专门针对我。”
　　“……你怎么就这么倒霉，惹上这么一个人？”
　　“没办法，太有才华，惹人嫉妒了……嘶……媳妇，你干嘛这么用力？”
　　“让你清醒点，别整天自以为是。”
　　这天以后，蒋理看陆彻更加不顺眼了，可他也没办法，这两口子狠起来是会直接把人送派出所。虽然他爸可以把他捞出来，可这派出所进多了也不是好事，只能没事给陆彻小鞋穿。
　　陆彻也不管那么多，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只有掌握更多的知识，他将来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项目组在他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已经完成研究任务撤掉了，虽然没有一份收入，但随着改革开放，居民家里的电器多了起来，他经常能接到维修的私活，因为技术好，他靠着维修赚的钱比以前做研究还要多。
　　陆彻现在不仅仅赚钱多了，还能摆脱蒋理，因为他在实验室解散之后，去了首都机电厂，在他爸的庇荫之下，继续混日子。
　　可他还是低估了蒋家一手遮天的能力以及蒋理对他的憎恨程度。
　　这年头大学毕业生毕业后是包分配工作，而且一般是分配回户籍所在地。当初陆彻受岳老的邀请来首都工作，户籍也转到了这边来，可分配工作的时候，却说要把他分配回清源机电厂。
　　清源机电厂是他的老东家，领导对他也好，其实只要给他一个舞台，那他就有发挥的空间。
　　他不怕从头再来，只是姜瑶由于表现出色，学校领导有意让她留校，即使她不愿意，首都的相关法律部门都有意招揽她。
　　这样一来，两人就要分隔两地了。
　　“媳妇，要实在不行，我就不回清源，留在首都，我开个维修店也能养活你们。”陆彻说。
　　“你堂堂首都大学机械系优秀毕业生，让你开个维修店，你不憋屈吗？”姜瑶问。
　　“不憋屈。”陆彻说：“别看维修工不起眼，赚的可不少，只要你别嫌弃寒酸就行了。”
　　“我不嫌寒酸，可你不觉得憋屈我替你憋屈。”姜瑶愤愤不平地说：“你有没有找岳老？让他帮忙找领导说说情，我不信按你的成绩跟能力，学校的领导不想留你，首都相关的工厂不想你过去。”
　　“我没找岳老之前，他已经到处给我打听消息跟求人了，可大家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不是摇头就是三缄其口。后来还是一个跟岳老很要好的老教授，偷偷告诉他，说是蒋家那边的人跟学校领导还有全市的相关大学生接受单位打过招呼，只要是我，永不录用。”陆彻不甘心但也只能认命，“我被蒋理封杀了。”
　　“蒋理他爸不就是一个大厂的厂长吗？有这么能耐吗？”姜瑶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陆彻：“岳老说，蒋家整个家族在首都的影响力很大，并不止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他已经尽力帮我了，可他能力有限。”
　　“所以咱们现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了？”
　　“是的。”陆彻呼了一口浊气。
　　“既然是这样，那首都咱就不待了。”姜瑶阔出去了。
　　“不行。”陆彻想没想就否决她的决定，“自从你嫁给我以后，你为这个家为我牺牲得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让你一味退让。”
　　“谁说我牺牲了？”姜瑶握着他的手说：“留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可我对做老师的兴趣并不是很大。要说首都唯一让我眷恋的，就是这里的教育资源好，能让畅畅跟小鹿在这边读书是最好的。”
　　“你骗人。”陆彻说：“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姜瑶被他逗笑，“谁说机会好就一定要喜欢？我要是喜欢当老师，当初就报师范而不是法律了。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的性子是喜欢整天拿着一本书在教室里面给学生讲课？”
　　“……好像不喜欢。”陆彻知道自己媳妇很会说话，但她一直没表示过喜欢当老师。当初在机电厂负责幼儿园、托儿所，也是顺势而为。他问：“那你喜欢当什么？”
　　现在想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问她喜欢干什么。不过在今日之前，他们也没有底气去说喜欢或者不喜欢。
　　“我喜欢当律师。”姜瑶微微一笑。
　　陆彻看着他，那眸子里微微散发着光芒。他知道，这是一种出于热爱的光芒。
　　难怪一直没听她说过，因为在社会形势发生改变之前，执业律师的待遇跟岳老的待遇差不多。即使现在是八一年，律师还是一个很小众的行业。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成为执业律师，可也能预料到现在要从事这个行业不容易。他不由为她担心，“这条路可能不太好走。”
　　“是不好走。”姜瑶已经有心理准备，她挑着没问他：“如果我一定要走，你支持我吗？”
　　“当然。”他朝她笑得宠溺，“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好。”她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唇，“那说好了，咱们一起离开首都。”
　　“……”陆彻愣了一下，笑着把人抱得更紧了，“你这只小狐狸，我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爱下去啰！”
　　“好！”他垂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


第59章 
　　姜瑶拒绝留校，也拒绝任何首都相关司法部门的招揽，这个结果让学校领导跟系领导惋惜，可又觉得是预料之中的事。
　　她跟陆彻这对学霸夫妻感情好，在整个学校也是出了名的。陆彻现在被安排回老家，她夫唱妇随自然也跟着回去。
　　学校领导见状也讨论过，要不把陆彻也留校，毕竟以他的学习成绩跟能力都是有资格留下的，但一想到蒋家那边的压力，大家还是打了退堂鼓。
　　岳老在陆彻正式毕业前，还是屡败屡战地跟学校领导求情，可领导最终还是屈服于一方势力之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领导也有领导的不容易，岳老无可厚非，但这事也确实寒了他为人师的初心。
　　在一个本应该充满学术之风的校园，现在被权势所控制影响，他突然觉得留下来也没多大意思。加之他年纪大了，这些年一直有陆彻一家作伴不觉得寂寞，一想到以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他就有了跟陆彻一起离开的想法。
　　陆彻跟姜瑶听到岳老这个想法的时候很惊讶，陆彻直言不讳地说：“岳老，你想跟我们一块离开，我们非常愿意，只不过咱们回去，等于一切从头再来，而你在这边，有工作有地位受人尊敬，真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岳老摇头道：“我这一生大起大落过，现在对名利看得很淡。其实人就那么一回事，再有钱也是日吃三餐晚睡一床。我老了，很喜欢小鹿跟畅畅，要是你们不嫌弃我这老头子，就让我从他们身上享受天伦之乐吧。”
　　兄妹俩现在已经四年级了，当然听明白岳老的话，立刻走过去把他抱住。
　　小鹿轻声安慰道：“岳爷爷，你别伤心，我跟哥哥会孝顺你的。”
　　“谢谢小鹿。”岳老老怀安慰道。
　　话说到这份上，畅畅跟小鹿又早已把岳老当成爷爷，陆彻跟姜瑶不再拒绝岳老跟他们一起走。
　　只是他们这一走，不是随随便便地走，得从长计议。毕竟，拖家带口的，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得为了以后的生活好好规划。
　　县城机电厂，他是不能回去了。不是因为他瞧不上老东家，而是姜瑶回县城没什么发展。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回省城。
　　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去哪里都要介绍信，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留在省城。加上姜家的房子还在，他们去省城生活也不怕没有落脚地。
　　另外，省城的发展机会很多，陆彻想创业，在那边门路多，市场大。
　　再者，离开首都最大的遗憾是两孩子没了好的教育资源，要是能转回省城读书，虽然比不上首都，但比县城要好很多。
　　兄妹俩虽然没有省城户籍，但这年头只要愿意花钱，还是可以进到不错的学校。
　　由于姜瑶他们这届是春天入学的，所以毕业的时候是冬天。
　　首都的深冬很冷，但他们的心是热的，除了因为回乡，更因为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们在毕业前一个月就开始着手做准备回去，等毕业第二天，就启程回省城。
　　首都他们来说，是改变命运的地方，因为在这里读了大学，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但他们心里没有太多的不舍，因为在这里所受的委屈跟刁难并不比知识少。
　　不过，陆家跟周围的邻居关系很不错，得知他们要离开，不少邻居给他们送了路上吃的干粮。
　　老太太跟几个年纪相仿的老人道别时，眼睛都忍不住红了。在异乡快五年了，年轻人忙着学习挣钱，小孩子忙着上学玩耍，要不是有老朋友相伴，她这五年真是有点难熬。
　　离别的愁绪在登上火车的那一刻逐渐消散，对美好未来的希冀充斥着胸腔。
　　经过几天几夜的火车，他们终于到达了省城火车站。
　　下车的时候正值中午，火车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阔别五年，本省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火车站跟五年前相比，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人很少出远门，坐火车的一般是出公差或者回乡探亲的人，现在更多的是走南闯北做买卖的人。虽然倒腾一趟很辛苦，但干劲十足，那是向美好生活奔赴的力量。
　　至于省城，这几年的变化也是日新月异，繁华程度已经翻了好几番。
　　一行人回到姜宅，虽然累，但还是得先打扫卫生。
　　他们五年没有回来，姜震亦是如此。他本来假期就少，姜瑶不在这边就没必要回来。至于首都，他们也没有去过，因为从军营过去实在是远，大人还能忍受，小孩就不行了。
　　不仅仅是姜震，他们这些年都没有跟陆清见面，理由也是同一个。倒是陆媛去首都看了两回老太太，直接坐飞机过去。
　　“瑶瑶，等这两天收拾妥当，你就给姜震、陆清、陆媛写封信，说咱们已经回了省城，让他们以后写信都往这边寄，要是有空就回来，咱们聚聚，都多少年没见面了。”老太太感慨道：“要是咱家有电话就好，可以打电话，很方便。”
　　老太太自从在首都看到有些人家家里装了电话，羡慕得不得了，陆彻也想装，只不过之前几年都是吃老本，这年头装电话又贵，所以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奶，你放心，我会努力挣钱，争取明年就把电话装上。”陆彻信心满满地说。
　　不是他自大，而是刚才一路回来，看到省城如今的繁荣，人民生活水平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他这个电器维修工的客源可是多着呢。
　　“好，奶对你有信心。”老太太笑着应下。
　　“爸爸，是真的吗？咱们家明年就有电话？”小鹿仰着头，满脸希冀地看着陆彻。
　　“当然，爸爸会好好工作的。”陆彻摸了摸小鹿的发顶，说：“你现在就好好打扫卫生，让咱们尽快安定下来，我就可以出去赚钱了。”
　　“好咧。”小鹿欢快地拿起抹布擦擦擦。
　　人多好办事，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晚饭前屋子就收拾干净。家里没食材，陆彻便带着大家出去吃。
　　如今吃饭不一定要去国营饭店，街上的小摊多的是，价格实惠还不用票。
　　大伙饱餐一顿之后就回家洗澡睡觉，毕竟倒腾了这么些天，个个都筋疲力尽了。
　　姜家只有三个房间，目前只能让岳老在柴房里屈就一晚上，等明天再托邻居问问，在附近给他租一间。
　　“师父，暂时委屈你了。”陆彻有些抱歉地说，要不是柴房太小，他又不能带着姜瑶一起睡，他是不可能让岳老睡柴房的。
　　“跟当年相比，哪里谈得上委屈了？这里简直就是高级酒店的客房了。”岳老笑着说：“好了，赶紧回去睡吧。”
　　“好。”
　　陆彻回到自己的房间，姜瑶已经躺下了，他也跟着钻进被窝，然后说：“媳妇，我想从明天开始，在公园附近那条街摆个电器维修摊，你觉得怎么样？”
　　“不开店吗？”姜瑶反问。
　　陆彻：“开店要租店铺，租金一交起码得两三个月，还不知道生意怎样呢，我想开个小摊试试水比较稳妥。”
　　“行，你自己看着办。”姜瑶说：“等这几天把家里弄妥当，我也要去找工作了。”
　　“好，慢慢来，咱们不着急。”陆彻拍了拍她的手，说：“睡吧。”
　　次日，陆彻一早就背着工具箱去摆摊了，岳老在家无聊，也跟着他去了。
　　一个机械工程大学教授，一个机械工程大学毕业生的电器维修小摊，就这样子开张营业了。
　　八十年代很多省城人民的家里已经置办起各种电器，什么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电风扇开始走进千家万户。
　　电器使用起来不可避免会产生毛病，可这年代会修的人都不多，亦或者说，出来维修电器的人不多。
　　毕竟现在还是当工人吃香，要是有技术，谁不挤破脑袋进国营工厂拿铁饭碗？在外修电器不稳定不说，分分钟被别人瞧不起。
　　至于电器品牌的售后服务点，这年头压根没有。
　　可正因为如此，电器维修这一块算是一片空白，陆彻这时候进入，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不为过。
　　刚开始几天，生意并不好，有时候一天下来就接两三单。不过师徒二人都非常认真对待每件需要维修的电器，而且绝不会因为别人不懂行而胡乱叫价。
　　除此之外，他们这个小摊还保证从这里维修出去的电器，一个月有问题可以回来免费二次维修。
　　为了给顾客信心，不会有他们会跑路的后顾之忧，他甚至把自家的门牌地址都报出去。
　　渐渐地，一传十、十传百，附近居民电器坏了都来找他们修，甚至住得远的，还抱着电视机坐公交车找到他们这里来。
　　业务量上去了，收入也跟着上去，只是累着了陆彻，经常吃过晚饭继续加班。
　　老太太看他这样，有些心疼了，劝说道：“其实咱家也不急着装电话，你别把身体给熬坏了。”
　　“奶，你放心，我不累。”陆彻笑着说：“反正年底肯定能给你装上电话。”
　　听他这么一说，老太太更苦恼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说要装电话了。”
　　大家被老人家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老太太这边跟陆彻做思想工作做不通，姜瑶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忍不住唠叨，“你再这样子下去真的不行，把身体敖怀了我怎么办？要是我会弄你这些就好，还能帮帮你。”
　　姜瑶现在在省城法院工作，说起来，她能进这么好的单位，还是仰仗了姜震的那个老领导。没错，就是当初帮他们买自行车那个老领导。
　　几个月前，她到处奔波找工作，可对口的工作实在少得很，那就业的难度简直比她上辈子毕业的时候还要难。不过，在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老领导，他问了她情况，得知她是首都大学法律系的优秀毕业生，没过几天就给他安排进法院了。
　　“你别操心了，我自己能搞定。”陆彻依旧孜孜不倦地捣鼓着电视机。
　　姜瑶瞧他那么连看自己都没空看的模样，只能哼哼地使出杀手锏，“我能不操心吗？你现在忙成这样，咱们那个的次数都减少了。”
　　听着她幽怨的声音，陆彻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眸子顿时如墨水般深沉。他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工具就直接朝她奔去。
　　姜瑶就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来真的，直至闹腾了几回才放过她。
　　最后，她累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他说：“你别担心，我跟师父商量过，准备收学徒。”
　　姜瑶实在太累，“哦”了一声就睡过去了。
　　这天之后不久，陆彻真的收起了学徒。
　　大概是自己以前受过很多苦，他所收的学徒基本上都是家庭经济条件很差的，或者是从乡下出来闯省城的年轻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想当他学徒的人一定是个品性好的人。如果品性不好，再聪明再有天赋，他都不收。
　　由于收了学徒，小摊能接的业务量就多起来。
　　陆彻看岳老年纪大了，平时没事都不让他维修，毕竟这功夫很费神。
　　他执拗不肯闲着，陆彻就安排他在小摊接单，空了就指导一下学徒。
　　因为很多人慕名而来，现在小摊一天到晚都很热闹，要维修的电器多了，学徒也多了，不可能大家都挤在大街上。恰好岳老租的房子地方够大，一般收了需要维修的电器就搬到那屋子里面修。
　　随着学徒一天天上手，陆彻现在也闲了许多，他现在主要负责指导学徒跟检查他们维修的质量。遇到是在棘手的问题，他才亲自上阵。
　　以前姜瑶还埋怨他太忙太累，现在他闲了，又说他酒饱饭足思/淫/欲，晚上没事就喜欢拉着她折腾。
　　天气热就算了，天气冷的时候这边又没暖气，实在冷得慌，偏偏某人借口说运动一下就可以暖和起来。
　　这天运动完，已经是深夜了，姜瑶突然有些睡不着，她靠在陆彻的怀里说：“咱们都回省城一年了，咱哥、咱姐、咱小姑，一个都没能抽空回来，我实在是想他们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前几天跟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陆彻问。
　　“都说不确定。”姜瑶叹了口气，“一眨眼，咱们结婚都十二年，畅畅跟小鹿都要上初中了。这些年跟亲人相聚的次数，真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哎……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二年呀？”
　　“媳妇，你别唉声叹气了，跟个小老太太似的。”陆彻说：“他们要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的。”
　　“你什么意思？”姜瑶的眼神锐利起来，“你说谁是小老太太了？我是小老太太，那你就是老头子。”
　　“对，你是老太太，我是老头子，咱俩白头偕老永不分离。”陆彻把人抱得更紧了。
　　她才三十岁，哪里老了？姜瑶正想怼他，可那句“谁要跟你白头偕老”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没办法，她就想跟他白头偕老呀！
　　这边一踏入深冬，离春节也就不远了。
　　陆彻这个电器维修小摊，一年到头就过年那几天休息，要是过年有人要维修电器，拿上门还是照接单。
　　姜瑶本来还打算提议今年春节回清源走走，可看到陆彻用心守着自己小摊，想想还是算了。
　　如今的春节假期比以前多了，姜瑶单位等到初六才上班。
　　不过这天上班的人并不多，因为有些同事趁着春节放假，多请几天回老家了。
　　这天姜瑶回到单位的时候并不算早，可整个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她先给自己的工位做了一番清洁，刚坐下，领导就来了，瞧见她就说，“姜瑶，这里有份加急的文件，你给我送送去，地址就在文件袋上面。”
　　刚开工就有加急文件，姜瑶觉得有些奇怪，可看领导着急得模样，她没有多想，接过文件袋就说：“我现在就去。”
　　说着，她拎起自己的包包，边往外走边看文件袋上面的地址，然后意外发现这地方就在她家附近。
　　单位离她家不远，她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班的。她把文件袋塞进背包，去自行车棚取了自行车就出发。
　　等去到附近，她的车速就慢了下来，一边看着路边的门牌一边往前骑。
　　她推测，上面的地址就是一家商铺。
　　她一家一家地往前看，直至在一家店铺面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喜出望外，立刻把自行车停下来。
　　“哥……”姜瑶激动地喊着。
　　虽然多年未见，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姜震的背影。
　　姜震闻声扭过头来，朝她笑了笑，“过来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他早就知道她要过来了？
　　她不解地往里走，这才发现不仅仅姜震在这里，陆清、陆媛，还有他们几大家子都在这里。
　　“怎么你们突然都回来了？”姜瑶激动得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是回来庆祝你们家新店开张咯。”陆清拉着姜瑶的手，这时不知道谁往里面大喊一声，“老板，老板娘来了，开业仪式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贴身西装的高大男人，踏着铮亮的皮鞋从里面走出来。
　　他脸庞俊俏，看向她的那一刻，神情温柔。
　　这不是他男人还能是谁？
　　这一刻，即使没有人跟姜瑶解释，她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难怪他前一阵子都有些神神秘秘，她还问过他发生什么事，但都被他糊弄过去了。她想着他应该没在外面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她就没再追究。
　　只是他没想到，他在密谋开一家维修店。
　　这家店位于闹市街道，装修虽然不是特别豪华，但胜在干净利落。
　　“媳妇，怎么样？我这店还可以吧？”陆彻从陆清手上拉过她，当着众人的面，他也没放开她的手。
　　“很不错。”姜瑶也笑了，“就是你怎么不提醒提醒我，让我今天穿得漂亮一点，我都被你比下去了。”
　　本来高度颜值身材都在线，再穿上她年前给他做的新西装，套上去跟明星似的，不说谁知道他就一修电器的。
　　“没关系，我媳妇漂亮，披个麻袋都漂亮。”
　　陆老板今天高兴，这种平时只在闺房说的话，当着大伙的面都说出来了，惹得大家一阵起哄。
　　“好了，吉时已到，陆彻你跟瑶瑶赶紧揭牌。”老太太在一旁喊道。
　　“好。”陆彻应下，拉着姜瑶走到大门的一旁。
　　他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都是宠溺，然后执起她的双手，跟她一起握住连接大红布的绳子。
　　“媳妇，准备好了吗？”陆彻笑着问。
　　姜瑶微笑点头，“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姜瑶被他拉着她的手突然被往下一拽。
　　头顶的红布缓缓落下，姜瑶抬头，看到了招牌上面写着留个醒目的大字“瑶彻电器维修”六个大字。
　　姜瑶看着瑶彻两个大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名字起得怎么样？”陆彻邀功似地问。
　　能怎么样？当然是好啦！
　　不等姜瑶开口，大伙就开始起哄。
　　“名字不怎么样，但胜在能哄媳妇。”
　　“能哄媳妇就行了，师父你还能不知道吗？维修技术一般，哄媳妇功力一流。”
　　“……”
　　平时陆彻对学徒们很严格，为的就是让他们尽快成长，今天逮住机会，当然要好好戏谑他一番。
　　这天，姜瑶没有再回单位上班，因为他领导是跟陆彻早就串通了，那份文件里面就只有一张纸，就是庆祝她当上老板娘，给她放假一天。
　　新店开张，今天维修打八折，所以顾客特别多，大家在店里忙活了一天，直至傍晚六点才下班回家。
　　陆彻一整天都很开心，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
　　姜瑶窝在他的怀里问：“你的脸休息一会吧，再笑下去，我怕你的肌肉要僵硬了。”
　　“停不下来呀。”陆彻蹭了蹭她的脸，说：“媳妇，我真的很高兴，不是因为当上老板，而是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你相信我，我将来肯定会把事业越做越大，给你越来越好的生活。”
　　“让我当富太太吗？”姜瑶笑着问。她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可她在乎的不是这个，“当不当富太太我无所谓，我只希望你将来凤凰腾达了，别嫌弃我这个糟糠之妻。”
　　“糟糠之妻？哪里有糟糠之妻了？长得美若天仙，又是法院的公职人员，要是这样还是糟糠之妻，估计这个词的意思要重新定义了。”
　　“油腔滑调。”姜瑶嫌弃道。
　　“油腔滑调也是对你一个人油腔滑调。”陆彻把人抱得更紧了，声音温柔却坚定地说：“你不必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初咱们结婚时约法三章，我会一直遵守承诺，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姜瑶仰着头看他，他深邃的眸光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她点了点头，笑道：“我信！”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陆霸总宠妻小番外，彻彻跟瑶瑶就真的要跟大家说再见啦！
　　单机30万，感谢一路追问的小仙女们！


第60章 
　　陆大佬开第一家电器维修店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四岁了。在这个普遍十几岁就走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年代来说，他发家也算有点晚。
　　不过，正所谓“厚积薄发”，他过去多年积攒的文化知识、买卖经验等等，让他在开了这家店后，事业发展进入了超速轨道。
　　他把电器维修店做成了连锁店，一家接着一家开，与此同时，他还开始跨界涉及其它行业，电器制造、机电机械制造、旅游业、房地产业等等。
　　陆大佬的商业板块越来越大，在他四十岁这一年，已经成为了全省有名的商界大佬。
　　虽然成了大佬，但陆彻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调。
　　别人做生意忙着赴饭局、上夜总会，他却从来不沾这些乌烟瘴气的场所。
　　他也不怕别人因此不跟自己做生意，因为他有技术、有实力，别人都求着他合作。只要他愿意，他只出技术不出资金都行。
　　当然，他不愿意去，不代表别人不邀请他。特别是跟合作方谈妥了合作，总免不了要庆祝一番，陆彻也不至于连顿饭的面子也不给，只不过事先说明，吃饭就好好吃饭，高兴再来点酒也成，但绝不能安排什么美女作伴。
　　曾经有人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认为哪有男人不好/色，就在饭局上安排了几个美女陪酒，陆彻还没进去就要走，吓得对方连忙拉住，“陆总，你别生气，咱男人吃饭，总得安排几个美女欣赏欣赏，你说是不是？”
　　陆彻冷哼一声，“要欣赏美女，我回家对着我媳妇吃饭不正好？”
　　话落，他大迈步，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合作因为还没签字，就这样泡汤了，差点没把对方老板气晕。
　　从那以后，圈子内的人都知道，陆大佬惧内，想跟他做生意就老老实实谈生意，别弄那些有的没的。
　　姜瑶因为从不干涉陆彻的生意，所以公司里见过她的人不多，这年头又没有网络，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她在别人口中成了一只面孔狰狞，动不动就罚他们老板跪搓衣板的母老虎。
　　简直是比河东嘶吼还恐怖的存在。
　　陆彻偶然一次机会听到别人对自己媳妇的描述，心里气得牙痒痒的，决定要把自己媳妇拉出来，让这些瞎了眼的人好好瞧一瞧。
　　其实每年年底，瑶彻都会有年会，只是姜瑶从来不参加，因为自己在司法系统，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对自家的背景，从来都不说。
　　不过，你也别以为她很低调，确切来说，她低调不来。
　　八十年代随着经济越来越好，社会上出现了各种奢侈品，陆彻觉得姜瑶跟自己熬了十几年苦日子，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可姜瑶的代步工具是直接从自行车变成的小汽车，比法院的最高领导还要牛逼。
　　除此之外，今天出BB机，陆彻就给她安排个BB机，明天出大哥大，陆彻就立刻给她上大哥大，反正让她走在时代的最前沿。
　　至于衣着打扮，他更是宠得没边，在前两年搬进去的大别墅里面，顶层是他们两口子的专属地带，除了一间卧室，剩下的都做成衣帽间，姜瑶喜欢买漂亮的衣服，他就随便她买。
　　不过，他对她的穿衣还是有要求的，对外，要大方得体，对内，她喜欢怎么样都行。特别是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越性/感越好。
　　就在昨天晚上，他又撕坏了她一条全新的吊带睡衣。
　　不想还好，一想他就心痒痒的，巴不得天天把媳妇栓在裤头上。于是，把姜瑶弄到公司来上班的念头，再度油然而生。
　　晚上，姜瑶因为加班，快九点才到家。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陆彻便借题发挥，“媳妇，你这工作老是加班，太辛苦了，别干了吧。”
　　“不行。”姜瑶想没想就拒绝，“我说了很多遍，你赚再多的钱，我也要工作。”
　　这些年虽然被大佬宠得丧失意志，可这点底线，她还是有的。女人任何时候，都得经济独立，任凭自己男人把赚的钱都塞自己兜里，每个月乖乖等她发生活费，自己还是要赚钱。
　　“我没说不让你工作，而是让你别在法院干了。”陆彻说：“我不在乎你赚多赚少，我只在乎你工作太辛苦了。你最近不是老唠叨吗？说什么加班熬夜太多，皮肤都差了。”
　　不得不说，大佬这话真是戳中她的心窝子。她今年三十六了，即使再懂保养，也敌不过新陈代谢开始变慢，皮肤保养的挑战越来越高。
　　虽然慢慢老去是每个人必经之路，可谁不想自己看起来更显年轻一点呢。
　　“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姜瑶一个眼神扫过去。
　　“没有，媳妇你别冤枉我。”陆彻忙不迭地说：“我只是想你开心快乐，不想因为这些小事不开心。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么好看，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美。”
　　姜瑶“切”了一声，“我看你的嘴皮子功夫，真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而不断进步。”
　　她嘴上嫌弃，可上翘的唇角明显是被哄到了。
　　陆彻顺着杆子往上爬，抱着她说：“媳妇，公司现在业务量越来越大，业务范围越来越广，仅仅把法务外包已经满足不了公司的发展，到了必须成立法务部的时候了。其它就算了，法务是你的老本行，你作为老板娘，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怕她不答应，他立刻又补了一剂药，“最近一个同行就是法律意识薄弱，惹上官司。要是你不来帮帮我，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知道了。”姜瑶说。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陆彻沾沾自喜又不太确定。
　　“你说呢？”姜瑶挑眉。
　　“我说当然是你答应的意思咯。”陆彻兴奋地捧起她的脸就亲，“mua，媳妇你太棒了，mua，媳妇，我越来越爱你了，mua，媳妇，咱们来庆祝一下吧……”
　　“别，我还没洗澡呢。”
　　“没关系，反正等会还要洗。”
　　“我出汗了，还是洗吧。”
　　“不用了，媳妇你还是香喷喷的。”
　　“咚咚咚……”
　　陆彻刚亲上媳妇的嘴，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姜瑶推了推他，“赶紧去开门。”
　　“谁这么不识趣这时候跑上来？”陆彻气哼哼地起来，然后拉开卧室的大门，再通过一条长廊，才到达顶层的大门。
　　没错，陆大佬在顶层的楼梯口设了一个大门。
　　明明是住在一个房子里，他却愣是给自己跟姜瑶画出了一片私人空间，平时谁都不准进来打扰他们两口子，就算是陆昭阳跟陆昭月都不行。
　　站在门外的就是陆昭月，她看了陆彻一眼，没好气地说：“爸，阿姨把夜宵做好了，你让我妈下来吃吧。”
　　“小鹿，你这是什么态度，爸爸好像没得罪你吧。”陆彻不解地问。
　　陆昭月努努嘴，说：“是没得罪，就是你这里机关重重，在楼下喊半天听不到，每次得让我爬上来，累死了。”
　　“……爸爸这里有很多公司重要的文件，所以必须……”陆彻试图解释。
　　“爸，你得了吧你。”陆昭月无情打断戳穿，“你无非就是怕咱们打扰你跟我妈嘛……说真的，你亲我妈的时候把门锁上就好，这一重又一重门，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大佬无力反驳。
　　公司组建了法务部门之后，发展就更加健康合理。瑶彻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业务蒸蒸日上，在千禧年之际，已经是国内有名的上市公司。
　　这一年，陆彻五十一岁，姜瑶四十七岁。
　　两个孩子也快三十岁了，而且都已经成家，又各自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一代代都是龙凤胎，真是让老太太欢喜。她现在已经九十多了，但精神头很足，因为生活很美好。
　　陆彻跟姜瑶已经退居二线，公司的事情基本上都交给陆昭阳跟陆昭月，他们开始享受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
　　每天早起晨运，然后去茶楼喝早茶，中午回来陪老太太吃午饭，睡上一个午觉后就去幼儿园接孙子孙女放学。
　　老两口天天出双入对，简直比热恋中的小年轻还黏糊。而且，随着时代思想潮流的开放，老陆也不似以前那般保守，现在走路都要牵着姜瑶的手走。
　　这天下午三点半，他们准时出门去幼儿园。
　　老陆觉得自己还年轻力壮，外出开车都喜欢自己来。当然，他不喜欢用司机，一来是觉得司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二来是姜瑶曾经说过他开车时的侧脸很帅。既然媳妇这么喜欢看，当然要不失时机地让她看个够。
　　等到了幼儿园，把车挺好，陆彻又牵着姜瑶来到门口，等待四个乖孙出来。
　　“爷爷、奶奶……”
　　“外公、外婆……”
　　两男两女四个小可爱瞪着小腿往门口这边跑，个个都长得白皙漂亮又可爱，任谁看了都喜欢。
　　“爷爷，我等会要吃雪糕。”
　　“奶奶，我等会要吃蛋糕。”
　　“外婆，我想吃麦当劳。”
　　“外公，我觉得肯德基比较好吃。”
　　四个小家伙都是吃货，每天一放学，第一时间就嚷嚷着吃的。
　　“奶奶今天做了雪媚娘，咱今天就吃雪媚娘。”陆彻说。
　　“又吃雪媚娘，我不想吃，我想吃炸薯条。”
　　“对，我也不想吃，我要吃汉堡包。”
　　“炸鸡翅。”
　　“……”
　　四个小家伙嚷嚷得头都大了，姜瑶心软，说：“其实不吃雪媚娘也没关系的，要不吃麦当劳吧？”
　　“不行。”陆彻马上反对，对着四个小家伙教训道：“我媳妇辛辛苦苦给你们做了雪媚娘，你们不赏脸，不就是浪费她的一片心意吗？”
　　“可咱们今天就想吃麦当劳。”老三小声嘀咕道。
　　老大连忙拉了拉老三的手，低声道：“算了，咱改天吃吧，等会外公又得发火了，我妈妈说他最受不了外婆受委屈。”
　　老三说得可是大实话，几个小家伙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决定忍辱屈服了。
　　姜瑶见状，连忙哄道：“炸鸡翅上火，爷爷怕吃了喉咙痛才不让你们吃。这样吧，我今晚给大家做可乐鸡翅，好不好？”
　　“好好好……”
　　总算把几个小祖宗哄开心，姜瑶呼了一口气，说：“那咱们现在手牵手去坐车吧。”
　　“好，我要外婆牵我。”
　　“我也要奶奶牵我。”
　　大家围着姜瑶转，陆彻一声令下，说：“老二牵我的手，老大牵住老二，老老四牵外婆的手，老三牵住老四。”
　　说着，大家齐刷刷站好，陆彻的右手牵着两个，姜瑶的左手牵着两个，他们腾空的两只手再握在一起，最后才浩浩荡荡地往前走。
　　“爷爷，你要不走到哥哥那边，我想牵住奶奶的手。”老二仰着头，对陆彻说。
　　“牵什么外婆的手，你都多大的人了？”陆彻脱口而出教训道，“你已经六岁了。”
　　四个小家伙一听，异口同声反驳道：“你都五十一岁了，怎么还要牵外婆的手？”
　　“……”
　　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甜蜜小番外，大家笑纳。
　　这本书真的要跟大家说再见啦……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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